笑忘书

高权

是的

我从未计较过春天

我从未计较过

春天离一棵草有多近

而离我有多远

我也并不否认

我曾经爱上过蝴蝶

爱上过绿

爱上一个人的春闺

与深山

但如今

我害怕有人同我讲起春天

我害怕春天里的光

照上我的左脸与右脸

甚至照进我心底的墓园

笑忘书

想起的，与不复想起的

皆谓往事

像永恒之花在镜中微笑

而蝴蝶只留恋

光之本身

像从痛苦之茧中抽取

幸福之丝

而嫁衣，你不再为谁织

每一片落叶都是

远方来信

只是你已无须回复

那些遥远的姓名

你只记得，旧年的月光

开在纸上，比挂在空中

更迷人

你不来，我不敢老去

是夜太神秘，还是梦太清晰？

墙壁上晃动着你的影子

经卷里浮跃出你的笑语

月亮今夜醉卧在湖底

一盏枯灯，它在等待着照亮你

一盏枯灯，它在等待着照亮

你眼中的星光與池水

昙花静静地开放

萤火虫都赶往了墓地

我在灯下，茂盛着枝叶等你

我等待着你提着马灯来看我

等待着檐角的风铃为你响起

——多少年了，风雨锈蚀了门窗

却无法锈蚀那铃心的秘密

——你不来，我不敢老去

通 途

穿过一截又一截暗长的隧道

驶过山川、草木、河流

路过墓碑，路过村庄的早晨

和大漠的黄昏

相对于火车你是静止的

一些时光摇晃在杯中

忽明忽暗，若有若无

在另一个早晨，你独自醒来

回想昨晚，昨晚只有一个你

昨晚你没有出现在谁的梦中

然后你望望窗外

你的心事平坦如大地

你的目光辽远如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