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地区曹魏墓葬对汉文化的继承与变革

2017-04-13 00:46刘中伟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厚葬曹魏前室

◎刘中伟

洛阳地区曹魏墓葬对汉文化的继承与变革

◎刘中伟

(河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曹魏时期,丧葬思想经历了由汉代“厚葬”向“薄葬”的转变,在墓葬形制和随葬器物组合上也表现出对汉文化的继承和变革。墓葬形制上,以砖筑多室墓的特征最为突出,曹魏墓葬规模减小、墓室数量减少、建造方法简化,并逐渐向单室墓方向发展。随葬器物组合上,曹魏前期尚可零散见到汉代的陶礼器,生活家具和家禽家畜模型明器仍承袭了东汉以来的传统,地面祭祀建筑的废止导致了灵前祭奠器具逐步重要。曹魏后期,四系罐、槅、砚台、帷帐座等实用器具和武俑、侍俑等俑类增多,代表着墓葬中新文化因素的形成。

洛阳地区;曹魏墓葬;汉文化

考古学文化上的曹魏时期,年代范围涵括从二世纪末到三世纪六十年代的七十余年时间,即始于汉献帝初平元年(190),结束于魏元帝咸熙二年(265)。这是因为,自董卓劫献帝西徙长安、火焚京师以后,东汉政权已经名存实亡,洛阳地区的经济与文化状况也大不同于之前了。几十年来,洛阳地区考古发现的两汉魏晋墓葬也反映出这样的事实,初平元年以后的墓葬数量锐减,形制结构趋于简化,随葬品较前一时期也明显简单。[1]

洛阳地区已清理的可以明确认定为该时期的墓葬有6处,分别为:洛阳烧沟初平元年(190)墓(烧沟 M147)[2]、汉河南县城初平二年(191)墓(中州路 M813)[3]、偃师杏园 M6(84YDT16M6)[4]、曹休墓(2009LHZM44、228 年)[5]、曹魏正始八年(247)墓(涧西 M2035)[6]和洛阳东郊 M178[7]。

依据墓葬的形制与结构、随葬品及其组合的特征变化,可以把洛阳地区曹魏墓葬分为两个发展阶段,即曹魏前期、曹魏后期。曹魏前期,墓葬年代在东汉初平元年到曹魏齐王芳正始年以前,即二世纪末到三世纪三十年代 (190—239)。曹魏后期,墓葬年代在曹魏正始年到魏元帝咸熙二年(240—265)。[1]这些墓葬的阶段性变化,既反映出洛阳地区曹魏时期墓葬制度由“厚葬”向“薄葬”的转化,也反映出对汉文化的继承与变革。笔者拟以上述墓葬资料为基础,结合有关文献,对这两方面的问题进行初步探讨。

需要指出的是,这里所谓的“厚葬”与“薄葬”,是把曹魏墓葬置于汉唐考古的大背景下,通过比较而得出的一个相对认识。所说的汉文化,是指两汉时期以中原地区汉人族群为主体、以墓葬为载体的考古学文化。

一、汉代“厚葬”向魏晋“薄葬”的思想转变

中国两汉魏晋时期葬俗,经历了由汉代崇尚厚葬到曹魏时期倡导薄葬的转变。

西汉建国之初承秦制,帝王崇尚厚葬。虽经济凋敝,汉初至文景时期崇尚无为而治、提倡节俭,但皇帝仍力求仿效秦皇丧制,大设随葬俑群。汉武帝时,社会经济繁荣,厚葬之风更趋兴盛,形成了完备的玉衣制度,以玉衣敛尸成为武帝以来汉代厚葬之风的代表。《西京杂记》载:“汉帝送死皆珠襦玉匣,匣形如铠甲,连以金缕。武帝口含蝉玉,身着金缕玉匣。匣上皆镂为蛟龙鸾凤龟麟之象,世谓为蛟龙玉匣。”东汉之时,厚葬之风尤甚,形成了以编缕质地区别墓主身份等级的制度,皇帝宠幸的外戚大臣也以受赐玉衣为荣。《后汉书·仪礼志》载:皇帝用“金缕玉匣”,“诸侯王、列侯、始封贵人、公主薨,皆令赐印玺、玉匣银缕;大贵人、长公主,铜缕”。考古发现的汉代帝王诸侯陵墓也印证了这些记载的真实性。[8]

