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时代下人大“独立候选人”现象的新探

2017-04-12 23:12刘洋戈
科教导刊·电子版 2017年4期
关键词:政治参与

刘洋戈

摘 要 在互联网时代下,“独立候选人”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他们除了利用常规的线下动员手段,还通过积极的线上动员手段拉近自己和选民之间的关系。笔者提出的核心研究问题是,信息时代下社会动员手段的丰富与发展是否必然提升人大“独立候选人”参选的成功率?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笔者选择了广州市W社区中的独立候选人、选区群众和街道办事处与基层政府干部作为研究对象主要以定性研究方法整理并概括出本案例中三个研究主体的行为、动机及其互动关系,形成抽象经验主义层面的机制分析,以此分析“网络政治参与”的研究困境和出路。笔者还将,将“独立候选人”的研究案例放到“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大背景下进行讨论,立足于全新的分析框架,形成对“独立候选人”现象新的认识。

关键词 独立候选人 政治参与 国家与社会关系

人大“独立候选人”的现象在中国出现有一段时间了,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在互联网时代下,“独立候选人”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他们除了利用常规的线下动员手段,还通过积极的线上动员手段拉近自己和选民之间的关系。面对政府部门,信息时代下的“独立候选人”也利用网络展现出了与政府对接的新方式。种种现象表明,信息时代下的人大“独立候选人”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时代风貌,我们发现中国的民主治理结构出现了新的现象,更多的“独立候选人”利用信息网络实现自己政治参与的目的,成了一道信息时代下别致的政治风景线(张健伟,2012)。

1绪论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已经开展了全国性的人大代表选举工作,人大选举制度的改革也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不断完善。尽管学界对我国人大的研究已经在全方位开展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由于人大的“独立候选人”是近年来才出现的新兴网络政治参与现象,因此这还是一个相对前沿的公共行政研究问题。笔者认为,它代表了一种新型的政治参与模式,也是中国民间社会力量不断发展,民主进程不断加快的标志(周长鲜,2009;陈英波,2013)。关于我国人大的“独立候选人”研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也需要对此做更长时间地现状观察,以获得更加丰厚的经验质感。这不仅有助于学界提升对“政治参与”命题的认识,对于政府相关政策的发展和改革也能起到很好的参考作用。通过文献综述,团队认为目前的研究主要都还是停留在“经验现象的描述”层面,还没能对信息时代下人大“独立候选人“的现象做出科学性的认识。因为这些研究的解释力只能停留在自身的研究对象内,很难形成超越时空界限、帮助我们理解其他经验现象之解释力,更加难以形成对人类知识的贡献。尤其是“政治参与”下的人大“独立候选人”命题,姑且不论整个领域是否能形成科学性的认识,单就研究对象本身对于整个学界来说还是一个非常新鲜的事物,这非常值得我们做更加深入的研究。纵观已有的研究成果,它们都还只是就“独立候选人”谈“独立候选人”,基本上没有看到信息时代下“独立候选人”展现出来的新风貌。已有的研究只是对此做一些简单的机制分析,没有看到背后涉及的“国家与社会关系”之张力,更加缺乏将其放到一个大背景下,对此做更高层次的学理性反思。

因此,笔者提出以下的研究问题:人大“独立候选人”的出现需要怎样的条件,其背后反映了信息时代下我国正在经历怎样的社会变迁?在信息时代下,对于这个新兴的政治参与现象,普通民众、社会和政府究竟持有一种怎样的态度?信息时代下,“独立候选人”的出现是否真的意味着中国民主化的进程进一步加快?信息时代下,为什么有的“独立侯选人”通过线上动员的方式竞选成功,而一些人只是流于形式,空有排场并最终失败?这个有意思的现象背后究竟反映了信息时代下我国国家和社会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呢?笔者认为,這些问题的回答是在尝试回应“政治参与”最前沿的理论问题,这对整个公共行政学科的发展都有非常重要的理论意义。为了完成以上的研究计划,笔者的研究思路如图1所示。

