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君 恒
(武汉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81)
武汉高校苏式建筑历史文化论
孙 君 恒
(武汉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81)
武汉高校的苏式建筑是武汉城市、教育、文化与历史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这些建筑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新中国建立初期大学的建筑风格、院系调整、中苏教育交流、大学精神培育的点点滴滴,是20世纪50年代记忆的活标本。武汉高校苏式建筑具有独特的建筑魅力,值得进行深入研究。
武汉高校;苏式建筑;高教历史;文化魅力
1952年,中国大学模仿苏联高等教育模式,进行院系调整并大规模建设,苏联风格的建筑在当时风靡武汉。武汉高校的苏式建筑,在全国都十分少见。华中工学院(现在的华中科技大学喻家山校园)、华中农学院(现在的华中农业大学)、武汉水运工程学院(现在的武汉理工大学余家头校区)、武汉测绘制图学院(现在的武汉大学测绘学部)、武汉水利学院(现在的武汉大学水利学部)、华中师范学院(现在的华中师范大学)、武汉建材学院(现在的武汉理工大学马房山校区)、同济医学院(现在的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湖北财经学院(现在的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首义校区)、武汉钢铁学院(现在的武汉科技大学洪山校区)、武钢职工大学(现在的武汉工程职业技术学院红钢城校园)、武汉师范学院(现在的湖北大学)、湖北医学院(现在的武汉大学医学院)等,都有经典苏式建筑。这些苏式建筑,在其规模、数量、保护完好程度等方面比较突出,是武汉城市建设史、高等教育发展史的见证,承载了一代又一代学子的共同记忆,具有浓郁的历史文化气息。
建筑学家邹德侬先生指出:“苏联建筑是社会主义内容,民族形式的民族风格。”[1]46武汉高校的苏式建筑是校园文化的物质载体,更是校园文化传承的重要媒介,具有强烈的辐射力和感染力。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曾说过,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我们可从建筑风格、艺术美感、环境匹配等方面见识武汉高校苏式建筑的魅力。
(一)大气、庄重
苏式建筑布局严整,显得十分大气、庄重、典雅。华中工学院是当时中南地区最大的大学建筑工程,苏式建筑为甚,凝结了苏联风格和中国元素,其南一楼(正门面对主楼,武汉市优秀历史建筑,见图1)、东一楼、东二楼、东三楼(教学科研楼)、图书馆(武汉市优秀历史建筑)、南二学生宿舍、西七学生宿舍(武汉市优秀历史建筑)、工会俱乐部等,就是典型代表。南一楼长长的主楼与副楼形状如一个大大的U字,与莫斯科大学主楼相似,但建设后期因为苏联专家的撤离,开始去苏联化,没有哥特式尖顶。华中工学院从设计布局方案开始就有苏联专家的参与。当年校园建设办公室的文挽强回忆说: “对校区平面布置的初步方案,高教部领导同志约请苏联专家顾问组进行了认真研究。”[2]34
图1 华中工学院典型苏式建筑南一楼
我们到华中工学院校园实地考察,见到不少建筑牌标明“华中工学院建筑设计室设计”,无设计师署名,也没有苏联专家设计字样。从文先生的回忆,我们可以看到融合了苏联建筑风格毫无疑问。查阅历史资料记载,才明白当时的设计师后来赫赫有名,《华中科技大学周报》第406期说:“夏昌世、陈伯齐、柳士英等著名教授主持规划设计;时任湖南大学助教的钟训正(后来为中国工程院院士、东南大学教授)担任规划设计处草图组组长;著名建筑师、建筑教育家鲍鼎以武汉市建委副主任的身份参与了建校指导工作。”[3]当时建设紧锣密鼓,精益求精,文挽强说:“设计人员虽然来自四面八方,但都本着搞好建校、发展教育这一目标,齐心合力,紧张工作。经过3个月的日夜奋战……绘制了施工图纸数千张。”[2]35
