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 仰 操(中国矿业大学 文法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周作人小说的笑谑与抒情
冯 仰 操
(中国矿业大学 文法学院, 江苏 徐州 221116)
分析了民初周作人小说的主要特色,认为其创作具有强烈的文体实验性,形成了笑谑与抒情两种倾向:前者借幻想进行笑谑和讽刺,后者淡化情节、侧重氛围或情调,其创作是近现代小说发展进程中的一个环节。
周作人小说; 笑谑; 抒情
五四时期,周作人从事翻译、文学评论、社团等工作, 1924年后致力于杂文与小品文创作,取得了卓越成就,如阿英所言:“他的前期的诸姿态,遂为他的小品文的盛名所掩”[1]。就文学创作而言,在以散文为业前,周作人尝试过新诗、小说等文体,其中,新诗《小河》等常为世人所知,而小说却知者寥寥。清末至五四时期,周作人陆续创作了一批小说,如《好花枝》《女猎人》《侦探》《活狲国》《江村夜话》《真的疯人日记》《夏夜梦》系列小说等。这批小说具有强烈的文体实验性和重要的历史价值,体现了周作人一以贯之的趣味和文体趋向,并且构成了近现代小说变迁的一个环节。
清末,周作人多受梁启超的影响,重视小说“有益于人心”[2],所作小说并无多少特色。民初,周作人的小说观趋于独立,“以个人艺术之趣味为准”[3],在小说创作上遂有两种趋向:借幻想进行笑谑和讽刺;淡化情节、侧重氛围或情调。虽然周作人最终未在小说创作上继续前行,但影响却在继续,其积累的经验反映到了其他工作中,而且其小说的笑谑和抒情趋向也被后来者继承。
清末,周作人将鲁迅翻译的《造人术》称为“幻想之寓言”,并揭示其动机:“以世事之皆恶,而民德之日堕……以求人治之进化”[4]。他所作的小说也多“幻想之寓言”,如《活狲国》《真的疯人日记》等。这批小说着意幻想和笑谑,以讽刺现实为目的,无疑受到西方斯威夫特《格列佛游记》,以及古希腊卢奇安的影响,而且延续了清末以来谴责小说、乌托邦小说的笑谑讽刺谱系。
1914年,周作人在《笑报》上发表了《活狲国》,假托旁观者之口描写了类猿人国人人为恶而即将灭绝的现状。1922年,周作人在《晨报副刊》“小说”栏目集中发表了《真的疯人日记》《夏夜梦》等系列短篇小说,均是假托一个莫须有的世界来影射和讽刺当时中国的社会现状。周作人喜欢在假托的世界(如真假未辨的疯人世界或梦)里进行现实的扭曲、夸张,以便肆意的讽刺和笑谑。为了保持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微妙张力,周作人进行了各种文体实验,如影射、反语、滑稽摹仿等。
《真的疯人日记》采用一个“疯人”在幻想国度见闻的形式来影射周作人所处的学术文化界现状:
疯人所游历的“民君之邦”,是“最古而且最好的国”,也就是变形的中国。“学校任用的规则,系以辟谷者为正教授,餐风饮露者为教授,日食一麻一麦者为讲师”(《准仙人的教员》),联系当时教育部屡屡拖欠教师工资的现实,便能读出周作人作为当事人的黑色幽默,“不食猪尾巴同盟”(《准仙人的教员》)则是隐喻刚刚发生的非宗教同盟运动,而“雅手而俗口”(《文学界》)则指向当时种种反对白话文学的复古运动。
《夏夜梦》借“梦”的形式写当时中国“颠倒而又颠倒”的现实,收入10则小说,其中《统一局》《汤饼会》的构思更加精巧。
《统一局》处处用反语来展示一个荒诞的场面,如一群人围观一张布告:
“目下收入充足,人民军等应该加餐,自出示之日起,不问女男幼老,应每日领米二斤,麦二斤,猪羊牛肉一斤,马铃薯三斤,油盐准此,不得折减,违者依例治罪。饭食统一局局长三九二七鞠躬”
更具反讽意味的是接下来围观者的对话:
“三六八(仿佛是这样的一个数目)叔,你老人家胃口倒还好么?”