首先,笔者从研究问题出发,收集并整理国内外相关领域的研究成果,发现已有研究成果的局限性。然后,笔者选择了广州市W社区作为研究地点,选择了当地社区中的独立候选人、选区群众和基层政府干部作为研究对象,主要以定性研究方法整理并概括出本案例中三个研究主体的行为、动机及其互动关系,形成抽象经验主义层面的机制分析。更进一步,笔者以此分析“网络政治参与”的研究困境和出路,将“独立候选人”的研究案例放到“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大背景下进行讨论,立足于全新的“社区能力”分析框架,形成对“独立候选人”现象新的认识。

2文献综述

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法》 以下简称《选举法》第二十九条规定,“各政党、各人民团体,可以联合或者单独推荐代表候选人。选民或者代表,十人以上联名,也可以推荐代表候选人。”所谓人大“独立候选人”,实际含义是指“在人大代表直接选举过程中,没有经政党和团体提名推荐, 而是经过自身努力获得选民联名推荐的人大代表候选人”,即是指“选民十人以上联名推荐的人大代表候选人”。

针对信息时代下的人大“独立候选人”研究主题,笔者整理了几年来这个领域主要研究成果。 实际上,信息时代下的人大“独立候选人”是“政治参与”的一个子命题。尽管关于这个领域的研究文献并不是很多,但还是能给我们的研究带来一定的灵感。有学者对人大“独立候选人”做了一些概念诠释和理论演绎,分清楚了他们是独立候选人还是公开自荐人,搞清楚了这是用语依据还是精神依据,明白了他们的动机是利益表达还是别有图谋,最后还认清楚了他们的发展趋势是渐行选举还是制止选举(浦兴祖,2013)。还有一些学者对人大“独立候选人”的出现原因做了分析,发现他们的公民意识逐渐觉醒,要求参与政治生活,也希望通过人大这个制度平台维护自身合法权益或公共利益;同时网络等新媒体的出现给了他们平台,让他们在此平台上推动国家的政治民主化进程(罗大蒙,2012)。针对人大“独立候选人”的现象,还有的学者把关注重点放在这个现象背后折射出来我国选举法的不足,并对此提出了自己的政策建议(夏正林,2005)。在此研究领域研究做得最深入的学者已经对人大“独立候选人”做了深入的实证调研,发现了“独立候选人”之间、“独立候选人”和地方政府之间以及“独立候选人”和选民之间的复杂关系(何俊志、李夏溦、朱健敏、凌翔,2011)。到目前为止,只有更加少量的学者触及了人大“独立候选人”命题的理论思考层面,发现其参选主体、竞选策略和动机的多元化,还有其中出现的群体化竞选轮廓以及竞选结果背后折射出的冷漠(何俊志、刘乐明,2012;吴雨欣,2014)。

作为“政治参与”的一个子命题,信息时代下的人大“独立候选人”研究目前主要将中心放在“独立候选人”的概念、行动逻辑、他们和政府之间的关系等方面,以此反思中国民主政治的发展现状,并给出具体的政策建议。笔者认为,以上的研究主要都还是停留在“经验现象的描述”层面,原因是这些研究还不具备科学的要素,包括形成对经验现象的普遍性和抽象性认识、研究结果可证明、研究层次不停留在质料和形式之上等方面。当我们细究以上的研究成果,我们会发现这些研究的解释力只能停留在自身的研究对象内,很难形成超越时空界限、帮助我们理解其他经验现象之解释力,更加难以形成对人类知识的贡献。纵观已有的研究成果,它们都还只是就“独立候选人”谈“独立候选人”,只是对此做一些简单的机制分析,没有看到背后涉及的“国家与社会关系”之张力,更加缺乏将其放到一个大背景下,对此做更高层次的学理性反思。

