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军
(福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福州 350116)
论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及其效能
田 军
(福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福州 350116)
在当今美学转型与重构的背景下,需要对美学自身进行重新界定以推进其创新和发展。美学通常被视为学科、理论话语和知识体系,但更可将其界定为一种生活方式。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具有美学思想与生活方式相融合、知与行相统一、强调介入和参与等突出特征,它不仅有助于在研究思路、视野和话语表述方式上推动美学研究范式的转型,还有助于将日常个体重塑为具有审美生活需求和能力的审美主体。同时,美学学者也应将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美学研究统一起来。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能够对传统美学进行纠偏补弊,并最终使美学升华为一种教人生活并照亮生活的智慧。
美学;生活方式;研究范式;日常个体;审美
近年来,“回归”、“超越”和“复兴”成为美学研究中的高频词,它们共同指向对当今美学转型与重构的一种期待,其实质是呼唤美学的创新,推进美学的发展。而要实现创新和发展,很多时候需要回到起点重新思考以求更好地出发。因此有必要重提“何为美学”这一看似古老却又常谈常新的本原性问题,对美学自身进行新的界定,赋予美学以新义,这直接关系到如何尽快转变看待美学的传统思路以及能否充分开掘出美学的各种潜在效能。可以说,重新界定美学并对其效能进行探讨能够为美学开辟新方向和带来新希望。
如何界定美学?我们通常会说“美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学科”、“美学是一种理论话语”、“美学是一套知识体系”等等,而这样的界定又易使人产生“美学是形而上的”、“美学是哲理思辨的”、“美学是抽象玄奥的”等观念,使人感到美学只是学术圈内少数精英知识分子制造概念、自娱自乐的话语游戏而远离了普通大众。美学问题也一般以审美主体、审美对象、审美关系、审美意象、审美风格等概念化的方式提出而显得与具体鲜活的生活世界相疏离。美学给人的印象总是沉闷刻板、枯燥乏味和曲高和寡的。
造成上述情形的原因就在于,长期以来我们都是从单一的专业化、学院化的层面来界定美学而忽略了理解和认识美学的其他维度,这也就忽略了美学自身的丰富性和可能性。美学往往只呈现出一副面孔,由此也使美学的发展面临重重危机和困境。为了激活美学,使其在当下重获生机与活力,需要转换思路对美学进行重新界定。笔者认为,可以将美学界定为一种生活方式,从而拉近美学与普通大众和生活世界的关系,并以此作为反思和重构美学的契机。
将美学界定为一种生活方式,实际上提供了一个美学与生活方式双向互动的视角,即二者的“互看”。从生活方式的角度看美学,美学就不应拘囿于传统的艺术领域,而需要走向广阔的生活世界。同时,美学也不应满足于自给自足的理论体系的建构,而应指向对于生活意义的探寻和对于个体存在状态的关怀。从美学的角度看生活方式,单调平淡、庸常琐屑甚至异化的生活方式需要接受美学的改造和转化。叶秀山曾说“‘人’本来就是‘诗意地存在着’,只是因为人事纷繁,一般人常‘忘了’这个‘本来’之处”[1],而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正是要使被遮蔽的生活本真得以澄明,帮助人们重返生活原初的诗意之维。
从美学史来看,虽然狭义的美学史即独立学科形态意义上的美学史是“美学之父”鲍姆加登于1750年创立的,但广义的美学史即人类的审美意识史和美学思想史则源远流长,而生活方式的选择直接影响了人类审美意识和美学思想的生成与发展。在原始社会,巫术是原始初民的一种重要的生活方式。正是巫术思维所具有的比附化、想象化、虚拟化、直观化等特征以及人们在巫术活动中所获得的模仿力、创造力和情感、体验等精神性因素推动了人类审美意识的发展,促进了审美活动的发生。中国古典美学更是鲜明地体现出美学思想与生活方式的统一。在中国古人那里,美学思想与生活方式常常是水乳交融、和谐共生的。有什么样的美学思想,就意味着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而有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也必然体现在其美学思想之中。美学思想成为特定生活方式的表达,而生活方式则是美学思想的具体实现。例如,先秦时期庄子无拘无束、逍遥超脱的生活方式正是其“虚静”、“心斋”、“坐忘”等美学思想的最好诠释。又如,晚明时期文震亨在《长物志》中所提倡的“宁古无时,宁朴无巧,宁俭无俗”[2]既是一种崇尚自然简朴、反对刻意雕饰的美学思想,也是其恬淡宁静、闲适清雅的生活方式的真实写照。庄子和文震亨的美学都是一种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他们的美学思想贯彻于其生活方式之中,而他们的生活方式则成为其美学思想除文献记载之外的另一种存在样态。同时,作为美学思想的“知”与作为生活方式的“行”在此达到了契合。
