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文化思想发展历程探析

2017-04-13 14:38刘文杰
山东农业工程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黑格尔恩格斯马克思

刘文杰

(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250100)

马克思恩格斯文化思想发展历程探析

刘文杰

(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250100)

马克思恩格斯文化思想的核心观点是: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该思想的形成经历了四个阶段:世界观从唯心到唯物的转变,实践的文化观,物质生产由决定论转变为制约论,人类自由的实现。四阶段有着内在的逻辑进路,文章分析了这四个阶段的递进过程,揭示出二人文化思想发展的内在逻辑。

马克思;恩格斯;文化思想;发展历程

在全部思想历程中,马克思恩格斯二人的文化观有过数次质变,而最终落脚于“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1](174)这一结论的产生有着内在的逻辑,笔者将二人文化思想划分为四个阶段,通过分析四阶段的递进以揭示这一内在逻辑进路。

一、世界观的转变

我们知道,德国作为欧陆哲学的大本营,唯心论是它固有的传统,马克思与恩格斯就生于这个弥漫着唯心论传统的国度,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二人最初的世界观都是唯心论的,经过各自的努力才转变为唯物主义,我们分别来考察二人世界观的转变,先来看恩格斯。

(一)恩格斯的唯物主义转向

恩格斯出身实业家庭,中学未毕业就因父命辍学经商,依靠自学成就斐然。通过他与弗里德里希·格雷培的通信大体可以确认,最晚在1839年6月份,恩格斯已经看到了《耶稣传》,进而研究和倾向黑格尔哲学,在11月的信中写到:“我正处于要成为黑格尔主义者的时刻。我能否成为黑格尔主义者,当然还不知道,但施特劳斯帮助我了解黑格尔的思想,因而这对我来说是完全可信的。何况他的 (黑格尔的)历史哲学本来就写出了我的心里话。”[2](540)1840年底写成的《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肯定了青年黑格尔派所发挥的积极的作用,“施特劳斯在神学领域,甘斯和卢格在政治领域,将永远是划时代的。只是现在,模糊不清的思辨星云才变成照耀着世纪运动的灿烂的思想明星。”[3](273)表明此时的恩格斯主要受黑格尔思想的影响,而倾向于青年黑格尔派,这是恩格斯世界观的起点。

1841年9月底恩格斯赴柏林服兵役,到柏林大学旁听哲学,不同意谢林对黑格尔的评价,对其进行了批判,此时费尔巴哈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恩格斯是在1841年7—12月份之间研读 《基督教的本质》该书。在对谢林的批判中,他提出须以费尔巴哈的视角理解黑格尔,“只有费尔巴哈才使我们对它有了透彻的认识;这种结论就是:理性只有作为精神才能存在,精神则只能在自然界内部并且和自然界一起存在,而不是比如脱离整个自然界,天知道在什么地方与世隔绝地生存着。”[3](355)黑格尔的概念、范畴、理念也应该这样理解,“如果说,黑格尔的范畴不仅被称为据以创造这个世界的事物的模本,而且也被称为产生这些事物的创造力,那么,这只不过意味着这些范畴表达了世界的思想内容和它们的从理性的定在中得到的必然结论。谢林则不然,他的确认为理性是一种在世界机体之外也能存在的东西。”[3](356)这其实是恩格斯对黑格尔哲学的反思,从这里可以看出,他以费尔巴哈的思想改造了黑格尔的“实体即主体”,黑格尔的绝对理念被他仅仅视为事物的本质、规律,而非脱离事物的独立存在,这已经是唯物主义的视角了。兵役结束后,1842年11月恩格斯赴英国参与家族在曼彻斯特的合资企业即“欧文-恩格斯”公司的业务,直到1844年8月回国,期间写了《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英国状况》等文章,实现了世界观的质变。他批判黑格尔:“在黑格尔看来,历史归根结底也只是用来检验逻辑运算问题。”恩格斯则要求把历史归还给人,“但我们认为历史不是‘神’的启示,而是人的启示,并且只能是人的启示。”[4](520)此时的恩格斯从施特劳斯和费尔巴哈的宗教学思路,得出人类历史由人创造的观点。

总之,恩格斯借由费尔巴哈,实现了世界观从唯心到唯物的转变,所以他说自己在1844年8月和马克思第二次会面时,发觉他们在理论领域完全一致。接下来我们看马克思世界观的转变。

(二)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转向

马克思于1835年10月进入波恩大学,一年后转入柏林大学。马克思在1837年11月给父亲的信中,总结了以前至通信时自己思想发展的心路历程。麦克莱伦认为,马克思经历了从康德、费希特、谢林到黑格尔这一与德国古典哲学同样的发展过程。[5](33)可以说,1835年至1837年春夏主要受康德、费希特哲学的影响,1837年夏之后主要受黑格尔哲学的影响。

