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穆斯林的葬礼》中爱情与民族融合

2017-04-21 02:24朱韵杰
文教资料 2017年4期
关键词:穆斯林的葬礼民族融合回族

朱韵杰

摘 要: 《穆斯林的葬礼》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作家霍达的作品,在浓郁的民族色彩中着力讲述了梁家姐妹与韩子奇的爱恨纠葛,以及第三代人韩新月与楚雁潮的爱情。在这三段爱情中实现了某种情感超越。这种超越是民族融合得以实现的精神基础,这正是作家寄予小说的深刻含义。

关键词: 霍达 《穆斯林的葬礼》 回族 爱情 民族融合

中国穆斯林自隋唐之际进入中土就与汉民族杂居,元朝时伊斯兰教徒开始遍及中国各地,《明史·西域传》中有“元时回回遍天下,及是居甘肃者尚多”①的记载。《伊斯兰教文化面面观》中提到“明末清初,一些‘儒‘伊皆通的教内学者,如王岱舆、刘智等人,开始以中国传统思想阐发伊斯兰教经典,以汉文字著书立说”②。新中国成立以后,涌现出许多信仰伊斯兰教的学者、作家,如史学家翦伯赞,作家霍达、张承志等,他们以独特的文化视角传达着对民族融合的深刻思考。

《穆斯林的葬礼》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作家霍达的作品,其中着力讲述了梁家姐妹与韩子奇的爱恨纠葛,还有新一代韩新月与楚雁潮凄美的爱情。在这三段爱情中实现了某种情感超越。H·G·布洛克在《美学新解》中指出:“我们眼睛看到的永远不是物体自身的样子,而是从我们生物学立场和我们的所在的文化背景出发看到的样子。”③正是由于作家本身所站立的民族融合立场和潜在的文化背景,使小说中的爱情呈现出民族文化融合的意义。

《葬礼》中梁冰玉一共有三次恋爱经历,燕园上学期间与同班同学杨琛的爱情,但结果以失败而告终。第二次情感经历是在异国他乡的英国伦敦被奥立佛苦苦追求,然而因为心伤难以愈合,最终拒绝了这份炽烈的爱情。杨琛和奥立佛都不是回族青年。冰玉说道:“我不但是个中国人,还是个穆斯林,是个信奉真主的回回,在我们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界限!”④这条界限牢牢存在于她的意识之中,所以她拒绝了杨琛和奥立佛。然而当杨琛发誓自己可以信仰真主的时候,冰玉妥协了,接受了这个伪信者的爱情。《古兰经·伪信者》中说:“他们以自己的盟誓为护符,妨碍主道。”“他们确是敌人,故你当谨防他们。愿真主诛灭他们!”⑤最终杨琛对同胞的背叛使冰玉对爱情彻底失望,并将此视为真主对自己的惩罚。这份初恋的创伤使冰玉拒绝了奥立佛,然而根本原因并非信仰差异,而是对爱情中所受伤害的恐惧。

梁冰玉对奇哥哥的爱情已到深处。兄妹之情的依赖、客居异乡的相伴相依、奥立佛“有权利爱”的激励,使空袭中死里逃生的梁冰玉与韩子奇紧紧拥抱在一起。然而这份爱情却是违背了真主教诲的。《古兰经·妇女》中讲到“真主还严禁你们……同时娶两姐妹”⑥。梁冰玉是在正统的伊斯兰信仰家庭中长大的,父母无常之后由笃信真主的姐姐一手帶大,但是爱上了既是哥哥又是姐夫的韩子奇,这不符合经义。韩子奇曾经由一心要去麦加朝圣的吐罗耶定抚育,必定熟悉真主的话语。他们两个最终的结合,表明情若已到深处,不可抵挡。在上述感情的成型与流产过程中,我们看到爱情的力量。

回族总是避免和外族通婚,应当尊重。虽然与外族通婚并不乏其例,但是并不能作为疏离民族传统的证据。韩新月和楚雁潮两人有共同的兴趣志向,有同样对爱情的赤诚。他们的爱真诚而炽烈,“爱就是火,火总是光明的,不管那熊熊燃烧的是煤块还是木材,是大树还是小草,只要是火,就闪烁着同样的光辉”⑦,“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甜蜜的亲吻”,只是“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⑧。这是一份精神境界上完美契合的爱情。韩新月在学校里和所有汉族学生一样接受思想政治教育。“除了饮食习惯,她自己也没有感到和别的同学有什么不同”⑨。楚雁潮在梁君璧摊牌之前已经与新月相处了两年的时间,其间也并没有意识到与新月之间隔着的界限。爱本就起于心、发于情,无关其他。

