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
摘要: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探讨,一直是学术界关注和争论的焦点。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判定应当放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过程上。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先声,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萌芽。五四运动时期,李大钊等人对马克思主义的热情讴歌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开端,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理论基础。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探索以及毛泽东思想的形成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099(2017)02-0008-07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shb.2017.02.02
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学界对其判定有多种说法。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体系研究的基础性问题,逻辑起点问题关系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进程的开启、形成与发展创新等一系列问题。最近几年来,学界在有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研究方面,说法林立,观点各异。其中,较为突出和流行的说法和观点主要有“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说”“李大钊的热情讴歌说”“中共成立说”等。本文通过对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与十月革命后,特别是五四时期李大钊等人对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到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探索过程进行阐述,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形成过程进行合理解读,并提出自己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判定的观点。本文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先声,五四时期李大钊等人对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开端。而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中国共產党人开始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探索,在大革命失败后,毛泽东思想的形成标志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正式形成。
一、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最早应当追溯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此时的马克思主义仅仅只是作为一种思潮、一种学说而被介绍和引进到中国。最早介绍和引进马克思及其学说到中国的,当属近代西方传教士以及国内的资产阶级思想家。特别是国内的资产阶级思想家,他们迫切地希望中国能够朝着资本主义的方向发展,同时又能够找到医治其本身所固有弊病的灵丹妙药,于是都纷纷转向对社会主义思想的引进和研究,企图从中寻找到能为我所用的部分,为实现自己阶级的理想和维护自身阶级的利益而不断探索。“马克思主义正是作为各种西方社会主义学说的一个派别,在这个时期传入中国的。”[1]
1.近代西方传教士对马克思学说的推介
承担马克思主义早期传入中国这一任务的最早的是近代西方传教士。在近代西方传教士所引进的书籍中,最早介绍马克思主义的书籍可以追溯到1898年,由上海广学会出版的,由英国人克卡普所著、胡贻谷所译的《泰西民法志》,在書中专门开辟了“马克思”一章,最先提到了马克思的名字,并较为细致的介绍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生平及他们的思想学说。在这部著作中,英国人克卡普是这样介绍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马克思是社会主义史中最著名和最具有势力的人物,他及他的同心朋友昂格斯(即恩格斯)都被大家承认为科学的和革命的社会主义派的首领。这一派在文明各国都有代表,而大家对于这一派认为是社会主义中最可怕的新派。”[2]
此外,通过近代西方传教士在中国所创办的报刊来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最早的是1899年2月英国人在上海创办的《万国公报》的第121期,其中发表有李提摩太节译、蔡而康撰文、英国进化论者颉德著的《大同学》第一章,首次提到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名字,并且进而提到了马克思的工人领袖地位和其所著的《资本论》。
近代西方传教士对马克思学说的介绍,是马克思主义早期传入中国最早的一支,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推介,仅仅只局限在对马克思、恩格斯及其学说的简单介绍上,他们把马克思主义看做是千千万万社会思潮中的一支,他们只是将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学术流派进行简单阐释,对于马克思主义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他们并未进行深入的探索和研究。
2近代资产阶级思想家对马克思主义的引进
最早在著作中提到马克思的中国人是近代资产阶级改良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梁启超,他在1902年9月于《新民丛报》第18号上发表的《进化论革命者颉德之学说》以及他在1903年发表的《二十世纪之巨灵托辣斯》这两篇文章里均提到了马克思(麦喀士)的名字。他介绍马克思是“日耳曼人,社会主义之泰斗也”,“社会主义之鼻祖,德国人,著述甚多”[3],但这都仅仅只是在注释上的简单介绍,对于马克思的学说及其思想,梁启超并未进行深入的介绍。
对马克思主义进行翻译和深入介绍的是近代资产阶级革命家。
近代资产阶级革命家对马克思主义的介绍和引进比资产阶级改良派更进一步。资产阶级改良派只是将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对其思想精髓没有深入探究,而资产阶级革命家,特别是朱执信、戴季陶等人,对马克思主义有过较为深入的研究,可以说,他们是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先驱。