取得博士学位后,由于获得大学教职的可能性破灭,于是在1842年10月马克思迁居科隆以参与《莱茵报》的编辑工作,直到1843年3月17日辞去主编一职。在《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宣言》一文中,他以黑格尔法学思想批判历史法学派“人在法律上的唯一特征就是他的动物本性”的观点,马克思认为不能用动物性来解释法律的存在与发展,因为“人们也能抛弃自由的最后束缚,即抛弃那强使人们成为合乎理性存在物的束缚。”[6](238)正因为人是自由的,超越自然规定性之上,所以,法律虽然顾及个体、特殊利益,但需要从普遍利益的角度来衡量,法就是自由与客观理性的定在,发生冲突时,应限制个体、特殊利益不超出自己的范围,国家的任务就在于此。但马克思遇到了难题,这就是林木盗窃法的辩论,后来他把此称为第一次需要对物质利益问题发表意见的难事,带来思想的触动。

从《莱茵报》辞职后,1843年3月下旬他来到莱茵省的克罗伊茨纳赫,6月19日与燕妮完婚,一直居住到10月中旬,写就了一部未完成的关于黑格尔法哲学的手稿,这就是《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在黑格尔那里,国家是自由的定在,自由将自身分为这两个有限领域即家庭和市民社会,所以,家庭和市民社会应当服从国家,就是说个体和特殊利益要服从普遍利益。但自由如何落实在国家上,又是如何产生家庭和市民社会这两个领域?这是他的客观唯心论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马克思在该文中指出:“黑格尔把普遍的东西本身变成一种独立的东西后,就把它同经验的存在直接混淆起来,并立即非批判地把有限的东西当作观念的表现。”[4](55)这意味着“绝对精神”根本不存在,只有现实的存在物才能成为主体,因此,马克思极力推崇费尔巴哈,转向了唯物主义信仰。借助费尔巴哈的观点,马克思指出:“正如同不是宗教创造人,而是人创造宗教一样,不是国家制度创造人民,而是人民创造国家制度。”[4](40)这样就不再是国家将自己分身为家庭和市民社会,“而是家庭和市民社会使自身成为国家”,在黑格尔那里作为因的国家,在马克思这里却是果,国家并非真的像黑格尔所说的那样代表普遍利益,只是某类特殊利益的普遍化。

1843年10月底,马克思携燕妮到巴黎,参与《德法年鉴》的工作。在年鉴上他发表了两篇文章,彻底完成了世界观从唯心到唯物的转变。《论犹太人问题》探讨政治解放和人的根本解放问题,在他看来,人即使实现了政治解放,无论出身、财产、等级、职业、信仰等差别,国家确保公民的自由、平等、安全等人权,但“任何一种所谓的人权都没有超出利己的人,没有超出作为市民社会成员的人,即没有超出作为退居于自身,退居于自己的私人利益和自己的私人任意,与共同体分割开来的个体的人。”[4](185)所以政治解放并非人的根本解放,真正的解放就是消灭处于这种利己主义状态的自然人状态,“使人的世界和人的关系回归于人自身。”[4](189)另一篇文章是《〈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 在文章中,他提出:“宗教是人的本质在幻想中的实现,因为人的本质不具有真正的现实性。”[4](199)作为人的产物,宗教之所以这样,还是因为人自身出了问题,人的根本就是人自身,“对宗教的批判最后归结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样一个学说,从而也归结为这样的绝对命令:必须推翻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抛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 ”[7](11)

马克思因为对黑格尔“绝对精神”产生自由的定在(国家)的质疑,改变了自己的唯心世界观。这就和恩格斯一样,把属人的归还给了人,人类的一切都是自身的创造,这意味文化源于人自身的创造。

二、实践文化观的形成

《德法年鉴》在1844年2月底出了合刊的1—2期后停刊,马克思退入书斋进行研究到8月份,结果就是巴黎手稿即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这部手稿是对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综合。他在手稿中说:“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来说的生成过程,所以关于他通过自身而诞生、关于他的形成过程,他有直观的、无可辩驳的证明。”[7](196)由此马克思得出一个推论:“宗教、家庭、国家、法、道德、科学、艺术等等,都不过是生产的一些特殊方式,而且受生产的普遍规律的支配。”[4](298)在这句话中,家庭是人的生产,国家是政治上层建筑的生产,宗教、法、道德、科学、艺术等是精神生产,它们被视为和区分为不同的领域,但它们都是人类实践的产物,笔者认为这里的生产是广义的生产,等同于实践创造,而非狭义的物质生产。《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标志着马克思实践文化观的形成,虽然没有直接使用实践一词。手稿没有发表,主要思想体现在二人随后的合著《神圣家族》中。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批判了鲍威尔及其朋友的唯心历史观,而他则把历史还给人:“历史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其实,正是人,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在创造这一切,拥有这一切并且进行战斗。并不是 ‘历史’把人当做手段来达到自己——仿佛历史是一个独具魅力的人——的目的。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7](295)