在儒家思想占据汉代的思想正统地位以后,慎终追远、事死如生成为“孝悌为本”的行为规范。在社会上层贵族的垂范带动下,官吏百姓无不以“厚葬为德,薄葬为鄙”,崇尚厚葬久丧和遵守丧葬礼仪成为衡量仁、孝的重要尺度。为博取孝名,普通百姓普遍重视厚葬。《盐铁论》载:“死以奢侈为高,虽无哀戚之心,而重重葬厚厚币者,则称以为孝,显明于世,光荣着于俗,故黎民相慕效,以致发屋卖业”。据不完全统计,仅在20世纪50年代初到70年代前期,经科学发掘的汉墓总数已达万座以上。洛阳地处中原腹地,遗留下来的汉墓数量很多,已经发掘的达3000多座。[9]其中,有装饰华丽的空心砖墓、画像石墓和壁画墓,更不乏规模庞大、结构复杂、随葬器物丰富精致者。这也成为汉代社会普通成员崇尚厚葬的真实再现。

曹魏时期,主流的丧葬观念发生明显转变,开始倡导薄葬,开创了魏晋北朝时期的薄葬时代。

首倡薄葬的是曹操。建安十年(205),曹操平冀州后,即“令民不得复私仇,禁厚葬”。建安二十三年,令曰“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寿陵,因高为基,不封不树”。建安二十五年,曹操遗令曰:“天下尚未安定,未得尊古也。葬毕,皆除服,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无藏金玉珠宝”。有学者指出,曹操对汉代厚葬之风的变革,也遵循一定的礼制,并形成了一套有别于汉代、以“薄葬”为特征的新丧葬模式,在考古遗存上表现为禁止在地面上设置标志性和祭祀性设施、禁止玉器等随葬明器的使用、简化地下的“居住性设施”。这种葬制上的简化,到西晋时得以确立,并一直影响了魏晋南北朝时期。[10]

魏文帝曹丕承袭了曹操的薄葬主张。黄初三年(222),曹丕作《终制》曰:“封树之制,非上古也,吾无取焉。寿陵因山为体,无为封树,无立寝殿,造园邑,通神道……故吾营此丘墟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处。无施苇炭,无藏金银铜铁,一以瓦器,合古涂车、刍灵之义。棺但漆际会三过,饭含无以珠玉,无施珠襦玉匣。”为让自己的诏令得到更好的执行,又曰:“若违今诏,忘有所变改造施,吾为戮尸地下,戮而重戮,死而重死。臣子为蔑死君父,不忠不孝,使死者有知,将不福汝。”黄初七年,曹丕死后葬首阳陵,“自殡及葬,皆以经制从事”。曹丕之后,魏明帝曹睿虽生前骄奢无度,但在丧事上同样提倡薄葬,“未遽营陵之制也”。以皇帝为首的上层统治阶层率先薄葬,对社会丧葬习俗产生了深远影响,史籍载曹魏时期大臣中力行薄葬者颇多,如右将军徐晃、左仆射徐宣、司徒韩暨、右仆射王观等人。[11]

造成这种转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汉末以来天下大乱,经济凋敝。其二,社会政治不稳定,皇权削弱。其三,盗墓盛行,对墓葬被盗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因素。其四,战国汉代时期部分薄葬思想主张的历史影响。其五,玄学兴起和老庄思想的流行、佛教传播,推动了薄葬风气的形成。其六,统治者的率先垂范,带动了薄葬的实行。[11-15]

