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前,亚太区域经济治理新结构正在各方激烈的博弈中开始形成,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趋势。中国越来越重视以基础设施、贸易和金融领域的互联互通为切入点,在亚太地区开展活跃的新型经济外交,推动亚太区域经济治理新结构向包容、共享和联通的方向发展。
关键词:亚太区域经济治理结构中国“一带一路”互联互通
一、当前亚太区域经济治理结构的发展趋势
亚太地区是当前世界最具活力的经济重心。尽管亚太地区各经济体政治体制不一,发展水平和阶段迥异,但是各方合作推动亚太一体化的经济动力和政治意愿都在加强,促使亚太地区的经济合作机制进入了重大变革和深度调整阶段,提示着亚太区域经济治理机制的新结构正在各方博弈之中开始形成。
(一)亚太自贸区(FTAAP)构想已经正式启动,但仍然面临重重阻力
亚太自贸区最早是在2004年由加拿大在APEC会议上时任澳大利亚总理霍克提议建立的,2006年美国在河内APEC会议上正式提出,同年APEC将亚太自贸区列入长期目标。2014年APEC北京峰会确立了亚太自贸区路线图,决定正式启动联合研究进程,并就亚太自贸区的框架性协议尽早达成共识。
亚太自贸区一旦建成,将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自贸区,必将有力促进区内商品、资本、人员、资源的自由便利流通,并大大提高区内投资环境的稳定性预期。据太平洋经济合作理事会(PECC)估计,一个高水平、囊括所有亚太成员的亚太自贸区,可使全球经济体量增加2.4万亿美元,其经济效益将远远超过亚太地区的其他次区域自由贸易安排。其他相关研究也表明,在亚太地区,除了印度等少数国家之外,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将对相关经济体的进出口结构平衡、GDP和国民福利带来的好处是十分明显的。
然而,亚太自贸区构想始终面临重重阻碍,比如APEC机制约束力不足、外部力量出于政治考虑而介入、主要经济体成员难以形成共识等,这就使得APEC作为亚太地区一体化合作机制“孵化器”的功能受到制约。
(二)TPP和RCEP正在形成竞争性的两大区域合作框架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是当前亚太地区两个最重要、最引人关注的区域合作倡议,不过二者之间的区别较大,比如前者以美国为主导,后者以东盟为主导等。理论上二者可以互相借鉴、互相包容,最终成为通往亚太自贸区的轨道。然而,目前这两个机制之间存在越来越明显的竞争性。2017年1月美国新总统特朗普宣布退出TPP,但这并不意味着二者的竞争走向终结。
一是两大区域合作框架关键性的准入门槛不同。TPP是一个高标准的经济合作协定,它除了清除传统的关税等贸易壁垒之外,还重点关注诸如政府采购、知识产权、劳工权利和环保等高标准议题。RCEP既包括日本韩国澳大利亚这样的发达经济体,也包括缅甸老挝这样的欠发达经济体,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很大,因此与TPP相比,RCEP更具代表性和包容性,从而更容易被经济发展程度和自身市场情况各不相同的经济体所接受,特别是对发展中国家更有吸引力。
二是TPP和RCEP之争具有政治和安全因素。由于中国与TPP和RCEP的部分成员都签订了自贸协定,因此TPP对中国的潜在负面影响,是迫使中国被动适应当前的国际经贸新规则,部分领域的主动权会丧失。在特朗普政府宣布退出TPP之后不久,日本宣布继续推进TPP,这样中美之争暂时退居幕后,但是中日之争凸显。因为日本同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同样担心一旦中国主导了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必然会进一步向亚太之外的其他地区寻求影响力的扩张。虽然日本不反对中国加入TPP,但中国短期内加入TPP的概率也不大。
(三)次区域经济合作出现碎片化的苗头
一是东盟经济体共同体正式启动,但是内部经济融合度不高。2015年12月31日东盟经济共同体宣告成立,这意味着“东盟共同体大厦”有了第一个支柱。但与欧盟相比,东盟仍然停留在一体化的中初级阶段,比如隐形的非关税壁垒措施仍然较多,比如金融一体化尚未成为共识、区域内部人员自由流动阻碍因素没有实质性减少等。
二是中日韩自贸区尚未取得重大突破。中日韩自贸区涉及到东北亚地区最大的三个经济体,即中国、日本和韩国。中日韩自贸区的谈判进程一波数折,不是很顺利。东北亚的地缘政治争端比如钓鱼岛、黄岩岛等岛屿主权归属和划界问题使谈判搁浅,正成为中日韩自贸谈判的关键阻碍。其中,中日政治和领海争端尤其严重阻碍了东北亚自贸区的进展。
二、中国在亚太的新型经济外交