由于法国政府的驱逐马克思于1845年2月初离开巴黎前往比利时的布鲁塞尔,4月底恩格斯也从巴门迁居于此。大约于春季马克思在他的笔记(布鲁塞尔笔记)中写了《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这是其实践的文化思想成熟的标志。提纲中把《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广义的劳动和生产明确为实践,那人类就是通过实践而自我生成,“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7](500)就是说,通过实践,人改造环境而环境也改造人。将《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作为二人实践文化观生成的标志,而将《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作为成熟的标志,原因也在于此。

三、物质生产从决定论向制约论的转变

在实践文化观中,物质资料、家庭、国家、宗教、法律、道德、科学、艺术等等,它们都是实践的产物,各有各的特殊规律,但这并不意味着各领域之间没有联系。马克思恩格斯二人最先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系统的表述出前面已说过的国家、法律、宗教与市民社会之间的内在联系,提出了物质生产决定论。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从现实的、感性的人出发,确认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只能是真实的人即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而要保证生命的持续存在就需要衣食住行,“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7](531)物质资料的生产具有基础地位是毋庸置疑的,“这种活动、这种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和创造、这种生产,正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它哪怕只中断一年,费尔巴哈就会看到,不仅在自然界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而且整个人类世界以及他自己的直观能力,甚至他本身的存在也会很快就没有了。 ”[7](529)正因为如此,二人将物质生产活动作为决定性的实践形式,“这种活动的基本形式当然是物质活动,它决定一切其他的活动,如脑力活动、政治活动、宗教活动等。”[4](80)这样,二人认为物质生产决定其他一切生产,而物质生产又取决于生产方式、生产能力,“由此可见,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由此可见,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7](532)从此句话中我们可以明确看出,此时二人提出的确实是决定论,我们不能因为二人后来观点改变了就否认这一点,就如我们不能因为他们后来信仰唯物主义就否认二人曾经是唯心主义者一样。

在马克思1846年12月28日给帕维尔·瓦西里耶维奇·安年科夫的信中探讨了各种社会关系之间的联系,与物质生产活动决定其他活动相对应,生产关系决定其他社会关系,“他们的物质关系形成他们的一切关系的基础。这种物质关系不过是他们的物质的和个体的活动所借以实现的必然形式罢了。”[8](440)在此基础上,马克思构造出了社会有机体的结构,“在人们的生产力发展的一定状况下,就会有一定的交换[commerce]和消费形式。在生产、交换和消费发展的一定阶段上,就会有相应的社会制度形式、相应的家庭、等级或阶级组织,一句话,就会有相应的市民社会。有一定的市民社会,就会有不过是市民社会的正式表现的相应的政治国家。”[9](43)在这一点上他和黑格尔有着类似的目标,黑格尔从“自由精神”出发构造出一个现实世界模型,而马克思则从物质生产出发构造经验世界。

信中的思想再次被阐释在1847年7月出版的《哲学的贫困》一书中,因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而生产关系又是所有社会关系的基础,所以马克思说:“这些一定的社会关系同麻布、亚麻等一样,也是人们生产出来的。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联。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7](602)通过上述所有分析可以看出,从《德意志意识形态》到《哲学的贫困》,马克思恩格斯确立了物质生产决定论。

1848年革命爆发后二人回国,但革命只持续1年多最终失败,二人避走伦敦。二人在英国安顿下来,首要的课题是反思1848年革命过程,总结经验教训。马克思写《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还是坚持决定论,但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文开始改变,强调偶然性,“手持武器夺得了共和国的无产阶级,在共和国上面盖上了自己的印记,并把它宣布为社会共和国。这样就表露出了现代革命的总的内容,这个内容和在当时的情况与条件下、在群众已达到的教育水平上用现成材料所能立刻直接实现的一切都是极为矛盾的。 ”[10](476)这意味着,六月的无产阶级起义超越了物质条件,是一个偶然事件,也就注定了失败的必然性,但问题在于人确实能够做出这种超越,哪怕仅仅作为偶然性事件,但这是人类真实的历史,这引起马克思的注意。如果承认偶然性,那决定论就值得商榷了,可以说《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是修正物质生产决定论的起点。

