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社会中的客家研究与客家学
——以“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为例

2017-04-13 03:00余达忠
三明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新视野族群历史

余达忠

(三明学院 生态文化研究中心,福建 三明 365004)

区域社会中的客家研究与客家学
——以“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为例

余达忠

(三明学院 生态文化研究中心,福建 三明 365004)

“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的出版,无疑是当下客家研究的最新成果,是客家学和客家学科体系建设的重要收获。青年研究者们借鉴历史人类学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对赣闽粤边区区域社会的研究,对历史故事的重新发现和重新叙事,勾勒出唐宋以来客家历史发展脉络的“时间历程”和具体场景,展示了一个文化意蕴丰富深厚的地域空间,尽可能让读者在阅读中获得历史的现场感。

区域社会;客家研究;客家学

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大陆客家热兴起以来,客家研究和客家学的建构在学术界一直持续不衰,新研究成果不断涌现,新的学术视野不断开拓,新的研究人才不断加入,可以说,客家学已然成为新时期以来人文社科领域中最有成就的方面。按照客家学前辈罗香林先生的观点,客家作为汉族中一个民系——汉族中有众多的民系——没有任何一个民系像客家这样,几十年来一直获得学术界广泛而深入的关注和研究,没有任何一个民系,像客家这样能够奠定其坚实的学科地位,正在建立其学科体系。

数十年来,客家研究领域的每次突破与人文社科领域的学术突破始终是相一致的,有些方面甚至走在了人文社科研究的前沿,起到开拓和引领的作用。阅读由赣南师范大学客家研究中心组织编写,曾志刚教授任主编,周建新教授任执行主编的“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第一辑①,感受到客家研究在人文社科领域中所表现出来的前沿性,体会到研究者们所具有和展示出来的“新视野”。8部书稿的作者,无一例外都是21世纪以来培养的博士,其中大部分著作是由博士论文修订增补而成。无论从选题、研究范畴、学术观点、研究范式、研究方法等诸多方面看,这套丛书体现了客家研究的新视野。

一、地域空间与历史现场

客家作为学科研究,由前辈罗香林先生发端,罗香林先生通过对文献的梳理,尤其是对从未被历史学家所重视、没有进入正史史料的族谱的梳理分析,得出分布于赣闽粤交界区域的客家是中原汉族正宗的观点,从而奠定了客家学的基础。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大陆客家热兴起后,开始有学者对罗香林先生的观点提出质疑,如陈支平教授、房学嘉教授、王东教授、谢重光教授等,陆续提出关于客家源流的新观点,但这些观点都是通过文献的考据梳理而得出的,是中国传统史学研究方法的沿续,由于这些学者们站在一个更开阔的学术视野上来研究客家,因而,实现了对前辈的超越,将客家研究拓展到一个更大的范畴之中。如王东先生从方言学立场研究客家,强调客家是一个方言族群[1](P35-36),谢重光先生从文化学进行考察梳理,得出客家是一个文化概念的观点。[2](P12)这都是客家研究上的重大突破。

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由于费孝通等的鼎力推动和实践,一度中断的人类学研究在中国得到了恢复和发展,大大地促进了中国特有的民族学研究。二十多年来,人类学研究一直持续兴盛,成为人文社科领域中最活跃、最有成就的学科。人类学研究的成就,尤其是其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对于其他人文社会学科的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许多人文社会学科纷纷借鉴人类学的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重新审视本学科的研究,拓展本学科研究范畴和研究视野,取得一系列具有开创性意义的重要成果。客家研究的专家学者们站在学术研究前沿,借鉴人类学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来重新审视客家研究,从历史人类学的新视野,将客家研究从历史文献扩展到历史现场。最早推动客家研究走向历史现场的是中山大学的陈春声教授。长期以来,陈春声教授一直致力于华南区域社会史的研究,从区域史来重新观照国家历史。他认为:“区域历史的内在脉络可视为国家意识形态在地域社会的各具特色的表达,同样的,国家的历史也可以在区域性的社会经济发展中‘全息’地展现出来。”“在做区域社会历史的叙述时,只要对所引用的资料所描述的地点保持敏锐的感觉,在明晰的‘地点感’的基础上,严格按照发生的先后序列重建历史的过程,距离历史本身的脉络也就不远了……‘地域空间’实际上‘全息’地反映了多重叠合的动态的社会经济变化的 ‘时间历程’。对‘地域空间’历时性的过程和场景的重建与‘再现’,常常更有助于对区域社会历史脉络的精妙之处的感悟与理解。”[3](P332)另外,一直注重北方历史研究的学者赵世瑜也提出了 “小历史”与“大历史”的观点,强调小历史是大历史的基础,要将小历史归还到历史进程中。[4](P10)前辈学者的研究和实践,作为区域史的客家研究的价值突显出来,青年学者踊跃跟进,纷纷走向历史现场,重新审视客家区域历史和客家区域的社会、经济、文化、生态等,从历史人类学视野对客家区域社会的各个方面进行全面研究和分析,取得一系列新成果和突破。正是客家研究的这种现场感,带来了客家研究的新繁荣和新视野。赣南师范大学组织出版的这套“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某种程度上,正是借鉴历史人类学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取得的新成果的集中展示,形成了客家研究的一个新的小高潮。

