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参与、社会资本与农村公共服务供给满意度
——基于全国10省95县(市、区)数据的实证分析

2017-05-15 11:04徐兴兴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430079
四川行政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公共服务供给民主

文 徐兴兴(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 430079)

民主参与、社会资本与农村公共服务供给满意度
——基于全国10省95县(市、区)数据的实证分析

文 徐兴兴(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 430079)

基于10省95县(市、区)的实证分析结果显示:民主参与与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之间有显著的负向相关;而社会资本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具体而言,在民主参与方面,公民主动接触和政府回应均负向影响农户的公共服务满意度,影响程度相当。经过调研发现,此现象的原因是政民之间的沟通渠道不畅,农民难以和政府官员直接接触,政府未及时向民众作出应答。在社会资本方面,活动参与、社区安全感、社区信任均正向影响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其中社区安全感的影响程度最大,活动参与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社区信任影响度最小。另外,农户年龄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也有一定的正向影响。

民主参与 社会资本 农村公共物品 满意度

一、问题的提出

农村公共服务供给是我国政府的一项重要职能,是促进农村经济增长、农民生活幸福、农业有效生产的前提条件。新世纪以来,伴随着社会主义新农村战略的实施,在农民需求日益多样化和高标准的情况下,我国政府逐步把农村公共服务供给作为自己的重要任务。但由于我国长期以来实行制度外筹资机制和自上而下的公共服务供给决策机制,在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一些地方政府基于“政绩”和“形象”考虑,热衷于农村公共物品供给中的“面子工程”(李燕凌、曾福生,2008),而没有考虑农民的需求状况,农民一直处于被动接受的位置,造成政府供给与农民需求不对等,导致供给资源浪费、供给效率低下(朱玉春,2010)。因此,充分认识农民对公共服务的满意度及其影响因素,对不断改进农村公共服务的供给机制、合理配置农村公共服务资源、减少资源浪费等显得尤为重要。从既有的研究来看,影响农民对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因素主要包括与农民切身利益相关的公共物品(如道路、水利、医疗)供需缺口、可及性(唐娟莉等,2010)、农民的个人特征(如家庭收入水平、居住区域、受教育年限、年龄)(李燕凌、曾福生,2008)以及需求表达机制(罗兴佐等,2013)。目前,学界对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影响因素的分析研究,主要集中在数据指标分析,并没有从农村公共物品消费者——农民的主观感受出发进行衡量;另外,在研究方法上多是定量分析,缺少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分析。因此,本文选取农民主观感受的视角,采取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对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进行分析。

就我国农村的公共服务供给来看,涉及两个行为主体,即具有自主性的国家和作为原子化个体的村民(组成的民间组织)。如养老、医疗、教育等民生类公共服务,以及道路、水利、环境生态等公共基础设施由政府直接提供;而农村社区中的公共事务、农民自娱自乐的集体性文化活动等是由农民自发组织或内生型民间组织参与供给。伴随着市场经济进程的加快,公众的民主参与意识在不断增强,这要求政府在公共事务管理中为公众提供形式多样和顺畅便捷的参与渠道(官永彬,2016)。如果农民的公共需求得不到表达,政府一厢情愿地供给不符合农民需求的公共物品,势必会影响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政府与农民之间的关系,甚至产生农民对政府官员的信任危机。在社会稳定发展的进程中,农民的民主参与问题应该和其他社会现象一样得到同等重视。因此,从农民的民主参与这一变量切入来研究其对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影响,并提出相应的解决路径,对提高我国农村公共物品的供给质量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农村中绝大部分公共服务由政府通过公共财政直接供给,还有小部分公共服务,如调和村民矛盾、开展各种小规模的集体性行动(陈潭等,2011)是由村民自发组织进行供给。有学者认为,社会资本对公共服务满意度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农户的社会资本丰富,意味着其社交网络丰富,农户之间的信任程度高,农户自愿提供公共服务的行为更可能发生,从而该地区的公共服务数量和质量就会提升,农民满意度也会随之提高;第二,社会资本拥有量高的农户,在使用公共设施的过程中会更能够得到人际关系网络中成员的帮助,有利于增强使用效果,满意度自然也会提高(廖媛红,2013)。由此可见,提高农村公共服务农民自主供给效率的关键在于降低农民集体行动的成本,而乡村社会资本有利于降低农民集体行动成本(周春生等,2012),增加公共服务的效用,从而提高村民的公共服务满意度。所以,社会资本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也存在显著的影响,此为本文分析的第二个变量。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民主参与与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关系