二、墓葬形制结构对汉墓的继承与变革

以墓葬平面形制、结构和规模大小的差异,洛阳地区曹魏时期墓葬分为三种类型,分别为长方形土圹单棺墓、砖筑多室墓和方形单室土洞墓。

长方形土圹单棺墓,墓室为长方形土圹,单棺葬,有带墓道或不带墓道两种。烧沟M147有长方形竖井/阶梯墓道,竖井斜坡底墓道长2.78米、宽1米,通过过洞与再前的斜长阶梯相连,阶梯长达6米,甬道长1.48米,墓门之外砌封门砖,墓室土圹,略呈长方形,开成抛物线弧形顶。不带墓道者如中州路M713,为长方形竖穴土圹墓,长方形砖棺,底平铺小砖,四侧卧垒小砖,顶部砖平铺。此类墓规模较小,葬具见有木棺、砖棺或陶棺,或无葬具。

砖筑多室墓,由墓道、前甬道、前室及两侧耳室、后甬道、后室组成。墓道两侧壁分级收缩,前室穹隆顶,后室券顶。有两种形制,分别以杏园M6和涧西M2035为代表。杏园M6,全墓从封门砖至后室总长16米,前甬道外垒砌封门砖,前室长方形,前室连接前后甬道、左右两侧有狭窄过道与南北耳室相通,后室西北角有一小土洞耳室。涧西M2035,从封门砖至后室长9.22米,甬道口以小砖封堵、后有青石封门,前室近方形,前后室之间的甬道缩短,前室两侧壁直接向外扩展开成耳室。

方形单室土洞墓,由墓道、甬道、墓室和耳室组成。以洛阳东郊M178为代表,墓室居北,为单室土圹,平面近正方形。墓室东壁掏挖一长方形耳室。四壁平直,穹隆顶。

以上三类墓葬,长方形土圹单棺墓是中原地区商周以来长期流行的墓葬样式。洛阳地区曹魏时期这种墓葬持续存在。一般认为,其墓主人应属于平民阶层,墓葬规模很小、结构简单、随葬品数量较少。

砖筑多室墓和方形单室土洞墓,是在洛阳地区汉墓的基础上演变而来,但明显表现出形式上的简化,形制结构方面的变化特点突出,在对汉墓的继承与变革研究上有较重要价值。

砖筑多室墓的整体结构继承了洛阳地区东汉晚期的大、中型砖室墓的布局形式。约从东汉安帝以后,洛阳地区砖室墓以模拟和演化周朝宫室制度中的诸侯之制为基本制度,虽然平面形制有多样变化,但墓葬以前、中、后的三室之制为基本式样,分别象征着周朝宫室的不同结构。前甬道象征“前庭”,横前堂象征“明堂”,后室象征“后寝”,在前室的两边分别筑耳室为“外藏椁”,象征着车马库和炊厨库,有时也象征着农田和牧野。[8]定县北陵头中山穆王刘畅夫妇墓、徐州龟山楚襄王刘注夫妇墓、河北望都一号墓等墓葬的出土随葬器物摆放位置也与此相符,说明东汉后期诸侯王、二千石或千石官吏都普遍遵守这种葬制。[16]杏园M6、曹休墓和涧西M2035,三墓的形制、大小有异,但均以在一条中线上的前甬道、前室及双耳室、后室为主体,正是墓葬结构在功能配置上对东汉砖室墓的延续。

