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化对中日社会产生的影响相同吗

2017-04-26 00:36石先进
贵州财经大学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人口结构社会问题老龄化

摘要:结合中日两国的人口特征数据,实证研究了中日两国老龄化过程的差异、老龄化对两国社会经济造成的影响以及政府应对老龄化的政策。研究發现日本老龄化比中国提前约20年到达,在未来持续老龄化的作用下两国人口特征会趋同;日本养老金体系、储蓄率以及产业结构受老龄化的冲击比中国更严重,中国老龄化的负面问题目前还没完全暴露。日本政府通过积极的生育政策、移民政策、延迟退休政策、银色资源开发政策以及产业调整政策来解决老龄化问题,与日本相比,中国的经济社会政策显得相对迟缓与保守,目前政策实施的力度和效果都不明显,因此,中国政府应该采取更加积极的人口政策、生育配套政策、产业政策以及高龄劳动力市场政策来应对潜在的老龄化威胁。

关键词:老龄化;人口结构;社会问题;应对措施

文章编号:2095-5960(2017)02-0021-10;中图分类号:F062.6;文献标识码:A

“生育率降低以及寿命增长”产生了人口结构的老龄化问题,体现为老龄人口在社会人口中的比重显著增加,劳动力供给人口规模数量相对萎缩的现象(United Nations,2014)[1]。根据联合国《世界人口老龄化2015》报告显示,1980年全球60岁及以上人口占比为85%,2015年上升为123%,据预测2050年将会有215%老龄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冲击经济增长、储蓄、投资与消费、劳动力市场、养恤金、稅收、财富转移等,也会进一步激化社会矛盾。Peter Uhlenberg(1992)认为老年群体的财富分配提高会恶化年轻一代的社会公平状况,产生经济压力以及关怀负担[2]。

中国是全球人口大国,在人口爆炸过程中享受到“人口红利”的正外部性,但随着老龄化程度加剧,劳动力供给短缺以及社保资金供应不足等问题逐渐暴露出来,于是中国不断放开人口政策,从 “独生子女”的严格计划生育状态逐渐转向宽松的“单独二孩”以及“全面二胎”政策。20世纪70年代伊始,日本人口年龄结构由稳定型逐渐演化为倒金字塔型,老龄人口比重增加的同时年轻劳动力剧烈减少,2010年左右日本人口达到峰值,至此日本总人口步入负增长时代。自从20世纪80年代泡沫破灭之后,日本经济陷入长期的低迷,人口老龄化加剧迫使其进行人口政策与经济政策调整,以抵抗劳动供给冲击与养老财政冲击。中日两国人口老龄化进程演进与社会发展阶段具有相似性,中国也可能会经历日本老龄化进程中的各种问题,因此通过对比分析两国老龄化进程与政策,可以为中国解决老龄化问题提供经验。

一、中日人口老龄化的过去、现状与未来的对比

(一)两国的人口增长率差异

本部分对比分析了中日两国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人口老龄化情况,所用数据来源于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发展部①①数据来源:United Nations. 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 The 2015 Revision, DVD Edition[DB/OL]. http://www.un.org/en/development/desa/population/.2016-10-19。,其中2015年以前数据为现实的统计数据,2015年以后数据为预测数据。本部分主要从增长率、人口年龄结构、人口预期寿命方面分析。

通过对比发现,20世纪80年代以前,两国人口都经历过相似的增长高峰,但80年代后日本人口增长率持续下降,2010年后开始为负,并将经历漫长的负增长过程。与日本不同的是,中国人口在1995年经历了第二个增长高峰,但总体来看两国人口增长率在时间上的演进趋势具有趋同性,特别是两国都进入减速增长的通道过程中,趋同性现象比较明显。按照目前的人口增长率来看,2030年左右中国人口开始出现负增长,这比日本迟来20年,2050年两国人口增长率出现动态平衡,随后日本人口增长率回升速度要快于中国。