可见,知行合一是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的突出特征。以往作为学科、理论话语和知识体系的美学过于注重“知”的维度而忽略了“行”的维度,更多的是涉及“怎么想”而非“如何做”的问题,这就易使美学因知而不行沦为纸上谈兵、坐而论道。由于生活是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必须经历和践行的,因此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能够使美学不再仅仅停留于认知和话语的层面,而是转化和落实为关切个人存在的一种行动和实践,强调每个人应在身体力行的日常生活审美实践中获得更美好和幸福的存在。当然,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不仅应恢复以往被忽视的“行”的维度,还应重视“知”对“行”的引导和规范。
在当今时代,人们的生活观念日益多元,生活方式日趋多样,这也对美学提出了新的要求,即美学应具有回应现实生活的能力。相较于将美学视为学科、理论话语和知识体系的传统界定,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则使美学更能回应当下的现实生活,更具有对现实生活的介入和参与的能力。这种介入和参与,一方面表现为对现实生活中新出现的审美活动和审美现象进行积极的阐释,即从美学的角度理解现实生活;另一方面则表现为对现实生活中与审美有关的各种问题给予有效的解决,即从美学的角度改造现实生活,这也就意味着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能够担负起一定的社会责任。
可以说,将美学界定为一种生活方式有其必然性与合理性,它为我们重新审视美学提供了开放的场域。同时,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也有其自身的特征,它既是美学思想与生活方式相融合、知与行相统一的美学,又是强调介入和参与的美学,这些都构成了它与作为学科、理论话语和知识体系的美学的相异之处。
从生活方式的角度理解和认识美学,不仅是对美学的重新界定,而且对于推动美学研究范式的转型也具有积极的意义和价值,这具体表现在研究的思路、研究的视野和研究的话语表述方式三个方面。
第一,从研究的思路上看,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有助于推动美学研究由从理论到理论的研究转向由生活实践到理论再返归生活实践的研究。
长期以来,美学研究走的是从理论到理论的老路,表现为从既定的概念出发,推崇概念、术语和范畴的借用与创制,追求“宏大叙事”般的体系建构等。这样的研究思路虽体现了美学作为哲学分支学科的理性思辨色彩,但也存在着明显的局限和不足:一是造成了美学理论与生活实践之间的巨大裂隙,美学理论脱离了丰富多彩的生活实践,也无法解决生活实践中的具体问题;二是以预设的概念为先导和追求体系自洽的研究思路常常对生活实践进行简单肢解,即不符合预设的概念或不能满足体系自洽要求的生活现象和事实就会被排除,生活实践的复杂性和多元性被忽视,这就进一步加剧了美学理论对生活实践的游离,也阻碍了美学理论自身生成的可能性。美学研究日益沦为建基于形而上的先入之见而非生活经验和事实之上的自说自话。
将美学视为一种生活方式,一方面强调美学应关注生动活泼的生活实践,另一方面则将生活实践作为美学理论生成和建构的源头活水,即主张直接从生活实践中引发、提炼和归纳出美学理论,再将美学理论返归生活实践,接受生活实践的检验和修正,使美学理论在生活实践中得以丰富、完善和发展,进而形成“生活实践—美学理论—生活实践”的循环往复的动态过程。这就使美学理论既紧密贴合了生活实践,又具有不断更新的持续生命力,从而有效解决了从理论到理论的传统研究思路存在的局限和不足,有助于实现美学理论与生活实践之间的相互促进。