方形单室土洞墓,其基本形制是由横前堂多室墓演变而来,直接去掉了多室墓的后室,横前堂变成放置棺椁的方形墓室,与洛阳东汉晚期的横前堂多室墓有直接的承继关系。

对汉墓的变革,在形制结构方面主要表现为墓葬规模减小、墓室数量减少、墓向改变、墓道侧壁台阶出现、前室由横前堂变为方形以及连接前室与两侧耳室之间甬道的简化。

洛阳地区至今没有发现曹魏时期的帝陵,安阳曹操墓的发掘为后人提供了参考资料。曹操墓墓道长39.5米,墓室土圹东西长18米,东面最宽22米、西面宽19.5米,由前、后室及其各两侧耳室组成,是目前已发现的曹魏时期墓葬规模最大者。曹操身份贵为武帝,其陵墓为土圹砖室墓,规模别说与两汉时期的帝陵相比,就是与汉代的诸侯王墓、列侯墓相比已经简化很多。两汉时期,帝陵和诸侯王墓都是“因山为陵”,在山体内开凿出墓道、甬道、墓室及其两侧数量众多的侧室或耳室,以模拟墓主生前的府邸,其庞大的工程量是难以想见的,建造陵墓费工费时,以至于强调简制薄欲的汉文帝霸陵修筑年代达二十余年之久。河南永城梁孝王墓东西全长60米、最宽处30米,河北满城中山王刘胜墓全长51.7米、最宽处37.5米,甬道、前室或后室两侧都有多个侧室、耳室或角室,规模庞大、结构复杂,开凿山石不知要比挖土圹筑墓艰难费力多少倍才可以完成。因此,曹魏时期墓葬规模的减小和墓室数量的减少,通过曹操墓与汉代诸侯王墓的比较即可见一斑。

墓道改向东是曹魏时期墓葬的变化。在6处墓葬中,烧沟M147、曹休墓、涧西M2035的墓门均向东。安阳曹操墓墓门也向东。因此,墓葬坐西朝东应是曹魏时期的常见现象。

洛阳地区的三座砖筑多室墓,墓道均上宽下窄,两侧壁自上而下呈台阶状。杏园M6墓道上口宽2.6米,南北两壁向下分4级收缩,每级宽20厘米,至墓底宽仅1米。曹休墓墓道平面为不规则梯形,土圹大致内收7级台阶,台阶的深度与墓室台阶对应。涧西M2035墓道南北两壁有5级台阶,每级深0.9米—1.5米之间。另外,曹操墓的上口宽9.8米、小口宽4.1米,两壁分7级台阶内收。西晋时期,大墓墓道两侧自上而下递减几乎成为规制,如洛阳枕头山M4、元康九年(299)徐美人墓均呈5层台阶状。这些资料也说明,从曹魏时期开始,墓道规模及两侧壁台阶的数量应与墓主的身份等级相关,但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对应关系,尚需要更多的资料证明。

在两汉魏晋时期中小型墓葬形制的演变过程中,东汉晚期的横前堂多室墓、曹魏时期的砖筑多室墓、曹魏后期至西晋时期的方形单室土洞墓分别代表着不同历史阶段的典型墓葬形式,其中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横前堂的形状变化。东汉晚期,无论墓中有无后室,墓门之内均开成宽大的前堂,横长较进深为大,墓室与墓道呈垂直,这种横堂或横室的结构是最突出的特点之一。在洛阳地区的三座砖筑多室墓中,杏园M6前室为长方形,曹休墓前室略呈长方形,涧西M2035前室近正方形,三座墓的年代由早到晚。到曹魏后期、西晋时期常见的单室墓中,墓室以方形为主。在墓葬的分区功能上,横前堂、前室是墓内祭奠的场所。因此,由横前堂到长方形、方形前室,最后到方形单室墓的变化,应是曹魏时期简化墓葬“居住性设施”的反映。

在墓葬的建造方法上,也可看到简化的痕迹。杏园M6与东汉晚期墓相比,除略去横前堂、用较小的方形墓室来替代以外,后室四壁也仅剩围墙,墓顶土圹拱形顶,替代了之前流行的砖券顶。涧西M2035年代比杏园M6稍晚,前室与耳室的连接不用短甬道,直接在前室左右两侧壁扩展出方形耳室,其建造方法也略趋简化。

三、随葬器物组合对汉代葬俗的继承与变革

葬俗是中国古代社会不同区域民族最重要、最顽强坚持的文化类型,以中原地区汉代汉人为主体的族群承袭秦制,发展并形成了以儒家思想为指导、以孝悌为追求、以厚葬为表现形式的丧葬礼仪,成为中原地区汉文化的主体内容。魏继汉统,但因时代不同,墓葬随葬器物种类及组合在延续汉代传统的过程中,也有新的文化因素出现,反映出以洛阳为腹地的中原地区魏晋时期对汉代葬俗的继承与变革。

