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参加了一节校际公开课《树和喜鹊》,议课中大家围绕课堂上学生发言所说的“后来,树和喜鹊成了好朋友”展开了争论。有的说:“如果认可这样的说法,那么文章开始时出现的一棵树和一只喜鹊就不能说是孤单的了。”有人认为:“从孩子的角度看,树和喜鹊能够成为朋友,进入高年级学习《去年的树》,树和小鸟就是好朋友啊!”到最后也没有得出一个定论。
因此,当我拿到《小学教学》(语文版)2017年第5期杂志,看到钱娟老师的《不只是树,也不只是鸟——〈树和喜鹊〉教学解说》时,就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钱老师分三个部分简洁地分析了树和喜鹊从孤单到快乐的经历,抓住课文中的一些重点词语(如三个“只有”、三个“一”)、句子(如“也”字句成句特点),体会故事中包含的情趣和爱意,并针对这些有特点的词句,提出了相应的教学策略。这充分显示出钱老师的解读,不仅能够把握文本的内容和特点,而且具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和体悟。随后,钱老师根据这些解读设计了三个主要教学板块:导入课题,字词教学;朗读课文,理解词语;语言训练,感受快乐。这些板块比较好地落实了一年级阅读教学的任务:识字学词、学习朗读、学用语言,又突出了本课的教学重点——联系上下文理解词语、句子。
但遗憾的是,在板块三中的“想象说话:树和喜鹊还会和邻居做什么呢”之后,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树和喜鹊成了邻居,他们再也不孤单了,这是为什么呢?请结合课文,并用这样的句式回答……”这一下子让我想到了前面提及的那堂公开课上争论未果的问题。很明显,此处钱老师的问题中“树和喜鹊成了邻居,他们再也不孤单了”和课堂上学生说的“后来,树和喜鹊成了好朋友”,意思差不多。按照钱老师的说法联系上文看,“从前,这里只有一棵树……窝里只有一只鸟”时,他们也可以成为邻居,既然有邻居,“孤单”的说法就不存在了,那么这个故事就变得前后矛盾了。
其实这种“矛盾”在语文教学中并不是孤立现象,过去也曾不止一次出现过,如关于《鹬蚌相争》中鹬的嘴被夹住怎么还能说话,《落花生》中像桃子、苹果、石榴一样生活也很有意义等。我认为这些问题都陷入同样的误区——离开了文本语境。
所谓文本语境一般包括书面语中的上下文语境以及情景语境。对于小学生来说,打个通俗的比方,文本语境就相当于他们喜欢的游戏中的游戏规则,进入特定的游戏,就必须遵守特定的游戏规则,否则游戏就玩不了。同样我们学习一篇课文,就是进入特定的文本语境中,如果偏离或破坏文本语境,就容易形成进退两难的窘境。如大家熟悉的《我的战友邱少云》,课文是以第一人称写的,写“我”的心理活动就很真切。本来邱少云在烈火中,肯定有复杂的内心活动、经历过激烈的心理斗争,但受第一人称的文本语境制约,“我”以外人物的心理活动在文章中都无法直接表达,因此只能转而通过写邱少云的动作、表情来体现其内心活动。
再看公开课《树与喜鹊》教学,如果开始理解“孤单”时,教师引导学生看图说出一棵树、一个鸟窝、一只喜鹊,心中牢记“联系上下文理解词语的意思”这一重点教学目标,就应该让学生在课文第1自然段——上文这个文本语境中去找一找:哪些词语体现了“孤单”的意思?是怎么体现“孤单”的?学生就会发现课文中强调意味明显的三个“只有”和三个“一”,并抓住这些词语来体会出:“树很孤单”,“喜鹊也很孤单”。也就是说,一棵树和一只喜鹊虽然在一起,但是他们彼此之间是无法进行交流的,所以才会都“很孤单”。这就是《树和喜鹊》文本语境的规定:树是树,喜鹊是喜鹊,他们有各自的语言和世界,是各自封闭运行的,相互之间不能产生交集,否则就无法自圆其说。
相比较而言,钱老师的问题似乎更严重一些,因为公开课上的问题是学生发言中生成的,如果教师有关注文本语境的意识,及时抓住问题并组织讨论,还可以顺势解决。钱老师则是自己提出了问题,由于问题的指向偏离了文本语境,等于自己挖坑自己跳了进去,谁也救不了。要想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只有回到文本语境中来,即树、鸟窝和喜鹊从开始都“只有”“一”的“孤单”,变化成后来的“好多好多”的“都有”,来研讨他们快乐的原因:“树和喜鹊有了(绝不是成了)邻居,他们再也不孤单了,这是为什么呢?请结合课文,并用这样的句式回答……”从中体会出“伙伴带来的美好感受”这一单元主题意味所在。
总之,无论是公开课上的问题,还是钱老师教学设计中的问题,粗略地看是对“孤单”没有理解到位,形成了模糊的认识,才会出现“树和喜鹊是朋友”“树和喜鹊成了邻居”的说法;往深处看,都是教师在备课中,没有认真关注文本语境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