不难看出,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并非要排斥美学的理论思辨性,也并非要放弃使用概念和论证推导,而是在于引发人们去思考如何使美学理论、概念进入个体的日常生活体验和反思并与社会现实产生关联。齐泽克曾说:“当你在自己日常生活体验中都能看到某个哲学家诸概念的痕迹,那个时候,你才能确认你对那个哲学家的真爱。”[3]这句话启示我们:美学研究固然无法避免理论、概念,但美学理论、概念应内在于个体的日常存在并与其生活同频共振,从而使人能够对该理论、概念产生共鸣而不再感到它们是艰涩、空洞和陌生的,甚至由此喜欢上美学。
第二,从研究的视野上看,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有助于推动美学研究由单一封闭的学科内部研究转向跨学科的研究。
将美学视为一种生活方式,那么美学研究的视野就不应局限于自身的学科内部,而应拓展至人类的整体生活活动。人类的生活活动不仅有审美活动,还有政治活动、经济活动、宗教活动、科技活动等,而这些生活活动之间又存在着复杂的联系。以往的美学研究总将审美活动孤立隔绝起来,忽视了审美活动与政治、经济、宗教、科技等其他生活活动之间相互依存、渗透和融通的关系。事实上,没有哪个审美活动能够真正摆脱其他生活活动的影响和制约。那种将审美活动完全与其他生活活动隔离开来的做法其实是将审美问题做了简单化、理想化的处理,是不符合审美实际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康德由“鉴赏判断的愉悦是不带任何利害的”[4]所确立起来的审美自律性原则值得反思。
将美学视为一种生活方式,实际上正是要打破审美自律性原则,将审美问题放置于人类的整体生活活动的关系网络中进行考察。在这一关系网络中,政治、经济、宗教、科技等都成为理解和认识审美的“他者”,这又必然促使美学研究走向跨学科。换句话说,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为美学研究提供了跨学科的对话与交流的平台。在这一平台上,政治、经济、宗教、科技等不同学科的学者能够对审美问题进行多元化的思考和多维度的探讨,形成多学科的资源整合与优势互补,从而打破美学研究中的学科本位主义,推动美学研究不断走向深入。
第三,从研究的话语表述方式上看,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有助于推动美学研究由艰深晦涩的纯粹理论性话语表述方式转向立足生活感悟的审美性话语表述方式。
美学旨在使人们更好地发现美、创造美和欣赏美,但美学本身往往让人感觉不美。归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就在于作为美学研究呈现载体的话语表述方式通常不美,表现为艰深晦涩的遣词造句、冷静生硬的纯理论性分析、严肃呆板的语体风格等,因此总给人缺乏温情且居高临下说教的感觉。显然,美学研究的话语表述方式并非只有理论性这一副面向。
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可以为美学研究提供一种新的话语表述方式,即建立在美学学者对生活独到感悟和体认基础上的审美性话语。这种话语不做纯理论的分析论证,不使用过度专业化的术语,而是在生活化的讲述或谈话中与读者分享其美学见解,做到深入浅出。如台湾学者蒋勋在《天地有大美:蒋勋和你谈生活美学》中的两段话:
其实,房子并不等于家,房子是一个硬件,必须有人去关心、去经营、去布置过,这才叫作家。[5]110
我特别希望在住的美学里,首先你必须对家有认同感,它才会开始美;如果你觉得它只是一个房子,对你没有太大的意义,不过是花钱买来的一个壳子,迟早你也会离开它,这样就不会产生情感了。所以我希望居住环境中,大家能够先把房子变成家,再开始去营造一个空间的美学。[5]112
蒋勋在这里表达的美学见解很清楚:将物质性的“屋子”提升为精神性的“家”离不开人们用心的审美规划和设计,离不开人们情感的融注。但这一美学见解的表达不是借助抽象的理论术语和深奥的分析论证,而是在感悟和体认生活的基础上通过审美性话语娓娓道来。相较于僵化冰冷、枯燥乏味的纯理论性话语,上述话语显得亲切自然、平易近人,散文随笔化的字里行间融入了温情暖意,不仅可读性强,而且其中蕴含的美学观点也更能如春风化雨般走进读者的内心,更能给读者以思考和启发。同时在这充盈感性的话语中,蒋勋体察、思考和分析美学问题的方式及其气质性情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需要指出的是,这里不是要对理论性话语和审美性话语做孰优孰劣、孰高孰下的价值判断,也绝非要以审美性话语取代理论性话语,而旨在将审美性话语作为美学研究中除纯粹理论性话语之外的另一种可能的话语表述方式,以此表明美学研究的话语表述方式可以是多元化的。当然,如何协调理论性话语与审美性话语并巧妙、有机地融合二者以及如何根据美学观点和受众选择恰如其分的话语表述方式,是对美学学者提出的新问题。