随葬品的摆放位置,因为墓室的结构不同而有所差异。烧沟M147随葬品环列棺前半周,沿棺前至于左右壁绕成半月形。中州路M813随葬品数量较少,均置于棺内。砖筑多室墓的随葬品放置较有规律,前室用来摆放灵前的祭奠器具,一侧室放置家具类或禽畜类模型、模仿庖厨或井房,另一侧耳室放置车马器具及陶容器、模拟车马库房,后室放置棺椁,并随葬一些实用生活器具。涧西M2035的陶器集中出土于南北耳室,个别出土于后室,铁器、铜器和玉器皆出土于前室,为我们研究随葬器物的摆放位置提供了重要信息。东郊M178的近墓门处一侧有武俑,应是晋代、北魏墓中镇墓俑的早期形态。

随葬器物的种类有陶(瓷)器、铜器、铁器、玉器等,组合在两个发展阶段有较明显差别。曹魏前期墓葬,以杏园M6为代表,常见洛阳东汉晚期墓中极有代表性的器物组合,晚期墓葬以涧西M2035为代表,墓中陶礼器消失、侍俑增加,表明洛阳地区墓葬器物组合进入了一个新阶段。[8]张小舟指出,曹魏前期(190—239)富有特征的随葬陶器有初平式罐、鼓腹带盖罐、直口罐、四耳罐、双唇罐、奁、勺、方案、耳杯、庖厨明器和家禽家畜模型,曹魏后期及西晋初年(240—274)墓中已不见初平罐随葬,鼓腹带盖罐、直口罐、四耳罐、双唇罐继续沿用,新出现了圆形案、方形槅、兽首灯、釉陶小罐、武士俑、侍俑和鞍马等器物。[17]

陶器数量最多、特征明显,是最重要的随葬器物,可以分为六组。第一组是以鼎、壶、敦为代表的陶礼器。第二组是仓、灶、井、磨、屋厕、猪圈为代表的生活用具模型。第三组是鸡、狗、猪为代表的家禽家畜类模型明器。第四组是以案、盒、盘、杯、奁为代表的灵前祭奠器具。第五组是以罐、瓮、盒(槅)、灯、砚台等为代表的实用器具。第六组是以武俑、侍俑和牛车为代表的新出现的俑类。

陶器组合变化总的趋势是,陶礼器急剧衰落,模型明器和生活用具仍沿袭东汉晚期遗风但日趋减少,代表墓葬时代变革的新形态生活器具和镇墓侍仆俑类逐渐增多。第一组陶礼器数量较少、不见完整组合,但形态上仍保留了较多东汉晚期的特点。杏园M6出土陶鼎、陶壶各2件,与洛阳烧沟M1037随葬同类器物几乎完全相同。烧沟M147仅出土陶敦2件,仅可视为礼器的象征物。第二组、第三组,均为东汉晚期墓中常见的器类,但在曹魏时期墓葬中的数量已经大为减少,组合也不如东汉晚期墓葬所见的完整。第四组灵前祭奠器具开始在魏晋墓葬中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应是曹魏时期废止墓上建筑以后,墓内祭祀得到重视而造成的。第五组、第六组几乎都是新器类,数量逐渐增多,更多是魏晋时期社会现实生活的写照,与东汉时期专门制作大量陶俑和模型器物随葬的情景已大不相同了。

铜器有洗、鋗、博山炉、带钩、印、铺首、权等生活用具及衔镳、軎辖、盖弓帽、铃等车马器。生活器具仍多是东汉以来常见的类别,但数量减少,这与三国时期铜矿减少和冶铜中心迁移江南密切相关。铜镜、铜钱是魏晋墓葬中常见的器物。“位至三公”铜镜出现,此后成为魏晋墓葬中具有年代标志性的器物之一。铜钱以各种五铢最常见,另有王莽时期货泉、挈刀等,说明曹魏时期并没有单独发行新的钱币,而是继续沿用了东汉以来的钱币制度。