通过文献梳理,我们发现,民主参与对居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民主参与通过促进政府与民众之间的信息沟通影响政府决策,进而提高公共服务满意度。由于医疗、卫生、教育、养老等公共服务的公益性、均等性、基本性和便利性等特征,决定了政府必然会成为公共服务的供给主体。但是,在公共物品供给决策中,政府缺少公民的公共物品需求与支付意愿的信息(官永彬,2015),所以公共物品的政府提供往往并不遵循消费者的个人偏好和个人意愿,甚至是违背个人偏好而进行强制消费(沈满洪等,2009)。另外,通过市场机制,消费者的出价行为表达了对私人物品的偏好情况,但是很难从强制性的税收支付中判断消费者对于公共物品的需求情况 (布坎南,2009)。在公共物品供给过程中,利益相关者可以隐瞒自己的真实需求,期望他人承担公共物品的提供成本,而自己可以采取不承担责任也能够参与分享的“搭便车”行为(张琦,2014)。针对上述难题,帕累托最优的选择是引入公众参与机制。广泛的公众参与有利于居民表达自己的公共需求,也有利于政府准确把握民众意愿。郎友兴等(2014)通过对温岭市的实证研究发现,参与式治理的确减少或杜绝了政府“一言堂”、不作为或“瞎作为”,同时还能够督促政府提升自己的行政效益;并明确表明公民的政治参与是政府提升政治效益,优化公共服务的强大动力。涂圣伟(2010)认为,公民主动接触作为一种重要的政治表达形式,不仅为公民提供了一条意愿表达的渠道,而且为公共管理者获取民众需求提供了一种途径,为供给者追踪公共物品状况或发现问题情况提供了可能,对降低公共物品和需求双方的信息不对称、改进公共物品供给效率具有积极作用。通过对连氏市公共服务满意度的调查,何包钢等(2016)认为,公共协商有利于提高公共服务满意度。

总而言之,通过上述梳理可知,民主参与对提高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增强效益,广泛的民主参与能够影响政府决策,进而提高公众公共服务满意度。基于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民主参与对村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

(二)社会资本与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关系

“社会资本”这个词,首先出现于1916年,后由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系统论述,并从一个独立的概念发展成一个理论(燕继荣,2006)。帕特南首次将社会资本应用于政治学研究领域,他认为社会资本是社会组织的特征,如信任、规范和网络,它们能够通过促进协调和合作提高社会效率(帕特南,2001)。帕特南所定义的社会资本主要具有以下特征:首先,其需要公民具有与信任、合作和互惠有关的公共精神,只有具有这种公共精神,人们才能够倾向于相互合作和信任(方然,2014);其次,社会资本主要存在于家庭、社区、工作以及公共生活等领域形成的人际关系网中;最后,就其作用来看,社会资本是一种社会结构或社会关系,它有助于推动社会行动,提高行动效率。帕特南指出,在意大利公共精神发达的地区,社会信任产生于互惠规范和公民参与网络中。互惠能够使人们交换等价的东西,参与能够保障这种交换持续进行。另外,一个社会资本存量越是高的社区,居民的参与网络越密集,其居民的信任程度、合作水平越高。

帕特南的社会资本概念引起了国内学者的关注,并将其运用于农村社会。大量的实证研究指出,社会资本对农村公共服务的供给具有显著影响。周生春等(2012)认为,农民公共服务自主供给是一种典型的农民集体行动,社会资本则为乡村集体行动效率的提升创造了前提条件。廖媛红(2013)分析了制度因素对农村公共品满意度的影响,表明在非正式制度方面,农户的社会资本对农户公共物品满意度具有正向影响。李冰冰(2013)等通过研究发现,乡村治理嬗变过程中社会资本对于乡村公共品供给效率具有重要影响,治理绩效低的地区,社会资本对于乡村治理绩效会产生积极效果。综上,不难看出,社会资本水平的高低会影响农村公共服务供给效率与绩效,较高水平的社会资本能够提高村民集体行动能力,进而提升农户对公共服务的满意度。基于以上论述,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社会资本对村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

三、数据来源与变量测度

(一)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源于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综合改革协同创新研究中心联合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华中农业大学等高校于2016年1—3月开展的“农村基本服务标准化”课题的全国性调查。课题组采取随机抽样原则,选取了东、中、西部地区的十多个省级行政单位,获得有效调查样本《村情表》410份,《农村基本服务标准化调查问卷》2361份。由于部分样本数据缺失,本文剔除了存在缺失值的样本,选10个省95个县(市、区)的数据作为样本分析。其中,东部地区样本数为432份(占24%),中部地区样本数为1181份(65.6%),西部地区188份(占10.4%)