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意味着美学应具有重塑日常个体的力量,即通过对日常个体生活方式的改造,优化和提升其生活质量和生存品质,实现其自由全面的发展。具体说来,日常个体生活方式的改造就是要倡导一种审美的生活方式,从而使日常个体转变为具有审美生活需求和能力的审美主体,这也就是对一个“新我”的创造。
日常生活总给人单调、压抑之感,就在于个体的生活方式是自在自发的,表现为:遵循固定的习俗和机制,机械重复式的劳作;放弃对日常生活的质疑和反思,将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习以为常;同质化而缺乏个性等等。因此,自在自发的生活方式使个体过的是无主体的生活,它使个体沉湎于日常而又不能超越日常。而审美的生活方式作为一种自觉自为的生活方式,正是要克服自在自发的生活方式的弊端。审美的生活方式能够引发个体去反思“什么才是美好幸福的生活”和“如何过美好幸福的生活”,从而激发个体对日常生活的不满足,促使其发挥改造日常生活的主观能动性。可以说,审美的生活方式为个体的日常生活增添了一个超越性的维度,它使个体不再被日常生活所奴役和操控,而是能够有意识地规划、安排和经营自己的生活,掌握生活的主动权。
要形成审美的生活方式,关键就在于建构日常个体的审美主体性,这可以从培养个体对日常生活的审美态度和审美创造力两方面入手,从而完成对日常个体的重塑和再生产。
培养日常生活的审美态度,就是要使日常个体改变从单一的实用性、功利性角度来看待日常生活的态度,而学会从审美的角度看待日常生活,善于从日常生活本身发现美和感受美,提升对日常生活的专注度和敏锐感,能够赋予稀松平常的生活事物以生气、灵性和情趣,使之情感化和心灵化,做到热爱生活、用心生活,从而抵抗日常生活的平淡和粗糙。
培养日常生活的审美创造力,就是要使日常个体善于设计、布置和创意生活。对日常生活的审美创造不在于其创造是否宏大和复杂,而在于有没有自觉改造和提升生活的意识与能力。很多时候,一些简单的小创造和小设计,如将居室中空白的墙面布置为照片墙、在书桌上摆放心仪的盆栽、为沙发搭配图案灵动的抱枕等,都能让熟悉的生活焕发出新意。赵汀阳认为:“人类天性极其爱好创造,或者说,对于人类,创造最具魅力。创造性行为所开拓的生活是崭新的、有活力的、激动人心的,这在心理上有着强大刺激力,这就是人们天生感兴趣的经验。事实上,只有人才忍受不了无变化的惯性生活,也只有人才会因为无聊重复的生活而神经病。”[6]因此,培养起对日常生活的审美创造力,日常个体才能拒绝同质化而过一种属于自己的充满个性化的生活。可见,个体的日常生活不是现成的和给定的,而是在审美创造中不断生成和丰富的,这也就在一定程度上打开了个体日常生活的无限可能性,超越了个体生存的限度。
同时,日常个体的审美主体性的建构应是一种当下性和在场性的建构。当下性意味着这种建构既不沉湎于过去,也不寄托于未来,而是落脚于当下。正如皮埃尔·阿多所说:“过去已经不再依赖我们,因为它已经被最终固定,未来也不依赖我们,因为它尚未到来。唯有当下由我们决定。因为它是唯一能够分清是好还是坏的东西,因为它是唯一依赖我们意志的东西。”[7]36而且,专注于当下“可以使人们密切地体验存在的每一瞬间,不至于被过去的沉重或者未来的幻影所惑”[7]2。因此,当下性对于日常个体审美主体性的建构是必要的。在场性则意味着对个体日常生活审美态度和审美创造力的培养都应立足于日常生活中与个体朝夕相处的事物,都是对日常生活本身的发掘和转变,而不是要远离和逃避真实存在的日常生活。当下性和在场性表明对日常个体的审美主体性的建构应寓于此刻此地的日常生活之中,而不是在他时他处的日常生活之外。只有这样,审美的生活方式才有可能无时不在、无处不现,成为一种伴随日常个体的生活常态。
这里我们还要关注到一类特殊的日常个体,即美学学者。将美学视为一种生活方式也有助于美学学者反思自己的日常生活。美学学者也要过普通个体的日常生活,日常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也一样具有重复性、庸常性和烦琐性。但相比普通个体,美学学者更应对自己的生活方式进行审美地改造和提升,从而为大众的审美生活作出示范,并让大众明白什么才是理想的生活。
因此,我们不仅要看美学学者的美学理论和主张,更要看他在日常生活中对其美学理论和主张的具体践行。也就是说,美学学者应将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研究工作统一起来,做到以身载道、知行合一。只有这样,他的美学研究才能成为一种源自生活、发自内心的创造冲动和渴求,而他的生活也才能因具有审美的维度而欣欣向荣。如果一位美学学者自身的生活违背了审美的精神,或者他不能遵循自己的美学理论和主张来生活,那么他对于美学问题的探讨就很有可能流于夸夸其谈。美学学者的理论和主张应内化于他的生活方式之中,而生活方式则是对他的美学理论和主张的落实。可以说,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有助于使美学学者不再是久坐书斋中闭门造车、高谈阔论的生活旁观者,而是生活的切入者和反思者,并善于在与生活的相遇中而非在纯粹的理念中捕捉和提出虽广泛存在于日常生活经验中但不为普通大众意识到的美学问题,善于去发现、体悟和总结蕴含于生活现象中的审美规律,从而将学术旨趣与生活情怀相融相契。
