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德之
·慈善事业·
论21世纪慈善与全球共享
卢德之
21世纪面临的是一个复杂多变的世界,也是必须用共享治理资本的时代,而慈善则是共享发展的重要途径。21世纪慈善作为新的现代慈善形态,它以全球发展为目标,融合不同文明成果,用慈善的方式参与国际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民族、环保、太空等领域协同发展,推动全球共享发展。中国的共享实践与经验对21世纪人类文明协同发展具有重要价值,并且打开了理论创新与实践发展的新思路、大通道。
21世纪慈善;全球治理;走向共享
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遇到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而且在许多方面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特别是2016年以来,一国或一个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出现的快速变化,比如英国脱欧、中东难民、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等,几乎都敲打到了世界的神经。所以,一个严峻的问题是,这个世界到底会走向哪里?
面对21世纪日益复杂多变的世界,一个基本判断是:这是一个资本的时代,一个走向共享的时代,一个必须用共享治理资本的时代。为什么出现这样三个时代叠加在一起的世界新趋势呢?首先,资本是有能量的。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表明,资本从总体上看是一个好东西,资本拥有巨大的能量,但是资本的能量又有正负之分,既有发展的正能量,也有破坏的负能量。随着资本的发展,经济越发达,社会不断进步,财富也会越来越多,人们的生活就越来越好,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是资本正能量造就的良好结果。但还应该看到资本的负能量,特别是资本发展到现在,几乎控制了世界经济、科技、政治、社会等,其中金融资本更是控制了产业资本、人力资本等,乃至对整个社会发展都发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如果从社会层面上看,资本在不断推动全球化发展的同时,也使全球面临着各种异化的风险。
围绕如何发挥资本的正能量,转化资本的负能量,在传统资本观的基础上已经出现了许多新的资本观。例如,比尔·盖茨提出的慈善资本观a参见(美)马修·比索普、迈克尔·格林著,丁开杰译:《慈善资本主义——富人如何拯救世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其核心观点是人性有利己与利他两个方面,资本主义放大了利己,但人们应当既要利己也要利他,比如通过社会企业、影响力投资等方式,让资本服务于人类更好发展。比尔·盖茨进而认为,利他对社会发展非常重要,但利他应当由政府和慈善来承担。政府要设计和完善制度体系,让制度在保障利己的同时,也要保障利他。慈善则可以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则,发展社会企业、社会影响力投资等,通过慈善的方式调节社会收入,缩小贫富差距,促进社会发展。再如托马斯·皮凯蒂提出的新制度资本观,b参见(法)托马斯·皮凯蒂著,马曙松等译:《21世纪资本论》,中信出版社,2014年。其核心观点是劳动价值论已经被资本价值论取代,资本特别是金融资本的代际传承等进一步导致了分配扭曲、贫富差距扩大,从而主张通过完善制度体系,特别是增加全球富人税赋的方式来遏制资本负能量。托马斯·皮凯蒂认为,二战结束以来,社会投资的回报率已经远高于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率。一部分人掌握了大量资本,通过对资本的控制,赚取了很多别人应该得到的收益,劳动价值论事实上被资本价值论所取代,劳动力的收益已经远远低于资本的收益了。因此,应当进一步加强制度建设特别是要创新税收制度,比如通过对全球富人征收高额税收的方式来缩小贫富差距,保障社会公平,实现社会在一种动态平衡下的可持续发展。