在“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中,作为客家历史研究著作,邹春声、靳阳春、温春香、黄志繁、黄韧等对唐宋以来各个时段的客家历史的各个方面进行研究表述。但与陈支平、谢重光、房学嘉等前辈的客家历史研究不同,这些青年学者们不着力叙述客家的“大历史”,不对客家历史进行全景式的展示和描述,而是集中在赣闽粤这个特定的区域,通过赣闽粤这个特定的区域社会的研究,从文化、交通、社会开发、族群迁徙、族群关系、宗教信仰、生计模式、资源竞争、生态变迁、身份认同等方面,来建构属于客家的“地域空间”,由此勾勒出唐宋以来客家历史发展脉络的“时间历程”和具体场景,尽可能让读者在阅读中获得一种历史的现场感。研究者们不将陈述学术观点作为重点,而是致力于一个独特的学术切入点,通过特定区域社会的某一方面或者几种关系的考察研究和描述铺陈,将读者引向历史现场。他们的著作明显受人类学家格尔茨所提出的“深描”的影响。黄韧博士的《神境中的过客:从曹主信仰象征的变迁看岭南客家文化的形成与传承》中,作者继承华南历史研究小地方大问题的学术传统,对粤北区域的曹主信仰进行深入挖掘和描述,揭示宗教信仰与地方社会发展的关系,强调商业活动、经济发展会使宗教信仰获得一种综合性功能,在族群的文化认同建立和族群关系维护上都具有重要意义。[5](P143)温春香博士的《文化表述与族群认同——新文化史视野下的赣闽粤毗邻区族群研究》同样运用人类学研究方法,对陈元光的故事传说进行重新梳理、考证和解构,得出陈元光的传说是参考闽人关于祖先来源的传说而建构的,各个族群对于陈元光传说的利用,其目的都在于标榜和宣称自身的正统性,传说中的南雄与石壁,其作为祖源地,本质反映的是华夷之分的边界,是化内与化外的区别。这些符号所具有的更多是象征意义,是中原正统性的一种空间强化。[6](P194-195)借鉴人类学研究方法所进行的这种学术陈述和观点表达,相对于罗香林的史学观念,显然是一个很大的超越,显示客家研究经历几十年积淀而必然获得的学术上的进步和新视野。

华南历史研究中,地域空间一直具有重要的意义。早期饶宗颐、傅衣凌、梁方仲先生的研究,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陈春声等的研究,都是通过区域研究来进行的,学者周建新、黄志繁等继承了这个传统,对明清时期华南绵延几百年的大械斗进行研究,取得重要的学术成果。②“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中,青年博士们仍然遵循这一传统,从“地域空间”的“小历史”中,梳理“大历史”的脉络,重建历史现场。靳阳春博士的《宋元时期汀州区域开发与客家民系形成》、邹春声博士的 《文化传播与族群整合——宋明时期赣闽粤边区的儒学实践与客家族群的产生》,从其学术观点解读,可以说是对其导师谢重光先生的积极响应,尤其是邹春生的研究,完全是对导师谢重光先生提出的 “客家是一个文化概念”的观点的进一步阐述;但我们一定要注意到他们通过“地域空间”发现历史的这种努力和在“地域空间”中重建历史现场的意义。靳阳春博士的“地域空间”是宋元时期的汀州,但建构起汀州地域空间的则是交通。他通过唐宋元时期汀州的交通变迁研究,一步一步地进入历史现场。正是由于宋元时期汀州的陆路和水路交通得到开辟,才有了移民的大量迁入,才有了汀州矿业、盐业、商业的发展,也正是有了这样的经济基础,宋元时期客家民系的孕育与形成才会成为可能。[7](P55-127)邹春生的地域空间则广阔得多,是整个赣闽粤边区,但支撑他建构这个地域空间的,则是地方的社会动乱和中央政府的军事应对,中央权力的介入和国家的在场,在形塑赣闽粤边区社会上发挥了决定性作用。[8](P305-307)他借鉴文化人类学文化变迁和文化涵化理论,对赣闽粤边区的儒学实践与族群整合进行阐述分析,从文化结构上对客家的族群属性作出判断,其得出的学术观点,不止是对其导师观点的响应,而是学理上更深层次的阐述,无论在学术视野上,还是研究方法上,都达到了一个新境界。