显然,将美学作为一种生活方式,那么美学就不仅仅是美学学者的事,而是与每个普通个体息息相关。每一个选择以审美的生活方式在世,并通过不断培养日常生活审美态度和审美创造力来增强审美主体性的普通个体都是崭新的个体,即审美的、自觉的和从日常枷锁中解放出来的个体,尽管他们没有像美学学者那样去研究美学问题,但都可以被视为生活的美学家。
我们常常追问:当下需要何种存在样式和形态的美学?将美学界定为一种生活方式,是让美学直面生活本身和回归生活实践,是对美学存在样式和形态的再思考,其实质是美学观念的转变与革新。美学的存在样式和形态不仅仅是学科、理论话语和知识体系,更是或者说首先是一种生活方式。当然,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绝非要完全否定作为学科、理论话语和知识体系的美学,而是力求对传统美学进行纠偏补弊,为美学的转型与重构提供新的路径。由此与其说美学的目标在于对知识、思想话语和学术文本的建构和传播,不如说它在根本上指向对生活方式的反思、改善和践行。
作为学科、理论话语和知识体系的美学往往以纯粹的概念、定理和学说等为对象,它使美学成为象牙塔内部封闭、静态的学问而远离了生气蓬勃的生活世界,因此给人枯燥艰深之感。而作为生活方式的美学则以活生生的生活世界为对象,它把美学奠基于生活,将美学与个体的现实存在境况紧密关联起来,指明了生活才是美学的起点和归宿。这一方面有助于倡导在生活中展开美学研究,改进“做美学的方式”[8],从而开启美学研究新的生长点,促进美学自身的建设与发展;另一方面则有助于引领人们去过一种审美的生活,激励人们去求索生活的无限丰富的可能性,去探寻生活的意义和价值,启迪人们由“生活实际是什么”迈向“生活应该是什么”,进而提升人们对于生活的美好感与幸福感,并最终使美学升华为一种教人生活并照亮生活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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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文震亨.长物志校注[M].陈植,校注.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4:37.
[3]ŽIŽEK S. Organs without bodies: on Deleuze and consequences[M]//吴冠军.第十一论纲——介入日常生活的学术.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79.
[4]康德.判断力批判[M].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38.
[5]蒋勋.天地有大美:蒋勋和你谈生活美学[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6]赵汀阳.论可能生活[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151.
[7]阿多.别忘记生活——歌德与精神修炼的传统[M].孙圣英,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8]高建平.“美学的复兴”与新的做美学的方式——兼论新中国60年美学的发展与未来[J].艺术百家,2009,25(5):6-12.
《大连海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征订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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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21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16YJC751023);福州大学社科科研扶持基金资助项目(15SKF49)
田 军(1985-),男,博士,讲师;E-mail:jiafeitian@126.com
1671-7031(2017)03-009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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