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新时代
“我国自古是一个多民族的大家庭,但很多少数民族在历史上是没有地位的——他们的族称往往被加上反犬旁,他们的语言曾被称为‘鸟语’,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开辟了‘各民族一律平等’‘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语言文字的自由’的新时代。”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民族语文工作者的杰出代表,民族语言学家、民族学家、云南省民族研究所研究员王敬骝深情回忆道。
王敬骝,1935年5月生于浙江省黄岩县的一个教师世家。他从小喜欢读书,1952年,17岁的王敬骝就考上了北京大学东方语文系。当时,正值国家贯彻民族团结、平等政策,需要加强民族语文工作。品学兼优的王敬骝被调配到新成立的中央民族学院(现中央民族大学)学习民族语言。从此,他与云南民族语文结下了一辈子的缘分。
“1952年,我从北京大学东方语文系调到新成立的中央民族学院语文系:国家要求我们学习民族语言。1956年,在我们毕业前夕,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和中央民族学院联合举办了全国少数民族语言调查培训班,我们全系16个语言专业的毕业班同学都参加了这次培训。培训结束后,我就参加中国科学院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第三工作队,来到云南,至今,有60多年了。”
由于过去我国对许多少数民族的语言缺乏应有的研究,中央民族学院采用非常特别的方法帮助学生学习民族语言。即:先让学生学习普通语言学和语言调查等方面的知识,等学生具备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后,让学生直接去民族地区向当地群众学习语言,待他们学会民族语言后,再来帮助少数民族创制或改进民族文字。为了培育学生扎实的理论功底,学校聘请校内外著名的专家教授,如:费孝通、罗常培、吕叔湘、傅懋勣、高名凯、王均等先生给他们授课。1956年3月,学校专门邀请罗常培先生在校主持举办了全国少数民族语言调查训练班,使学生受到当时中国语言学和民族学方面最好的教育。
语言调查是辛苦甚至是危险的,但语言调查又是幸福的。60年后,王敬骝作为当时少数民族语言调查队的一员,他这样说道:“1952年我到中央民族学院后,了解了此前我不了解的少数民族情况,认识到从事民族语文工作的政治意义和学术意义。在接下来选择专业时,我选了佤语专业,因为佤族地区处在中、缅、泰边境,当时是一个所谓的‘蛮荒之地’,我国过去也无人调查过佤语,前人没有做过的事做起来才有味,哪怕是要冒着被‘猎头’的危险去做。”
“我个人调查的语言是有限的,但是我可以利用的语言资料却是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无法比拟的。时代给我们创造了可以解决前辈语言学家无法解决问题的条件,能够超越前辈达到新的高度。我是云南民族语文工作队伍中的一员,我的研究成果是云南民族语文工作60年成果的一部分。我像澜沧江中的一滴水,人们可以无视一滴水,但是你能无视澜沧江吗?”
和即仁先生的著作、手稿
和即仁,1921年3月生,字幼成,云南丽江纳西族,云南民族语言文字工作与研究的奠基者之一。1952年中央民族学院军政训练班毕业,历任中央民族学院语文系讲师,中国科学院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第三工作队副队长,云南省民委政法处处长,云南省民语委办公室主任,《民族问题五种丛书》云南省编委会办公室主任。长期从事民族语言文字研究工作,对纳西族语言和历史人文以及云南民族语文,尤其对彝语支语言的研究有较深造诣。2015年7月和即仁先生在昆明去世。
创制和改进文字是一项系统而严谨的工作,在和即仁先生发黄的手写书稿的两个小故事中,我们看到了老一辈语言学家的科学态度。
“我在云南从事民族语文工作已经有一个甲子了。我是1956年5月,省民语委成立前夕,随着中国科学院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第三工作队来云南参加民族语言调查工作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云南的少数民族除回族、满族和水族外,都有自己的语言,但有的少数民族没有本民族文字或者文字不够完善,民族文字无法进学校,没有出版过一本图书,也没有办过一份报刊,更没有民族语言广播。”
景颇载瓦语播音员在播音
三次修订德宏傣文
“1953年帮助德宏傣族改进原有文字时,由于缺乏经验,虽然在照顾原有文字的使用习惯上做得较好,但在处理字母与音位的关系上,没有很好采纳专业人员的合理建议,使傣文改进方案显得凌乱、不系统。”