表1 样本基础数据

(二)变量测度

本文考察和测量民主参与和社会资本对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影响。其中,因变量为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自变量为民主参与和社会资本。

1.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公共服务满意度是指居民对公共服务的预期效用和实际感受的差距认知。当居民的实际感受和预期效用一致时,居民将会感受到内心愉悦。农民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是我们这次研究中的因变量Y。我们将因变量操作化为农民对本村的公共文化生活、公共体育服务质量、社会事务管理与服务、农村社会保障、环保服务等方面的满意度,将各项满意度量化为“极不满意”、“不满意”、“一般满意”、“较满意”、“非常满意”5个等级,让被访者给出评价。变量具体情况如下表所示(见表2)。

表2 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描述性统计

2.民主参与。民主参与是本文研究的第一个自变量X1,它是指在公共服务供给决策和考核机制制定与执行的过程中,公民能够通过合法、便利的途径参与其中表达切身利益和意愿,并影响公共服务政策制定和执行的过程与结果的行为。在公共权力主导的民主参与过程中,必须具备两个要素:一是公民主动接触,二是政府回应。公民主动接触是指公民为了自己或他人的利益主动与政府部门联系,因公共服务的缺失或与农民需求的不匹配而进行政治表达。其衡量指标是公众的主动政治参与情况;针对此,我们设计的问题X1.1是:“您是否就公共服务向当地政府提过意见或建议?”政府回应指标衡量的是政府对民众对于政策变革的接纳和民众要求做出的反应,并积极采取措施解决问题(格罗费·斯塔林,2003)。针对此要素,我们设计的问题X1.2和X1.3分别是:“政府在提供公共服务时,是否征求群众的意见?”“当地政府在考核公共服务效果时,是否会倾听群众意见?”。

3.社会资本。社会资本是本次研究中涉及的另一个主要自变量(X2),其指标体系的建立从帕特南对社会资本的定义开始,之后各国学者纷纷将兴趣点转向社会资本的实证研究。但由于研究视角和研究背景的不同,学界在社会资本的分析维度等方面的认识也不尽相同。洛克纳等人(1999)设计的社区社会资本测量维度包括参与社区组织、社会支持、归属感、社会网络、非正式互动和志愿活动。他们还认为,社区归属感、邻里互动、社区凝聚力及社区竞争力等因素与社会资本的内涵有重叠。奥妮克丝等(2000)关于澳大利亚的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应该包括社区参与、社会能动性、信任和安全感、邻里联系、朋友和家人的联系、个人价值等。纳拉扬(2001)等人认为,社会资本测量的核心指标应包括参与社团、信任、社区凝聚力、日常交往、社会支持、志愿主义等。在我国,也有针对社区社会资本进行实证研究的,如桂勇等(2008)根据中国实际情况,设计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社会资本测量量表,其指标包括地方社会性网络、社会互动、信任、志愿主义、社会支持、社区凝聚力、社区归属感。

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并结合课题组设计的问卷,将社会资本划分为三个维度,即“活动参与”、“社区安全感”和“社区信任”。针对活动参与情况,我们设计的问题X2.1和X2.2分别是“您是否参加了本村的民间文化团队?”“您参加体育活动的频率?”针对社区安全感,我们设计的问题X2.3是“您生活在本村(社区)觉得安全吗?”针对社区信任,我们设计的问题X2.4是 “当您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时,您首先想到帮助您的人是谁?”

4.控制变量。除了民主参与和社会资本两个自变量外,农民对公共服务的满意度还会受到村民个体特征、家庭特征等方面的影响。所以本文选取以下因素作为控制变量:性别X3、年龄X4、文化程度X5、职业X6和个人收入X7。

表3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影响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因素甄别

经过相关性分析,我们发现,X1.1(农民是否向政府提意见)、X1.2(政府提供公共服务时是否征求民众意见)、X1.3(政府在考核效果时是否倾听群众心声)、X2.1(是否参加文艺团体)、X2.2(参加体育活动的频率)、X2.3(社区安全感)、X2.4(对家庭、亲戚、朋友、党和政府等的信任感)、X4(年龄)等变量与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显著相关(见表4)。

由上表得知,从统计学意义上而言,民主参与过程中农民主动政治接触与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之间具有显著负相关性(γ=-0.231,且P=0.000),说明并不是农民主动参与政治事务的次数越多,公共服务的满意度越高,有时会反而会降低公共服务满意度。这样的结果也不难理解,因为农民的权利意识和政治参与意识在显著增强,势必要求政府畅通农民需求的表达渠道,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政府并没有提供畅通的参与渠道,并且政府与农民处于并不对等的位置。在很多情况下,即使农民向政府官员表达服务需求,也很难得到落实,使农民产生挫败感。