“六八二一,不,六八八二妹,那里还行呢?以前已经很勉强了,现今又添了两斤肉,和些什么,实在再也吃不下,只能拼出治罪罢了。”[5]
虽全是反话,但让人看了会心一笑,难怪天用(即朱湘)当时看了之后感叹这是“一朵微妙的散文‘蔷薇’”[6]。
《汤饼会》描述一个大户人家为新生儿举行汤饼会的场景,会上,主持者高声宣读一篇桐选合璧的文章:
“……尔应自知,自尔受生以至复归夜台,尽此一生,尔应为父母之所有,以尔为父母之罪人,即为父母之俘囚,此亦应得之罪也。尔其诺守下方至律令,勉为孝子,余等定有厚望焉……承认父母对于子女可以自由处置:甲,随意处刑。乙,随时变卖或赠与。丙,制造成谬种及低能儿。”[7]
小说是对当时种种复古思想的影射,讽刺礼教传统对后代人的束缚,巧妙的将新生儿庆生用当时被称为“谬种” “妖孽”的骈文和古文的滑稽摹仿来表现。
周作人此类幻想讽刺小说,很明显受到英国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的影响[8],亦有古希腊卢奇安《真实的故事》的印迹。卢奇安、拉伯雷、斯威夫特等西方讽刺文学,周作人早已知悉,1918年编著《欧洲文学史》时称拉伯雷“诙谐荒诞,举世悦之,唯荒唐之中,仍含至理”[9]131,并指出斯威夫特受卢奇安的影响,而“设想奇肆,寄意深刻盖过之”[9]。之后还翻译过相关作品,如1921年翻译了卢奇安的《大言》《兵士》等,1923年翻译了斯威夫特《育婴刍议》等。周作人的小说还植根于近现代小说的传统,延续了清末乌托邦小说的幻想和谴责小说的笑谑。1902年梁启超《新中国未来记》问世后,借理想世界抒发政见的乌托邦小说风起云涌,如蔡元培《新年梦》、陈天华《狮子吼》、陆士谔《新中国》等。此外,由社会丑闻、笑话连串起来的谴责小说同样蔚为大观,成就显著者有李伯元《官场现形记》《文明小史》,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总体而言,周作人的小说继承了清末小说的幻想和笑谑,也继承了片断化结构和省略式叙述。
捷克汉学家普实克将鲁迅的文言小说《怀旧》视为“属于现代新文学的作品”,因其“削弱情节的作用,甚至完全取消了情节”[10]。《怀旧》的问世,有周作人的推动,由他“加了一个题目与署名,寄给《小说月报》”[11]。周作人是此类小说的知音,也尝试“学写了一篇小说”[12],之后还在《中华小说界》上发表了《江村夜话》。该小说试图再现乡间日常生活的片断,注重场景与气氛而非情节的完整。延续此路,周作人在五四时期创作了《初恋》《泥水匠》(属于《夏夜梦》系列)等小说。这批小说受到西方小说家契诃夫、库普林等的影响,成为中国现代“抒情诗的小说”(或“随笔风的小说”)的先锋,开辟了现代小说越界的疆域。
《江村夜话》起首是大段乡间水景,之后聚焦到乘凉人们的闲谈,所谈皆“村市琐事”,从扰人的蚊虫谈到一家农户家破人亡的故事,最后以一个女子私奔的小故事结束。周作人的笑谑小说虽然写的是幻想世界,却时刻指向现实,与之相比,《江村夜话》虽然写的是现实世界,却对现实保持着距离。小说全以对话构成,包含几个故事,其中篇幅最大的是农家女试图嫁给豪门却惨遭悲剧的故事。周作人不在意故事本身,只在意讲故事的氛围和评价。故事是不确定的,因为闲谈的人各凭自己的听闻、立场来讲述和评判故事,究竟是豪门还是邻人导致了悲剧,究竟归罪于豪门的欺压良善还是农家女的好高骛远,说法不同。讲故事的场景和氛围构成了小说的中心,小说全由对话构成,而对话有时甚至是无所谓的,夹杂着许多笑话,但恰恰是这样松散的对话再现了江南水乡日常世界的平静和琐屑。
周作人《夏夜梦》小说系列中除了笑谑类小说,还有几篇小说较有特色,如《初恋》《泥水匠》等不在意情节的铺排,不着痕迹地表现一种平淡而悠长的思绪。《初恋》写年少的“我”初次爱慕一个女孩的朦胧感觉,这女孩给“我”的印象如此的深,但她后来患霍乱死掉了,“我”“似乎很是安静,仿佛心里有一块石头已经放下了”[13]。《泥水匠》更为简练,仅仅是罗列泥水匠们五天里干活的事,其中一个泥水匠后面的几天没有来,原来是死掉了,最后不动声色的写到“于是这泥水匠的事件在表面上总算完结了”[14]。两则小说都是片断性的,写的都是关于死亡的悲剧,但周作人保持了极大的克制,结尾都平静得很。但在冷静到平淡的笔致下,仍旧让人感到无尽的伤感或不可言传的忧郁。
周作人的此类小说,不讲求情节结构,讲求氛围或情感的合二而一。很多地方明显受到西方小说的影响。有研究者指出契诃夫《塞外》对《江村夜话》有直接影响,如 “将故事核心镶在对话中”等[15]。周作人在提及库普林小说的重要意义时,认为小说“不仅是叙事写景,还可以抒情”,这类“抒情诗的小说”是针对“内容上必要有悲欢离合,结构上必要有葛蔓、极点与收场”的传统小说而言[16]。所谓“抒情诗的小说”,是对小说文体越界的一种形象化说法,正与后来周作人所言的“不大像小说的随笔风的小说”相同,都对立于“有结构有波澜的,仿佛是依照着美国版的《小说作法》而做出来的东西”[17]382。这类小说在出现时可谓曲高和寡,却依旧收获了知音和追随者,如小说家王统照专门提及中学时期看到的《江村夜话》,认为“文字的隽永,与描写的技巧,在那时实是不多见的小说。”[18]而后学废名、沈从文继承并发扬了此类风格,如沈从文体认自己的小说“更近于小品散文,于描写虽同样尽力,于结构更疏忽了。照一般说法,短篇小说的必要条件,所谓‘事件的中心’,‘人物的中心’,‘提高’或‘拉紧’,我全没有顾全到。”[19]