真正的爱情不必以走进婚姻为目标,也不会止步于现实的阻碍。楚雁潮把他的心灵,连同心灵中蕴藏的全部感情都献给了新月。即使韩太太明确表态:不能破了规矩。可是这并不能阻挡爱情,楚雁潮的爱一如既往,深沉炽烈。在新月的葬礼上,楚雁潮为新月“试坑”,而规矩只有亡人的至亲、儿子或者兄弟才可以。天星并没有阻拦,在他看来楚雁潮是妹妹“最亲的亲人”;淑彦看到了楚雁潮的悲痛欲绝,被他们的爱情深深感动,感叹新月活得值。天星和淑彦知道传统,但是在葬礼上并没有阻挡楚雁潮,这是他们对楚韩爱情的认可,也是情感超越传统的一个证明。即使多年之后阴阳两隔,楚雁潮依然在新月的坟前轻拉着《梁山伯与祝英台》,诉说生死不能隔断的爱情。

梁君璧的爱情是单方面的爱情,是失败的爱情。韩子奇对她更多的是出于责任,出于尊重,但唯一缺少的是男女之间的那份心动。而梁君璧对韩子奇的感情含蓄而深刻,爱他撑起破败梁家的那份担当,爱他闯出大事业的那份骄傲,也因为他是她相依为命的奇哥哥。正因为这份爱坚强刻骨,所以她还是收留了异国归来而出轨的韩子奇。越是恨到无法原谅,越是证明她爱得沉痛深刻。

韩子奇并不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几十年都没有做过礼拜,甚至在穿过苏伊士运河的时候都没有去麦加瞻仰天房。《古兰经·黄牛》:“我以天房为众人的归宿地和安宁地。”⑩收留韩子奇的吐罗耶定曾一心想去麦加朝圣,而韩子奇却路过而没有去。不是他对真主不敬畏,根本原因在于他不是回民。在生命的最后他才告诉梁君璧实情,他是汉人的孤儿。梁君璧作为韩子奇的结发妻子,本应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后来她想到丈夫一辈子谨守回族规矩,闯出了大事业,为回民争了光,最后得出结论他是一个“正经的回回”。在民族之间的确存在文化和信仰的差异,可是最后梁君璧还是原谅了她的奇哥哥,希望他的灵魂在真主的保佑下获得安宁。从这份临终的关怀可以看出,人与人的情感是可以超越血统的,这是民族融合可以实现的深层原因。

总之,爱情作为人世间最珍贵的情感之一,具有超越的巨大力量。这些爱情中贯注了作家对民族融合的深刻认识,各民族的友谊和灵犀是实现民族融合的根本前提。

注释:

①张廷玉.明史·西域四[M].北京:中华书局,2000:5764.

②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伊斯兰教研究室.伊斯兰教面面观[M].济南:齐鲁书社,1991:284.

③H·G·布洛克:美学新解[M].沈阳:辽宁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57.

④⑦⑧⑨霍达.穆斯林的葬礼[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470,561,531,596.

⑤⑥⑩马坚.古兰经[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435,59,13.

参考文献:

[1]霍达.穆斯林的葬礼[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

[2]H·G·布洛克.美学新解[M].沈阳:辽宁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3]马丽蓉.20世纪中国文学与伊斯兰文化[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

[4]中国社科院世界宗教研究所伊斯兰教研究室.伊斯兰教面面观[M].济南:齐鲁书社,1991.

[5]马坚.古兰经[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

[6]张廷玉.明史·西域四[M].北京:中华书局,2000.

[7]宋涛.从《穆斯林的葬礼》看回汉两族的文化异同[J].现代语文,2006(11):44-45.

[8]赵慧.回族文学与回族的民族心理[J].西北民族研究,1994(1):275-280.

[9]吕豪爽.民族历史叙写的两种文化景观——《穆斯林的葬礼》与《尘埃落定》之比较[J].名作欣赏,2006(6):62-65.

[10]马丽蓉.艺术灵光烛照下的“葬礼世界”——读霍达小说《穆斯林的葬礼》[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94(2):7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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