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进文本的深处——《鞋匠的儿子》文本细读

《鞋匠的儿子》是根据作家林清玄的《鞋匠和总统》一文改写而成的。关于这篇课文产生的背景，苏教版教材主编朱家珑是这样说的：2003年12月7日，温家宝总理访问美国。在抵达纽约肯尼迪机场后发表的讲话中，温总理提到美国总统林肯，指出林肯总统就是用武力终止了美国南方奴隶主的暴乱和分裂活动，维护了美国的统一。温总理访美前夕，正值“台独”分子搞所谓“防卫性公投”，要把台湾从中国分裂出去。显然温总理的话是说给美国人听的，让他们知道你们美国人也是这么维护国家统一的；当然也是说给“台独”分子听的，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于是，《鞋匠的儿子》一文应运而生。

全文一共6个自然段，前5个自然段是根据《鞋匠和总统》改写的，第6自然段是编者根据当时的背景特意加上的。这样，文章就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第1自然段至第5自然段，写林肯总统面对参议员们的羞辱，以自己宽容的姿态和言语智慧捍卫了自身的人格尊严；第二部分是第6自然段，写林肯总统带领美国人民平息了“南北战争”，维护了国家统一，有力地捍卫了国家的尊严。

了解了文本整体，我们又该怎样慢慢走进文本，从而去领略文本深处的无限风景呢？

不妨先从课题入手。先来看看“匠”这个字，“匠”是个会意字，里面的“斤”字在古时是指斧头一类的工具，外面的“匚”是指盛放工具的筐器。把斧头一类的工具盛放在筐器里，在古时是专指做木工活的，也从而把木工的人叫“木匠”。那么，修鞋的就是“鞋匠”，打铁的就是“铁匠”，等等。若在这些行业中，有人把它做得很好、很出色，我们就叫他“能工巧匠”，若是取得了更突出的成就与业绩，那么我们就得称其为某某行业的“巨匠”了，如《给家乡孩子的信》中的巴金就是一位“文坛巨匠”，《钱学森》中的钱学森就是一位“科学巨匠”，《詹天佑》中的詹天佑在帝国主义者的藐视下主持修筑了京张铁路，成为“工程巨匠”。而本文《鞋匠的儿子》中的林肯则是一位——“政坛巨匠”。

而这位“政坛巨匠”却是“鞋匠的儿子”，正因为如此，在他当选为美国的第十六任总统时，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参议员向这位总统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们是怎样看待“鞋匠”以及“鞋匠的儿子”的呢？

由“匠”到“鞋匠”，步步走向深入。“鞋匠”在一些参议员的心目中是卑微的、低下的，他们为自己的国家有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总统而感到很没有面子、很尴尬。所以，当林肯登上演讲台准备发表就职演说的时候，质疑、嘲笑、挖苦、讥讽等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羞辱甚至挑衅，在这些参议员开怀不已的大笑中无情地向这位总统袭来。

可我们再看看林肯先生，面对参议员们的当面羞辱，他又是如何做的呢？他即兴演讲了三段话，我们不妨看看这三段话：

“我非常感激你使我想起我的父亲。他已经过世了。我一定会永远记住你的忠告，我永远是鞋匠的儿子。我知道我做总统，永远无法像父亲做鞋匠那样做得那么好。”

“就我所知，我父亲以前也为你的家人做鞋子。如果你的鞋子不合脚，我可以帮你改正它。虽然我不是伟大的鞋匠，但我从小就跟父亲学到了做鞋子的艺术。”

“对参议院里的任何人一样，如果你们穿的那双鞋是我父亲做的，而它们需要修理或改善，我一定尽可能地帮忙。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我无法像我父亲那么伟大，他的手艺是无人能比的。”