经过近二十多年的实践与探讨,笔者认为应当在全社会建立一种共享资本观。回顾近一百多年来的历史,可以发现,近现代资本发展到现在,大致经历了三个大的阶段。第一阶段是20世纪初以前,应该说是资本大发展的阶段。20世纪可以算是第二阶段,从总体上看是对资本进行约束的阶段,比如说出现了福利国家政策,等等。21世纪以来则是第三个阶段,其背景是全球化进程加快,资本的自由化既带来了全球财富的快速增长(如中国的巨大变化就直接得益于全球资本的大规模流入),也导致了国家与地区发展差距和贫富差距的扩大化,进而引起了许多人的质疑,因此,这是一个需要对资本进行综合治理的阶段。首先,要给资本发展找到新的目标,这个目标应当是共享。第二要有相应的治理手段,既要进行物理治理,也要实行精神治理。所谓物理治理,就是要建立一系列的制度,通过制度优化来控制资本“恶的一面”、发扬资本“善的一面”。最终目的就是要抑恶扬善,转恶为善,让越来越发达的资本所创造的财富,日益为多数人的生存与发展服务,为人类文明的发展与进步服务。所谓精神治理,就是要通过树立正确的价值观、财富观等,比如说用资本精神来治理资本,引领资本向善。第三是要强调国际治理与国内治理并举。国际治理应该以“多极均衡、协同共享”的方式,实现求同存异、协和发展;国内治理则要以协同共享的方式,来实现共享发展的目标。
基于上述三大时代背景,全球范围内出现了全面改革与前所未有的发展转型。21世纪的世界各国都进入了新一轮改革发展的重要时期——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无论资本主义世界还是社会主义国家都进入了深刻的制度调整、改革与发展新时期;不是东方向西方转,也不是西方向东方转,而是要寻找一个共同的方向,相向而行,共同促进人类文明不断发展与进步——这个共同的方向就是走向共享。过去的情况是宗教扩张、市场扩张、坚船利炮的战争扩张、文化扩张、思想浸润等,都是有组织的扩张行动;现在的情形则是经济全球化、人的全球化、文化全球化、思想理念全球化、信息全球化,特别是互联网让世界同步了,世界由被动接受进入主动接受的局面,许多复杂的问题与矛盾也更多地凸显出来了。有人说保守主义回头了,全球化已经发生逆转了,民粹主义再度回潮了等。其实,这些现象背后的本质是三个方面:一是世界最近几十年来的发展理念与发展方式出现了重大问题,而且不是一国或几国的问题,而是全球性的问题;二是人们开始以实际行动反思过去的失误了,这些行动既有左的性质,也有右的性质,关键是要引向何处才是正途;三是人类发展或许到了理论创新的重要关口,事实上人们还在徘徊不前。
不管怎么样,解决问题的重要方法是进一步焕发社会主体,让各个主体积极寻求解决问题的理论与道路。传统意义上的资本主义已经不存在了,传统意义上的社会主义也不存在了。资本主义世界普遍出现的无节制的超越、过度自由化的竞争、无度的消费主义、市场优选主义、泛滥的个性张扬主义等,已经把资本主义世界推向了发展的困境。比如美国的新一届领导人就面临着国内许多矛盾,经济需要提振、社会不公平现象日益严重、底层民众与政治“精英”的价值观分化等等。再比如英国脱离欧洲、欧洲问题、中东问题等,也是中低层社会出现了新的思潮与行为。与此同时,社会主义国家也进入了全面改革发展的重要历史时期,比如中国2016年以来为进一步推动全面改革而提出了建立容错纠错机制的措施,倡导敢于试错也是一种改革智慧,目的就是要谋求更好地发展,让全民共享改革与发展的成果。
相对于传统慈善,当今时代的慈善已经成为世界发展的重要主体——已经从现代慈善转型到了21世纪慈善新形态,慈善不仅仅是社会发展的防火墙,而且上升为社会发展的行为主体,在许多方面开始直接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21世纪慈善是现代慈善在21世纪的发展形态,既继承了20世纪慈善的主要特征,又开辟了慈善的新理念、新目标和新方式。所谓21世纪慈善,就是以21世纪全球发展为目标,融合不同文明成果,用慈善的方式参与国际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民族、环保、太空等领域协同发展,推动全球用共享治理资本,让资本创造的财富为多数人所共享,为实现全球共享发展而不懈努力的现代慈善形态。在20世纪中期以前,国家几乎是社会发展过程中单一的主体力量,此后半个世纪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新的主体力量逐渐形成并发展壮大,尽管国家的重要主体地位或者说第一主体的地位依然屹立,但新主体的作用与影响也日益增强,甚至在许多方面影响着社会发展的转型方式与过程。所以,在21世纪全球治理中,除国家这个主体之外,还有跨国大公司、国际机构、非政府组织等都已经发展成为国际间的新主体。如果不寻求这些新主体的合作,全球治理就难以寻找到更多来自商业、金融、技术、资本等层面上的支持。特别是面对多元发展的21世纪,人们更希望坚持多元主义的对话与合作,追求和平而非暴力的发展方式,如何发挥这些新主体的作用就显得日益重要。而慈善已经成为这些新主体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主体。这是时代对慈善提出的要求,也是慈善发展到21世纪的重大使命与神圣责任。