另外,我们从表中还可以看出,政府在提供公共服务和进行效果考核时是否征求民众意见,与农村的公共服务满意度也存在显著负相关性,相关系数和显著性分别是γ=-0.282,且P=0.000;γ=-0.312,且P=0.00。说明政府对农民的需求和意愿是否认真积极听取和接纳,对农村的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重要影响。在我国,农民受教育程度不高,社会地位比较低。利普斯基(1980)认为,社会地位低的人容易被提供一些混乱的信息,或者被粗暴地对待,或者被忽视。如果农民感觉到这样的政府回应方式,将会对政府失望,公共服务满意度也将无法提高。另外,直接面向广大农民的基层政府(乡镇政府)受制于上级政府,对农民的服务需求并不能及时提出解决措施,或者其为了自身政绩对农民的服务需求置之不理。

通过以上对民主参与两个变量(公民主动接触和政府回应)的分析,我们得知,这两个变量都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负相关。所以,上文的假设1没有得到验证。

就社会资本而言,是否参与村庄文艺团体对村庄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相关性(γ=0.113,且P= 0.000)。即一个村庄的农民越多人参与文艺团体,其公共服务满意度越高。另外,参与体育活动的频率对村庄公共服务满意度也具有显著相关性 (γ= 0.283,且P=0.000)。即农民的体育活动参加的越频繁,村庄的公共服务满意度越高。社区安全感与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也具有显著影响(γ=0.324,且P= 0.000)。说明农民的社区安全感越好,村庄的公共服务满意度越高。在考察村庄的人际信任关系时,我们可以得知,在遇到困难时选择帮助自己的对象,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正相关性 (γ= 0.115,且P=0.000)。说明村庄信任程度越高,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越高。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社会资本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正相关,可验证上文的假设2。

此外,从村庄的人口状况来看,仅仅年龄对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弱相关,农民的性别、文化程度、职业、月收入等变量对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不具有相关性。

既然村民民主参与、社会资本以及控制变量年龄对乡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显著影响,那么,这种影响的程度究竟有多大?方向又是如何?为此,我们要对这些变量进行线性回归分析。以农民对农村的公共服务满意度为因变量,将民主参与的两个因子即公民主动接触和政府回应 (X1.2和X1.3的加总);社会资本的三个因子即活动参与(X2.1和X2.2的加总)、社区安全感、社区信任作为自变量。同时还加入与因变量具有显著相关的控制变量年龄。

为了进一步验证上述结论,在相关分析的基础上,笔者依次加入农民主动接触、政府回应、社区网络、社区安全感、人际信任、年龄等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形成6个回归模型(见表4)。在进行线性回归分析之前,对各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检测,结果表明Eigen value均大于0,Condition Index均小于10,因此并不存在共线性问题。从模型1到模型6,拟合度一次从0.050、0.106、0.143提高到0.261,其F检验都在1%显著水平上。

表5 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模型1考察了农民主动接触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影响,农民主动接触的标准回归系数 (B=-0.224)比较高。说明各级政府应畅通农民需求表达渠道,健全需求表达机制,有利于提高农民主动参与的积极性,从而提高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此模型表明,农民主动接触的频次增加一个极差,则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就会增加0.224个标准。结合实地调研情况,这一结果与公共服务供给机制不健全有关。具体而言,愿意积极参与公共服务需求表达的农民,由于表达机制不完善,无法找到有效的表达渠道;另一方面,终于将服务需求反映给相关部门,农民又完全得不到信息反馈,从而使需求表达机制陷入恶性循环,抑制农民参与政治生活的积极性,使得农民对政府部门怨声载道。所以,应健全公共服务需求表达机制,需求表达机制越完善,决策供给越民主,农民对公共服务的满意度就会越高;反之,会降低。

模型2考察了民主参与层面,即农民主动接触和政府回应的联合变量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影响。其中,政府回应的标准回归系数(B=-0.283)比较高,但影响方向为负。说明适当减少农民主动参与政治事务的次数,公共服务的满意度会提高。对照相关分析结果,可以得知农民公共服务满意度与农民主动接触和政府回应两个变量有显著相关关系,但受政府回应的影响更大。所以,在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各级政府,尤其是乡镇政府对农民的公共服务需求作出及时回应,并积极落实相关政策尤为重要。