周作人创作小说,显然不是随意为之,但在1922年之后却极少涉猎,其中的缘由值得探询。①小说只是周作人的一种尝试,而且有很多局限。如笑谑讽刺小说,大多流于暴露与讽刺,而且多草草了事。周作人似乎很不喜欢深入的虚构和想象,《真的疯人日记》等小说短则数百字,多不过上千字,所叙述的不过是一个场景或一段对话,象征的意味很浓,各节之间松散得很,只是一连串的讽刺寓言。以至当代一位小说家看过《夏夜梦》之后感叹的认为这“也许是未能展开未能完成的小说呢”[20]。②周作人在尝试中逐渐靠近契合自身的文体——散文。以《初恋》为例,后来的人们多认为这是一篇怀旧的抒情散文,但周作人显然是打算做一篇小说的,曾向友人提及要做《平凡的人》与《初恋》两篇小说[21]。比较《初恋》与其晚年的《花牌楼上》,可以发现二者只是人物的姓名变化,场景甚至文字大多是一样的,因而我们可以理解为周作人尝试做抒情诗的小说,结果却做成了抒情小品。
小说上的实验并非可有可无,让周作人更加了解自己的个性,他并不喜欢过于戏剧化的虚构和夸张,他后来多次坦言:“我的头脑是散文的,唯物的”[22]“我是不大爱小说的” “读小说大抵是当作文章去看”[17]382。在中国,散文尽管与小说、诗等并列,却具有明显的反文类特征,没有小说或诗歌所具有的严格规范,这种自由的文体特性正与周作人所追求的自由的笑谑和平淡的言志契合。周作人找到了契合自己的文体,木山英雄曾从其个性出发做过一个类似的判断:“周作人那种只能说是冷静的幼稚儿式的个性更适合于散文的老狯性,而难以在其他形式中得到持续的表现”[23]。
虽然周作人停止了小说实践,但始终保持着笑谑和抒情的趣味,并在其后的写作和翻译中延续着。笑谑和抒情是周作人散文和翻译的两大重要趋向,以19世纪20年代的文集为例,散文体式上大致分为杂文与小品,前者以《谈虎集》为典型,后者以《雨天的书》为典型,正是所谓“两个鬼的文章”[24];翻译上同样如此,前者以卢奇安《冥土旅行》为典型,后者以《陀螺》为典型,直到晚年周作人仍说“这些著作都是我所喜欢的,出版已经将近四十年了,但还是我所珍惜的一本书”[25]。
周作人的散文还汲取了小说的具体经验,尤为显著的是常以假托为形式进行自在的议论或讽刺。周作人自觉意识到假托所造就的虚实相间的张力,曾评论鲁迅《狂人日记》:“篇首有一节文言的附记,说明写日记的本人是什么人,这当然是一种烟幕……”[26]。周作人的许多杂文也喜欢释放种种“烟雾”,如《星里来的人》《抱犊谷通信》《一个求仙者的笔记抄》《礼部额外文件》《什锦独白》《幻梦》《村里的戏班子》等均是假托他人的通信、笔记或见闻。假托他人,乃是为了暂时遮掩作家本身的立场,以便自在的议论时政。如《礼部额外文件》假托“卜孝廉”与“岂明”的通信,讽刺章士钊当政后的复古倾向,《什锦独白》虚构“我”喝醉后走到一间接待室,听到一个人满口的英国文学名人,旨在讽刺当时陈西滢代表的现代评论派的浮夸。
周作人小说的趋向不仅影响着自身,而且成为中国近现代小说发展进程中一个重要环节。在周作人之后,笑谑的幻想小说和“抒情诗的小说”( 或“散文风的小说”)一直延续着,构成了中国现代小说发展的重要面相。前者如老舍、张天翼,甚至到当代台湾的王祯和都表现出笑谑的倾向[27],后者如废名、沈从文、萧红、孙犁等,持续展示着小说散文化的特征和魅力[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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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周作人. 《孤儿记》凡例[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46.
[3] 周作人. 小说与社会[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317.
[4] 周作人. 《造人术》跋语[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43.
[5] 周作人. 统一局[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2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717-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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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周作人. 汤饼会[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2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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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周作人. 自己的工作·知堂回想录[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3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 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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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周作人. 泥水匠[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2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737.