二、文化叙事与族群表达

新史学最重要的代表海登·怀特在其《元史学》中说:“在我看来,历史事实是构造出来的,固然,它是以对文献和其他类型的历史遗存的研究为基础的,但尽管如此,它还是构造出来的:它们在文献档案中并非作为已经包装成‘事实’的‘资料’而出现。”[9](P5)他明确地暗示我们,历史是历史学家的创造,是历史学家根据历史遗存、事实、资料等进行的构造。正是历史的构造性,对历史故事、事实的叙述(讲述)就具有决定性意义,我们很难确定哪一种历史叙事更接近真实的历史,很难确定哪一种历史故事的讲述方式更准确地还原了历史现场。历史与历史的讲述者始终是关联在一起的。历史学家凯尔纳发挥怀特的话说,人们是通过选择他们的过去来选择他们的现在的。[10](P37)另一个历史学家克罗齐则说得更直接: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9](P12)现代主义史学强调历史的建构性,但并未否定历史的真实,仍然主张从历史遗存、历史故事中,从史料的组织中去发现真实的历史,建构历史现场。

进入21世纪,我们明确地看到新史学理论对我国史学界的影响。青年学者们更多地接受新史学理论,通过叙事的转向,对传统的史学观进行重新审视,对历史进行重新构造,取得了一系列突破性的成果。某种程度上,“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中的8部著作,就是这个成果的一次集中呈现和展示。

不同的叙事方式,会构造出不同的历史现场。历史故事的讲述者和讲述方式,在建构历史现场中具有决定性意义,但首先要发现历史故事,发现那些长期被历史的烟尘所淹没遮蔽的历史故事,而这些历史故事,或者存在于浩如烟海的文献中,或者凝结在颓败沉默的文物遗址上,或者就随意地散佚在民间里巷,或者遗落在广大无边的田野。因此,在历史研究中,重新发现故事和重新讲述故事具有同样的意义,同样需要开阔的学术视野和新的研究范式、研究方法。“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给我们最大的欣喜就是其研究范式上的变化。年青的学者们试图努力重建唐宋以来赣闽粤边区的历史现场——罗香林以来,学者们一直在进行这样的努力——力求在这个历史现场中承载更丰富、深厚的客家历史文化信息,从而使客家学真正地建立起来,形成独特的客家学学科体系。

在这套丛书中,青年学者们不是就史而论史,就客家而论客家,而是在赣闽粤边区这个广阔的地域空间中,尽可能独特和有创意地去发现前辈们有意无意地忽略或者隐去的历史故事,或者对这些故事进行重新组织整理,或者进行颠覆性解构,或者从一个全新的视角重新讲述故事。史学家安克斯密特强调:“叙事是一个工具——一个极其有效的工具——来给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赋予意义。”[4](P56)丛书作者深谙其道,通过对历史故事的重新发现和重新叙事,为我们展示了一个丰富的意蕴深厚的地域空间。温春香从族群关系入手,以文化表述作为切入点,分析赣闽粤边区的社会关系,强调国家化进程中社会的重组激发了人们的族群意识,因此族群身份的确认就变得紧迫而事关重大。客家族谱是研究者们一直重视的史料文献,但温春香对客家和畲族族谱进行重新解读,挖掘其背后蕴含的文化逻辑,强调族谱其实是客家对自身进行新的形塑的一种方式和手段。客家作为族群,是自我形塑的结果,也是文化表达的结果。[6](P194-195)黄志繁等更是从个案调查去发现和讲述地域空间中发生的故事,通过文化叙事的方式,重建晚清时期客家人和客家文化主动追溯和自觉认同中原正统的历史现场。客家和客家文化,都是资源竞争中的现实表达,是客家人融入“国家”“正统”的必然过程。黄韧通过对岭南区域的深入的田野调研发现,曹主信仰其实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宗教过程,在这个历史时空中,既反映出人群间的关系,也反映出商业活动在结成和维护人群间关系中的作用。地方精英的文化选择和文化表达,不但决定了宗教信仰模式,也决定了宗族间的联盟,这种联盟在商业化进程中得到进一步推动,在宗教的联络下,就有可能形成族群。[5](P2017)显然,黄韧发现的历史故事是具有创新性的,这种对于曹主信仰的叙事方式,使地域空间获得了更大的张力和包容性,这对于客家学学科体系的建立无疑起到推动作用。学者周大鸣教授在为丛书作序时,对于丛书作者们在族群表达上的阐述,有中肯的评价:“将‘客家’置于族群认同与族群互动中,结合共时性研究和历时性研究、静态分析与动态分析,全方位地考察了客家族群形成与发展的过程及其内外因素。”[11](P5)正是青年研究者们在叙事方式上的转向,使客家研究在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上产生新境界。