(二)中日人口的年龄结构

本部分将人口数量按照年龄分为4组构建人口结构的环状图。按照时间段从内环到外环排序,最内层是1955年的情况,最外层是2100年。通过环状图可以发现,1955年中国20岁以下年龄组人数占总人口的比重为47%,日本为46%,2015年则分别变为23%与17%,而从预测数据来看,2100年则分别为18%和18%;20到40岁的年龄组中,中国与日本分别从1955年的28%和29%变化到2015年的31%和23%,2100年则为20%和20%;40岁到60岁年龄组中,中日人口结构变化类似。将60岁及以上人口定义为老龄人口来看,中日老龄人口比重在1955年分别为7%和8%,2015年分别为15%和33%,预测数据显示2100年将提高到40%和41%。显然日本如今正在经历严重的老龄化过程,三分之一的人口处于老龄状态,未来两国老龄人口比重具有显著的趋同性。1990年之后,日本60岁及以上人口比重更为显著地上升,中国这一时期的该段人口也加速增大。

进一步将总体人口分为4个年龄组:0—19岁、20到39岁、40到59岁、60岁及以上4组,并以2000年、2020年、2040年和2050年分别作为四组年龄变动的拐点。通过方差分析发现,2015年前两国19岁以下以及60岁及以上的人口比重存在较为显著的差异,20到39岁之间的人口比重不存在显著差异。2015年后的预测数据中,19岁以下、60岁及以上的两组差异最为显著,20到39岁之间比重也开始呈现出差异性,40岁到59岁之间的差异逐渐减弱;2050年之后中日之间20—39岁、40到59岁、60岁及以上的人口差异性凸显出来;2090年的预测数据显示差异又开始减弱,19岁以下的差异几乎消失。

(三)中日预期寿命结构差异

表2分析了五个类型的差异:中日男性预期寿命、中日女性预期寿命、中日预期寿命性别差、中国人口内部性别、日本人口内部性别。按照2015以前、2015年以后、2050年以后、2090年以后以及所有年限作为五个阶段进行方差分析,本文发现2015年前中日两国预期寿命差异显著性依次为:中日预期寿命性别差的差异、中日女性预期寿命差异、中日男性预期寿命差异、日本人口内部性别差异,最不显著的是中国人口内部性别年龄差异。从2015年后预测数据分析发现,中日女性预期寿命、日本人口内部性别、中日预期寿命性别差之间的差异性非常显著,而中日男性预期寿命的差异性开始减弱,中国人口内部性别预期寿命没有显著差异性;使用2050年后的预测数据分析发现,只有中日男性预期寿命之间的差异性消失。总体来看,中日两国人口预期寿命存在显著的差异,从国别内部来看日本国内男女预期寿命差异性更大,中国男女预期寿命差异性较小。

图3显示了中日两国人口预期寿命趋势,进一步验证了方差分析中的结论。中日两国人口预期寿命都显著增加,其中女性人口预期壽命比男性要高,尤其是日本人口内部的男女预期寿命差别更大。从图2中两国60岁及以上人口的变化与图3中两国人口预期寿命增长趋势对比发现,人口预期寿命增加与老龄人口比重增加具有相同的趋势。

(四)小结

通过对比中日人口演进数据发现,两国均正在经历人口出生率下降、老年抚养比上升、人口预期寿命增长等过程,但从速度、时间以及程度上,中日两国的人口特征则有较大的差异。日本更早进入老龄化社会阶段,2010年之后人口开始进入负增长阶段,而联合国预测值显示中国的人口高峰比日本迟来20年,在调整过程中除人口增长率存在差异之外,各阶段年龄水平人口比重与预期寿命也存在差异,但随着老龄化程度加剧两国人口结构会出现趋同现象。因此,中日人口出生率下降和预期寿命提高造成了中日社会老龄化过程加剧。

二、老龄化对中日两国产生的影响相同吗?