华中工学院建于1953年的图书馆(见图2),由时任中南建筑设计院工程师的著名建筑师何浣芬女士主持设计,结构严谨,雄浑大气,巧妙地运用了天井,使得中国传统建筑风格和苏式的大门、窗户等周围花环装饰相辅相成,优美与典雅共存。正如建筑大师张良皋所说:“学校新老图书馆里都有一套‘四合院’,不懂中国传统文化的人看不出来。”[4]现在,华中科技大学图书馆、南一楼等苏式建筑,已是武汉市优秀历史建筑,分别挂牌明示,加以保护。
图2 华中工学院图书馆
(二)装饰优美、细腻
华中农学院、武汉钢铁学院、武汉水远工程学院等院校的苏式建筑,不仅大气磅礴、庄重典雅,而且在装饰上细致入微,很有审美情趣,两者相得益彰。
华中农学院主楼(见图3)依山而建,在山和树木的环抱之中,整体布局呈现出汉字“工”字形,与教工住宅、学生宿舍楼、大礼堂等,形成完整的苏式建筑群。主楼浮窗的雕饰与众不同。宝积苑楼群为教工宿舍(见图4),俨然别墅,红砖、红瓦与绿树相衬,彩色效果对比明显。出于学校建设及安全性的考虑,虽然拆掉了一部分房子,但苏式建筑仍然在老职工心目中成为美好的记忆[5]。
图3 华中农学院主楼为对称的苏式建筑
图4 华中农学院宝积苑苏式建筑
武汉钢铁学院主要有办公平房(现在为学校团委办公室)、礼堂(大学生活动中心)和宿舍等三种形式的苏式建筑。红色的砖瓦,精巧的设计,精美的装饰,一方面显得大气,另一方面表现细腻,堪称艺术精品。苏式礼堂有典雅的圆形拱门、两个大廊柱、三个并列的大门,门上有半圆形几何图案的窗户,结构简洁美观。正门两边有对称的两层房屋,似乎是卫兵庄严守护。绿树、青草衬托下的红色苏式建筑(见图5),别具一格,成为校园独特的风景。
图5 武汉钢铁学院苏式建筑餐厅
武汉水运工程学院的苏式建筑(见图6、图7)由苏联专家参与设计,“克隆”了列宁格勒水运工程学院主楼。苏式风格的主楼为“工”字型,联体建筑一气呵成,排列整齐,眺望长江,十分壮观。如今,这一苏式建筑仍然巍然屹立,成为武汉城市建筑杰作。
图6 武汉水运工程学院的苏式建筑雕花
图7 武汉水运工程学院的苏式建筑
(三)色彩优美,环境优雅
苏式建筑一般庄重、规整,简单大方,与周围地势、绿化、布局相辅相成。武汉钢铁学院的办公平房犹如别墅(参见图8、图9),矗立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俨然世外桃源。由苏式礼堂改造成的餐厅,正对小树林,红瓦白墙与周边的绿树丛荫相映,给人以视觉享受,尤其是深秋季节银杏飘落时,树下一片金黄,古典的建筑加上雅静的环境,的确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图8 武汉钢铁学院苏式别墅(现为团委办公室)
图9 武汉钢铁学院苏式别墅山墙
武汉高校的苏式建筑,以“凝固的音乐形式”再现了中国大学教育的波澜壮阔的历史。美好的苏式红色建筑,动辄千亩校园规划(华中农学院7300亩地,华中师范大学3000亩,华中工学院3750亩),成为城市独特的风景。“新中国校园建筑的中国式屋顶被加在苏联式形体比例的屋身之上,具象地讲述社会主义内容加民族形式。”[6]132苏式建筑整体化强,红砖、红瓦,象征坚定的革命性,彰显了革命气息,表达了中国要大办高教、实现现代化的决心。解放初期,中国的建筑设计队伍还未真正成长起来,正处于摸索阶段。“当时的建筑强调对国家政策理念的体现,众多建筑表达政治内容,以严肃庄严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当然,从审美多样性的角度来说,纯粹的红色也显得单调,容易造成审美疲劳。”[7]
新中国成立初期,中苏友好关系处于“蜜月期”,交流频繁。1949年10月5日,刘少奇在中苏友好协会成立大会上说:“我们要建国,同样也须‘以俄为师’,学习苏联人民的建国经验。”“苏联有许多世界上所没有的完全新的科学知识,我们只有从苏联才能学到这些科学知识。”[8]41949年12月30日教育部党组书记钱俊瑞在第一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的总结报告中指出:“特别要借助苏联的教育建设的先进经验,建设我们的新民主主义教育。”[9]684由此开始的苏式教育流行武汉高校。武汉大学生物系在1950年苏联专家努日金讲学后,赠送扬子鳄标本一件和鸟类标本42件,委托转交苏联科学院陈列。武汉大学收到了回赠的一些植物标本,还向公众展出[10]84。当时的武汉高校和全国一样,积极学习苏联教育模式,苏式建筑上固化了那个时代的大学教育,见证了那段历史。
(一)院系调整培养专才
