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还存在活着的传女不传男的秘术，玉女心经也不及它厉害……

在临沧市耿马县孟定镇东北约6公里处的芒团村，傣族人造出的手工纸可铺满村子的每一个角落，古法造纸术在这里得以传承。时光流淌，村子也因为张张泛黄的棉纸为世人所知、被人铭记。

芒团村承袭手工造纸500多年，与当地的佛教和土司制度息息相关。曾经，芒团被耿马土司选定为专门造纸的村子。在南传佛教盛行的孟定，每座寺庙、每户人家流传的经书都是用芒团纸抄录的，佛教经典得以传播，芒团手工纸功不可没。

芒团造纸术传女不传男。傣族同胞认为是神山、圣水养育了他们，是佛祖在护佑他们，所以手抄经文，可积礼佛、敬佛之功德。对于傣族女人来说，自己做出来的纸被用于抄写经文也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玉勐嘎这里来学习造纸。沿着寨心往小桥的方向直上就是玉勐嘎的家。如今，玉勐嘎的造纸术已完全传承给儿媳艾丙，她介绍：“芒团造纸分为浸泡、蒸煮、淘浆、抄纸、晾晒5个流程，11道工序。”

采料是造纸的基础，每年七八月间，是采割造纸原料“构树皮”的最好季节。

俗话说“树怕剥皮”，但构树却是一种特别的存在，村民们上山寻找生长了三至五年的构树，将其树枝砍下，背回家后，再用刀将树皮削开一个口子，从根部用力撕扯，树皮就会完整脱落。如此行为，并不会造成构树的死亡，相反，来年枝条发得更茂盛。“纸的品质除了与工艺有关，还由构树皮的好坏决定。好的构树皮颜色纯粹，做出来的纸也更为白净。”

不过，芒团村里的造纸户并不对价格高的纸趋之若鹜，在他们心里，芒团纸无论好与坏，都自有其用途：“好纸”用于抄录经文，也常被画家、书法家买去行墨，而品相稍差的纸则用于包裹茶叶等，自有价值。

“剥下的树皮需要晾晒。”艾丙说，此举是为防霉变，“晒干后，再拿到村子里的河流里去浸泡。”在芒团村“南节岔”河里流动的树皮由其中一根当“绳索”，系住一串树皮，扣挂在河里的石头或枯枝上，防止被水流冲走。树皮要在这里泡上一天一夜，，流动的水不仅不会让皮料因水泡而腐烂，还能冲走其腐质，在干湿变化中，纤维会反反复复润胀和收缩，其耐折度也会与日俱增。

河流的一侧壘着一个土石灶，灶下面燃烧着烈火，上面有一口大铁锅，熬煮着浸泡好的树皮。“在下锅前，要将构树皮洗干净后，拿到岸上拌灰。”艾丙说的拌灰是芒团造纸的一道重要工序，使用的灰是灶下燃烧过的柴木灰烬，用筛子将这些火灰过筛，去掉炭精和杂质，再把火灰均匀地撒在从河里捞上来的构树皮上。火灰的碱性越强，做出的纸颜色越白。经过火灰“腌制”的树皮就可以放进锅里去蒸煮了，煮的过程也要不断地加入火灰，长达3 到5 个小时。

灶里，烟火弥漫，水雾蒸腾，空气中弥漫着构皮被蒸煮后散发出的青涩味儿。在这条小河边，勤劳的傣族女人通力合作，一人负责冲洗树皮，一人负责拌灰，一人则负责蒸煮，加工完毕后，便分别抱着原料回家，她们享受着这一刻与邻居的闲话时光，聊聊笑笑便过了一天。

村民的房子是一个个小型作坊，“下一步是捣浆。”艾丙家门前有一块硕大的石头，是婆婆玉勐嘎家里留下的，专门用于造纸捣浆，捶打了几十年，石头都变平滑了。“每片树皮大约要敲5000 多下，才能把树皮捶烂。”艾丙从木桶里拿出一长片树皮折叠放在石墩上，用木槌进行敲打。她的手臂因常年握槌敲打变得有力，槌槌命中，一张完整的树皮不一会就变成了浆状，这样的敲打方法可以把韧皮纤维最大限度地“打散”却不“打断”，浇出来的纸柔韧耐折。

傣族人家不乏竹制品，用竹子制成的“抄帘”是浇纸的工具。取竹有技巧，只有做出方正的“抄帘”才能造出精密的白棉纸，中间绷一张细纱布，“抄帘”就可以用于制作纸张了。

浇纸是手工纸制造中最为精妙的环节，纸张的厚薄均匀，全靠浇纸人的手上功夫。艾丙拿出“抄帘”，浸入清水池子里，“竹抄帘”重量轻，刚放上去，水便将帘框托起，浮于水面上。她将适量的纸浆倒在帘上，不停搅动，让纸浆均匀地分布于帘面，并拿出特制的小木板敲打水面，纸浆被拍打得更为均匀。

待纸浆完全沉淀在细纱布上后，艾丙拉着“抄帘”的两角，手腕由外向里一抖，将其提出，清晰可见一层纸浆糊在纱布上，她将“抄帘”呈斜角倚放在院子里的木架子上，向着太阳的方向。

芒团的气候炎热，晾在架子上的纸张晒上一个小时，就能有七分干了。“这个时候，还需要做‘砑光。”艾丙所说的“砑光”指的是用一个边缘光滑的瓷碗扣在纸面上轻轻打磨，让纸面更加光滑。最后一步是揭纸，艾丙拿起一张晒干的“抄帘”，掀起“砑光”时，然后折起一个小角，用木勺形状的光滑木刀将纸从细纱布上剥离，一张完整的芒团纸就出炉了。

芒团白棉纸被当地傣家人称为“洁沙”，纸张被叠在一起，放在阳光下一看，隐约还能看到纸张内部的絮状纤维，摸上去手感粗糙，独具脉络感，久存不陈，力撕不破。

佛寺里的老人静静地抄写着时，笔尖在纸页上游走，发出独特的“沙沙”声，墨水在纸上慢慢晕染，最终呈现人前的是一张干净利落、古香古韵的经书。

芒团纸不再是一张简单的白纸，它承载了造纸人的辛勤，也浸入了他们的信仰，在芒团这个静谧的小村子里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