21世纪慈善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核心的价值取向是,人类不能失去感知贫困与差距的能力,更不能失去感知社会不平等的能力;21世纪慈善不仅仅是一种价值伦理,而且是一种发展伦理、一种责任伦理。同中国、美国等世界许多国家一样,韩国社会的慈善非常发达,无论是韩国政府还是民间力量,都大力推动慈善事业发展。韩国个人,无论社会名流还是普通个人都有很高的捐款热情。据统计,2011年韩国个人捐款总额达44297亿韩元,与此同时,韩国国民志愿服务时间共计2亿6682小时,按照2011年实行的最低工资标准(4320韩元)来计算,其价值高达11527亿韩元。a韩国2011年个人捐款总额达44297亿韩元,国际在线:http://gb.cri.cn/42071/2013/12/31/5752s4375678.htm,2013年12月31日。韩国跨国企业高度重视海外慈善活动。比如三星集团从1996年到2012年捐赠累计达到2700亿韩元,在全球10多个地区、67个国家拥有370多个合作项目。韩国的社会企业也比较发达,在《社会企业育成法》规范下,形成了社会企业快速发展的特色。
21世纪慈善的本质,是以21世纪全球发展为目标的现代慈善形态。21世纪慈善的对象已经扩大到推动和促进人类发展与进步的伟大使命上了,远远不仅仅是扶贫济困了。尤其是面对全球发展中出现的问题与矛盾,更应当推动21世纪慈善的发展与繁荣。概括地说,21世纪慈善的特点有四个方面:一是有追求全球发展的目标,二是有全球共享的价值观,三是聚集了国际政治、经济、文化等发展的价值交汇点,四是“人人参与、人人受益”的慈善新形态,这些使慈善正在成为世界发展进程中的重要主体。
总之,这个世界需要人们从整体发展上予以深刻的思考,因为当今世界已经是一个资本无所不在的世界,只有让资本创造的财富通过一定的途径走向共享,让更多的人合理分享,人类才可能拥有更好的未来。正因为如此,21世纪慈善才最有可能在世界发展与进步中发挥积极的作用,成为破开迷雾、照耀人类走向共享的灯塔。
东亚文化是亚洲文化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正如当代中国文化重要代表、国际儒学联合会会长滕文生先生所指出的:“亚洲各国各地区人民,经过几千年的社会实践,在认识和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主观与客观、认识与实践、生产与生活、物质与精神、个体与集体、自主与他助、民族与民族、宗教与宗教、国家与国家、现实与未来等等的关系中,创造和积累了许多蕴含宝贵价值与智慧的思想理念。”b滕文生:《关于亚洲文明的历史贡献和亚洲价值、东方智慧的研究》,《红旗文稿》2016年第19期。东亚文化凝聚着东亚人民的创造性劳动与发展智慧,是东亚人民发展与进步的精神基础和根本保证。
尽管东亚文化在不同国别各有特色,但都有一个重要源头,那就是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儒家文化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主张共享的集体主义与“大同理想”,比如《论语》就主张“四海之内皆兄弟”,《礼记》也说“以天下为一家”等。这些经典思想和论著都产生自中国文化发生和创始的先秦时期,中国先秦典籍拥有丰富的共享史实与共享故事,其历史价值与历史高度足以与古希腊、罗马比肩。随着儒家文化向东亚传播发展,共享也成了东亚文化的一个基本偏好。理解了这一点,就可以更好地理解东亚的一些共同价值,也可以更好地理解中国发展对东亚、对世界的积极影响与作用。比如中国推动的“一带一路”合作发展的理念和倡议,就是依靠中国与有关国家的双边与多边机制、行之有效的区域合作平台,主动与沿线国家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核心是谋求共享发展机遇与发展成果。
基于全球化带来的各种文明相互交融,21世纪慈善融合了世界不同文化的具有普世意义的基因与元素,形成了一个多元的价值体系,既有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权利等价值,也有仁爱、集体、责任、大同等价值,只是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区,这些价值的位阶有所不同,特别是处于最高位阶的价值更体现了一定的民族性、区域性。比如民主、自由、共享等价值表现得更为突出。