(一)老龄化加剧增大了两国养老金体系压力

1.中国养老金体系构成

1995年《关于深化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制度改革的通知》正式提出社会统筹与个人帐户相结合的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方案,建立了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1997年《关于建立统一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提出“企业缴费比例一般不得超过企业工资总额的20%(包括划入个人账户的部分)、个人缴费比例1997年不得低于本人缴费工资的4%,1998年起每两年提高1个百分点,最终达到本人缴费工资的8%”;“按本人缴费工资11%的数额为职工建立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个人缴费全部记入个人账户”。2005年《关于完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提出“逐步做实个人账户,将个人账户的规模统一由本人缴费工资的11%调整为8%,全部由个人缴费形成,单位缴费不再划入个人账户。”中国养老金体系的建立深受经济制度改革的影响。计划经济体制下中国建立了养老保险制度的雏形,随后经过社会统筹模式初探、“统账结合”+“部分基金”改革以及破除“双轨制”等,中国养老金制度从“现收现付制”转向“现收现付”+“部分积累”制(雷根强,苏晓春,2010)[3]。2015年《国务院关于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养老保险制度改革的决定》进一步规定“单位缴费比例为本单位工资总额的20%,个人缴费比例为本人缴费工资的8%由单位代扣;按本人缴费工资8%的数额建立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全部由个人缴费形成”。

然而,在“统账结合”建立之前退休的“老人”没有建立个人账户,“统账结合”方案实施之前参加工作并于实施之后退休的“中人”部分缴纳了养老金,纯粹在“统账结合”之后参加工作的“新人”完全缴纳了养老金。由于养老基金账户需要支付这三类人员的退休金,但由于养老金处于混合运作模式,所以出现了个人账户与统筹账户之间基金的挪用,即产生了“养老金空账”的现象。根据李扬与殷剑锋(2013)的预测,2029年城镇基本养老保险将会耗尽,2050年累计缺口为802亿元[4]。随着老龄化进程的加剧,老龄人口增加与年轻劳动力减少的局面并行,收入方面意味着个人账户供给面临约束,支出方面上升的老龄人口比重增大了养老金体系的支取压力。

2.日本养老金体系构成

2015年《日本统计年鉴》(Japan statistical yearbook)显示日本保险金分为三个层级,第一个层级中,所有劳动年龄人口均要接受基本的国民年金(National Pension)保险,在劳动者老年之后会收到一个基本养老金,该类人员2013年总共为6736万人。其中第一层级也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按固定总量收取保费的20岁到59岁的自我雇佣者、农民以及非工作人员等,该保费2013年每月为15250日元,并在每个财政年度按工资和物价水平相应调整,该层级2013年为1864万人;第二类是按报酬固定比例收取保费的私营企业家和公职人员,2004年开始该账户年度增长率为0354%,2013年该层级为3912万人;第三类是第二类人员的配偶,由其配偶所在公司负担保险,该层级2013年为960万人。

3.老龄化对中日养老金体系的影响

本部分选取日本人口统计局1987年到2012年数据以及中国国家统计局1989年到2012年数据,将两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作为“老龄化率”,使用年度GDP增长率作为“经济增长率”变量,养老金领取人数与参保人数比作为“养老金人数支出压力”变量,养老金支出占GDP的比值作为“养老金支出占GDP比”变量,研究了老龄化率、经济增长率对中日两国养老金压力的影响。

表3中的结果消除了自相关以及异方差影响,从养老金人数支出压力来看,两国老龄化率增加都会加大养老金人数压力比,但是日本所受老龄化率的影响程度更大,约为中国老龄化率影响的32倍;从养老金支出占GDP比重来看,老龄化率增加都会使得养老金支出占比加大,但是对中国的影响程度比日本大,养老金人数比增大对中国的养老金支出占GDP比的影响也更大。日本经济增长有利于显著缓解其养老金人数比压力,但由于中国目前的养老金问题还没有彻底暴露,GDP增长对中国养老金压力的缓解作用不显著。因此,从老龄化对中日两国养老金影响程度来看,日本养老金体系受到老龄化的冲击程度更大,中国所受冲击问题还未完全显露出来。

(二)老龄化加剧冲击了两国的社会生产力

1.老龄化对中日两国资本市场的冲击

一国的储蓄水平反映了该国的资本供给能力,表4中,通过构建人口老龄化率对储蓄率的影响模型,分析老龄化率对中日两国储蓄水平的冲击。所选样本来源于日本人口统计局以及中国国家统计局,样本区间为1970年到2013年,因变量为社会中储蓄占GDP的比例,自变量为经济增长率(GDP年度实际增长率)以及老龄化率,表中结果消除了自相关并通过了异方差检验。研究发现老龄化加剧对中日两国的资本供给产生了不同的影响:对于日本而言,老龄化加剧显著降低了社会储蓄率比重,而中国则相反,即随着老龄人口比重的增加中国储蓄率相应增加。