关于朱执信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毛泽东曾经说过:“朱执信是国民党员,这样看来,讲马克思主义倒还是国民党在先。”[4]
朱执信早在1906 年1 月于同盟会机关报《民报》第2 号上发表了《德意志社会革命家小传》一文,首次对马克思、恩格斯的生平、《共产党宣言》(译作《共产主义宣言》)的主要内容和“十条纲领”以及《资本论》一书作了较为详细的介绍,并指出了马克思主义同空想社会主义的区别之所在。“朱执信对马克思主义传播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两方面:对马、恩及其重要著作的介绍和研究;初步运用马克思主义观察和研究中国革命。”[5]
朱执信在介绍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生平及其革命活动,翻译和介绍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同时,初步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去观察中国现实,研究中国革命。他认为,“故不揣颛蒙,欲介绍之于我同胞。……所期者,数子之学说行略,溥遍于吾国人士脑中,则庶几于社会革命犹有所资也。”[6]
他开始初步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理论,并使之运用于中国革命之中,他明确指出“革命者,阶级战争也”[6]60
,将历史上发生的一系列农民战争归结于阶级斗争尖锐化的表现。此外,他还将阶级斗争的根源同劳资矛盾紧密联系起来,认为“社会的运动,以阶级斗争为本据,社会上所以出现阶级斗争,是统治阶级逼出来的。”[6]下册:879
作为杰出的资产阶级革命家,朱执信通过对马克思主义关于帝国主义侵略本质相关论述的分析,果断地抛弃了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所怀抱的幻想,尖锐的指出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初步运用唯物史观,歌颂了人民群眾的历史主体地位,认为人民是“革命精神之故乡”,号召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反抗压迫,主张发挥“民意”,用主义武装群众,并且进一步认识到工农在革命中的重要地位。由此可见,朱执信对马克思主义的深入研究和探索,在其所处时代,可以说是内容广泛、思维超前,是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的第一个高峰。特别是他运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国社会,探索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革命问题的尝试上,更是突破了前人,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进一步传播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可以说他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先驱。
戴季陶是国民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理论家,是国民党反共言论的鼓吹者,“但并不为人熟知的是,戴早年却热衷于宣传马克思主义,甚至几乎参与了中共的创建工作。”[7]
戴季陶在新文化运动中强烈推崇马克思主义,他所创办的《星期评论》专门介绍社会主义,同当时的《新青年》同属进步刊物。他分析和介绍马克思的经济学说,将考茨基的《马克思的经济学说》进行翻译,并在《建设》第1卷第四、五、六号和第2卷第二、三、五号上连载,他“希望中国人多研究以马克思经济学为骨干的‘科学社会主义,反对非科学的‘乌托邦的社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同时,他还写下了《从经济上观察中国社会的乱源》《劳动运动的发生及其归趣》等文章,尝试通过经济的原因探析来解释甚至解决社会政治问题。“劳工问题是‘五四时期戴季陶最为关心、研究最深的问题”[8]
他认为要组织工会来领导工人运动,号召工人迅速觉醒和组织起来,为自己的权益而抗争,但是,他却不希望看到工人的维权行为转变为社会政治运动。戴季陶之所以介绍马克思主义,是为了寻找一种新思想,为资本主义的固有弊端寻求灵丹妙药,因此,他并不认为,马克思主义适合中国这一经济文化落后、工业力量薄弱、社会政治混乱的国家。他认为:“社会共产主义,传布在无知识的兵士和工人里面……发生出动乱来,真是一塌糊涂,没有办法了。”[9]于是,他坚决地否定了马克思主义和工人运动的结合。
作为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者,戴季陶对待马克思主义的出发点是自身所代表阶级的利益,他始终信仰三民主义,坚持资产阶级民主政治思想,为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思想不断进行理论辩护,他害怕共产党的实力进一步强大,害怕无产阶级力量不断壮大,不断维护国民党的领导地位,最终走向了同马克思主义的对立,成为了坚定“反共”的一分子。
3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先声
以近代西方传教士所出版的书籍和创办的报刊以及近代资产阶级思想家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深入传播,使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开始认识马克思主义,初步理解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内涵,但是,这并不能将早期马克思主义的传入看作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起点。马克思主义在传入中国之时,除了近代西方传教士对马克思学说的推介,对其深入研究的当属近代资产阶级的思想家特别是近代资产阶级革命家。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介绍和研究,一方面是出于政治斗争的需要,从其阶级立场出发,为其阶级的利益服务。特别是国民党人对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的深入探究更是为了吸收其中的某些思想以改造其三民主义指导思想,更好的进行革命。另一方面,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探究僅仅只是停留在学理层面。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运用甚至运用马克思主义探索中国革命的初步尝试也仅仅只是停留在学术研究的范畴中,并没有对马克思主义本身所具有的科学价值和内涵进行深入研究,而且他们所处的阶级和自身阶级所带有的局限性,也不可能使他们将马克思主义作为中国革命的指导思想,用以指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