亚太是中国成长为新型大国的区域经济空间,也是中国融入世界、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关键舞台。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逐步推进和落实,中国越来越重视以基础设施、贸易和金融领域的互联互通为切入点,在亚太地区开展新型经济外交。
(一)促进亚太地区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
从经济意义上看,通常情况下,交通基础设施对一个经济体GDP的贡献率为5—10%。根据亚洲开发银行的报告,基础设施的加强能够对商业和经济繁荣产生直接的影响,比如,对道路的投资增加10%,可以提升经济增长至少5%;对互联网设施的投资增加10%,可以提升经济增长至少2%。但是,当前亚太地区基础设施整体上仍相对落后,包括道路、机场、港口、铁路体系以及通信网络服务等领域,抗风险能力较差,甚至很多国家的基本生活设施体系(比如清洁的居民生活用水系统)也很脆弱。
中国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在基础设施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实际上是一项庞大的全球经济治理合作工程,它涉及到欧亚大陆的区域经济合作,也涉及到中国与海洋国家的贸易与投资网络之构造。其中,促进亚太地区的互联互通是实现这个规划的基石。根据国家发展改革委公布的规划,基础設施互联互通是“一带一路”的优先领域。中国已经向东盟、中亚等地区提出了互联互通计划,希望通过铁路、港口、高速公路、能源管道、通信网络等方式将亚太地区紧密连接在一起。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是中国积极开展亚洲公路网和泛亚铁路网的规划和建设。此外,中国与亚太经济体之间关于海洋、航空、电力和电信领域的互联互通既是新亮点,也是未来的努力方向。
(二)提升贸易与投资的便利化和自由化
目前,中国已与包括东盟、智利、瑞士、新西兰、韩国、澳大利亚等22个国家和地区达成14个自贸协定,其中大部分自贸协定均涉及亚太国家和地区。值得注意的是,相对于以往中国参加的自贸区,本轮自贸区战略更加注重规则权利,即在积极参与国际规则制定之中争取更多的主动权和利益,规则意识不断增强。
因此,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中国除了继续升级或者商签上文提及的自贸协定之外,还将重点加强与现有自贸区组织或相互经贸潜力大的国家谈判,同时突破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的传统议题,向环境规则、投资规则、政府采购和电子商务等新规则领域扩展,最终建成“立足周边、辐射一带一路、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
(三)探索金融和货币的融通与合作
随着经济开放度的不断增强,中国积极建设区域货币与金融合作的制度框架。中国已经意识到必须加快金融领域的融通,促进亚洲货币体系、亚洲信用体系和亚洲债券体系的开放和融合发展,实现本地区金融稳定。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进,中国将会继续推动亚洲金融市场相互开放,努力实现亚洲金融市场在规则、制度、标准方面的协调和对接,提高亚洲金融市场基础设施的通用性,增强亚洲地区跨境投融资的便利性。
以上表明,中国正在成为国际金融体系改革的倡议者和推动者。比如,中国倡议设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丝路基金,着力解决地区基础设施建设融资难问题,促进亚太金融合作,充分反映出中国的国际金融外交意识和能力在不断优化和提高。但中國毕竟是国际金融治理规则体系的后来者,在观念、国际议价能力、人才储备等方面,仍然有着较大的提升空间。
三、结论
目前,在各国的持续博弈下,亚太区域治理的新结构正处于形成期。而中国在此进程中扮演了十分积极的角色,推动着亚太区域治理向包容、共享和联通的方向发展。从目前既有措施上看,中国主要是在基础设施、贸易投资和金融货币领域采取了一系列切实行动。就难度而言,基础设施领域互联互通的难度较小,各方诉求基本一致,分歧小,因而相对顺利;以高水平自贸协定为目标的贸易和投资互联互通,也能够得到相关国家的青睐,故而各方积极性比较高;但在金融和货币的互联互通方面,难度较大,政治共识难以取得一致,是急需取得重大突破的领域。从未来发展而言,亚太地区是中国经济利益较为集中的重要区域,促进本地区的互联互通,不仅有利于中国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生成,更有利于促进亚太区域经济的开放和融合。中国需要谋求亚太其他成员的谅解,增进共识,扩大共同行动,不断促进区域连通性,最终实现亚太经济的一体化。
(陈迎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战略研究部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