2.老龄化对中日两国劳动力市场的冲击

从另一方面来看,老龄化也冲击劳动力供给,从而对社会生产力造成冲击[5]。表5使用中日两国劳动力占总人口比以及经济增长率作为因变量,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作为自变量,研究了老龄化对中日两国劳动力市场的冲击状况,样本区间选自1990年到2014年。实证结果消除了自相关与异方差:

从劳动力市场受到的冲击来看,随着老龄化加剧,日本劳动力市场受到的冲击显著为负,而中国劳动力市场并未受到严重的负向冲击。尽管老龄化的加深冲击了中国劳动力的供给,但支撑中国三十多年发展的人口红利并未完全消失殆尽,而是随着中国老龄人口的增加而缓慢减少。1991年到2014年间,中国劳动力占总人口比重从538%连续上升到588%,意味着不断加剧的中国人口老龄化对劳动力市场的负向冲击还未完全暴露出来,老龄化对当前中国劳动力市场还未产生实质性的冲击。从老龄化对中日两国经济增长率的冲击来看,老龄化加剧会抑制两国的经济增长速率,但两者都不显著。

(三)小结

本部分用中国与日本人口相关数据,研究了老龄化率对兩国的养老金体系、资本供给、劳动力市场的冲击。研究发现随着老龄化的加剧,日本社会所受的影响更为显著,中国社会所受影响还未完全显露出来,具体体现在:老龄化加大了日本养老金人数支出的压力,而中国养老金系统所受影响比较小;老龄化加大了日本资本市场供给压力,而对中国来说,老龄化率会提高储蓄资本的供给;老龄化造成日本劳动力显著减少,而中国现阶段还未受到显著负向冲击的影响。

三、中日两国政府应对老龄化的政策对比

(一)人口政策调整

1.提高人口生育率

人口老龄化的直接原因是人口增长率的下降,提升人口生育率、增加新增人口比重才能缓解老龄化对社会结构带来的潜在冲击。中国生育政策的演变经历了鼓励、紧缩、严控、放松等四个主要阶段。建国初期中国鼓励计划生育,但随后人口激增导致1962年《关于认真提倡计划生育的指示》提出计划生育措施,1970年开始实施“晚、稀、少”的紧缩人口政策,1980年调整为“独生子女”政策,1984年提出“晚婚晚育、优生优育、独生子女”政策,中国人口政策逐渐收紧。200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计划生育法》将人口政策法律化(马小红,孙超,2011)[6]。随后,中国政府注意到逐渐显现出来的人口老龄化、性别失调与劳动力供给减少的现象,逐渐放开严控的人口政策。2013年十二届人大通过《关于调整完善生育政策的决议》,启动 “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2015年直接调整为“二胎政策”,中国人口政策又开始转向为宽松状态。长期独生子女政策不仅影响了中国人的生育意愿,也促使孩子抚养成本竞争性提升,据2016年腾讯新闻向客户端投放的10万份“中国人‘二孩生育意愿调查”数据显示①①数据来源:http://news.qq.com/zt2016/2children/。,如果没有开放二胎政策,667%的80后不愿生育二孩,518%的90后不愿生育二孩,不愿生育二孩的原因中219%的受访者是因为“经济状况不允许”,24%的受访者是因为“在抚育一个孩子的时间精力不足”、153%的受访者因为“社会保障、社会福利不完善”,104%的受访者因为“基础教育设施不健全”。中国政府不仅要通过积极放开二胎人口政策提升人们生育意愿,更需要通过生育、医疗、社保等多项配套政策来提升人们的生育信心(黄文政,2015)[7]。如果一再延迟政策调整,老龄化加剧不仅会增加年轻一代的养老压力,也会迫使政府增加养老与医疗财政支出,中国还可能会陷入“低生育陷阱”(沈可等,2012)[8],从而使老龄化冲击对经济的影响更加严重。