3研究的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笔者之所以选择广州市W街道作为调研地点,主要是出于以下的考虑:W街道下辖12个社区居委会,全街总面积10.59平方公里,总人口95648人,其中常住人口74148人,外来暂住人口21500人,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9032人。笔者在前期预调研的过程中发现,广州市w街道出现了一些新的“反常”经验现象,这是已有的关于“政治参与”和人大“独立候选人”研究没有讨论的。具体来说,笔者发现,广州市W街道在最新一次的人大选举中出现了人大“独立候选人“,还有一些有意成为“独立候选人”的群众,对此民众和政府都有不同的态度。同时,相较于前几年中已经出现的“独立候选人”,广州市w街道的“独立候选人”有了更强的社会动员能力,他们积极利用信息时代下的网络社交媒体,尝试通过网络让更多的选民认识自己并争取更多的选票,最终实现参选的目的。由于本次研究的主题是“信息时代下的人大独立候选人”,笔者觉得在广州市w街道中出现的新“政治参与”现状是一个非常值得我们的现状,因此把研究地点选择在此。

时值2016年广州市基层人大的选举时期,考虑到本次研究对象中涉及到独立候选人、选区群众和街道办事处的基层政府干部,鉴于这三个研究主体的特殊性,笔者针对他们主要选择了定性方法进行调研,主要使用的是访谈法。针对“独立候选人”的研究主体,笔者在深入访谈了解其个人基本信息的基础上,梳理出他们参选的基本信息、参选过程和参选动机,最终呈现出“独立候选人”和其他国家社会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

4研究内容整理与分析——广州市W社区的案例研究

在本次研究中,笔者选择了广州市W社区中两名有意愿想当人大“独立候选人”的群众做深入访谈。他们的个人基本信息如下表1所示:

表1 作为访谈对象的“独立候选人”个人基本信息表

由上表1所示,两位人大“独立候选人”的生活环境、生活状态、思想价值观等都存在着较大差异。值得一提的是,两位独立候选人互联网的使用程度都很高。从笔者访谈的结果来看,受访的两位“独立候选人”均来自于广州市W社区,他们都想通过自荐的方式参加今年的区人大选举。他们认为,在自己生活的选区中参选具有天然的优势,因为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区域较为熟悉,人脉资源较为丰富,更容易发动线下动员,提升选举的成功率。两位“独立候选人”都在参选初期就将自己的参选信息,包括竞选传单、竞选广告和竞选经历等放到互联网上,通过微信、微博、论坛等社交网络平台进行扩散,同时发动身边的亲朋好友帮忙转发和评论,以此吸引其他网民的注意。同时,他们还在参选的过程中吸收其他地方“独立候选人”的经验,通过不同的方式宣传自己的竞选理念。

在调研过程中,笔者发现人大“独立候选人”的参选目的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结合前人的研究成果,我们发现,“独立候选人”的参选目的主要包括以下两类。第一类公民怀着理想主义的参选目的,他们有较强的民主法治意识,多崇尚自由、平等、博爱、公平、正义、民主和法制的普适价值,希望利用这次机会实践法律赋予的被选举权,实践自己的价值理念,并以积极的表现走完参选的整个程序,以此推动我国民主与法制的制度建设;第二类公民怀着功利主义的参选目的,他们把参选本身作为手段而不是目的,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社会和政府的关注,以实现自身的利益。因为他们的参选目的往往不是“推动社会民主法治进步”,所以他们的选举导向往往是根据自身诉求的发展进行调整。笔者访谈的其中一位“独立候选人”就是属于第二类的参选主体。他的参选也不是为了远大理想和价值的实现,而仅仅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引起社会的关注而已。换言之,选举的成败本身不是王先生等第二类参选公民们所关注的重点,他们的关注焦点往往在于自身的诉求是否获得倾听。由此看来,人大的选举机制成了一种“变相的诉求表达机制”,这是非常值得我们关注的新特点。在访谈的过程中,王先生也谈到了自己的参选目的:

说实话,一开始我的目的不仅仅是想当人大代表,还希望能通过这样一些机会表达自己的一些诉求。很多时候这些诉求都没什么人听,不可能上访或者去法院的,没啥人理,媒体也不行。看别的地方有一些人在做独立候选人,我也想试试,这样能让多一些人知道我。如果诉求到达了,可能不一定会坚持选下去,毕竟有点难选上啊。再说,就算别人想自己来选,也不一定能上,选民也不一定买账啊。我觉得失败多,成功少。(访谈记录:W20161029)

从调研的结果来看,“独立候选人”的动员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线上动员的方式,另一种是线下动员的方式。所谓“线上动员”,指的是“独立候选人”利用网络和社交平台发布自己的竞选信息,在线上和其他独立候选人与选民进行互动。举例来说,笔者访谈的王先生就是通过微博在很短的时间内动员选民的。“独立候选人”之所以采用微博的方式进行动员和发布其参选声明,表明信息时代下微博等網络社交平台对于政治生活的改变存在巨大的影响力。所谓“线下动员”,指的是“独立候选人”利用社会资本在选区中积极走访并拉动选民参与投票的过程。一般来说,他们会在街区派发少量的传单介绍自己,主要都是通过面谈交流的方式让更多人认识自己,知道自己的参选决定。综合来看,这两种动员方式本身并无好坏之分,对于“独立侯选人”来说都是重要的选举工作。无可否认的是,信息时代下出现了“独立候选人”充分利用互联网优势广泛开展社会动员的新趋势。

这一点在我们和王先生的交谈中是可以发现的:

要说动员的话,这不会很难。以前网络不发达,智能手机少,交流主要都是靠见面什么的。现在有了网络,真的不一样了,非常方便,交往的圈子也不会仅仅停留在熟人圈中,还能认识一些网友啊。我在微博上公开声明我要参选人大代表,我开始在微博上动员选民支持我并为我投票,定期发派红包,在线举行有奖问答等活动,增加粉丝量,收集其它候选人消息。这些都是线上的,当然,我们也不能忽视线下的工作。平时我让亲戚朋友多帮帮忙,有空到处走走,帮我宣传一下,效果还是好的。(访谈记录:W20161029)

“独立候选人”的竞选是一个复杂的工程,不能凭一人之力完成,需要组建竞选团队,以协同完成竞选的各项任务,尤其是社会动员和拉票方面的任务。王先生尝试通过很多不同的手段组建自己的参选团队,尽管一开始遇到阻力,但是在信息时代下,他还是充分利用了网络社交平台的优势,逐步建设了属于自己的参选团队。在组建参选团队的过程中,“独立候选人”依托自己的社会资本,积极向外获取参选信息,通过各种手段全方位开展社会动员。特别的,部分人大“独立候选人”还通过多种方式联系了一些专家学者作为顾问,让自己在参选制度、程序、权限上有更清晰的认识。但是,无可否认的是,生活在基层一线的人大“独立候选人”组建参选团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由于资金、时间等限制,他们的参选团队目前为止规模不大,一些独立候选人甚至没有专业的团队,这会严重影响他们未来的参选历程,但他们并没有因此简单地选择放弃。

为了更好地获得选举信息,吸收选举经验,人大“独立候选人”之间的学习和互动是非常密切的,这主要得益于信息时代下网络平台的重要中介作用。相当一部分“独立候选人”在参选的过程中都曾经利用网络进行各种声援和经验交流。这种网络上的声援和支持,是支撑一些自主参选人坚持参选的重要动力。在参选过程中,一方面,林小姐收到了他人主动寄来的选举法规和竞选策略的基本资料;另一方面,资料寄出者也正是通过网络才了解到他的基本信息。林小姐还受到了来自其他地区如上海等地的律师、学者的指导和帮助。自主参选人之间的合作明显超越了行政区域的限制。由于在现实之中的联系较少,“独立候选人”之间的交流互动还主要局限于网络。大多数自主参选人之间都是在网络上发布本人信息、观察和收集他人信息并在可能的情况下相互交流有关情况。在笔者的访谈过程中,“独立候选人”林小姐表示:

在网上,才知道一些独立候选人的故事,而且并不是很多人就可以为我提名,于是我决定也成为独立候选人,在我的博客中发布了我要参选的消息后,有来自上海和浙江的独立候选人为我寄来了一些资料并表示愿意分享经验和提供帮助。我看了一些外地的独立候选人参选经历,知道一些他们的故事。笔者觉得吧,独立候选人之间的互动和交流是非常重要的,相互扶持鼓励嘛。毕竟,选举很难的,还是要有一些朋友。我们平时通过社交软件交流,有什么问题他们会很快为我解答,还是好的,彼此之间没啥隔阂,都是一个路子的人。(访谈记录:L20161029)

尽管广州市W社区两位“独立候选人”做了很多的努力,但这并没有必然带来他们参选成功率的上升。在调研过程中,笔者发现广州市W社区的“独立候选人”对选举本身也持悲观态度,林小姐表示。

一开始我的目的不仅仅是想当人大代表,还希望能通过这样一些机会表达自己的一些诉求。很多时候这些诉求都没什么人听,不可能上访或者去法院的,没啥人理,媒体也不行。我看别的地方有一些人在做独立候选人,我也想试试,这样能让多一些人知道我。如果诉求到达了,我可能不一定会坚持选下去,毕竟有点难选上啊。再说,就算别人想自己来选,也不一定能上,选民也不一定买账啊。我觉得失败多,成功少。(访谈记录:L20161029)

我们的一般认识是人大“独立候选人”的参选往往是以竞选成功为目的,导致其竞选失败的原因不在于自身,而在于外界阻力。这些阻力或是来自政府,或是来自社会等方面。然而,在实际调研过程中,笔者发现经验现象的发展逻辑和一般的预想是有出入的。从选举主体的角度来看,尽管大部分的人大“独立候选人”没有能够走完整个竞选历程,但是导致他们失败的原因是多样化的,一部分“独立侯选人”的参选意图并不在于选举和代表本身,而是在更大程度上借助于选举机会进行其他的表达,或者试图过代表身份的获得而实现其他的目标。一旦他们发现竞选现状对他们比较不利,他们中的一部分会主动放弃选举。从投票主体的角度来看,大多数人大“独立候选人”都没有能够当选的现象背后还反映了选民在整体上对这一现象仍然保持着较为怀疑甚至冷漠的态度。由此可以看出,左右人大“独立候选人”参选成功率的原因即来自于传统研究发现的政府压力,还有参选主体和投票主体等多方面的原因。虽然公民自主参选的现象在网络上引起了一时的轰动,但是在现实之中并没有引起选民的过多关注,也并没有被选民所充分接纳。这些现象本身便很值得我们做进一步深层次的探讨。

为了证实这样的判断,笔者对广州市W社区中部分选区群众进行了深入的访谈。他们来源于不同的社会阶层,年龄从20岁到70岁不等,学历从中专到博士不等,户籍所在地以广东省为主,互联网的使用程度也有差别。他们具体的个人基本信息如表2所示。

笔者在调研过程中,发现了一些社区群众对“独立候选人”的概念非常陌生,其中的一部分人甚至不知道“独立候选人”的意思,在当地社区中卖水果的陈先生就属于这一类的群众。听完访谈员的介绍以后,他知晓了“独立候选人”的明确意思,但他立马表达了对一种与主流选举人大的方式相异的“独立候选人”方式的否定。他表示,这种选举方式根本上是行不通的,因为这是对官方主流违背的担忧,因此不愿意接纳选区的独立候选人。特别地,一部分社区群众甚至对选举本身也持一种冷漠的态度。以上的这些案例在我们调研过程中并不是少数。由此可以看出,在選举制度知识的普及程度和社区能力不高的情况下,基层选民一般都以消极参与为主,总体表现出对人大选举的冷漠态度。“独立候选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能引起社区群众的广泛兴趣,他们往往只有一时的“噱头”而已。这一点在我们和“独立候选人”的访谈过程中得到充分印证。因此,笔者发现社区民众对“独立候选人”时间的保守态度,甚至是冷漠和不支持态度是导致“独立候选人”竞选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以上的这些分析内容都能在笔者的调研过程中得到证实:

这恐怕不合适吧?上面的选举都指定了候选人,如果再让一些人参加进来,那不就给选举添乱了吗?就算让他们参与进来,也肯定是进来陪跑的,没意义。至于我,我对官方的候选人基本都没什么了解,但选谁对我来说都没影响,所以我选谁无所谓,一般默认也就选前面的候选人了。(访谈记录:C20161025)

同时,信息时代下,选民与“独立候选人”之间的互动方式存在明显的多样化。承接前文的分析思路,陈先生由于缺乏对“独立候选人”充分的理解,因此他对“独立候选人”持反对的态度,所以他表明自己对“独立候选人”的活动不感兴趣,也无意接触他们,他认为一切按官方原有的选举程序进行就是最适合的。身为律师的李先生由于曾经的职业经历以及对“独立候选人”深刻的认识,他预感“独立候选人”会成为一种推动中国民主政治进步的重要力量。基于法律工作者对法治社会建设的情怀,他认为自己会去支持自己认可的独立候选人,如有必要的话,将会为他们提供免费的法律服务。欧阳小姐虽然对“独立候选人”持乐观开放的态度,也意识到“独立候选人”的涌现是一种积极的政治现象,但她表明她并不会主动去寻求与候选人之间的互动。她更愿意充当媒体人的角色,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一名旁观者,去记录和思考这个阶段所发生的政治现象,争取推动社会的进步。身为公务员的陈小姐表明,她在心理上会支持那些真正为公众争取利益的“独立候选人”,但碍于工作身份,她不会在行动上有所表现。以上的分析可以得知,大部分选民对“独立候选人”的号召并不积极甚至反对态度。除了少数不理解“独立候选人”深层涵义的选民持反对态度外,其他部分选民虽然意识到民主选择的积极意义,但并未表露出参与民主选举的积极热情,因而也难以响应“独立候选人”的号召和试图寻求与他们之间的互动。这种“民主意识”与“参与意识”的割裂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独立候选人”低得票率的原因。当然,还有少数人积极参与“独立候选人”的选举活动,他们将此看作国家基层民主发展的重要方面。在访谈的过程中,这些受访者向我们表示:

我对这些候选人什么的不感兴趣,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怎么去支持他们呢。我还是觉得选官方的候选人就可以了,搞这么多花样干嘛。(访谈记录:C20161025)

我很认同我师父的做法,我希望未来也像他一样,去支持自己认可的候选人,如果他们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向他们提供法律上的帮助。没办法,法律人总是有点法治情怀的嘛,我觉得这是值得去做、很正义的。(访谈记录:l20161027)

我目前没有想支持的人(独立候选人),将来也不会积极表态支持他们,尽管我认为独立候选人的出现是一种开放的民主政治现象,但我不想去参与其中,因为我想保持传媒人清醒的价值判断,我想去记录她,去思考它,看它能否真正地推动民主政治的进步。(访谈记录:OY20161026)

如果(独立候选人)真为公众谋福利的话,我想我会支持他们的。不过这只是精神上的支持,由于工作的不方便,我不可能在实际行动上支持他们,这也是一种无奈。(访谈记录:C20161030)