总而言之,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仅仅只是学理上的探讨,仅仅只是民族资产阶级为我所用的一种理论工具,并未涉及到理论内核。对于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方面,他们还只是“纸上谈兵”,并未涉及实践,也不可能上升为实践,因而,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不具备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种种条件。所以,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不能够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起点。但是,这一过程不失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萌芽,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起到思想先声的作用。
二、五四时期李大钊等人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主要是在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之后,特别是五四运动时期。由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李大钊和陈独秀等人,在高举科学和民主两面旗帜,开展思想解放运动的过程中,对马克思主义热情讴歌和广泛宣传,唤起了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对真理的热切追求和对马克思主义的极大关注。在“十月革命前,先进的中国人为了复兴国家,振兴中华。向西方国家寻求真理,多次奋斗,都失败了。”[10]
在十月革命以后,先进的中国知识分子开始认识到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唯有走俄国人的路才能引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十月革命帮助了全世界的也帮助了中国的先进分子,用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作为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重新考虑自己的问题。走俄国人的路—这就是结论。”[11]
由此,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们开始学习苏俄经验,研究马克思主义,形成了一批以李大钊、陈独秀为代表的具有共产主义的知识分子,他们开始广泛宣传马克思主义,深入到工人运动之中,向广大底层的劳动群众介绍马克思主义,他们组织起一批共产主义小组,初步将理论和实践进行结合,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一定的理论基础。
1十月革命胜利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
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把马克思主义送到了中国,并且在中国的大地上逐渐传播开来。十月革命胜利之后,马克思主义因为具备有能够在中国广泛而深入传播的社会历史条件,因而使其不断地为中国先进知识分子所运用,不断地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开花、结果。
首先,中国工人阶级的不断壮大以及中国工人运动的风起云涌,为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奠定了阶级基础。一战期间,西方列强无暇东顾,暂时放松了对中国的经济掠夺和侵略,中国民族资本主义迎来了所谓的“黄金时期”。据统计,1913年中国民族资本总计15 498.7万元,1920年就达到42 987.7万元。[10]309
随着民族资本主义工商业在这一时期的发展,工人阶级的队伍不断在扩大。中国当时产业工人的人数从19世纪90年代的大约10万人,到1914年增加至100萬人以上,直至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前已经200多万人。中国工人阶级的不断发展壮大,以及中国工人阶级为反抗压迫者和反对侵略者而发动的一次次以罢工、抗议为主的斗争和反抗,使得他们自身的政治觉悟不断得到提升,为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工人运动的结合奠定了阶级基础,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开辟了实践的舞台。
其次,新文化运动的开展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奠定了思想基础。新文化运动高举民主和科学两面旗帜,是中国思想界兴起的一次反对封建主义的思想解放运动。辛亥革命之后,形式上虽然建立起了资产阶级民主共和政体,抛弃了封建君主专制,但是中国仍然处在军阀混战、列强侵略的四分五裂和内忧外患之中。面对西方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思想和各种政治思潮的陆续登场,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们,开启了百家争鸣之风气,高举民主和科学的大旗,掀起了一场思想解放的大潮。這场思想解放运动深刻地批判封建专制,极力反对军阀割据和独裁,倡导资产阶级民主思想,极力主张学习资本主义民主政治,提倡个性解放,反对封建传统,启蒙了人们的思想,鼓舞了人民大众特别是知识分子对真理的追求,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搭建了展示的平台。
十月革命的胜利,使得李大钊、陈独秀等一批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开始转型成为了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其中,李大钊是中国第一个积极传播马克思主义并主张向俄国十月革命学习的先进知识分子。陈独秀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领导者,也是当时在中国积极传播马克思主义的激进民主主义者。1918年,李大钊发表了《法俄革命之比较观》、《庶民的胜利》以及《Bolshevism的胜利》,以及他在1919年1月发表的《新纪元》等文章,热情地讴歌了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他称赞俄国十月革命“是立于社会主义上之革命”[12]
,并以“试看将来环球,必将是赤旗的世界”的豪言壮语告诉中国人民,应当要沿着十月革命的道路前进,唯有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才是拯救中国人民于水火之中的正确道路。李大钊对俄国十月革命经验的一系列研究及其对马克思主义的初步探讨,标志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广泛而深入传播的开始。此外,陈独秀作为当时中国与李大钊合称“南陈北李”的另一位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先进知识分子,于1918年12月,同李大钊联合创办《每周评论》,作为宣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阵地。1919年4月,陈独秀发表了题为《二十世纪俄罗斯的革命》,将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作为人类社会发展变化的关键。并在6日出版的《每周评论》第16号摘译了《共产党宣言》中的一节,深刻地指出了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的核心以及“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理念,称赞《共产党宣言》“是表示新时代的文书”。李大钊和陈独秀两位中国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先行者,不断借助新文化运动的平台和工人运动的风起云涌,积极翻译和研究马克思主义著作,为马克思主义扎根中国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2五四时期先进知识分子对马克思主义的热情讴歌