相对于中国政府提出的谨慎性人口政策,日本为应对老龄化和“低生育陷阱”提出更加积极的人口政策,通过提高生育、抚育的经济补贴,改善抚育条件以及育儿设施提高生育率。具体措施包括直接薪酬假期补贴:提高育儿津贴、延长育儿津贴领取年限、推出育儿假、提高育儿假薪酬、对抚育3岁以下孩子家庭采取税收优惠;提供社会照料设施,如成立保育园、幼儿园、配备育儿师、育儿中心、提供放学托管服务;提高政府财政支出,如政府负担50%幼儿园费用、超过部分按照家庭收入比例收取;文化倡导,提出女性的“姓氏选择权”,破除传统观念鼓励年轻女性结婚(Patricia Boling,1998)[9] 。

因此,中日两国政府在对待生育率的问题上存在着显著差异:中国政府的行动相对滞后和消极,日本政府在提高人口出生率的问题上反应更为主动积极。当前中国政府更多地集中在放宽人口生育条件,鼓励人们生育等措施,对幼儿出生后的医疗、社保、教育等各项公共服务的配套措施准备还比较迟缓,而日本政府则是通过比较积极和完善的配套社会政策来鼓励人们提高生育率。

2.引进外国劳动力

面临劳动力紧缺,日本配以优厚的就业政策以及福利措施吸引优秀外来者[10]。根据日本入国管理局数据,2012年日本境内登记外国人有9172146人,占日本2012年总人口的718%。其中,韩国人2315238人,占比252%;中国大陆人1626265人,占比177%;中国台湾人1503183人,占比164%;美国人747809人,占比82%;中国香港人462920人,占比50%。2012年日本中长期留日人员中比重较大的为:永久居住者307%、留学89%、定住者81%、日本人配偶8%、技能实习生74%。

中国的移民政策可以追溯到1964年的《外国人入境出境过境居留旅行管理条例》,1985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国人入境出境管理法》将在华境内外国人分为“短期居留”、“长期居留”和“永久居留”三类,规定拥有“定居签证”的外国人可以在中国永久居住,《外国人在中国永久居留审批管理办法》将永久移民政策限于四个大类别的人员:一是满足特定的中国投资数额与纳税条件,分为四种类型:鼓励型产业50万美元以上、西部及贫困县50万美元以上、中部地区100万美元、投资总计200万美元以上;二是在中国担任一定年限的高管或者研究员,三是突出贡献者与国家需要的人才;四是夫妻、亲子或亲属团聚人员。

与中国的移民政策相比,日本的移民政策相对宽松。1952年日本《出入国管理及难民认定法》(Immigration Control and Refugee Recognition Act)参照美国移民制度,期初弱化外籍人员作为社会成员参与日本社会的观念。由于跨境人口流动与签证逾期人员数量增加,日本1989年进一步修改法案以利于“技术”移民,通过“研修生”以及Nikkeijin(日本移民后裔)通道提供“非技术”移民(Chikako Kashiwazaki,Tsuneo Akaha,2006)[11]。根据日本入国管理局《有关永住许可的审批标准》规定,除一般道德法律、经济等基本原则上的规定,规定了与日本社会的公共利益、亲属团聚、难民庇护以及突出贡献人员等的入国标准,《有关“对我国的贡献”的标准》对“突出贡献人员”的范畴进行详细定义,包括公共外交、经济产业、教育文化、科学研究、体育事业等方面。

(二)实施延迟退休政策

从生命历程来看,劳动者在青年时期会集中接受教育,进行人力资本积累,在中年时期会通過工作积累财富并承担家庭、社会责任,在老年时期会颐养天年。然而劳动能力的衰减是因人而异的,部分劳动者老年之后,精力仍然充沛,身体还很健康,他们或许更愿意享受较高的工作薪资以及熟悉的工作环境,并不愿意直接退休。因此,需要积极调整老龄人口的认定标准,尽管不能改变生理上的老年认定,但可以配合薪酬政策以及社保政策,通过延迟退休政策、弹性退休政策,减少老年抚养比和减轻年轻劳动力的赡养压力,更高效地利用老年人力资源。