三、客家学与客家学学科体系

从罗香林先生20世纪20年代开始自觉进行客家研究,至今已近百年了,虽然这期间的客家研究有过漫长的中断期,但毕竟标志了客家学的肇始。20世纪70年代,在全球化浪潮中,全球客家运动在海外兴起,客家研究重新引起学术界关注。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大陆客家热兴起,客家研究在大陆迅速发展,一些重要学术成果陆续产生,客家学作为学科的建立不断得到学者们提倡和响应。进入21世纪后,随着客家研究的不断深入,研究领域的不断扩大,研究队伍的不断壮大,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客家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地位逐渐被确立下来,一些高校开始招收相关客家研究的研究生。在这方面,赣南师范大学、嘉应学院、华南理工大学等高校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国内客家研究的中心。由赣南师范大学组织编写的“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的出版,无疑是当下客家研究的最新成果,也是客家学和客家学学科体系建设的重要收获。

客家学的建立是由客家史,即客家源流的探讨开始的,罗香林先生的《客家研究导论》可以说是客家学的奠基之作。从罗香林直到20世纪90年代学者们的研究,几乎都集中在客家史的探讨研究上,有重要影响的成果也都是关于客家史论的著作。从这个意义上说,客家学在这个阶段仍然处于初创期,独立的客家学还没有建立起来。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尤其是进入21世纪之后,客家研究有了长足的进步,表现在几方面:一是研究机构迅速发展,许多地方和高校都建立专门的客家研究机构;二是客家研究的范围和领域大大扩展,涵盖了客家社会、经济、文化等领域的方方面面,这是客家学科体系建立的基础;三是客家研究的学术交流日趋频繁,海内外学术交流已经形成机制;四是客家研究人才不断增多,遍及客家领域的各个方面,尤其是青年人才的加入,使客家研究充满活力;五是许多高校开始招收客家研究的研究生,开设客家研究课程,在客家地区,客家文化也进入中小学课堂。

建立客家学和客家学科体系是一个宏大的工程,也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经历近百年几代学人的努力,客家学作为一门学科已经逐渐成为学术界的共识了,而客家学的学科体系,也正在建构之中。大陆客家热经历了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这是客家重新形成认同时期,从粤东北到闽西到赣南到广西、四川、陕西等省区及海外地区,普遍形成自觉的文化认同、族群认同;第二个时期是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到21世纪的头 10年,这是客家品牌的打造时期,各个地方纷纷建构客家符号,打造客家文化品牌;第三个时期是2010年之后,是客家产业(尤其是客家文化产业)发展的时期,这时期正在开始,其影响和成就还在评估中。从客家研究的视野来说,由于客家热的不断持续,客家学的建立就成为可能。可以说,大陆几十年不断发展的客家运动,推动了客家学和客家学学科体系的建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任何学科的发展和建立,与其社会文化发展是密切相关的。反过来,客家学和客家学学科体系的建立,也进一步促进客家社会文化的发展进步。

在新媒体时代,一套丛书的出版,对于一门学科而言,不一定是具有重要意义的大事件,重要的还是丛书本身所蕴涵的信息和承载的学科内容。客家学的建立,重要的在于客家源流史的研究和客家文化研究上的突破和成果。在2000年前,客家研究主要是客家史研究,罗香林先生的研究成果,以及之后陈支平、谢重光、房学嘉等的研究成果和海外学者的研究成果,得到了学术界普遍的认同,这为客家学的建立起到了奠基的作用。2000年之后,客家研究领域扩展到文化和社会发展方面,学者们借鉴历史人类学、社会人类学、文化人类学的方法,开创了客家研究的新范式,取得了一系列标志性的成果,突出的有陈春声、郑振满、周建新、黄志繁、周雪香等的研究,使客家研究成为人文社科领域的一门显学,既推动了人文社科的发展,又促进了客家其他领域的研究。从这个意义上说,“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仍是2000年后客家研究领域新范式的继续。