自由、民主、共享都是很古老的理念。而现代自由、现代民主与现代共享是人类现代文明的三大重要成果。现代自由理念来自英国,是英国对人类文明发展的一个重大贡献。1215年,英国重新发现了自由,并且把自由写进了《大宪章》,迄今已有800余年了。1726年法国大学者伏尔泰流落到英国,在英国感受到了政治、经济、思想的自由和宗教的宽容,他1728年回到法国后撰写了《英国书信集》等,开启了欧洲启蒙运动的序幕,被誉为“欧洲的良心”。现代民主理念则是美国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古典民主起源于古希腊城邦的政治实践,但长期受制于君主制和贵族制,发展缓慢,也没有真正落到实处。到了近代资本主义,民主理念得到了复活。1776年的美国《独立宣言》和1789年的《美国宪法》,将现代民主理念确立为美国的主要价值之一。美国的现代民主,核心是政治民主,是精英民主。民主是个好东西,但是民主的局限性和机制性却长期没有协调好,一直存在种种问题,而且由于地区不同、文化不同、发展阶段不同,现代民主的形式也呈现出不同的状态,特别是由于国家的长期存在,具体的现代民主形式就不可能是一种民主。
相对于现代自由、现代民主,现代共享理念则应当是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发展的伟大贡献。所谓共享,自古就有,比如相近的概念是大同、理想国、天下为一家等。中国文化中的共享基因,其核心来源于古老的“以人为本”理念。正如中国文化里的“帝”不是宇宙之外的创造神,而是宇宙之内的事务主宰;中国文化里的“人”的地位也不同于西方基督教里的“人”的地位,中国文化里的“人”的地位高得多。《荀子》里说“人为天下贵”,中国文化里把人与天、地三者并称为“三才”,特别是倡导“天人合一”,把人与天对称,显然是强调人的价值高于万物,人能够与天形成对称关系,这应当是中国文化强调和追求人类大同、共享发展理念的最根本的基点所在。同时,中国文化还有一个重要的核心命题是阴阳,强调的是阴阳制衡。从阴阳到阴阳制衡,再到阴阳平衡,其本质就是共享。无论是孔子的大同社会,王船山的“公天下”,孙中山的“天下为公”,还是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等,都贯穿了共享的思想。因此,从总体上看,中国文化的核心就是集体主义,共享则是中华民族和中国文化的重要基因。相对于中华文明的集体主义、共享基因,西方文明则起源于个人主义或者说自由主义。从古老的大同思想到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共享发展”理念,体现的正是中华民族伟大的共享基因和共享思想的传承与发展。不过,长期以来,自由、民主价值观在全球的传播与发展,特别是与不同文明融合之后,已经以不同的形式表现为人类发展中的重要价值。而共享价值或理念作为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的伟大贡献,到现在似乎还没有在世界发展中引起足够的重视,世界也没有很好地认识到拥有共享价值观的中国在新世纪发展中的深刻价值与意义。所幸的是,世界发展已经显示出了越来越强烈的追求共享趋势,共享价值不仅会进一步促进中国的现实与未来发展,也必将对世界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
四川盐湖化工的成立是盐湖股份在营销模式上转变的重要举措,同时,也是盐湖切入工业品互联网+时代的主要载体之一。
中国文化的内容与价值丰富多彩,可以用“六个字”来概括其精华,称之为中国文化“六字经”,即“爱”“变”“中”“和”“道”“德”。在此基础上,还可以发现中国历史与中国文化发展贯穿了一条红线,那就是对共享的执着向往与追求。一个国家的政治体制与其文化有一种共生共存、相互依赖的关系。国家依靠其文化而生存,文化也会依赖其国家而发展。目前总的趋势是,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政府就以全新的角度思考国家治理体系,特别是制度问题被提到了“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的高度,最终找到了正路,也开辟了新路。
回顾历史,可以发现,中国社会从早期以来,就拥有集体主义的基因、优势、韧性、活力和潜能。中国古代社会的井田制就是公田的设计。周朝的诸侯国那么多,但都尊重周天子的地位,从来没有成为独立的国家。中国社会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土地从来就没有私有化过,尽管出现了大土豪、大地主,但他们手里的土地从来都是皇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直是中国历史上的土地性质。而且,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家、国、社稷等,强调的是个人在家、国、社稷中的联系与责任,具有整体性、连续性、稳定性,并非简单地追求个人权利。