在苏联高等教育体制的影响下,1952年开始全国院系调整,注重发展专门学院,从工业学院和师范学院开始,调整高等学校地区的布局。武汉作为当时中南区域的行政中心,汇集了区域各路精兵强将,组建了华中工学院、华中农学院、华中师范学院、武汉钢铁学院、武汉医学院、武汉测量制图学院等高等院校。1953年,又进行了以中南行政区为重点的第二次院系调整。“通过院系调整,希望解决学校类型结构、内部学科设置、地区结构布局不合理的情况,学校规模小、培养人才少的状况得到改观。”[11] 275
当时我国的工科院校相当少,不适应大规模经济建设,华中工学院的成立,就大规模地调整了中南各省和华东江西的工科专业。学习苏联,进行院系调整,改造了中国旧有的教育方式,培养了大批专业性人才(“专才”),大力促进了我国工业建设。在当时特定的社会背景下,总体上是适合政治、经济制度需要的。今天重新认识当年的院系调整,不能不看到其固有的弱点和失误:(1)严重削弱文科和综合性大学;(2)人才培养过于专门狭窄,效益低下;(3)按照苏联模式将大学改造成培养专门人才的“教育工厂”时,大学的功能和性质发生了深刻的变异[12]。
(二)苏联专家讲学普遍
1949年刘少奇致信斯大林,“希望苏联派各个科目的教师到中国来工作”[13]114。学习苏联教育经验一时成为潮流。1950年湖北省政府邀请苏联历史学家吉谢列夫、生物学家努日金、经济学家马卡洛娃到武汉大学、湖北省教育学院等院校讲学。1953年3月10日,中南教育部召开中南区学校教育讲习会,特邀苏联专家普希金来武汉讲学,两千二百多名干部和教师参加听讲。普希金全面介绍了苏联社会主义教育的性质、任务、原则及教育行政部门管理教学的原则和方法。湖北省教育厅将其讲稿编印成《普希金教授讲演录》。
1954年4月19日,苏联水能利用专家郭瓦捷夫斯基来武汉大学讲学,并指导武汉大学水能利用教研组的教学研究工作[14]250。1954年,仅在华中师范学院任教的苏联专家就有10人,包括坡洛托夫等人,涉及俄语、教学方法[15]172。武汉测量制图学院聘请测量专家阿格罗斯金等5位专家讲学[16]25。苏联专家在武汉高校讲学,侧重于讲授苏联社会主义建设成就、教育理论和教学方法与教育改革成果,讲授心理学研究的成就与研究方法,为教育学研究提供理论依据。还开设俄语课,以解决高等学校教师学习俄语师资严重不足的问题。同时,进行具体的科学技术交流,指导师生进行科学研究,指导湖北研究生的教学与科研,集中培养提高助教。1952年6月统计,教育部所属高校任教的苏联专家有80人,各个大学聘请了七百多个苏联专家指导教学工作[17]27。
(三)苏联教育模式流行
当时大学依照苏联大学做法进行改革。“1954年,全国高等学校共设专业257种。以有计划、按比例培养各类专门人才为理想的苏联‘专才’教育培养模式,在这次教学改革中被我们以全面移植苏联专业设置的方式借鉴到了全国。”[18]186
湖北省各高校严格执行当时高等教育部颁布的统一教学大纲,钻研、翻译、使用苏联教材。《高等教育通讯》曾对中南地区高校教师钻研苏联教材进行过专门报道,称赞许多老师为了掌握苏联教材,都在努力地学习苏联的先进科学技术,钻研苏联教材,并批判资产阶级学术思想。 按照苏联方法进行教育成为时尚。 那时,《列宁论教育》、《克鲁普斯卡娅教育文选》、加里宁的《论共产主义教育和教学》、《马卡连科教育论文选》、凯洛夫的《教育学》等十分流行。大学普遍翻译使用苏联教材,按照苏联的教学大纲进行教学。模仿苏联制定了校长负责制、教师聘任制、进修休假制、学位制和奖励制度[19]971。1952年10月,在中央高等教育部和苏联专家的指导下,中南教育部召开中南区高等学校理工科专业设置会议,开始采用苏联高等学校教学计划与教学大纲,并确定从一年级新生开始执行。
据吴贻谷主编的《武汉大学校史》(1893-1993)记载,全校对学习苏联教材的积极性很高,仅1953年所开的177门课程中,完全采用苏联教材有37门;根据苏联教学大纲编写的讲义有11门;部分采用苏联教材的有36门。这三者合计共占全部课程的47.4%。1954年,理科58门课程中采用苏联教材或根据苏联教学大纲编写的讲义有49门,占84.5%。武汉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院志,最为详细地说明了那时的生物系所受苏联的影响(参见图10、图11)。当时生物系成立“米丘林学说研究委员会”、米丘林学说教研组,1951年武汉大学的课程指导书中规定生物系需要“向米丘林学说的新方向发展”,1955年生物系几乎全部使用苏联教材,要求将米丘林学说贯彻落实到方方面面,每个年级、每个学期都要学习米丘林的学说,将对待苏联米丘林学说的态度作为评判教师学习苏联的评判标准,分成怀疑、轻视、虚心接受三等,还将东湖边的植物园称为“米丘林学说实验园”,对之顶礼膜拜,作为生物学发展的新方向[10]79-86。
