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元 金玟廷
郑军健先生自幼习书,大学毕业后从事文学、书法教育,后又从政,现为广西书法家协会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国际交流委员会副主任,广西艺术学院教授、书法硕士生导师。他身兼数职,即使从事繁忙的政务,依然数十年如一日地致力于书法理论研究、创作和教育工作,令人赞叹不已。
他早在1986年即作为广西唯一入选者参加由中国书协举办的书学研讨会和国际书法理论研讨会。有数十万字的书法理论著作面世,出版学术专著《双楫泛舟艺文丛谈》。他又是20世纪90年代初书坛“广西现象”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与陈国斌、张羽翔两位先生一起在极短的时间内培养了一批书法新锐,显示了其在书法教育领域的卓越能力。当然,最能代表其成就的还是他那有着鲜明个性的“郑家样”书风。他的书法委婉含蓄而又朴拙雄强,结构跌宕多姿而又书卷气盎然,既根植于传统,又富于创造,陶铸万象,独辟蹊径,习古而又浑融无迹,全是自家样式,其高明处识者自知。
先生的创作以行草为主,偶作篆隶,皆以意象出之,姿态横生。每观先生的草书作品,便不由得使人想起唐代诗人白居易《琵琶行》中句:“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他的草书用笔时而短促,时而如长枪大戟,下笔“风樯阵马、沉着痛快”,而又有缓有急,乍徐还疾,忽往复收,且笔笔分明,绝无“春蛇秋蚓”般的信笔习气,诚可谓是“翰不虚动,下必有由”。结字更是独出新意,先欹侧取势后纵横变化,似斜反正,气贯神足,每字必有一奇。他善用异于寻常的“反结法”体势,在动态平衡的原则下,正者斜之,聚者散之,纵者收之,收者纵之,平齐者参差之,深悟淹留劲疾、纵横牵制之理。章法上则字字独立,如春林落蕊,大小相间,字态如人之坐卧、行立、揖让、醉狂、颠伏,各尽其态,而始终未乱其法度。先生的草书有着“铁骑刀枪”般的铿锵之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善用折笔,其书交接处从不圆滑带过,而是每于圆转处还见方折,处处立骨,字里行间充满着刚正不阿、倔强不屈的个性。宋人姜夔在《续书谱》中有言:“真以转而后遒,草以折而后劲”,可以说他的草书将折笔的运用发挥到了极致。另外,观先生的书作会很自然的使人想到于右任,不知先生有无取法过于右任书法,但其字字独立,圆中带方的碑派草书用笔实与右任先生暗合。于右任先生曾提出草书之四忌:“忌交、忌触、忌眼多、忌平行。”观先生书对此“四忌”可谓理解至深矣。
先生的书风无疑是碑帖融合的典范,这在展覽体盛行,千人一面的当代书坛是极具书史意义的。先生尝自述学书经历,言初学赵孟頫、二王,后学颜真卿、米芾,继而又旁涉魏碑,取其意态奇逸之笔意。诚然,我们能从他作品的典雅、宽博、纵逸之风中体察到赵、颜、米的影子,更有一条碑派的主线贯穿始终,可以说是魏碑的刚性书写气质元素与草书的形式法则相结合共同构成了他的技法语言。先生在创作中对空间的重视为常人所不及,小到字内空间,大到整体章法,挪让、顾盼、呼应,离合、聚散、虚实相生,随势赋形,有些字意态跌宕奇逸到极处,似是信手偶得,实则包含着数十年来对书法空间的苦心经营,其高妙处诚可谓是“疏可走马,密不透风”,充满了笔情墨趣。
此外,评论家在谈论先生风格的形成时常会提到他的学养,诚然,艺术风格的形成应是一个人修养和阅历的自然体现,即便是有了娴熟的技巧,如果缺少诗学情怀,或者审美意识缺乏,无论如何也是进不了大家之门的。先生大学时就读于中文系,毕业后留校任教,担任古典文学和书法教学,平日除了教学以外,更多的是与诗文、书法相伴,打下了深厚的传统文化基础。后又在理论研究过程中旁涉历史、哲学、美学,进行纵向分析,同时又将书法与同期其他门类的艺术进行横向比较,包括西方艺术和艺术理论的比较分析,这些都为他的书法创作提供了丰富的营养。我们能从先生的作品中感受到由丰厚文化学养滋养而成的书卷气质。先生外表刚毅、不怒自威,性格却温文尔雅,待人坦诚宽厚,交往中使人如沐春风,极富谦谦君子之风,这与其书法刚劲中带有儒雅之气是一脉相承的。清刘熙载在《艺概》中言:“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先生人品、书艺的高度一致性再次印证了这句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