比较而言,西方文明从神话里就强调一种宇宙之外的力量,形成了一种从外在到协商、到民主、到个人权利的价值链。中国文明从中国哲学开始,强调的是宇宙内生、内化的力量,形成了一种从内化到制度、到道德、到自强、到大同的价值链。所以,中国非常清楚地知道,中国文化才是中国发展的根蒂,同时也是中国发展的基础;离开了中国文化这个根蒂和基础,就不可能有中国社会主义。中国人民早已自觉地站在传承中华文明的原则、立场上来全面认识、理解和增强中国现实选择的历史性与合法性。中国历史和中国人民选择了共产党、选择了社会主义制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应当是中国文化选择了共产党、选择了社会主义制度。这是中国的现实与基础,也是中国的大局与大势。把握了这一点,才能更好地认识中国、理解中国。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文化决定了中国的发展道路。同时,中国文化也是一个开放的体系,不断融合、转化外来文化,也一定会融合、转化现代世界文化、文明,促进中国更好地发展。面对21世纪发展,中国政府已经把“共享发展”列为五位一体的发展理念,贯穿在现实与未来的发展战略中。中国文化决定了中国永远是全球共享与人类发展的坚定的推动者和捍卫者。当然,各国体制与各国文化之间都有必然的联系。如果文化与体制不那么契合,就有可能出现问题,甚至会引起社会动荡,这就需要政治智慧与政治魄力。
从世界发展来看,全球化需要有新的理论建构,任何狭隘的、封闭的理论框架与理念系统都可能影响世界的发展与进步。让人类共同发展、共享发展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慈善。中国走好经济发展的下一程是中国发展、中国目标的内在要求,也将为世界发展、共享发展提供新的发展动能。
中国共享理念的传播不是凭借枪炮的威力,而是依靠经济、社会、文化等综合力量的动能来推动。2012年以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国际场合反复提到的国际社会发展中“人类命运共同体”构想,a习近平:《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民日报》,2015年9月29日第1版。既是中华文明中的共享思想在当今世界文明发展中的新发展,也融合了世界不同文明以不同方式追求共享发展的伟大理想,这是一种重要的“亚洲新价值”。那么,什么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呢?笔者的理解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已经是你不能离开我,我也不能离开你了;你的生活中有我,我的生活中也有你;你好我也要好,你可以好一些甚至好很多,但不能是你好我却没法活下去;你好我如果总是不好,我也会让你不好,最后大家都不好,这是最不好的事,是恐怖主义的逻辑。那么,怎么才能做到“你好我也好”呢?这就必须要有一个好的方向,这个方向就是“共享”,共享经济、共享文化、共享政治等。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样一个人类共享发展与共享社会的机制,就是让全球治理体制和格局的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球各个参与方。需要特别强调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想是中国这个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提出来的。2016年11月20日,习近平主席在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又提出了“坚定不移引领经济全球化进程,坚定不移提升亚太开放型经济水平,坚定不移破解区域互联互通瓶颈,坚定不移打造改革创新格局”等“四个坚定不移”的主张,b钟声:《开放谋共赢,融合促繁荣》,《人民日报》,2016年11月22日第2版。旗帜鲜明地提出不断推动经济全球化与多边、双边自由贸易等这些以往资本主义世界积极推动的经济活动与规则,贯穿其中的就是中国追求当今世界共享发展机遇、共享发展结果的重要理念。