1.日本的退休政策

为抵御老龄化冲击,日本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逐渐提高退休年龄,并实施一系列老龄资源开发计划。1971年,日本通过企业补贴鼓励退休年龄从55岁延迟到60岁,1976年日本政府要求企业把55岁以上人员就业率提高到60%,1986年正式确定60岁退休目标,1990年政府鼓励从业人员延迟到65岁退休;1998年政府将社保基金支付最低年龄从55岁提高到60岁,2000年实施一系列老年再就业计划,2004年政府规定雇主有义务告知老年求职者设定年龄限制的原因以及将退休年龄提到65岁以上的条件,同时向65岁以下劳动者提供连续就业计划。2013年日本修正《日本老年人就业稳定法》,计划将退休年龄每三年提高一岁,直到2025年达到65岁。

2.中国的退休政策

1978年法律文件规定的中国职工法定退休年龄一直保持到现今状态。1978年《国务院关于安置老弱病残干部的暂行办法》和《国务院关于工人退休、退职的暂行办法〈国发(1978)104号〉》规定,中国法定退休年龄中男性最高为60岁,女性最高为55岁,通过将干部、工人以及自由职业者的退休年龄进行平均计算得到中国男性退休年龄为5556岁,女性退休年龄为4778岁。而根据全球经济指标数据库Trading Economics①①数据来源于:http://www.tradingeconomics.com/israel/retirement-age-women。的数据显示,中国的平均退休年龄相对较早。随着人口老龄化、劳动力供应不足以及养老金支付缺口等压力的暴露,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2013年首提渐进式退休,并提出“提前预告、分步渐进、迈小步伐”的实施方式,2015年中组部、人社部联合发文,将正、副处级女干部和具有高级职称的女性专业技术人员退休年龄延长至60岁。人社部部长尹蔚民于2016年3月表示通过“小步徐趋、渐进到位”的方式延后法定退休年龄②②数据来源:http://finance.ifeng.com/a/20160301/14242151_0.shtml。,“小步徐趋”意味着每年小幅度延长退休年龄,给劳动者充分的心理缓冲,“逐渐到位”意味着每年推迟几个月的时间,经过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再达到法定退休的目标年龄。

(三)“银色计划”对老龄劳动力资源再开发

1.日本积极推进老龄资源再开发

日本于1974年创建了“银色人力资源中心”(Silver Human Resources Centers),最初目的为 60 岁及以上老年人提供临时或者短期工作,90年代向老年人职业中介和直接提供工作的角色过渡,2004 年将其定位为服务于高龄劳动者的综合性职业介绍中心(张士斌,2014)[12]。“银色人力资源中心”缔结成员包括公司、家庭以及公共组织等,通过免费对老年退休者提供就业安置、技能培训课程、临时性工作以及相关服务来丰富老年群体的生活方式。该中心提供的工作为七大类:一般性工作、设备管理、特别知识、技术技能、办公室工作、门对门工作(Door-to-door)以及其他服务,比如汽车清洗、婚礼协助、门卫、产品控制、自行车管理员、翻译、编辑、木工、一般办公室工作、复印员、销售员、家政援助等。

2.中国“银色计划”反应迟缓

尽管中国政府意识到老龄化问题的严重性,但目前还没有统一的老龄劳动力服务标准与相关制度化的“银色人力资源中心”。中国部分地方社保局、退休干部管理办公室等机构提出建立“银色平台”、“银色数据库”、“银色人才网”等,比如福建、浙江、江苏、四川等部分地区开始实施相应项目,但他们只是作为辅助工作机构,缺少具体的法律文件以及其他核心职能部门的配合支持。从人口基数来看,中国“银色人力资源中心”计划比日本更具有可开发的潜力,因此人保部应当以老年大学、老干部活动中心为依托,推进老年继续教育项目,构建标准化的老年人才资源开发平台,激活老年人才供求市场,完善老龄劳动力的法律制度建设,消除年龄歧视并积极调整薪酬制度,加强老龄劳动力的工作健康监护。通过提倡终生教育机制、培育多元化的技能培训机构、创新用工模式以及工作类型,对部分已退休但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的劳动者进行返聘,配合社保法律、劳动法等规章制度,为那些愿意再就业的老年人口提供就业平台。