这三段话，很好地展现了林肯的言语智慧和人格魅力。“鞋匠”在参议员们的心中是卑微的、被人看不起的，可在林肯的心中却是那样伟大、无人能比。他说“虽然我不是伟大的鞋匠，但我从小就跟父亲学到了做鞋子的艺术”，“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我无法像我父亲那么伟大，他的手艺是无人能比的”。他把父亲做鞋子说成是一门艺术，并且手艺无人能比，我们能够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林肯先生说这话时的那份骄傲和自豪，他对父亲的赞美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但林肯先生仅仅是赞美父亲的手艺高超、艺术精湛吗？“我做总统永远无法像父亲做鞋匠那样做得那么好”，这里的“那么好”仅仅是指父亲做鞋子的艺术吗？稍做联想，就不难想象到林肯的父亲在修鞋子时待人真诚的态度、朴实善良的品行以及宽容谦逊的精神等。所以，让林肯引以为豪的不仅仅是父亲做鞋子的手艺，还有父亲做鞋匠的那种宽以待人、真诚善良的精神品质。父亲成了林肯先生学习的永远的榜样。对父亲的感激，分明又体现了林肯的谦逊。所以，“我一定会永远记住你的忠告，我永远是鞋匠的儿子。我知道我做总统，永远无法像父亲做鞋匠那样做得那么好”中的三个“永远”不仅说明林肯先生并没有因为父亲是一名“鞋匠”而感到耻辱，反而引以为豪，因为他从父亲那里不仅学会了做事，更学会了做人！

细读到这里，我们不禁要想，同是“鞋匠”，为什么在参议员和林肯心中的形象却有着如此之大的差别呢？这就不难读出林肯的言语智慧来。参议员们是从“鞋匠”的地位、职业和出身来说的，而林肯尽管也是在说“鞋匠”，但他是从做事的态度、做人的品质而言的。他没有顺着参议员们的思维，而是另辟蹊径进行巧妙而智慧的回击，林肯不愧是个辩论家，这表现了他不凡的言语智慧。所以在细读出林肯“说了什么”时，还要弄明白林肯是“怎么说的”。这种“智慧”仍需要我们慢慢品味。

试想一下，如若当时面对这些傲慢参议员的羞辱，这位“鞋匠的儿子”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那么这些参议员将会怎么看待这位新上任的总统呢？事实上，他不仅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反而以“我非常感激你使我想起我的父亲”来表达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这是何等的宽容啊！“宽容就是一种智慧”。这种宽容是真心真意的，这便做到了“以情动人”。“就我所知，我父亲以前也为你的家人做鞋子，如果你的鞋子不合脚，我可以帮你改正它”，“对参议院里的任何人都一样，如果你们穿的那双鞋是我父亲做的，而它们需要修理或改善，我一定尽可能地帮忙”。此时此刻林肯是总统，可是他把自己当成总统看了吗？没有，他不但没有把自己当成总统看，而且还愿意像父亲那样给大家修理鞋子，这就叫能放下架子，“放下架子也是一种智慧”。林肯的这番话是诚恳的、发自内心的，这又做到了“以诚感人”。在他看来，做鞋匠和做总统、做参议员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职业不同、社会分工不同而已，它们并没有什么卑微与伟大之分、贫贱和高贵之别。在林肯的话语中，他含蓄地告诉了参议员们“人与人永远都是平等的”这一简单而深刻的道理，这又做到了“以理服人”！

你瞧，面对参议员们的当面羞辱，林肯没有发怒，而是用自己从父亲那里，从一名普普通通的鞋匠那里学到的谦逊、宽容以及朴实和善良，感化了在座的每一位参议员。言语中做到了以诚感人、以情动人和以理服人，这是多么智慧的演说，更是林肯人格魅力的体现。此时此刻，林肯落泪了，这是真诚的眼泪、激动的眼泪，更是感激的眼泪。那些羞辱他的参议员呢——所有的嘲笑声都化成了赞叹的掌声。这掌声还应该包含着愧疚、懊恼，甚至还有悔恨。

如果说面对参议员们的羞辱，林肯进行智慧的回击是捍卫自身人格尊严的话，那么第6自然段记叙他带领美国人民制止国家分裂，维护国家统一，则是捍卫了一个国家的尊严。这两件事不是彼此割裂的，而是一个互相联系的有机整体，让我们既看到了一个平民总统的平民特质，又看到了一国总统的领袖才华，这让林肯的形象更为饱满、完整。这就是一个出身卑微的总统，一个“鞋匠的儿子”，美国历史上最有作为的总统之一。他就是一位了不起的“政坛巨匠”！

就这样，我们从“匠”到“鞋匠”“鞋匠的儿子”，再到人们心目中这位 “政坛巨匠”“伟大的英雄”，一步步走进了文本，并永远地记住了这位“美国人民的儿子”——林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