图10 苏联专家讲学武汉大学(来源: 武汉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编.《奋进岁月,铸就辉煌》,武汉大学出版社,2012)
图11 苏联米丁等的批评遗传学说的书(1954)
在副博士研究生的培养上,凸现苏联教育体制。1956年武汉大学招收副博士研究生,计划为15人,其中李达校长为哲学原理研究生导师,黄焯教授为古代汉语导师,李国平先生为数学导师。苏联的生物学专家谢洛莫娃1954-1956年招收8名中国研究生,那时武汉大学生物系的高尚荫教授(后来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只招收了5人。可见当时对苏联专家的尊重、对苏联科学家的崇拜[10]100。1956年武汉测量绘图学院招收副博士研究生2人,和同济大学转来的6人,总计达到8个副博士研究生,导师为夏坚白、王之卓等[16]96。
华中工学院基本上全部采用苏联教材,水利水电及自动化工程系是建校时前苏联援建设立的第一批重点学科。1954-1955年间,学校接收的大批哈军工的毕业生,带着苏联教育思路来到华中工学院。1956年开始,华中工学院选派了多名同学分批次去苏联学习,做电力系统研究的何仰赞拿到了副博士学位,励磁控制方面的孙淑信和直流输电方面的王馥瑛也都学成归来[20]。
华中农学院于1953年规定:“各系一年级的课程都按苏联教学大纲进行教学,二、三、四年级的课程则要尽量向苏联教学大纲靠拢。1954 年下半年开始执行高教部颁发的统一教学计划、教学大纲。”[21]71
学习苏联教育经验对湖北高等教育具有积极的历史意义,也有消极的不良影响。由于苏联的教育模式耳目一新,湖北高校的许多系科建立起了经常性的互相听课制度,还建立了教研室。通过教师试讲、观摩教学等形式,改变了过去满堂灌、注入式的教学方法,这对湖北高校改革有一定帮助。但是,由于全国普遍存在的学习苏联“一边倒”问题,导致思想僵化,“唯苏为是”。1981年华中工学院深刻反思了苏联教育模式的教训,向教育部报送《对拟订教育事业“六五”计划和十年设想的意见》,明确提出了照搬苏联模式所带来的弊端:“一是理工分家,重理(实际上是重工)轻文……二是专业面过窄……三是教学计划框得太死……四是不重视开展科学研究。”[22]
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辉煌成就和新中国建设对人才的迫切需要,使得留苏成为大学教育的潮流。1951年8月11日,我国第一批派往苏联的375名留学生启程,学习苏联先进科学技术和文化知识;1952年派220名,1953年派583名,1954年派1375名,1955年派1935名,1956年派2085名,1957年派483名。派出进修的大学老师和科研实习人员:1955-1963年700人。1949-1958年,共派出各类留学人员(包括实习人员)1.6万人,91%到苏联,8%到东欧国家,2/3属于工科[19] 876。
武汉高校与其他地方一样,留学资格审查特别严格。一方面要看语言能力、专业能力、潜在优势(出国前一般需要到北京俄语专科学校强化俄语),另一方面要严格检查政治出身和面貌。武汉当时也设立了俄语培训班、武汉俄语专修学校。武汉钢铁学院曾经挑选了十多人到苏联学习钢铁技术,出国前毫无疑问都进行俄语学习。加入中国籍、在武汉青山居住的俄罗斯人李淑范(中文姓名,女,2016年92岁,原名丽丽娜·亚科利夫娜·契尔特科娃),当时忙得不亦乐乎,她来自圣彼得堡,和丈夫邱永言(留学苏联)一起翻译各种各样的俄语书籍包括教材,即使初级中学的《自然地理》教材(人民教育出版社,1952年版),也是他们参与翻译和校对的。她在武汉给高级干部韩宁夫(当时武汉钢铁学院院长)、李一清(当时为武钢总经理)等培训俄语,韩宁夫后来到苏联一年学习钢铁技术。
1955年国家给湖北省留苏名额为44人,当时报名踊跃,上级破例增加名额,实际选派了77人,后来每年都有,直到1960年中苏关系破裂为止。武汉测量制图学院派3名青年教师到苏联留学,聘请5位苏联专家指导,并且组团访问苏联、匈牙利和民主德国等。武汉大学生物系1956年毕业生中,被挑选的留苏预备生就有7人之多[23]209。武汉测量制图学院与莫斯科测绘学院建立友好合作关系,夏坚白等前往苏联访问考察[16]26。