随着访谈的不断深入,部分受访的社区群众认为“独立候选人”参选人大不是为了代表选民的利益,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来进行参与的。他们把选举当作是一种表达自身诉求的渠道,独立参选是一种把私人利益牵扯到公共领域的行为,陈小姐就是其中的例子。她认为“独立候选人”大部分都是通过参选人大这种渠道来表达表达自己政治需求的。这种带着公共利益的幌子往往具有迷惑性,以此来争取支持率,为他们的利益增加筹码。在这类选民看来,“独立候选人”的参与只会给正常的人大选举带来混乱,因为他们往往在达到自己的利益以后就退选了,极大浪费公共资源,是不可取的。他们认为,这件事背后反映了中国基层的利益诉求渠道是不完善的,所以有些选民们只好通过“独立候选人”这种形式来进行整治参与,以此来和地方政府进行博弈。在访谈的过程中,陈小姐表示:

我们这些在基层工作的都清楚,很多独立候选人根本动机都不是参选人大,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他们的背景都是很复杂的利益群体,当然我不是说全部,但十个有九个都是如此。你想想,参与人大的花费要多大?没有利益的化,真的有他们的参与吗?他们的参与往往又打乱上面的安排,搞得我们基层工作量增大。当然,真的热心公共事业是好事,但你拿着公众的旗子,来为自己谋利益,这个就不正确了嘛。我觉得当选的人大代表可以多倾听群众的意见,使群众有自己利益诉求的地方。(访谈记录:C20161030)

除此之外,结合笔者对当地基层政府干部和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进行访谈的结果可以发现,当地基层政府对人大“独立候选人”事件的态度非常微妙。这种微妙的态度具体表现在,政府不会实际上支持选民以独立的身份参与人大选举;但他们也不会通过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拒絕或制止他们的选举行为。受访的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向我们一再强调,人大“独立候选人”的行为是合法的,因此他们是没有权利阻止他们的行为。然后,他们向我们说明,他们知道当地社区有居民想成为人大“独立候选人”,他们对这些事件会把持密切关注的态度。其中,有一名街道办事处的干部向笔者透露,“独立候选人”的选举往往不是为了社区的公共利益,而是为了表达自身的诉求,把人大选举当成工具,以此提升自己的曝光率,获得社会的关注。基层的政府干部认为,这种做法是不可取的,也不符合基层民主政治建设的要求。对此,当地的居委会曾经主动和有意想当“独立候选人”的居民接触,并且了解他们的需求,建议他们通过其他不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声音。另外,当地居委会建议有意想成为“独立候选人”的居民,通过加入党组织和企业提名等方式参与人大的选举。对于“独立候选人”在网络上的一些动员行为,他们也表示关注,并会密切留意他们的选举动向。由此不难看出,广州市W社区的基层政府干部比较关心当地“独立候选人”的动态,对他们的态度显然不是支持的。这一点,在我们和当地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交流中是可以发现的:

他们一些人想当独立候选人,不一定是他们真的为大家服务啊。据我了解,有些人完全是为自己的。他们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说点话,没啥人理他,所以他就想有没一些不寻常的方式能让大家关注到他。有些人现在有选举热情,等他们的诉求达成了,他们也不一定在意有没选上。我们也有挂住他们在网上的拉票什么的,会关注的。(访谈记录:L20161030)

我们是过和他们接触的机会的,我们也听听他的需求,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他。我们没有阻止他,但是我们会建议他用其他的方式参加选举,会建议他加入基层的党组织,或者通过自己所在的单位提名参选,走正式的途径,这样会比较好。(访谈记录:L20161030)

5信息时代下人大“独立候选人” 的现象探析—— “社区能力”的分析框架

从已有的针对广州市W社区的调研结果来看,笔者发现一些有意思的特点。因此,笔者将从这些特点出发,对当地信息时代下人大“独立候选人”的现象进行概括,完成对此现象的内在机制分析。