五四运动的爆发,标志着新文化运动进入后期,也标志着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的终结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始。在这场反帝反封建的群众性爱国运动过后,改造中国的呼声不断,各种新思潮纷至沓来,出现了百家争鸣、新旧交锋的新局面。此时,社会主义成为了当时最为时髦、最引人注目并为人公认和称道的新思潮,成为了这场思潮竞演的主流。在当时,除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外,还有无政府主义、新村主义、合作主义、泛劳动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等等一系列的社会主义思潮。各种新思潮、社会主义思潮的纷至沓来,使许多人一时难以辨别和理解。但是,经过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对于各种主义、观点、学说所进行的反复研究、甄别与比较之后,他们发现唯有马克思主义是站得住脚的,是可以用来解决中国现实问题的科学理论,而且,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具有极高的契合度,更加易于被中国民众所接受。除此之外,十月革命的胜利以及中国资本主义发展的挫折,使得更多的先进知识分子逐渐对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失去信心,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社会主义思想和苏俄经验的探究上,因而他们逐渐开始向马克思主义靠拢,走上了马克思主义的道路,使得马克思主义成为了五四时期思想文化运动的主要思想。
3李大钊等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开端
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及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第一人,李大钊首先认识到社会主义是人类共同觉悟的新精神,资本主义制度已经面临着严重的危机而不适合中国目前的发展。他通过对俄国十月革命经验的总结和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初步地认识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的相结合。
李大钊一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的时候,就运用科学的态度探究其中的深刻内涵,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马克思主义观。他的马克思主义观总结一点就是,马克思主义是革命的实践的科学,并不是抽象的理论和死板的教条,而且,作为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应当研究这样一个内容,即马克思主义“怎样应用于中国今日的政治经济情形”
[13],并将这一过程融入到社会实践当中去。其马克思主义观归根到底,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同中国革命实际结合起来。
关于如何将马克思主义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问题,李大钊认为:首先,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要行动起来,不能只关注于理论研究。他认为,研究马克思主义只停留在理论层面是不行的,要通过实践,把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运用到中国的社会经济政治的现实之中。其次,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要组织起来,将马克思主义运用到民族独立运动中,运用到工人运动之中。最后,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要想彻底改造社会,全面革命,就必须要发动农民,因为“我们中国是一个农国,大多数的劳工阶级就是那些农民。他们若是不解放,就是我们全体国民不解放;他们的苦痛,就是我们国民全体的苦痛;他们的愚暗,就是我们国民全体的愚暗;他们生活的利病,就是我们国民全体的利病。”
综上,李大钊初步揭示了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基本内容。
李大钊根据“相结合”的思路,对中国革命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索:第一,首次提出了马克思主义和工农运动相结合的新思路;第二,要重视农民,发动农民,认为农民是中国革命的主力军;第三,中国革命必须由无产阶级来领导,要充分依靠广大人民群众,建立民主联合战线,这是我们党统一战线思想的先声;第四,李大钊号召,中国革命必须发动武装暴动,只有武装斗争中国革命才有胜利的希望,为中国革命指明了一个方向。可以说,李大钊对马克思主义的深刻认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开端。但是,李大钊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新思路并不能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因为,他的观点还依旧是停留在理论研究的层面上,并未运用到实际之中,没有将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虽然,他提出了“相结合”的观点和思路,并且希望能够以此推动中国革命走向胜利,但是,他的观点和思路仅仅只是提出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形成的理论部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开端。
同李大钊一样,陈独秀、瞿秋白等人也高举马克思主义旗帜,对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进行了一系列深刻的探索。他们关于马克思主义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观点,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提供了理论支持,为中国共产党人探索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奠定了思想基础。