华中工学院留苏的人员接近50人。其中有:姚绍福(1932-2001) ,飞航导弹总体设计专家,1954 年赴苏联莫斯科动力学院学习;曾文星,1955-1960年莫斯科建筑工程学院核装置与建筑专业毕业,后任核工业部第二研究设计院总工程师;王勤发在莫斯科工程物理学院研究生部攻读副博士学位,后为核工业部第二研究设计院高级工程师。
武汉大学(包括原武汉大学、武汉水利学院)大约有八十名从苏联留学和进修回国任教的,其中有曾任武汉大学校长的刘道玉,武大校党委书记任心廉,数学家王梓坤,测绘学院士冯文灏,化学院士查全性,水利学两位院士谢鉴衡和张蔚榛,经济学家董辅礽、付殷才、郭吴新、吕敞、卢振中、祝肇安,汉学教授李格非,空间学教授黄锡文,生物学教授肖翊华、周嫦、汪向明,图书学教授彭斐章,电化学教授姚禄安等。1954年,武汉大学选拔了16名留学预备生。选拔是经过严格考核的,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24]。
从武汉大学毕业派送到苏联的大学生,后来都在祖国各地各行各业发挥了重要作用。例如,王佛松,1955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化学系,1956年到苏联科学院列宁格勒高分子化合物研究所,在著名高分子化学家、苏联科学院院士多尔哥普罗斯克门下攻读副博士学位,几乎每天都学习14个小时以上。1960年,他26岁时,以优异成绩提前7个月完成了学习任务,获苏联化学科学副博士学位,199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25]。再如,高恒,在武汉大学法律系毕业时,李达校长亲自约他谈话,鼓励他到苏联留学。1955年至1961年在苏联莫斯科大学法律系学习,获得副博士学位。现在高恒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26]。又如,廖学盛,1953年入武汉大学历史系学习,1954年考取留苏预备生,1955年至1960年在列宁格勒大学历史系攻读古希腊罗马史,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是学习。回国后在中国科学院工作,1988年至1998年先后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副所长、所长[27]。李方华,1950年考入武汉大学物理系,1956年从苏联列宁格勒大学物理系毕业后,一直在中科院物理研究所从事基础物理学研究工作,1993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华中农学院的孙济中(1926-1998),先在武汉大学农学院任助教,1953年院系调整时,到华中农学院农学系任讲师。1956-1960年,被选派赴苏联塔什干农学院学习,获得副博士学位。1984-1995年为华中农业大学校长,是棉花遗传育种学家。华中农学院毕业的陈文新女士是土壤与环境微生物学家,现在为中国农业大学教授,200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由于院系调整,陈文新从武汉大学农学院进入华中农学院,1953年大学毕业在华中农学院做了一名助教。由于表现突出,学校选派陈文新赴苏联留学。她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有亲戚关系的毛泽东。毛泽东很高兴,派秘书叶子龙到北京外国语学院看望在此进修俄语的陈文新。在陈文新结束俄语学习、即将赴苏留学的时候,毛泽东又派保健医生王鹤滨接她到家中做客,对她寄予厚望。1958年她在苏联季米里亚捷夫农学院获副博士学位,回国后一直在北京农业大学从事微生物学教学和科学研究[28]。
留学苏联的热潮是历史的产物,其积极作用不可否认。但简单地学习苏联教育模式,忽视西方教育经验和中国国情,也造成我国高等教育的片面和僵化。教育部编写的《共和国教育50年》一书指出,“唯苏唯上”,不适合中国情况。例如,凯洛夫的《教育学》是苏联20世纪30年代背景下的产物,轻视职业教育。苏联教学大纲强调统一,缺乏灵活,教学计划过死,“出现了脱离中国实际,全盘照搬苏联经验和违背教育规律盲目发展的错误倾向”[29]178。作为留学和讲学苏联、专门研究教育问题的专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吴式颖女士的《俄国教育史》认为,“苏联教育民主化、国家化、科学化和科层化的程度都是比较高的,但是用世俗化的实质在对不同意见的宽容以促进科学的发展来衡量,苏联教育的世俗化程度仍然是比较低的”[30]430。