从文化渊源上看,中国政府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坚定不移引领经济全球化进程”等主张正是中国共享文化基因所赋予的历史思考与自觉选择。深刻地审视当今世界的发展,可以发现,世界大局的变化,并不仅仅是多元回流,而是新的社会思潮正在形成与发展。20世纪以来就先后出现了两种左的思潮,以此推动了两种理想主义,并开启了两种全球化模式。20世纪20年代以后,资本主义世界的矛盾引发了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由于在二战中的重要作用及战后所取得的特殊地位,利用战后重建等机会,迅速成为世界政治、军事与经济的主导力量,并以上帝使者自居,似乎美国才是人间天堂,极力把自我膨胀的美国式民主与自由等推向世界,以左的方式开始了美国式的理想资本主义时代,进而推动和领导了政治经济极度扩张的世界一体化和经济全球化进程。与此对应的是,以苏联、中国等为代表的社会主义阵营,在二战后也先后进入理想社会主义阶段,也表现出了明显的左的倾向,呼吁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尽管愿望很好,但整体上脱离了社会发展实际,超越了社会发展阶段,几乎所有的理想社会主义都受到了挫折,不得不进行全面改革,追求新的发展道路。
到了20世纪末21世纪初,随着亚洲金融危机以及接连不断的全球经济危机持续蔓延与恶化,日益暴露出了美国以理想资本主义形式推动的全球化最深刻的矛盾与实质。美国推动全球化的工具,一是美元,二是战争,其结果不但没有给世界带来繁荣、发展与进步,相反带来了沉重的混乱、不安与局部不断的战争,以致在21世纪以来的10多年时间里,资本主义那种贪婪、自私、自大、蛮横、疯狂追求权力与金钱的本性再一次暴露无遗,让世界惊异的是,理想资本主义是不是要退回到传统资本主义?长期以来,美国以上帝使者自居,在全世界推销美国式价值观,希望自由民主结束历史进程,事实上美国主导的全球化,始终把自己放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主宰全球化,其结果是美国成为了世界人均收入最富有的发达国家,同时又是收入差距、贫富差距最大的国家——终于使美国设计的全球化陷入困境,进而引发了全球性金融危机、经济衰退与社会持续动荡——从而带来了反全球化、反新自由主义的与西方精英路线截然相左的、反对精英政治、关注中下层发展的社会思潮——英国脱欧、中东问题,甚至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朴槿惠总统遭国会弹劾等就是这种思潮下的典型事件。
2012年以来,中国在推动国内全面改革开放的同时,随着“一带一路”等国际倡议的提出与推进,逐渐成为了新的全球化的主导力量。从总体上看,这是历史赋予中国的全球发展使命,也是中国经济发展深度融入世界经济、推动世界发展的重要形式。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世界第一大贸易国、世界第一大吸引外资国、世界第二大对外投资国。2001年中国进出口总额0.51万亿美元,2015年这一数字为3.96万亿美元,约为2001年的8倍。a《中国已成第一大贸易国 去年进出口总额约入世前8倍》,联合早报网:http://www.zaobao.com/wencui/politic/story20161211-700861,2016年12月11日。从本质上看,中国推动的全球化不同于美国理想资本主义以个人主义、自我发展为价值核心的、外在的全球化,而是一种内生的全球化,是一种开放的、包容的、以共享发展为价值目标的全球化。从历史上看,中国从汉唐以来就开始了早期的全球化,以及到明朝郑和下西洋等,向世界送去的是中华文化、生活器具等,不是殖民、掠夺与战争。也就是说,西方那种以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无度扩张等价值观为主导的全球化不可能长期发展,而中国以共享发展为目标的新的全球化,最有可能给世界发展带来新的生机与希望。
由此获得的结论是,共享是东亚文化特别是中国文化对世界文明的重要贡献,不仅将引领21世纪慈善向前发展,还将通过国际社会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交流与合作,为推进21世纪全球发展发挥重要作用。
中韩是近邻,中韩文化交流在历史上就是一个相互激荡的发展过程。古代中国与古代朝鲜之间的文化交流源远流长。有文字的记载可上溯到3000多年前,在《史记》、《汉书》等中国史书里均有明确的记载。从唐朝开始进入了更紧密的中韩之间人员与文化交流发展期。不仅如此,中韩两国文化交流中的民族主体性还特别鲜明而具体,而且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
