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娜
摘 要:韦庄与温庭筠几乎同时出现在词坛之上,他在温庭筠奠定了词体题材规范、审美规范和体式规范的同时,更多地为词体增添了属于词人本心的深挚的情感因素,融入了更为丰厚的情感内蕴。综观韦庄词中的抒情形象,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推陈出新的女性抒情形象,一类是具有开创意义的男性抒情形象。
关键词:韦庄;词;形象;开拓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4-0-01
中国诗歌传统是以言志抒情为主的,诗中的抒情形象是诗人言志抒情的载体。韦庄之前文人词作多是应歌而制,很少出现言情表意的抒情形象。韦庄的大部分词作不同于花间词人随意写给某个歌妓演唱的歌词,而是其寓怀感发之作,这些词作中总是有鲜明突出的、具有个性的抒情形象。综观韦庄词中的抒情形象,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推陈出新的女性抒情形象,一类是具有开创意义的男性抒情形象。
1.韦庄词对女性抒情形象的创新
与韦庄同一时代,被誉为“花间鼻祖”的词人温庭筠,善用绮丽的辞藻描写女性的身份、外貌、环境以及情思,其词中的女性抒情形象极少主动鲜明地表达内心情感。以其代表作《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为例,可知温庭筠以观赏者的态度将女子作为客观审美对象进行观察。他极力从居所装饰、娇慵情态和梳妆动作等不同的视点描绘形态优雅的美人;并委婉含蓄地揭示了人物的内心世界:鹧鸪双双,反衬人物的孤独。此类词作的女子形象虽然精致,但缺乏生机与气韵,难以打动人心。
相比之下,韦庄以女子的口吻叙写女性闺阁生活,并不过多描绘女子的样貌体态和居所环境,而是着重表现女子的生活状态和情绪愿望。如《浣溪沙》:“清晓妆成寒食天,柳球斜袅间花钿。卷帘直出画堂前。 指点牡丹初绽朵,日高犹自凭朱栏。含颦不语恨春残。”词作描绘了寒食天的清新春景,女主人公“指点牡丹”“凭朱栏”“含颦不语” 的动作举止明显地透露出伤春情绪,“初绽朵”“犹自凭朱栏”指女子正值花季,却无人陪伴呵护,“含颦不语恨春残”更是嗟怨青春短暂、韶华易老,多情伤感的女子形象鲜明感人。
中国古代男尊女卑,女性总是处于被选择或是被遗弃的地位,这反映在诗词中,即是女性抒情主人公在感情上多表现为对男子的专注期待和对自身的怜惜安慰,缺乏主动追求的愿望和勇气。但韦词中的女性抒情形象并不只一味沉溺于伤感中,她们对爱情和生活怀有无比热烈的企盼。如《谒金门》:“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云淡水平烟树簇,寸心千里目。”这是一位女子倚楼所见的水乡春景。“寸心千里目”抒发了女子旷远的情思。以景显情,境逼而情生,字句里可见女子对优美春景的赞赏,对纯真爱情的渴望,多情可爱的女子形象呼之欲出。
韦庄词中女性抒情形象的个性化情感抒发,不仅表现在以女性的视角审视女性自身的理想追求与情感需要,而且在表達女性情感的时候还融入了词人自己对爱情真谛的理解和领悟,可以说是借伊之口言己之情,从而突破了以前文人词抒情形象的朦胧和深隐一面。
2.韦庄词对男性抒情形象的开拓
韦庄在词中直接以男性抒情主人公之口表达对心爱女子的深情厚意,或借以抒发人生际遇之感,这在以前的文人词中是罕见的。
唐时白居易、刘禹锡等文人偶尔作词多忆旧互答之作,并没有专情于爱人之词。温庭筠的词作几乎全以代言体写闺思离情,大半以女性口吻来写,很少以男子口吻抒发。而韦庄则有《菩萨蛮》(红楼别夜)、《浣溪沙》(惆怅梦余)、《谒金门》(空相忆)等词作明确地通过男性抒情主人公之口抒写对心爱女子的真挚感情,浸透了词人自己深沉的相思爱恋之情。如两首《荷叶杯》,其一“绝代佳人难得,倾国。花下见无期。……碧天无路信难通,惆怅旧房栊。”其二“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时。……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韦庄以男子的口吻平实悲婉地叙写了主人公与一位女子从相识相爱到相别相忆的全过程,字里行间都流露出无限低回的眷念之情。爱恋之情和相思之痛力透纸背,这绝非花间词人一般的泛化赋咏又无病呻吟、逢场作戏之作。
同时,韦庄又能在花间闺情之外力拓登科、怀古等题材,并在词作之中寄寓个人的身世感慨,使得词作有了更深厚的抒情品格,显现出对于晚唐皇甫松的承继和发扬。如《喜迁莺》两首描写进士及第盛况和喜悦之情:其一“人汹汹,鼓冬冬,襟袖五更风。……霓旌绛节一群群,引见玉华君。”其二“街鼓动,禁城开,天上探人回。……家家楼上簇神仙,争看鹤冲天。”这类用词记写个人际遇的词作在晚唐五代少之又少,韦庄将自己进士及第的情景和心情表现于词,是以词抒情的新开拓。又如怀古词《河传》 :“何处?烟雨,隋堤春暮。……江都宫阙,清淮月映迷楼。古今愁。”词人以士大夫的情怀,通过举目河山之情状,抒发古今兴亡之感慨,体现抒情形象主体的深沉的历史体悟。
韦庄一改温庭筠“男子作闺音”的范式,注重主观地直接叙写自己的情感,以男性抒情主人公的口吻表达对爱人忠贞的感情、对个人际遇的感慨以及对人间世事的感受。韦庄强化了词中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并借他们之口明白真切地抒情言志,更可注意的是他抒写感情的深挚和专注的态度,有一种品格和操守,增加了词的感染力,从而形成强烈鲜明的抒情个性,突破了以往文人词含蓄委婉的一面。
参考文献:
[1]夏承焘,刘金城.韦庄词校注[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1981:4.
[2]黄进德.唐五代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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