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形成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这标志着中国无产阶级政党的诞生,从此,中国革命有了新的领导力量。建党伊始,中国共产党人就旗帜鲜明地高举马克思主义旗帜,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解决中国的现实政治、经济问题,为中国革命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但是,马克思主义毕竟是来自西方的理论,它并不适应中国现实。因此,中国共产党人以巨大的理论勇气,拉开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序幕,积极地探索马克思主义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道路,逐渐形成了以毛泽东思想为代表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的实际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1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拉开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序幕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的召开,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中共一大将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導思想并且书写在了自己的旗帜上。“中国共产党的成立解决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问题和主体举什么旗也即客体的问题。”[14]
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以及中共一大的召开,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拉开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序幕。
毛泽东曾在1941年5月延安干部会上所作的《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中指出:“中国共产党的二十年,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日益结合的二十年。”[11]第3卷:795
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历史起点,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序幕。
2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形成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
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是中国共产党人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革命实际问题中逐步形成的符合中国实际,具有中国风格,强调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探索过程促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形成。
所谓逻辑起点,主要有这样几个特点:“一是起点范畴应该是一个最初的、最基本的、最直接的和最简单的规定;二是构成研究对象的基本单位;三是逻辑起点与历史起点相一致。”[15]
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标准进行合理的定义,一方面需要对其逻辑起点的内涵进行正确解读,明确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特点,另一方面有需要看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本质及其特点。对此,毛泽东指出,“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因此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需解决的问题。”[16]
由此便可以看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本质就是将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革命的实际结合起来。
解决中国问题,必须要通过中国实践,构建出中国理论。而这样一个中国理论应该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一种具有创新性的理论成果,这便是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因此,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形成应该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因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形成必须兼顾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除此之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马克思主义不断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过程,“其突出特点主要表现为把马克思主义不断和中国的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具体实际相结合,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把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立场、基本观点和基本方法为指导而产生的中国革命经验上升为马克思主義的理论高度,从而形成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过程,这是一个具有双向度的系统性整体过程。”[15]
因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也应当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这样一个动态的过程就是中国共产党人对于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探索,即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形成过程。