中韩文化交流大体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一是早期,大致在中国宋朝以前——学习交流,主要是儒家文化、宗教文化、程朱理学等交流;新罗时代的乐器、舞蹈也传入中国唐朝,丰富了唐朝文化。二是中期,大致在中国宋朝以后——借鉴转化,主要是韩国转化中国文化。比如从儒家文化“仁”中突出了的“孝”与“亲亲”等文化,从“礼仪”中发展出了“礼法”与“义理”,强调公正等,从理学与人性中发展出了“性理学”等,高丽时代出现了李穑、李崇仁、郑梦周等理学大师。同时,中国也输入了韩国文化,如高丽时代以前就有丰富的医学交流,公元1091年,中国宋朝向高丽请来医书128种,其中就有《黄帝针经》等。三是当代,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相互促进与发展,韩国文化与中国文化相互影响,也就是相互借鉴、相互促进、相互提高的阶段。比如韩国的电视文化对中国观众的影响就非常大。再如汉江两岸的河道全部保留了自然状态,没有冰冷的水泥围挡墙,许多河段还建立了保护网,这不也是中国文化所强调的“天人合一”的文化理念吗?在全球环境发展的重要性愈加凸显的今天,韩国对自然的尊重、对环境的保护、对卫生的重视,许多地方值得中国在推动城市化中予以认真借鉴。
中韩文化交流为世界文化交流提供了方法与经验。一是重视传统文化对工业化、现代化的价值与意义;二是不同文化交流、吸取与转化对区域乃至世界经济社会发展具有积极的作用;三是面向未来的中韩需要进一步加强面向新世纪、新时代的文化交流与合作。
基于中韩交流的经验,面对现实发展,国际社会的交流与发展应当突出三个方面:一是要突出寻找共识、共治分歧、共享发展的现实与未来,核心是要超越左右(极左、极右)、追求共享。怎么超越左右呢?笔者2013年在美国哈佛大学演讲时谈到了一个方法,也可以称之为“现代共识模型”,即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把左、右这两种思想分为中左、中右和极左、极右来分析;第二步是把极左、极右激化出来,让他们都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让全社会了解和评论他们的观点,并从中作出自己的判断;第三步就是在分出极左、极右之后,找到一个平衡区,也就是中左与中右联合起来的那个区间,就是共识区。这种模型也可以称之为“共识定律”。超越左右的本质是走中道,是用“中”,中庸又是东亚文化之魂。二是官民共治,就是政府的依法、有效管理与民间依法自治相结合,实现社会的共同治理。三是国内追求协同共享,国际追求协和共享,特别是国际社会发展,一定要在国际规则下坚持各国的主体性,彼此相互学习、相互包容、相互借鉴,从交流、融合过程中追求超越与发展。
在日益多元的社会发展主体中,慈善组织以及慈善行为作为一种国际社会新主体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也越来越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同,因此,慈善的本质是共享。慈善作为一种新兴的、重要的社会发展主体力量,不仅继续以传统慈善的方式在教育、扶贫、医疗、环保、文化、社会等领域展开慈善活动,引领财富走向共享,还将更现实地面对21世纪人类发展,积极参与并展开不同文化、不同文明的对话,为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发挥更大的作用。换言之,20世纪慈善无论在国际上还是在一国发展中,都是以一种软实力的形式出现的;21世纪慈善则成了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主体,不仅仅是富人捐献财富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用现代慈善理论和思想去号召更多的人做好事,而是成长起来了,已经长出了锐利的现代“牙齿”,可以在人类发展的重大问题上,比如融合文明、协同利益、反对战争等方面发挥巨大的作用。
据统计,2015年中韩贸易总额达到2273.8亿美元,占韩国GDP的16.6%,相当于美韩贸易总额的两倍。不过,中韩双边贸易额正在发生重要改变。2016年9月,中韩双边贸易额为181.95亿美元,同比减少7.3%,其中,韩国自中国进口72.34亿美元,同比减少4.6%;韩国对中国出口109.61亿美元,同比减少9%。a《中韩合作新解:“中国资金+韩国技术”》,《中国企业报》,2016年11月15日第17版。一个重要原因是,韩国部署的终端高空区域防御系统(THAAD)是一种先进的导弹防御系统,使得韩中关系趋于紧张,也出现了不和谐的情况。在这种条件下,慈善机构之间的慈善交流活动,作为一种非政府组织之间的努力,可以成为促进两国和谐发展的积极力量,因为慈善文化可以把慈善与政府部门联系到一起,共同寻找解决问题的新途径。慈善的力量有限,但慈善可以用做善事、做好事的方式与方法去影响政府。所以,中韩慈善界都应当发挥慈善的作用,积极部署慈善领域里的慈善“萨德”项目,通过慈善人的努力,共同促进东亚的和平、稳定与发展,促进人类文明的发展与进步。共享和平与发展的人类世界,既有利于韩国,也有利于东亚与世界的和平与发展。中韩慈善界可以进一步发挥21世纪慈善的作用,促进中韩发展,同时为东亚乃至全球共享贡献智慧与力量。
