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刚
冷眼热肠话诗坛
——2016年湖北诗歌扫瞄
钱 刚
湖北作为一个农业大省,乡土题材的文学创作历来发达,先锋诗歌亦不例外,乡土意象是其中的重要构成。乡土虽然对不同诗人有着不同意味,但作为原型意象群,在其作品中普泛存在。对他们而言,乡土等同于山水故乡,等同于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等同于生命底色,呈现出回望姿态。
张执浩2016年出版了个人第五部诗集《欢迎来到岩子河》,诗歌入围首届“昌耀诗歌奖…诗歌创作奖”,荣获长江丛刊2016年度文学奖。诗人有着对乡土题材近乎偏执的抒写,诗中淡淡烟火气和浓烈乡土味,表现出与城市不容,离乡土已远的茫然心态:说不清白是命运/说清楚了是偶然/那些花儿在夜色中/如念头一般,一闪而过(《那些花儿》)。他的意象不属精巧路数,朴拙亲切,近乎闲话,平易而有嚼头,如《最好的诗》:从梨花树下跑到桃花树下/结果浑身落满了李子花/最好不要结果啊/花一直开,一直这样开。用喻奇妙传神。在《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下过雨》或《春日望乡》一类诗中,诗人化为邻里老汉,把酒话桑麻,陷入烟雾缭绕的回忆,给读者敬上一碗浑浊的腊酒。
张执浩的诗歌经常穿梭在暮年和童年之间,行进在茫然失措的中年,早年的诗作已显暮气,但随着时间推移,其抒情主人公反倒日益释然,变得安详静默:如同你在长久的挣扎之后/即将浮现在脸上的安详和平静/花瓣覆盖了半边/绿叶遮掩了半边(《山中一日》)。甚至更进一步袒露心迹:终于等来了命运现身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丑卸了妆/坐在小花园的条凳上/脚边依偎着一条从梦中醒来的老狗(《自画像》)。这种心境读着读着有会有苍老感:我曾经劝一个轻生的人/像我这样活着/望着燃尽的香灰/默数体内的柴薪(《放生池》)。他的心越来越柔软,诗也越写越柔软,在《和婴儿说话的人》中无限的怀念着爱,怀念着怀抱里的春天。
柳宗宣在2016年出版了诗集《河流简史》,年度诗作中的不少作品都涉及回忆和故乡主题。诗人通过持续写作,把自己的短暂一生化成漫长的旅途回忆。这些诗歌普遍含有故乡与情爱的“离开—归来—再出发”的循环主题,诗人化身旅人,道路无尽、轮回无尽。年度诗作苍茫磅礴而不失纯真,如树树秋色,雅淡沉静。发表在《星火》杂志的长诗《平原歌》以慢镜头方式,扫视平原故乡,拆解线性时间,再现往昔情爱,叙述缓缓流动,宛如夕阳流转,世事次第展开,看到尘,花满地,隐秘而温暖。柳宗宣的诗讲究思绪的绵长悠扬,依仗充沛感受力与绵延直觉,将气韵压在胸腔,缓缓吐出,如水静云流,形成了一种慢节拍、异常有质感的诗歌。发表于《红岩》的组诗《一列记忆火车》、《青春》的组诗《身体的遗址》可视为《平原歌》的延伸,组诗中的《洒水车》、《听雨》更被写得如梦如幻。后者让人想起早期作品《棉花的香气》,它是诗人一生未完的诗,棉花芬芳未散,余香袅袅。此外,柳宗宣以《鱼子酱及其他》荣获“2016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诗”桂冠。这首诗属于知识分子写作路数,侧重知识分子间的精神对话,显示了充沛才气。