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前,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入,以及十月革命后、五四运动时期的广泛传播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奠定了思想和理论基础,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形成奠定了思想和理论上的准备。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和中共一大的召开,为中国共产党人探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开辟了道路,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体的中国共产党,开始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形成进行了艰苦的探索。
建党之后,中国共产党人初步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尝试,应该在中共二大的召开上,可以说,中共二大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初步飞跃。1922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会上,不断务实的中国共产党人基于中国革命的现实情况,提出了符合中国當时实际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纲领,标志着成长中的中国共产党人对于当时国际国内形势有了较为明确的了解,对中国革命的认识有了很大的飞跃。中共一大仅仅只将目标放在了如何实现共产主义上,可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并未达到实现共产主义的任何标准,实现共产主义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依旧是空中楼阁,高不可攀。而中共二大所提出的反帝反封建的最低纲领,是我们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最高纲领的必由之路,这一最低纲领,将中国共产党的奋斗目标由理想化为了现实,并以宣言的形式将中国共产党此前的一系列理论探索,上升为党的纲领,制定出了党的第一个章程,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初步飞跃,和之后中国共产党人将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农民运动的结合一道,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逻辑起点的形成奠定了实践的基础。
但是,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一直到大革命的失败的这一段时间里,中国共产党人并未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行彻底的探索,受到苏联方面的影响较深。在建党初期,中国共产党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在制定路线、方针的过程中屡屡受到苏联方面的影响。例如,中国共产党在当时所制定的纲领和决议中,因受到苏联方面的影响而拒绝与其他阶级合作,建立广泛的革命统一战线,“对现有其他政党,应采取独立的攻击的政策。”[17]
在大革命时期,共产党同国民党的联合也正是在共产国际的主导之下进行的。当时,还处在幼年时期的中国共产党,组织力量较为薄弱,当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人运动是失败多于胜利,也就是说,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年轻的中国共产党还难以独挡一面。就在这样一个时刻,孙中山先生看到了五四运动中人民群众聚集起来的强大力量,再加上其自身对苏联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向往,曾多次表示希望学习社会主义。正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中,共产国际开始从中协调,试图推动中国共产党同中国国民党的合作。共产国际推动国共合作的初衷是基于中国共产党的弱小而实现阶级的联合,首先取得中国民族革命的成功。[18]
但是,这样一种党内合作的方式,使得共产党依附于国民党,因而缺乏独立自主性,为大革命的最终失败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在大革命时期的一段时期内,中国共产党人联合国民党左派一时间占据了国民党的主导权,导致了国民党的分化。共产党在和国民党联合期间,其独立活动也影响到了国民党的权威,一定程度上,也破坏了国共合作。最突出的表现在于国民党右派势力的不断壮大。而且当时的共产党,不断联合工人发动罢工运动,不断组织工人纠察队开展工人武装暴动,这些行为在大革命前期受到了国民党人的支持和拥护,但是,到了大革命中后期,特别是在上海三次工人武装暴动的震撼下,国民党人特别是国民党右派分子开始认识到风起云涌的工人运动威胁到了自身的利益,于是开始将枪口对准共产党,试图破坏国共合作。而当时正面临威胁的中国共产党却在共产国际的指示下按兵不动,与国民党继续进行合作,处处以国民党员的身份参与国民革命,但是,当时的中国共产黨人,并未对自身存在的威胁进行正确的认识,依旧按照共产国际的指示,参与国民党的改组与建设。虽然,在大革命时期,我们党积累了革命经验,党员队伍不断壮大,但是,中国共产党由于自身缺乏独立性等原因,并未实现对中国革命的领导以及对中国社会的改造,并未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行更加深入的探索。
1927年,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右派分子公然背叛革命,在掌握国民党的主导权的基础上,破坏了国共合作的良好局面,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工农群众。面临危机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始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发动了南昌起义和广州起义等一系列的武装起义,但是,这些沿袭了苏俄革命经验的城市武装暴动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的。就在这样一种危机关头,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进入江西,进行三湾改编,而后,进入井冈山,开辟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总结了建党初期一直到大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认为,中国革命道路不能照搬苏联经验,要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即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这是一条不同于苏俄革命的道路。毛泽东“工农武装割据”思想的提出标志着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形成。毛泽东思想的形成,即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初步形成,最终构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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