[15] 张丽华. 现代中国“短篇小说”的兴起——以文类形构为视角[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1: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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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周作人. 明治文学之追忆[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8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
[18] 王统照. 我读小说与写小说的经过[M]∥冯光廉,刘增人. 中国文学史资料全编现代卷:王统照研究资料. 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 2009:102.
[19] 沈从文. 石子船·后记[M]∥沈从文. 沈从文全集:第5卷. 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 2002:318.
[20] 苏童. 周作人的“夏夜梦”[J]. 苏州杂志, 2011(3):17-18.
[21] 周作人. 山中杂信四[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2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347.
[22] 周作人.《桃园》跋[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5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506.
[23] 木山英雄. 实力与文章的关系[M]∥木山英雄. 文学复古与文学革命.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4:75.
[24] 周作人. 两个鬼的文章[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9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644.
[25] 周作人. 愉快的工作[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4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279.
[26] 周作人. 狂人是谁[M]∥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2卷.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9:185.
[27] 王德威. 从老舍到王祯和——现在中国小说的笑谑倾向[M]∥王德威. 想象中国的方法:历史·小说·叙事.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98:187-211.
[28] 赵园. 论萧红小说兼及中国现代小说的散文特征[M]∥赵园. 论小说十家. 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 1987:222-224.
【责任编辑 王立坤】
Jocose and Lyrical of Zhou Zuoren’s Novel
FengYangcao
(School of Law and Humanities, China University of Mining and Technology, Xuzhou 221116, China)
A number of novels created by Zhou Zuoren in the early Republic of China are studied. It is considered that, these novels have a strong stylistic experimentality, which has two tendencies, which are jocose and lyrical. The former makes farce and satire by fantasy; the latter plays down the plot, and focuses on the atmosphere or mood. For Zhou Zuoren, his later work still continues the above tendency, and the prose works draws on the novel experience; for modern novels, the two tendencies of jocose and lyrical become a link in the developing process.
Zhou Zuoren’s novel; farce; emotion expression
2016-11-07
国家重大社会科学项目(11&ZD112)。
冯仰操(1985-),男,江苏徐州人,中国矿业大学讲师,博士。
2095-5464(2017)01-0080-04
I 206.5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