剑男在2016年因《大雪封山》获得第五届汉语文学女评委奖,其年度诗歌可分两种路数,一种是幕阜山诗歌,这类诗歌的地理学聚焦幕阜山,抒写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意境大气深远,让诗人沉湎在宁静欣喜中,可归入当代山水诗。诗人体验细微,写尽幕阜山的一草一木,春暖冬寒,如山神附体,内心被驯服而弥合,万物皆有灵光。幕阜山不仅是心灵栖息之所,也对应着对于世间的思索批判。《画马》一诗较为特别,与一般的幕阜诗不同,意境格外开阔,人间的神性与阔大的自由凝于数行,读来徐徐生风。
另一路数是幕阜山缺位的诗歌,这类诗歌往往坦陈心迹,对文化和社会充满批判态度,诗人的幽暗内心有着不和谐的痛切感,又能坦坦荡荡,读来如秋风起兮。诗人在这类诗中是锐利的,孤傲不逊的,同时又是笨拙的,深沉的,《有刺》一诗中有着深切表述。剑男居于城市,但自觉以边缘者自居,诗中虽无城乡二元对立,但一旦幕阜山意象不在,形象会变得悲苦不安。《午梦》是这类诗歌的典型代表,有着蒙太奇式镜头剪接,刻骨揭示人生的虚幻和悲凉。
川上的年度作品除了《无题》和《声音》外,多是一种日常化的抒写,语言口语化到如午后聊天,但异常简洁,点到为止。那种心领神会,隐秘色彩的体验被写得不惊不扰,淡如青烟。诗人在诗中是悠然的大闲人,但尚在人间,没有化身遁仙。他拉闲扯散的讲起那些民间异人和平常事,隐含微小趣味,在简短陈述中显出诗意。《圈牛》叙述平淡老练,背后隐藏着一种戏剧性,挑逗着读者的期望。《不是每件事都要去问为什么》、《录音机》则让静默时光中安然存在的事物显出光泽。
哨兵2016年度依然固执守护个人的地理诗学,他的洪湖乌托邦被诗歌文本反复构建和装饰,显得越发微观和深入,作品《旧病》值得重点关注。哨兵的诗时常弥漫出孤愤气,甚至厌世之情,显出深度孤独的心境,诗歌节奏异常散漫,表述淡而清晰,情感不折不弯,以直线型呈现,倒是显得异常通透。在《外环》组诗中,诗人强调了内外之别,时时对于自身境遇进行追问,诗人作为一个多余人的角色,自动居于边缘/外环位置,承受着命运的虚无与彷徨,同时也表达出对诗歌的坚定信念。
谈骁作为80后诗人,写作日益出色,年度诗歌关涉亲情和时间。诗人的时间尚未成灰,质感日益厚重,时间脉络被拉伸,贯穿家人山水,人世情意。轻快的直觉,微小的欣喜被平静铺开,不张扬不惊慌,淅淅沥沥,轻手轻脚的降临人间。《父亲和我们说起未来》中寥寥几笔,黑暗中的父亲与土地粮食合一,火光中偶尔闪过,过目难忘。《有时候我用眼睛活着》、《屋檐》、《涌向平静》和《唯有消失不可避免》敏锐直觉融入独特生活经验,使诗歌没有止于机敏和才气。
湖北女性诗歌2016年活力不减,女诗人整体上呈现出更加旺盛的创作力,诗歌写作被她们更多的日常化,这些作品大多表达的是轻型情感,有着温柔情调,美好期望,细细密密碎碎叨叨,形成较为接近的风格。同时要指出的是,一些女诗人经验不够厚重,文本意识薄弱,止于浅层次鸡汤式抒情,导致情感重复,难有洞见,对技法贡献相对较少,这也是她们急需突破的地方。
余秀华2016年写作活力不减,质量略降,以惊人速度推出新诗集《我们爱过又忘记》。她的抒写相当自如,但背后是整个生命能量的极度挥霍,可谓落笔成诗,灼灼其华。其作品以情诗为主,超载着情爱能量,写得飞扬跋扈,尘土飞扬,无论艰难赴生,还是绝望赴死,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她深怀悲伤,因而喜悦,如《我在地图上找你》所说:妈妈,你把我培养成一个聪明的小丑。/许多夜晚,我伤心欲绝,为你,为我,为爱。/但是天一亮我就喜形于色。