首先,笔者发现,“独立候选人”往往难以形成有效而稳定的参选团队,因此他们往往参选一些基层的人大代表。但是,他们的参选目的呈现处日益多元化的趋势,这其中既有理想主义的价值取向,也有功利主义的行动逻辑,这本身就非常值得我们关注。一般意义上,我们会认为,人大“独立候选人”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我们国家基层民主政治建设的发展,但实践结果表明,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研究表明,人大参选的平台有极大可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再造,转化为替自身谋利和表达需求的机制。诚然,信息时代下社交网络平台日益渗透到社会的每个角落,人大“独立候选人”的社会动员方式也不仅仅停留在传统的人际交往,当面互动的层面。他们也通过积极使用网络平台的方式实行了更大范围的线上动员,参加人大的选举。但是,“独立候选人”在政治参与中表现出来的社会动员方式创新并不必然意味着选举成功率的上升。从笔者的调研结果来看,影响信息时代下“独立候选人”的参选成功率有多种因素,其中既有社会和政治的原因,也有候选人自己的原因。“独立候选人”之间、“独立候选人”和社区群众之间以及“独立候选人”和基层政府之间的互动就是非常有力的支撑材料。

更进一步,我们在调研“独立候选人”的同时,与和候选人生活在同一个社区的选区群众进行了深入的访谈。然而,研究结果却让我们比较惊讶。举例来说,在调研之前,我们会简单地认为社区“独立候选人”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会引起社区群众的关注,掀起一番基层民主选举的热潮。因为我们在其中做了一个基本的假定,即在当地社区拥有足量社会资本的“独立候选人”相比起体制内推选的人大候选人有更多的优势(帕特南,2012)。但从实际的研究结果来看,当地社区选民对“独立候选人”事件本身和参与选举的“独立候选人”都没有表现出非常浓厚的热情。除了一些特定社会阶层和社会职业的社区群众,当地选区群众普遍不太了解“独立候选人”,对候选人的认同度偏低,与他们的实际互动也没有想象中的积极,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对“人大选举”的政治冷漠。结合其他的关于“人大选举”的研究成果,笔者发现“选民对人大选举表现出了冷漠的态度“是一个由来已久的问题。在笔者看来,这不是将研究目光放在“人大选举”本身就能解释的问题,而需要我们在很大程度上用更加宏大的“国家社会关系”视角进行分析才能认识我国的基本民主政治现状。

实际上,通过上文的分析,笔者发现“独立候选人”在政治参与中表现出来的社会动员方式创新并不必然意味着选举成功率的上升。从笔者的调研结果来看,影响信息时代下“独立候选人”的参选成功率有多种因素,其中既有社会和政治的原因,也有候选人自己的原因。在笔者看来,“政治参与”,尤其是“网络政治参与”领域的学术研究存在一定的范式局限。这个领域的学者往往将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社交网络平台之上,探究不同网络主体各自特点及其相互关系。因此,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网络政治参与”的线下条件与背后支撑“线上政治参与” 的特定制度背景和“国家与社会关系”。这个案例充分表明,在一个社区中,“网络政治参与”的手段创新与参与扩大并不必然带来政治参与热情的提升,更加是在很大程度上难以推动中国基层民主政治之发展。所以,“独立候选人”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噱头”新闻而已。

至此,我们必须要问,如何在信息时代下让人大“独立候选人”发挥真正的力量,推动我国政治体制改革的进一步深化呢?显然,现在我们国家完全实现维权主义体制的改革是有困难的,所以我国的政治治理结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形成“小政府——大社会”的体系。因此,我们举例西方意义上的“多元主义”政治参与现状还有较大的差距。就广州市W社区的现状来看,当地很大一部分选民对政治参与表现出冷漠的态度。在我们的调研过程中发现,国家对于人大选举的宣传和教育在基层有明显的缺乏,社区自主性与基层活力和西方民主社会中的社区存在较大差距。选民对人大“独立候选人”的冷漠,背后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人大代表与“选区群众”之间的利益存在明显的断裂。谁当选人大代表,是否是独立参选的方式进行政治参与,并没有带来基层民眾利益的实际改变。

参考文献

[1] 张建伟.论独立候选人现象[J].法制与社会,2012(10):166-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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