铁器有釜、匕首、刀(削)、镜、灯、帷帐架等。烧沟M147出土的铁釜,与陶灶上的小釜形制完全相同,应为当时的实用器物。铁镜是魏晋时期流行的器类,大量出现是因为当时铜矿数量减少,铁镜成为铜镜的主要替代品。涧西M2035出土的铁灯,柄为实心圆柱,灯座喇叭形。同墓出土的帷帐座共9件,均由数根短圆铁管的一端连接而成,用16根圆木可以将其全部连接成一个锥顶或长方顶的立体,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帷帐。铁镜、铁灯、帷帐座及石器中的盘龙砚,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器物,应是墓主人将自己生前所用带入墓中而随葬的,也反映着曹魏时期随葬器物生活化的趋势。

玉器所见极少。仅于涧西M2035发现玉杯1件,直筒,圜底,下带圈足。葬玉类玉器的消失,反映出曹魏时期对曹操提出的“无藏金玉珠宝”的遵守,葬俗从曹操当权时变革已经开始。洛阳地区的曹休墓、安阳的曹操墓,都没有发现“以玉敛尸”的现象,说明这一习俗在曹魏时代的终结。少数墓葬出土的玉杯、玉佩、玉珠等,应是墓主生前的使用器物,与汉代专门制作的葬玉已经完全不同。

古代社会文化传统前后相继、绵延不断,由于社会经济兴衰、政治格局分合、文化习俗惯性等因素的影响,历代统治阶层总会基于对当时社会时局的判断,吸纳少数有时代影响力的个人智慧而制定出有利于维护其政权稳定的文化措施。曹魏时期推行的“薄葬”制度和对汉代墓葬文化的传承与变革,开创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薄葬”的先河,对于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安定社会生活都起到了积极作用。在现在看来,这依然是值得肯定的文化举措。

[1]徐殿奎.试述洛阳地区曹魏墓的分期[J].中原文物,1988(4):30-33

[2]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洛阳烧沟汉墓[R].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63,154.

[3]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洛阳中州路(西工段)[R].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13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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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张剑,余扶危.洛阳正始八年墓发掘报告[J].考古,1989(4):313-318+387-388.

[7]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市东郊两座魏晋墓的发掘[J].考古与文物,1993(1).

[8]杨泓.谈中国汉唐之间葬俗的演变[J].文物,1999(10):6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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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张小舟.北方地区魏晋十六国墓葬的分区与分期[J].考古学报,1987(1):19-44.

Inheritanceand Transformationof Wei-dynasty Tombsin Luoyangfrom Han Culture

LIU Zhongwei
(Department of History and Culture,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1,China)

The funeral ideology have clear transformation from luxury burial in Han-dynasty to shabby funerals in Wei-dynasty.It also have similar inheritances and transformations on the structure of tombs and the funerary objects.The structure and shape feature of the multi-chamber brick tombs are most prominent.However,the tombs scale became smaller,rooms reduced,construction methods simplified and evolved to single-chamber tomb gradually.Some scattered pottery rituals still were funerary objects in the early stage in Wei-dynasty.Others funeral objects like furniture and animal models still followed the tradition of east Han-dynasty.The abolishment of the ground sacrificed structure contributes to the importance of the funerals objects before the coffin.In the Cao-weilater stage,some practical tools like jar with four rings,square box,ink slab,steady of curtains and some pottery warrior and valet tomb figures increased.It means the new culture elements of the tombs formed gradually.

Luoyang regions;Tombsin Wei-dynasty;Han culture

K878.8

A

1671-9123(2017)03-0011-06

2017-03-2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14YJC780003);郑州中华之源与嵩山文明研究会青年项目(Q2014-3)

刘中伟(1978-),男,河南淅川人,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汉唐考古研究。

(责任编辑 卞建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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