情诗是其诗歌迷宫的钥匙,通向万千道路,其中的情爱象征各类之爱,仿佛情感只有浓烈至此,才能藉此存世。也可以说,诗人期望世界万般感情都如情爱这般浓烈美好,才不枉此生,情诗的泛化正好折射其救赎性。《俗烂的春天需要无端地热爱》一泻千里,落笔生花。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体现出死亡意识的诗歌:《在通往死亡的路上,把裙子掸干净》这首诗细读让人微微颤栗,在末日幻境里,写到世界的尽头,又像条清澈的河,倒映出死亡阴影。在献给海子的《在德令哈》中,也透出了浓烈的死亡意识,同声相求,充满了生命的惺惺相惜。在关涉具体的男性诗人时,余秀华的诗往往有调侃意味,参杂情色欲,但这首诗里,海子的男性印记得到淡化,格外圣洁庄严。而在悼亡组诗《写给母亲逝世一百天》中,余秀华几乎呕出了心底的话,把自己的无助、脆弱坦然敞开,让人动容。
余秀华的诗歌是情感充沛极端,直觉强大,风格凌厉之诗,但形式技巧方面缺乏更多自觉意识。这种情感强力在大量损耗余秀华,其内在积累削减,生活情景改变后,这种写作还能否持续,是其今后可能遇到的问题。写作短命的女诗人太多,惟愿不是余秀华,希望其磨砺才华,成诗坛摘星手。
懒懒在湖北女诗人中比较特别,她是一个抓拍诗人,吉光片羽从不多虑,一刹定格,凝而成诗。她平时会清澈的看街看人看自己,但又非常容易被生活惊动,被自我抓牢,发出轻微呼号。年度诗歌是其对生活与内心的无常抓拍,意念快如闪电,击中悖谬和异常的存在。诗句会带一点童真,又略显神经质,充满细细琐琐的小心事,用喻不多,很少跳离具体物象抒情臆想:你能够冷静地叙述/你怎样在一条鱼的注视下/加速它的死亡/但你记不起在哪一个环节/鱼的嘴巴渐渐不再一张一合(《渐渐》)。较出色的诗歌还有《仁慈》、《暮色与核桃》、《除夕去墓园送灯》和《玻璃》等。
阿毛在《广场诗刊》、《中国诗歌》、《绿风》上发表了一系列诗歌,新创作品不多。这些诗歌秀美精巧,华丽的意象虽经雕琢,但被写得珠圆玉润,清新别致,使得诗句潺潺,悦耳舒畅。诗中有时设有热闹浮华的背景,但闹中取静,透露出一股慧气。《在图书馆伐木》有着内在观照,表达出精致小巧的体验。公开发表的诗作《一代人的集体转向》既是涌自女性的私密心房,也是对于宏观把握的背离,显出女性之爱的具体与限度。
《早安云梦》
范小雅出版了诗集《早安云梦》,其年度诗歌数量众多,一些发表在《长江文艺》、《芳草》、《辽河》和《诗刊》上,诗作平实优美,工整妥帖,充满小确幸和小伤感。其中《村庄》一诗值得关注,生死大悲不过随风。而《夜色中驱车进城》中的诗句——“我在自己的王国里,圈养小喜悦,小忧伤”则很能代表一部分女诗人的写作心态。范小雅的写作并不是有着多大格局与深度,而是从个人角度,借助传统的经典路数,表达出普通人的日常悲欢,属于心中有爱,眼里有美的诗人。
湖北的女诗人众多,很多人潜心写作多年,属于绝对的实力派,只是限于篇幅不再一一论述。
女性诗人的作品常常是有你有我的诗歌,不会着力强化文本特征,强制性让人关注某些因素,诗中难以看到明显野心,无论这种野心是来于地位、思想还是技巧。但综合来讲,男性诗人往往在诗中有更多的写作野心,常常让人感到“王顾左右而言他”,诗歌被写作的野心胁迫前行,成为工具和利用对象。这种野心是一种诗性的催化剂,也是危险的诱惑。此外,很多女诗人的作品到情绪和情感为止,而这则只是男诗人写作的出发点,前面还有长征万里。在湖北的男诗人中,不少人呈现出明显的写作野心,也体现除强大的洞察力。
余笑忠作为一个野心甚大的诗人,有着多样化的探索,但风格演变是缓慢的,从年度诗作来看,更显澄明,原有风格进一步深化。诗人并不着意构造外化的特异场景,而是大巧若拙,以朴拙,富于难度的方式写诗,让我们聆听到源于存在本身的深沉语调。《暴雨中的低语》、《满月之夜》都是感受到了临界点的喷涌之诗,显露了诗人的气质与能量。
