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终南山的她

2017-04-19 19:37祥子
青年文学家 2017年10期
关键词:修行者祥子终南山

这是女摄影师祥子在终南山里生活的第四个年头。这片山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令她一见倾心,不愿离去。每天挑水、烧菜、耕地、看书、听歌,时间是满满的;在四季的流转中,她感受着大自然不可思议的力量。在祥子的镜头下,山林呈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清静、纯粹、令人心驰神往。

此间四季流转

祥子说:“山居生活意味着:没有汽车,你要一步一步走才能穿过林子和河流;没有饭店,你要双手触碰大地,才能取得食物的原料;没有人群和娱乐设备……你必须对眼前的自然万物有足够的热爱,才能穿过孑然一身的孤独现象,感受那妙不可言的清静本相。”

“流动的水在寒冬结成冰,在春暖花开时转成流畅的水。你尽可以用科学理论来分析阐释它,然而背后推动这一切成型的,是亘古以来无处不在无所不从的自然力量,它悄无声息地就将一切改变,谁也逃脱不了它的存在。”

终南山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但或许正是因为“以前太野,去了太多地方,现在就想守着自己的小破屋,感觉心里特别安定,哪儿都不想去”。

“有的住山人因为熬不过冬季的寒冷,一到冬季就下山去城市过冬,而我是舍不得离开的。因为我要等雪,只要熬过单调的初冬,到了深冬,终南山总会下起一场场雪来。那雪景美到极致,美到让人想落泪。”

偶然见南山

从咸阳机场出发,沿绕城高速驱车南下,开个把小时就把西安城甩在了背后。远方的白云下出现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心情也随视野而开阔。传说中,古时的人们驾着马车,一路饮酒高歌走到此处,看到青峰如云,以为到了天的尽头,故为此山取名“终南”。

从古至今,终南山就吸引了无数潜心修道之人,保持着隐士住山的悠久传统。直到今日,厌倦红尘的修行者依然栖身于这片山野深处,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美国人比尔波特的《空谷幽兰》与张剑峰的《寻访终南隐士》等书中,都记载了不少现代修行者的故事。

初次造访终南山之前,祥子对这些已有所耳闻。2013年秋天,在偶然的机缘下,她跟随朋友来到山中,在一位修行者的道场呆了一个月。这座山给她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莫名奇妙的亲切,原始的土房、山石、树木,林立在山坳间、溪水旁,就像梦境般照入她的心田,身体里某处那个想要与自然连接的开关,就此被打开。祥子发愿,要在山里有一处自己的小院。

次年早春再次进山拍照时,她如愿遇到一间藏在桃树林中的夯土屋。虽然条件简陋,但推开木门就能踩上泥土,望见南山,令她欢喜得不得了,于是就此住下。一个人,一双手,蚂蚁搬家一点点地开始打理小院,开荒种菜。慢慢地,小院越来越接近她想象中的模样。

“我不是梦想家,而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我也不是什么修行者或隐士,来山里的唯一原因,是我热爱在自然中生活。”

自给自足山中活

在大峪口的村落,祥子接我们进山。她穿一袭白色长衫,光洁的素颜,未经修饰的长发,笑容略带孩童般的腼腆,眼睛闪光。随她沿溪水岸走上一段,伶俐地踩着大石块过溪,从半人高的野草地拨开小径,曲曲折折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出现了一间背靠大树的黄土屋。

檐下堆了一些劈好的木柴。屋前一畦小菜地里,小苗刚抽出柔软的茎条。屋子里的地也是土,正中一张案几,左边的高炕上堆着被褥,墙上支起一片木板的书架,屋内还有一张堆放杂物的高桌和一个碗橱,而这已是小屋里所有的家什。地上、案几上、桌上、窗台上,摆放着各种不知名的山间野花和绿植。或许是在这个不插电的阴翳空间中,花朵的鲜艳度被成倍地放大,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住山的生活,最基本的吃喝需求都要自给自足:水要去小溪挑,蔬菜要种,或去村子里买;烧饭则要劈柴生火炉,那可是个需要技巧的工程,没有不劳而获的食物。

挑来的水要最大程度地利用,洗菜后再洗碗,最后浇地。中午吃剩下的,晚上再吃完。住山人無法容忍浪费,这也是祥子对访客少有的要求之一。

那天晚上,我和祥子住在了山上。晚饭后收拾好屋子,就爬上炕,她打着手电读《庄子》。从窗户洞里钻进来风,时而扯着红烛的火苗。鸟儿已经睡了,虫子不时鸣叫,远方的风声、汽车声、狗吠声……听得好不清楚。“一个人住,你不害怕吗?”我问她。

“你要观察自己的恐惧来自哪里。假如你对山的热爱大于恐惧,就不会怕。这是一座有灵性的山,它会照顾好我的。”

回归诗意的存在

祥子说,在山里生活,少受干扰,人就会去思考很多小小的细节。“比方说,人可以砍下很粗的大树,娇嫩的种子可以破土而出。谁的力量更大?”而城市生活往往被太多东西填满,电视、网络、娱乐,少有靠近探索自己的机会。

在新书《把日子过成诗》里,祥子写道:“大地是如此美妙,你愈是注意它,它就变得愈美。它有不同的绿色、黄色和其它色彩。当你独处时,你会发现这个地球多么神奇,不只昆虫、鸟儿、花草、树木、岩石和色彩的变化令人惊奇,同时思想的本身也是如此。我们从不与任何东西独处,包括我们自己和大地。”

水瓶座的她从小就是特别独立的人,一直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喜欢画画,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去读金融类专业,而是从17岁就走上了摄影的路。有了技能和储蓄后,2009年起她开始到处游历行走,以摄影作为谋生手段,享受自由的滋味。

终南山对祥子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但或许正是“以前太野,去了太多地方,现在就想守着自己的小破屋,感觉心里特别安定,哪儿都不想去”。她不喜欢做计划,而是更愿意敞开自己,顺应生命的不同阶段。

“以往读古人的著作,只是干枯地觉得文辞优美而已,而如今与大自然全然地连接,我才得以对其中的意境如实地心领神会。古人能写出那么多优美的诗句来,大概是因为古时没有高楼大厦挡住视野,没有电子娱乐吸引心神,他们把更多的时间放进了大自然,而大自然本身就是诗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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