“1955年第二次修订时,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采纳了专业人员的合理建议,改进了一些不符合现代傣语语音实际的声母,但改进过程中又因为偏重于专业人员的意见,强调教学和排版上的方便,把需要照顾的原有文字的一些单韵母和声调符号也改变了,影响了新老文字之间的衔接。”
“1966年第三次修订时,先组织调查组深入傣族聚居村寨,了解使用新老文字的情况,广泛征求傣族群众、教师、宗教界人士、机关干部等的意见,在将各方意见进行综合分析研究的基础上,召开州文改会讨论通过。这次修订,始终贯穿‘自愿自择’的原则,在具体问题的处理上,兼顾了专家意见、教师教学效果和群众的使用效果,第三次修订是比较完善的,受到了傣族人民的欢迎。由此看来,帮助少数民族创制、改进和改革文字,必须坚持“自愿自择和领导、专家、群众‘三结合’的原则。”
景颇语“中国”翻译的大争论
“1982年景颇语翻译工作中,在‘中国’一词的翻译上,本民族内部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有的主张用传统的意译法表达;有的主张音译,即直接借用汉语。主张意译的人认为,在景颇语中,‘中国’一词自1906年以来,一直译为‘咩娃勐’,它是‘咩纳只外只娃敖艾勐”’(即‘原先祖先住过的地方’)的简称,有‘故土’‘故居’之意。而主张音译的人则认为,把‘中国’一词译为‘咩娃勐’即‘汉人地方’,不仅有错误,而且牵涉到政治问题,此事直接被反映到中共云南省委。之后,为了彻底理清这个问题,我曾经做过专题调查,据调查,景颇语里的‘咩娃勐’是个多义词,原来只有‘原先祖先住过的地方’即‘故土’‘故居’之意,后来才增加了‘汉人地方’这样一个新概念。据传说,景颇族原来居住在‘勐角利亚’(即‘蒙古利亚’),即今天内蒙、甘肃一带,后来越过青藏高原,沿金沙江、澜沧江南迁,最后定居在中缅边境一带。这个传说同景颇族源于我国古代西北地区的氐羌族群的说法相吻合。”
“到了明代,明王朝三征麓川(今陇川、瑞丽一带)时,兵部尚书王骥联合景颇族讨伐分裂势力。景颇头人问王骥:‘你从哪里来?’王骥指着北方说:‘从汉人地方来!’从此,‘咩娃勐’一词引申出了‘汉人地方’这个新概念,但并没有排除‘故土’‘故居’这个原有含义。因此,‘中国’一词译为‘咩娃勐’完全符合景颇语的传统表达形式,并无不妥之处,我们将此调查结果及时向主管部门反映。”
工作队先后来到云南,调查中,发现云南的语言文字情况太丰富了,太有代表性了。”
“一是云南民族众多,民族语言文字也很多,有的一个民族有多种语言,例如景颇族、瑶族、怒族等,有的一个民族用多种文字,如傣族等。二是一些少数民族用汉文写本民族语言。如方块瑶文、白文、壮文。三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象形文字活生生地存在于云南,就是纳西族的东巴文、哥巴文。四是部分原有文字都是传教士创制的,如景颇、佤、拉祜等民族的文字。五是有一些传统文字,例如:彝文、傣文、藏文在民间使用的历史非常悠久了。六是有的少数民族人口很少,但是跨境而居,例如独龙族,当时国内有3000多人,在缅甸称‘热旺’,且人数众多。可以说,云南就是一个民族语言文字‘活态的博物馆’。”
“这是有史以来,中国第一次对各少数民族语言文字进行全面调查。因此这次调查的意义很重大:一是国家了解、掌握了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情况;二是为创制、改进文字奠定了基础;三是为民族识别提供了依据;四是为进一步繁荣民族文化创造了条件,对将来如何帮助各民族文化发展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工作从无到有,迎来了新时代。
祁德川,1960年生,一位从云南德宏州景颇山寨走出来的学者,云南省民语委办公室研究员,第十一、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
1953年10月3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召集部分语言工作者及有关人员举行会议讨论帮助尚无文字的民族创制文字问题,并对语言文字的调查研究、文字方案设计、干部培养、文字推行等工作作出决定。这次会议对全国少数民族语文工作的开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祁德川介绍,“国家非常重视民族语言文字工作,由当时的国家政务院(即国务院)组织,1955年5月后,中国科学院和中央民族学院联合组成的中国科学院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第二、第三
2015年11月26日,《云南省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工作条例》学习宣传贯彻落实调研组到临沧市民族语电影译制中心调研民族语电影译制放映及译制人员培养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