在余笑忠最富特色的诗作中,充满强烈的凝视意味,物我相互凝视,拆除时间感和空间感,事理逻辑进入模糊状态,意象和场景凝滞缓慢。这种凝视感使其诗变慢,变沉,变低,有如一柄青铜剑。由于时间与空间逐渐隐退,余笑忠的很多诗歌变成异常自由的跳跃,处于一种形散状态。他常常打破事物表面联系,一切被重新组织联系,场景和意象在这种不寻常的联系中变得有意味起来,比如他在《宿醉后醒来》中这样写道:离从深井里汲水的吉尔伯特近/离教训我的老僧远/离花香近,离太阳远/太阳就要升起/在此时的我和昨夜的我之间/有一道裂隙,深不见底/我已无所忆。太阳不会大白于天下。
余笑忠的诗有一种特别属性,就是日常感和宏大感并存,日常生活场景的平常抒写中,由于凝视感的存在,也由于余笑忠有意识的自我控制,他的诗不需要借助宏大意象,整首诗就会带有神圣庄严的意味,有着深深的孤独与宁静:好像响了/第三下/然后,多么安静/像信徒,恪守至福的秘密/像信徒,爱而保持安静/然而,我不是/我不是(《铜铃铛》),类似的诗还有《生日诗》、《无题》和《母亲的心愿》。这类语言风格会让人想起圣经的语言风格,其腔调是从高处的苍穹,从海面的深处传来,像极了牧师的布道。
余笑忠的诗歌中经常能看到无用之事,无用之物,无用之情,无用之思,他借“无用”建立自己的洞察力,像一个潜水者划拨流水,企图从水的刹那分离中洞察秘密,极大疏离了与现实的直接关系,构造起内心的幽暗世界。持久而深刻的洞察力构成了余笑忠诗歌的强大支撑。洞察力不仅是其风格关键词,也是他对自我诗歌评判的生死线。
2016年是黄沙子的丰收之年,诗作众多,且出版了诗集《不可避免的生活》,同时在《诗江南》、《江南》、《芳草》、《草原》和《诗刊》等刊物上发表大量诗歌,写作进入过渡期与融合期,作品显现出不同风格,也体现了诗人那种自得的野心。一种依然充满天马行空的想象、肆意的戏谑感。黄沙子在诗中像闲晃的野童,野性而清新,修辞闪闪发光,充满趣味的把玩,对生活的细微洞察力。这主要体现在《水中的马克思》、《对于驻地的选择是传统使然》等组诗中。读来虽不那么好懂,但倍感舒畅。
黄沙子最富于特色的作品是奇妙想象与沉静洞察合一的诗,不仅深具风格,而且格外有深度。如《离尘埃更近》、《愿望》、《县城》、《拉幕》等作品中,我们能够看到其凭借强大直觉,听写下神谕般的语言。这个诗人深具潜力,让人期待。
毛子荣获2016年度“御鼎诗歌奖”,其年度诗歌主题较为集中,情感急促有力,风格具较高辨识度。年度作品很少,大部分是作为世界旁观者和质疑者,对存在和惯常进行怀疑和反省,揭示出人世的巨大荒诞与错乱,在《这世界会好吗》充满理性的悲观。这类诗歌充满力量,属当下诗坛的少数派。一些诗歌的节奏有如海浪,扑面而来:剧场外等待戈多/在镜子中寻人启事/在想这颗行星的孤独/在替世界关掉/这首人散曲终的诗歌(《回旋曲》),孤独被刻画得深远辽阔,万物同体,同此悲凉。类似的诗歌还有《我如此打量自己的存在》、《母亲》、《在我们都脏的时候……》、《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作品《塞车记》异常出色,巨大的荒诞与渺小感同时存在,具经典诗作的潜质。
湖北的一些诗人文化气息浓厚,作品风格冲淡,具隐士气息,文化与传统对他们而言,是生命食粮与精神底色,他们藉此建构了个人色彩的隐逸世界。