在1852年3月完成《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之后,马克思继续他的经济学研究,准备一部宏篇巨著,即《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年下半年经济危机全面地爆发了,8月份马克思先写了一份 《导言》,最终也未完成,《导言》依然强调物质生产的基础地位,因为看起来决定生产的分配实际上是上个历史时期生产的产物。但此时马克思已认识到在同一生产力条件下并非只有一种生产关系,而是多种生产关系并存,虽然一种占主导地位,成为普照的光。与此相比较,“物质生产的发展例如同艺术发展的不平衡关系”[1](34)是决定论需要面对的更大难题。马克思不想截断艺术同物质生产条件之间的关联,以神话和史诗为例,他指出二者之所以不再兴盛正是因为物质生产的进步,“阿基里斯能够同火药和铅弹并存吗?或者,《伊利亚特》能够同活字盘甚至印刷机并存吗?随着印刷机的出现,歌谣、传说和诗神缪斯岂不是必然要绝迹,因而史诗的必要条件岂不是要消失吗?”[1](34)这一点是不难理解的,但问题在于,“关于艺术,大家知道,它的一定的繁盛时期决不是同社会的一般发展成比例的,因而也决不是同仿佛是社会组织的骨骼的物质基础的一般发展成比例的。”[1](34)把马克思这句话中的插入语去掉后,就变为:艺术决不是同物质基础的一般发展成比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其实就是后来恩格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经济上落后的国家在哲学上仍然能够演奏第一小提琴。”[9](599)在这里马克思已经明确意识到物质生产决定论是有问题的,表现为他现在把偶然性表述出来:“这种见解表现为必然的发展。但承认偶然。怎样。(对自由等也是如此。)”[1](34)

在《导言》之后,于1857年10月—1858年 5月间马克思完成了他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手稿。1858年11月—1859年1月,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马克思完成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并为该书写了一个序言,可以算是对上面所说的所有这些困难的一个回应,简单的说就是从决定论退到制约论。马克思将生产力决定社会状况改为生产力制约社会,物质生产制约论就这样正式提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1](174)这段话中的前一句用“制约”二字显然意味着承认了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相对独立性。

总之,为了包容偶然性,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这个序言中,马克思把物质生产从决定论后退到制约论,这才正式确立了其文化思想的核心观点。

四、必然到自由的飞跃

马克思在提出物质生产制约论之后,继续从事经济学研究,他完成了 《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和《1863—1865年经济学手稿》,于 1867年 9月出版《资本论》第一卷,在其去世后,恩格斯替他整理出版了第二、三卷。在这些文献中,马克思进一步分析了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的关系,探讨了艺术与人类自由的关联。

自身即是为目的劳动才是真正的自由劳动,历史地来看,只有艺术符合这一标准。未有社会分工之前,人具有原始的丰富性,自身既从事物质生产劳动也从事其它活动,此时艺术是每个人的自由劳动,人人都是艺术家。出现分工之后,物质生产劳动与其它活动分离,“一切先前的所有制形式都使得人类较大部分,奴隶,注定成为纯粹的劳动工具。历史的发展、政治的发展、艺术、科学等等是在这些人之上的上层社会内实现的。但是,只有资本才掌握历史的进步来为财富服务。 ”[11](593)就是说当资本主义发展起来之后,资本竭力把一切可能的东西都变为致富的手段,“有许多职能与活动过去具有非常神圣的光环,它们被认为是目的本身,是免费进行或间接支付的(例如英国的一切自由职业者,医生,律师等等;在英国,律师和医生过去不能或者说现在也不能为要求支付而起诉);现在一方面,直接变成了雇佣工人,不管它们的内容和支付怎样不同。”[1](524)艺术生产领域同样也遭到了资本的入侵,“戏院、娱乐场所等等的老板也是如此。在这里,演员对观众说来,是艺术家,但是对自己的企业主说来,是生产工人。”[1](417)资本在异化了人的物质生产劳动后,妄图异化人的精神生产劳动,获利是资本的首要目的也是唯一目的,这样艺术就成为资本谋求利润的手段,艺术以自身为目的原则受到威胁,“资本主义生产就同某些精神生产部门如艺术和诗歌相敌对。”[12](346)那么精神生产特别是艺术生产将会如何变化,会向哪种前途发展?马克思给出了自己的解答。“给别人上课的教师不是生产劳动者。但是,如果一个教师同其他人一起作为雇佣劳动者被聘入一个学院,用自己的劳动来为贩卖知识的学院所有者增殖货币,他就是生产劳动者。固然,就形式来看,大多数这样的劳动者几乎还不是在形式上从属于资本,而是属于过渡形式。”[13](106)这段话表明,资本可以进入一些精神生产领域,即便如此这些领域也不是完全由资本控制,而是资本和劳动者的调和,采取一种过渡形式。可见,即便资本占领了精神生产的部分领域,如意识形态领域,但最起码还有艺术生产可以对资本保持独立,当然仅仅是可以,而非一定。在《剩余价值理论》中马克思有个总结:“不固定在商品上的种种劳动,按其性质来说,大多数不能从属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其他各种劳动,则可能从属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12](223)