(四)通过产业调整适应老龄社会发展

按照《日本统计年鉴》的行业统计方式,日本产值比重最大的制造业占比呈现收缩趋势,2005年占比224%,2012年为201%;产值第二大的社会服务业,从2005年的198%上升到2012年的2256%,产值第三大的批发零售业保持产值稳定,金融业和保险业逐渐下降,房地产业逐渐上升。产值比重最低的是农业,2005年到2012年保持在137%左右。如果按照中国的产业统计方式,日本第三产业比重从2005年的67%上升到2012年70%,第二产业从32%下降到29%,第一产业保持13%左右的相对稳定状态。而从中国全国人口就业的产业构成来看,2014年中国的第一产业就业比重为295%、第二产业就业为299%、第三产业为406%,可见服务业是中国当前劳动力就业最大的行业。

研究老龄化率对中日两国产业结构的影响,本文发现随着老龄化的加剧,日本第二产业比重显著下降、第三产业比重显著提升,第一产业比重不受显著影响;中国第一产业比重显著下降、第三产业比重显著提升,第二产业比重不受显著影响。

老龄化对日本产业结构的影响显著体现在二、三产业上,即影响第二产业年轻劳动力供应,但是日本积极的老龄劳动力资源再开发政策对第三产业吸收老龄劳动力起到了良好作用。老龄化对中国产业的结构影响显著体现在第一、第三产业上,而吸纳中国年轻劳动力的第二产业没有受到显著冲击。但是随着人口老龄化的进一步加剧,必然会冲击到中国年轻劳动力的供应,从而冲击到中国的制造业。

因此,我国应该积极调整产业结构,促进传统产业技术升级,实现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与技术密集型转型,提高劳动者生产效率;积极培育适合中老年人就业的工作岗位,发挥服务业对老龄劳动力资源的承接作用,注重年轻劳动力向非老龄劳动行业转移,盘活劳动资源存量,并配套改革教育体系、医疗卫生体系等,提升增量劳动资源的质量。同时,促进第三产业的健康发展,积极培育服务老年人的相关产业,如医疗养护产业、生活关怀产业、日用品消费产业等,推进大健康产业的发展,提升老年劳动力的生活质量以及精神需求。

四、结论

本文通过对比分析中日两国的人口增长率、年龄结构以及预期寿命差异,发现两国老龄化过程在趋势上存在着相同的路径,日本社会的人口形态改变比中国提早约20年。人口出生率降低与预期寿命增加都加剧了两国的老龄化压力,体现在养老金压力增大、资本供应比重减小、劳动力市场受到负向冲击等,因此两国都面临着人口政策调整、劳动力引进以及老龄劳动力资源再开发的问题。

但老龄化对中日两国社会产生的影响却存在着显著差异。首先,日本进入老龄化社会比中国早,因此其所受到的影响更大,老龄化加剧增大了日本养老金体系的压力,而从目前的数据来看中国所受的影响还比较小,但由于中国社保体系成熟较晚,劳动者的投保结构与老龄化共同增大了中国养老基金的空缺。其次,从以储蓄比重衡量的资本供给来看,日本资本供给显著受到了老龄化的负向冲击,而中国的情况完全与日本相反,老龄人口比重越多储蓄率越高,中国社会呈现出了更多的老龄风险防御的心态。再次,从劳动力市场所受冲击来看,日本劳动力市场所受冲击比中国更大,原因在于日本较早出现人口结构变迁,而中国当前的老龄化程度还尚未真正威胁到劳动力市场。最后,从应对老龄化问题的政策层面,中国目前的政策还相对迟缓,精力主要放在“该不该生”、“生几个”等问题上,而日本则是从医疗、教育和社保等方面综合为人口增长率的提升保驾护航;在人口政策方面,日本对海外人才的吸引政策更加多元化和更具有弹性,中国相关的劳动力引进措施还比较保守;在老龄人力资源再开发方面,日本1970年左右就开始老龄人口劳动力市场建设完善相关的法律文件,而中国官方的提法还处于雏形阶段,尚需进一步的政策支持与制度完善;产业结构调整方面,日本已经进入高度服务型社会,产业结构与当前的人口结构匹配程度较高,而中国则需要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迎接未来的老龄人口高峰冲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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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士斌

收稿日期:2016-09-03

基金项目:本文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中国-中亚货币合作与人民币区域化和国际化研究”(71263050)资助。

作者简介:石先进(1987—),男,贵州遵义人,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经济系博士生,研究方向为宏观经济政策与金融资产定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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