武汉高校的苏式建筑见证了大学师生建设美好校园的历史,反映了他们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爱校如家的精神,对于大学精神的培育具有启迪意义。
(一)艰苦奋斗,勤俭办校
艰苦奋斗精神充满于新的大学校园建设。无论是华中工学院,还是华中农学院,或是其他调整、合并、迁徙的大学(同济医学院从上海迁来武汉),师生们都同心同德,克服困难,白手起家,在昔日的荒山野岭,积极投身建设。他们因陋就简,当年开学,边建设边上课,一举多得。他们任劳任怨,脚踏实地,兢兢业业,不计较个人私利,为了新中国、新大学付出了满腔热情和冲天干劲。
当时华中工学院所在的喻家山距离市区比较远,他们因地制宜,从长江边的青山镇码头转运建筑材料,通过东湖水系运达喻家山,肩扛人拉司空见惯。大学建设的艰苦奋斗、勤俭精神,遵照了老一辈革命家的指示,是对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继承和发扬,凝结于大学精神之中。徐特立专门为华中农学院题写校名“华中农学院”(1952),董必武为华中农学院题词(见图12):“勤俭建国,勤俭建院。民生在勤,勤则不匮,性习于俭,俭以养廉。”(1957)。
图12 徐特立、董必武为华中农学院题词(位于华中农学院主楼大厅)
(二)以校为家,爱校如家
那时的武汉高校师生以校为家,爱家、护家,全力以赴。1954年夏天,武汉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武汉高校师生以武汉为家,不怕牺牲,不畏艰险,积极参与抗洪抢险救灾工作,以主人翁的姿态保卫“大武汉”,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他们为建设美好的大学校园付出了极大努力,如华中工学院的喻家山曾是荒山秃岭,当时学校规定全体师生每年都要植树造林,保证成活。1962年张体学省长在大会上高度赞扬朱九思院长爱树如命。朱九思专门到南京购买雪松树苗,修建高台,防止雪松过干和过涝。学校建设交流中心大楼,附近有一个大桂花树,学校领导亲自到场,不惜代价到外单位租来大吊车,将其移植到新地方。基建处修化学楼擅自砍了一棵樟树,学校领导发现后通报批评,扣发基建处有关人员的当月奖金[31]77-82。
总之,武汉高校的苏式建筑群落体现了一个时代建筑的独特风格,见证了共和国初期大规模建设的雄心壮志、如火如荼的大学教育、国际交流的兴旺场景,是非常难得的历史文化资源。著名建筑学家邹德侬教授认为,苏式建筑历史文化丰富,建筑风格独到,“紧急呼吁保护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现代建筑遗存。它们隐含的特定意义,是人们不易发现的……没有它们,我们只得守着一部残缺的中国现代建筑文化卷 ”[1]34。挖掘、梳理当年与武汉高校苏式建筑密切联系的历史细节,可以使我们进一步认识新中国的高等教育发展的真实情景,更好地培育大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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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高建立】
2016-11-25
武汉研究院2015-2016“武汉旧城改造视阈下的乡愁文化研究” (编号:jhunwyy2015328)。
孙君恒(1964—),男,河南邓州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伦理教育研究。
TU-98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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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3600(2017)04-009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