艺术之所以还可以保持自由全在于不参与利润的生产,其实在马克思看来,一切劳动要成为自由劳动都必须以此为保证,“事实上,自由王国只是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在这个必然王国的彼岸,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展,真正的自由王国,就开始了。但是,这个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 ”[14](928)

在这里马克思把人类社会分为两个领域:必然和自由。而物质生产劳动领域是一个必然王国,即人类永远得进行这种劳动,否则就无法存续下去,“劳动作为使用价值的创造者,作为有用劳动,是不以一切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存条件,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即人类生活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15](56)那在这个必然领域中,人的生产活动能否获得自由?马克思认为,不以物质生产而以人自身能力提高为目的,在提高人的能力的过程中同时也可以完成物质生产过程。所以,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这里有一个前提:“一个‘人在通常的健康、体力、精神、技能、技巧的状况下’也有从事一份正常的劳动和停止安逸的需要。”[1](173)在这种需要推动下,人必然要进行活动,这样才可能会实现上述目标,“直接的劳动时间本身不可能像从资产阶级经济学的观点出发所看到的那样永远同自由时间处于抽象对立中,这是不言而喻的。劳动不可能像傅立叶所希望的那样成为游戏,——不过,他能宣布最终目的不是把分配,而是把生产方式本身提到更高的形式,这依然是他的一大功绩。自由时间——不论是闲暇时间还是从事较高级活动的时间——自然要把占有它的人变为另一主体,于是他作为这另一主体又加入直接生产过程。对于正在成长的人来说,这个直接生产过程同时就是训练,而对于头脑里具有积累起来的社会知识的成年人来说,这个过程就是[知识的]运用,实验科学,有物质创造力的和对象化中的科学。对于这两种人来说,只要劳动像在农业中那样要求实际动手和自由活动,这个过程同时就是身体锻炼。”[1](204)马克思的意思是:当生产力达到足够高的程度,人在自由活动或者说锻炼身体的程度之内,即在人还没有疲倦或者说厌烦之前,在这一段时间内的劳动产品已经足够人的需要了。至于精神生产更是如此,它本性就不以牟利为目的,它的前提就必须是生活资料的富足,不以利益为怀。

无论劳动成为一种必需还是进行自由的精神生产,都需要社会突破私有制,因为私有制强制他人和被他人强制的前提,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论证了,社会生产力已经足够之高,借助于资本家之间以及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利益争斗,使得最后一种私有制——资本主义私有制消亡成为必然:“资本的垄断成了与这种垄断一起并在这种垄断之下繁盛起来的生产方式的桂桔。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15](874)总之,在马克思看来,人类的生产力高度已经使得人既可以摆脱自然的强制也可以摆脱人对人的强制,人类对自由的期待已经看得见曙光了。

综上所述,马克思恩格斯实现世界观的转变之后,将文化的产生和发展归之于人类自身的实践,而人的实践受制于物质条件,物质条件既是登梯,也是羁绊,所以二人提出了物质条件制约论。但人有以自身为目的的本性,发展自身能力的需要是人类追求自由的缘由,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人终会超越自然人而成为文化人,这就是马克思恩格斯文化思想的主旨。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5]〔英〕麦克莱伦.马克思传[M].王珍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编辑:林军

The Developing Process of Marx and Engels'Culture Theory

LIU Wenjie
(Marxism School of 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Shandong 250100)

The core point of Marx and Engels'Culture thought is that the mode of production of material life restricts the process of the whole social life,political life and spiritual life.Their two culture theory can be divided into four stages:the transformation from idealism to materialism world outlook,the formation of the practice of culture,material production is determined by the theory of change for control theory,bound to the leap of freedom.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four stages of the progressive process,the paper revealed the internal logic of the cultural ideas to promote.

Marx;Engels;Culture theory;Developing process

D668

A

2095-7327(2017)-01-0099-06

刘文杰(1976—),山东高密人,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

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发展研究”(项目编号11JZD003)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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