周建新、张海华博士的《客家服饰的艺术人类学研究》、肖文礼博士的《岁时节日体系中的赣南客家仪式音乐研究》、黄维娜博士的《传承与口头创作:地方知识体系中的客家山歌研究》三部著作,都是从文化人类学视角研究客家文化的,在其涉及的领域方面都具有开创性的意义。服饰是族群最重要的文化符号,是族群穿在身上的史诗。周建新、张海华在阐述客家服饰文化时,充分注意到服饰符号与族群认同和族群精神间的关系,通过服饰文化体现的象征意义、符号意义来勾勒和阐释客家精神文化演绎的轨迹。这在客家服饰研究中无疑是一个突破。肖文礼博士独辟蹊径,从岁时节日习俗这个流动的时序时空中研究客家音乐,在岁时节日习俗的仪式中寻找音乐的真谛,感受音乐与族群认同、族群精神间的那种血脉般的纽带关系。作者对岁时节日体系中仪式音乐的挖掘过程,完成了对于客家人族群身份的表达和建构,同时,也在田野调研中完成了自身客家人身份的塑造。运用文化人类学方法在田野中研究客家音乐,肖文礼研究的范式意义,无疑值得借鉴。黄维娜的研究直接受人类学家格尔茨的影响,在地方知识体系中考察客家山歌,强调客家山歌其实质就是客家人人生的一种百科全书式的表达,是客家人重要的精神文化符号。其研究对于地方知识体系的关怀,无疑对于我们从民间立场深入探讨客家文化具有启示意义。

“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中的著作,受人类学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的影响,在学术倾向上,表现出深厚的民间关怀。学者们更多地立足于真实的田野来感受、评判、阐述客家文化,将客家族群与客家文化置于现实田野中和全球化进程中来观照、认知和探讨,这也是这套丛书中有意义的探索,这对于进一步推动客家学的建立,完善客家学学科体系,将起到学术上的重要推动作用。

注释:

① “客家研究新视野丛书”由曾志刚主编,周建新执行主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出版,计8部著作:邹春声《文化传播与族群整合——宋明时期赣闽粤边区的儒学实践与客家族群的产生》、靳阳春《宋元时期汀州区域开发与客家民系形成》、温春香《文化表述与族群认同——新文化史视野下的赣闽粤毗邻区族群研究》、周建新、张海华客家服饰的艺术人类学研究》、黄志繁等《明清赣闽粤边界毗区生态、族群与“客家文化”——晚清客家族群认同建构的历史背景》、黄韧《神境中的过客:从曹主信仰象征的变迁看岭南客家文化的形成与传承》、肖文礼《岁时节日体系中的赣南客家仪式音乐研究》、黄维娜《传承与口头创作:地方知识体系中的客家山歌研究》。

② 这方面的成果有周建新的《动荡的围龙屋:一个客家宗族的城市化遭遇与文化抗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黄志繁的《“贼”“民”之间:12-18世纪赣南地域社会》(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版)等。

[1]王东.那方山水那方人:客家源流新探[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2]谢重光.客家源流新探[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5.

[3]陈春声.市场机制与历史变迁——18世纪广东米价分析[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4]赵世瑜.小历史与大历史——区域社会史的理念、方法与实践[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

[5]黄韧.神境中的过客:从曹主信仰象征的变迁看岭南客家文化的形成与传承[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6]温春香.文化表述与族群认同——新文化视野下的赣闽粤毗邻区族群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7]靳阳春.宋元时期汀州区域开发与客家民系形成[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8]邹春生.文化传播与族群整合——宋明时期赣闽粤边区的儒学实践与客家族群的形成[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9]海登·怀特.元史学——19世纪欧洲的历史想象[M].陈新,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

[10]彭刚.叙事的转向:当代西方史学理论的考察[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11]周建新,张海华.客家服饰的艺术人类学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责任编辑:刘建朝)

Hakka Studies and Hakkaology in Regional Society:Taking"Hakka Studies Series from New Perspective"as an Example

YU Dazhong
(Research Center of Ecological Culture,Sanming University,Sanming 365004,China)

Undoubtedly,the publication of Hakka Studies Series from New Perspective is the latest achievement in Hakka studies,and it's also the important harvest in Hakkaology and the subject system construction of Hakkaology.By using historical anthropology research model for reference,the young researchers have outlined time history and specific scene of Hakka's historical development since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through the study on the regional society on the border area among Gan,Min and Yue and the rediscovery and re-narration of historical stories,which have shown a regional space with rich cultural implication,and made the readers gain the sense of live while reading.

regional society;Hakka studies;Hakkaology

C95

A

1673-4343(2017)03-0085-06

10.14098/j.cn35-1288/z.2017.03.015

2016-10-24

教育部规划基金项目(13YJA850020)

余达忠,男,贵州黎平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民族文化与地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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