从全球发展大势出发,21世纪慈善最有可能开启并引领全球共享的伟大征程,并呈现出三个方面的重要特点:
第一,开放我们的灵魂。人类文化史表明,一个封闭起来的文化系统必然会快速走向衰落以至灭亡。只有实行开放,与不同的文化不断碰撞、交流,一种文化与其他文化在融合与超越中才可能拥有强大的生命力。与此相应的是,还必须开放灵魂,让思想在文化传承中不断走向现代化,思想的现代化才是所有现代化的前提。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只有让体制与文化融合,让文化融入体制,才会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社会前景。
第二,东方智慧将引领世界,21世纪慈善将成为重要载体。西方中心主义一直是最近200多年来西方立论的前置条件与分析世界的根据。但是20世纪后期以来,许多学者认为,21世纪是东方文化的世纪,东方文化将取代西方文化在世界上占居主导地位。比如中国的哲学家季羡林、英国的历史学家汤因比等均有此认识。尽管最近200多年来特别是近100多年来,全世界几乎都是在西方文化、西方意识、西方理论推动下的发展,但已经出现的问题,却需要理论创新,更需要东方智慧、东方理论与东方方法。面对全球发展中遇到的问题时,东方文化特别是中国文化完全可能提供新的发展理念与思路。
第三,人类社会将不断走向共享。互联网已将每一个人、每一个国家与整个世界连接为不可分割的整体,21世纪慈善也应当是一种开放的、目标宏大的全球慈善新形态,并在全球共享发展中发挥重要的推动作用。慈善既要致力于缓解贫富差距的问题,也要致力于解决不平等的问题;共享是世界走向共享的重要途径。为此,全世界的慈善人应该联合起来,只有让世界发展了,社会进步了,人类福祉提高了,才是21世纪全球慈善和世界各国共同追求的伟大目标与伟大文明成果!
Abstract:The 21st century is complicated and changeable,which calls for governing the capital with the mentality of sharing.Charity leads the way towards shared development.As its new and modern manifestation,charity in the 21st century aims at global development and integrates different civilizations,and participate in its own way in 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s,economy,military,society,culture,ethnics,environmental protection,outer space and other fields of coordinated development,and promotes global shared development.China' s experiences in sharing are of great value to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human civilization in the 21st century,and have provided new ideas and channels for theoretical innovation and progress in practice.
Key words:charity in the 21st century;global governance;towards sharing
(责任编辑:郑功成)
Charity and Global Sharing in the 21st Century
Lu Dezhi
(China Association of Social Security,Beijing 100872,China)
卢德之,华民慈善基金会理事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慈善、资本。本文系作者2016年12月9日在韩国庆熙大学所做的学术演讲,在本刊发表时经作者修正、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