沉河年度作品数量较多,主要包括组诗《无论》和《奓湖诗篇》。古语有云: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诗人在诗中提前进入这个阶段,《无论》组诗在个人写作史中以断裂方式存在,也属诗坛异数。它们承接小诗传统,短笛无腔,充满乍现的灵光。诗人挥毫起来潇洒自在,信马由缰,写出了孤独与守拙,疲态与蹉叹,比其他诗更能立体展现诗人性情,语间充满着对诗语火花的喜悦。这组诗并非都属于特别成熟的作品,甚至还包含古体诗,但自有意趣,是诗人内心的后庭。而《奓湖组诗》中,诗人化身现代隐士,与山水近,与人世远,淡而为文,使得诗作呈现水墨质地。诗人遗世而独立,因适当疏远,与世界的相处显得异常和谐。他的很多诗歌是面对世界的不断参悟,有时仙气较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黄斌作为湖北诗人中的大隐,实力强劲,但年度诗作很少,甚至给人无意为诗之感,视角依然非常独特,传统文化符号明显,冲淡平和,有时带有一丝雅士的戏谑感。传统文化对于黄斌的写作而言,是其潜文本和根基所在,诗歌倒像是这一趣味的外延。他对事物关照异常直观,《撕裂》一诗体验美的残忍与死亡,像在春天打开花朵的遗照。
小引的诗歌难以被关键词串联,在此单独列出。作为语言最为清新的湖北诗人,其年度诗歌主要是两组诗——《俄罗斯诗篇》和《内蒙诗篇》,都属游记诗。俄罗斯的优雅和草原的宁静与诗人气质契合,使得诗作异常清新雅致。他的诗歌是一种过滤式的写作,充满精细光泽,如细细的沙,轻轻的水,涓涓的流。小引特别注意场景、镜头的运用剪裁,不会像一些诗人用镜随意,如果用镜头画面展现文本,每个画面都会精致简洁。小引诗歌有时会有一种智慧感悟,如《乌尔河边的草垛子》这首诗的结尾像是轻轻“呀”了一声,让人心有所感。小引强调静默中的感受,精确精致呈现静默感,在静默中领受启示,《乌云之下》充满了小小欢欣,浅浅的美由然而出。
此外,还要提及的诗人有湖北青蛙,作为一员诗坛老将,年度作品充满浓浓文化意味,一笔一划用心勾勒,使得节奏异常缓慢。他的诗歌向生活全面放开,有着个人精神的丰富细节,其四行一拍的诗歌主张独步江湖,但还需进一步的理论建设。张泽雄诗歌质地细密厚重,有雄奇之风,年度长诗《沉香木》写得幽密繁复,闪现瑰丽光泽。陆陈蔚则将诗歌写成了漫长葬礼,读来异常压抑。铁舟年度诗作也多涉及悖谬主题,在《穿行》等作品中,诗人穿有“隐身衣”,旁观生活的荒唐与残忍。王征珂、秦时月的作品异常之多,令人吃惊,他们的生活已经诗歌化,而诗歌也被生活化,无孔不入。诗坛老将唐突口语诗作鲜活劲道,麻利快捷,先锋气质强烈,但被湖北诗坛长期忽视,理应得到更多重视和承认。90后诗人袁磊和午言等人已渐成熟,不可小视。尤其是袁磊,技法老道,平淡生活被抒写得富有质感,生出不少慨叹。更年轻的王芗远从2016出版的诗集《她们这样叫你》看来,天赋令人赞叹,但大树还小,最重要的是容其慢慢成长,避免捧杀。其他大量诗人限于篇幅不再一一列举。
在诗歌评论方面,学者魏天无不仅长期深入诗歌现场,而且以强劲笔力,宏阔视野和厚实理论对湖北诗人诗作系统扫描,勾勒其清晰面目和风格,也为诗歌史的构建打下坚实基础。荣光启和刘波长期跟踪湖北诗坛,写出了很多有分量的文章,对湖北诗人的点评精到准确。
总体而言,湖北诗歌在2016年当属承上启下之年,表面并无大风大浪,但由于诗人们的深化和调整,让人感受到某些力量的集结与涌动,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当迎来湖北诗歌的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