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鸡起舞”的联想

2017-05-07 19:55王克臣
江河文学 2017年2期
关键词:顺义鸡鸣故园

王克臣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得鸡,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我对鸡的了解,仅有这么多。

长大了,妈妈常常说的一句话:“鸡叫了,天亮了!”

鸡真是农民的好朋友,有公鸡打鸣,什么都耽误不了。误不了大人下地,误不了小孩上学。

后来,才知道“鸡鸣即起,洒扫庭尘。”仅仅是一种好习惯,然而,倘若几十年如一日,窗明几净,有条不紊,也绝非易事。

说到习惯,其实,习惯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坚持数年,便成了习惯。这让我想到一桩往事,上中学的6年间,我一天不落地写了8本日记。一天,从《人民日报》上读到老舍先生的《新春试笔》,他在这篇短文中,谈到写日记。我冒昧给老人家写了一封信。老舍先生在给我的回信中,有这样一句话:“您坚持写日记,这是个好习惯”。

后来,我学到了一则“闻鸡起舞”的成语故事。传说东晋时期将领祖逖,年青时就很有抱负,为了建功立业,报效国家,每逢半夜听到鸡鸣,就披衣起床,习文练武,异常刻苦。终于,成为晋国的栋梁之才。

我渐渐体会到:“鸡鸣即起”与“闻鸡起舞”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差异。“鸡鸣即起”,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

“闻鸡起舞”,则具有远大抱负。依靠这种“坚忍、认真、韧长”精神,历尽千辛万苦,持久韧性奋进,以“小跑儿”度过每一天。

“闻鸡起舞”,我为此付出了代价。

写作练习,不拒绝小文章,从写日记、读后感、消息、通讯、读者来信开始。即使进入文学创作阶段,也依然先写些小散文、小随笔、小评论、小小说。我第一次参加北京市少年宫征文大赛是一篇读后感;第一次发表在《空军报》上的是一则消息;第一次登上《人民日报》的是一封“读者来信”;第一次发表在《京郊日报》的是一篇小小说。演练这些小东西,虽然不至起五更睡半夜,也须保持这种“闻鸡起舞”的精神。不是吗?中学6年,除了完成繁重的学业之外,还要参与编辑校刊《新苗》;六十年代初,部队战备任务相当紧张,我作为《空军报》通讯员,不负众望,忠实履行职责;复员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业劳动,就足以够我喝一壶的了,每天还要进行文学创作。所有这些,没有点儿“闻鸡起舞”的精神,能够坚持到底吗?

从1981年在《中国通俗文艺》发表《南瓜王》的10年间,先后在全国80余家报刊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1990年,我从这些作品中,挑出48篇小说,在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心曲》。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顺义的第一本文学作品集,奠定了潮白河乡土文学的第一块基石。据悉,作家浩然感到十分欣慰。1992年,刘绍棠、浩然联名介绍我加入北京作协,圆了我的作家梦。

照理,作为一个普通农民,出版了作品集,圆了作家梦,本已功成名就。可是,我依然并不满足,相继出版了小说集《生活》、散文集《心灵的春水》《春华秋实》、杂文集《迅风杂文》和报告文学集《潮白河儿女》。至此,对于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确确实实已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了。

在北京的一次文学座谈会上,有人说,顺义经济,居北京郊区前三名;顺义文学,就得从后面数了。这些话,给了我很大刺激。

文学是事业,仅靠少数人,顺义欲跻身于北京文学之林,极难奏效。我是顺义年龄最长的作家,培养文学青年,责无旁贷。为了播撒文学的种子,陆续创办大方、望泉寺、绿港、启明星、新芽文学社,开展活动、举办讲座、出版图书,用去不少精力;主编《祥云博览》《大方文艺》《绿港文学》,选稿校对、版式插图、回答读者来信,流逝几多光阴;主编《 绿港文库》“第一辑”(8人)与《绿港文库》“第二辑”(10人)丛书,联系作者、编选作品、撰写序言,费了多少心思!

当我年逾花甲,决计要写一部抗日题材长篇小说《风雨故园》的时候,我的老伴劝我,好话说得上车装。不为心动,依然故我。

从2005年5月28日动笔,到2006年1月17日,《风雨故园》截稿。屈指可算,前后经历了235天。100页的稿纸本,29本仅剩15张空白,总共写了2885页,码起来厚厚一大摞。

在这期间,疲惫不堪、四肢乏力、病痛难忍、悲痛欲绝的日子,在所难免 ,倘若没有这种“闻鸡起舞”的精神,难以支撑。

2014年,《风雨故园》经过顺义电台历时半年多的“小说连续广播”,陆续接到熟悉与陌生朋友的电话,鼓励我再写一部反映潮白河以东抗日题材的长篇小说。我知道我自己,对于年逾七旬的我来说,再写一部长篇小说,无异于“挑战不可能”。然而,我老骥伏枥,踌躇满志,接受了这一次人生挑战。从2014年5月16日提笔,到2015年1月29日截稿,历经258个日日夜夜。当《寒凝大地》初稿结尾,在键盘上敲击最后一个句号时,泪流满面。双手合十,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希伯来,AMEN!”

文学是经国之伟业,承道义之担当。铁凝说:“让作家和文学更具尊严和影响力”。作家就该写作,拿作品说事。述而不作,等于空头文学家。作家不像歌星影星,需要常常在舞台、荧屏上亮相。亮相的次数多了,就被人记住了,有望走红天下,未可知之。作家不靠这个,人们所能记住的,是他们的作品。所以,没有作品的作家,到头来,就算把名字连同职务统统刻在石头上,终将被时光打磨。

我于1981年開始文学创作,先后出版小说、散文、随笔、杂文、报告文学集和长篇小说9部。小说集《心曲》曾在北京市第三届国际图书博览会与上海书市展出,《风雨故园》获全国“长篇小说金奖”、北京市“苍生杯”特等奖、顺义区首届文学作品一等奖;《寒凝大地》获“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70周年”长篇小说金奖、首届“浩然文学奖”。2007年荣获“首届全国百姓金口碑”,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08年被授予“全国德艺双馨艺术家”、北京市顺义区仁和镇政府授予“人民作家”。2016年,获北京市基层群众文学创作辅导终身成就奖。这些殊荣,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几乎可望而不可及。

每当受到朋友们的赞誉时,我总是说:“我真的没什么,除了心血管里,比常人多出6个国产支架,并不多什么!”

文学之路漫漫其修远,犹如万里长征,从第一步开始,就要历练数不清的苦难。在崎岖小路的攀登上,“闻鸡起舞”,不畏劳苦,不怕艰辛,日夜兼程。以生命为代价,前进,进!越过幽幽低谷,有希望迎来一片斑驳的日光。

责任编辑:肖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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