社会资本是本研究中的另一个核心解释变量。在模型3中,活动参与变量回归系数仅为0.134,在模型4、5、6中的回归系数也较小。对照相关性分析,这表明活动参与情况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影响较弱。结合实地调研,这一结果与农村个体化背景下农民的私性文化活动高涨、公共文化活动缺乏有关。

模型4中加入了社区安全感变量,其标准系数(B=0.316)很高,这说明农民的社区安全感越强烈,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越高。对照相关性分析,表明社区安全感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作用最为显著。从调研情况来看,农村大量劳动力流向城市,农村社区中没有专门的安全保障措施,由老人、妇女和儿童构成的家庭人口结构导致家庭安全防范能力大大降低,这无形中增强了留守家庭的不安全指数。农村社区中发生的盗窃、自杀、性骚扰等事件往往来自于留守家庭。不安全感反映了农村的安全防范措施实施力度不够,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会危机整个农村社区的公共秩序。所以,社区不安全感这种消极心理影响,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影响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消除这种消极心理,需要社区和村民的共同行动。

在模型5和模型6中,社会资本中的人际信任变量对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影响均为正,其逻辑可能是:当农民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时,找包括家人、亲戚、朋友在内的熟人帮忙,会增加农民之间的信任感,增强村民间的利益互惠,提高集体行动效率,从而影响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

通过对社会资本三个因子的分析,我们可以得知,随着农村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村社会资本对于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均为正向影响,但影响程度存在差异。

最后是年龄解释变量,其标准化系数为0.089,并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表明年龄对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正向显著影响。在调研中发现,随着青壮年劳动力外出打工,农村空心化现象严重,平时驻守家门的多为老人和儿童。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和城市接轨,对农村公共服务的要求较高,所以满意度较低;年龄大的人,其公共服务需求较低,所以他们的满意度越强。

五、研究结论

基于2016年全国10省的调查数据,本文对民主参与和社会资本与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关联性进行了考察,由此尝试揭示出民主参与和社会资本对于提高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所具有的深刻影响。本文研究证明,民主参与和社会资本均显著影响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在民主参与方面,农民主动接触和政府回应均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具有负面影响,影响程度相当,政府回应变量影响力稍大。原因在于具有意识表达自己真实需求的农民,无法找到有效的参与渠道;即使有的农户向相关部门提出意愿需求,政府部门不能及时回应,或直接忽视不予回应,导致农民与政府之间的不信任和政治疏离。在这种情况下,农民越是积极进行民主参与,其公共服务满意度越低。在社会资本方面,农民的活动参与、社区安全感和社区信任均正向影响农民对公共服务的满意度,但影响程度不同。其中,社区安全感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的影响程度最高,社区信任次之,活动参与对公共服务满意度影响较弱。除此之外,农民的年龄对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也有一定的影响。

可见,提高公共服务满意度,保障农村公共服务供给平衡,可从民主参与和社会资本两个方面着手。首先,在民主参与方面,要完善农村公共服务供给表达机制,促进政民有效互动。一方面,相关理论与实践指出,农民对农村公共服务决策环节的参与程度越高,利益表达越充分,公共服务供给与需求就越平衡,农民的公共服务满意度就会越高。所以,应当畅通农民需求和意见的表达渠道,开放讨论、提高透明度,促进公共服务供给机制由“自上而下”向“自下而上”转变。另一方面,政府部门应充分发挥自己在农村公共服务供给方面的作用。在现行的公共服务供给过程中,政府部门占主导作用,但并没有充分发挥应有作用。政府应高度重视农村公共服务的供给与完善,充分考虑农民需求,提高工作效率,利用政府资源积极回应农民提出的需求与意见,有效解决供给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在民主参与机制健全的情况下,农民的民主参与将会提高农村公共服务供给效率,进而提高农村公共服务满意度。其次,积极培育农村社区社会资本。首先,组织农村社区民间团体,拓展公共活动空间,通过农民之间的情感沟通、互助合作以及公共活动增强农村居民间的互惠合作和信任感。其次,乡村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发挥其独特的信任和乡村规范的作用,增进农民之间的信任度。农村社区信任会使农村公共服务供给参与者易于理解和解释组织者的供给动机和供给行为,降低农民自主供给激励成本(周生春,2012)。最后,健全农村社区治安防范系统,村民可自发组织治安小分队,村民积极分子轮流参与,提高社区安全指数,增强村民社区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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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琳

F320

:A

1008-6323(2017)02-0086-08

徐兴兴,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综合改革协同创新研究中心研究人员。

2017-02-01

湖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项目编号:ZD2016WT010);华中师范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项目编号:CCNU14Z0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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