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柯羽(临沧市文化馆)
佤族木鼓舞溯源
■陈柯羽(临沧市文化馆)
佤族的木鼓舞自1978年首次搬上省级舞台,20多年来一直成为了佤族文艺创作的一个视点,并成了佤族文艺团队一直保留的节目。
佤族对木鼓的崇拜源于佤族的创世神话《西岗里》中:洪水淹没了大地,世间人兽均丧生于洪水中,一只木槽拯救了人间唯一的尚存的人达梅吉和动物黑母牛,才使得达梅吉和黑母牛繁衍了后人。正如佤族的“西岗”(指葫芦或山洞)所隐喻的那样,其实那个所谓的木槽便是女性的生殖器,也是木鼓的雏形,佤民族以此特有的方式表达了对女性生殖器给其族人得以繁衍下来的感激及神圣之情,于是便产生了木鼓。
佤族的木鼓一般是用两三个人才能环抱的木质坚硬的花桃雕凿而成,长2.5米左右。鼓的内腔中心部分呈三角开状,两边各有一半凿的音腔,进口狭窄,腹中空旷,不蒙兽皮,呈女性生殖器状。两个音腔被称为一公一母,公的音腔声音清脆,母的音腔沉闷。用木棒打击时,发音低沉浑厚,传播得很远。这个寄予了佤族先民们对生命的渴求的木鼓被阿佤人视为“通天神器”而顶礼膜拜,人们采取极为隆重的仪式祭拜她,甚至于不惜猎取人头取悦于鼓魂,希望象征着旺盛生殖能力的木鼓给他的族人带来繁荣、昌盛,甚至于转嫁到树木、稻谷、动物等一切有生命或没有生命的万物上。拉木鼓其实是一种充满宗教色彩的祭祀活动,也是阿佤人民最为神圣,最为重大的节日。
整个拉木鼓的过程分为选树、砍伐、拉木鼓回寨、制成木鼓、放置木鼓一系列过程。只要遇到灾年,风不调雨不顺,粮食欠收,家畜生病、疾病流行,寨子里的木鼓就得重制。只有废弃已衰老、丧失强大生殖能力的木鼓,重新凿制一个富有生命力的木鼓,才能使所有的不顺,所有的灾难埋入旧历。拉木鼓的过程都要举行重大的祭祀活动,为了取悦鼓魂,让鼓魂欢欢喜喜跟着回家,每个过程都伴随着简单的舞蹈,这就是最为原始的木鼓舞。
完整的木鼓舞是由“拉木鼓”“跳木鼓房”“剽牛舞”“砍头刀舞”“供头舞”和“送头舞”几个部分组成。
当谷子收成不好,寨中人被疾病所缠绕,或有人做了伤风败俗的事,为了拯救族人,摆脱一切不幸,寨中的头人便作出废弃旧木鼓、重制新木鼓的决定。经过杀猪看卦,选定上山选木鼓的吉日后,头人们便会挑选三五个或六七个老婆不怀孕的汉子到山上去选定一颗没有病虫、树叶茂盛、尺度与要求相符合的红毛树或花桃树后,先定一个吉日良辰将树砍倒。
拉木鼓一般定在木鼓树砍倒后的第二天。拉木鼓是全寨的大事,除了怀孕的妇女和其丈夫不能去外,全寨人都是要加入到拉木鼓的行列中去。众人拉着一头拴着木鼓树的长藤条,在魔巴(巫师)的指挥下富有节奏地拉动木鼓,并伴有跺脚等简单的舞步,这时,魔巴富有磁性而又高吭的领唱与众人的合唱、吼叫声、跺脚声汇成一片,在山谷久久回荡,产生一种不可抵御的力量。其间,简单的舞步就是组成木鼓舞的第一部分——拉木鼓。
经过这五天的劳作,木鼓树在一个属马或属牛的日子顺利抵达寨子,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魔巴扯着嗓门唱道:“红毛树,好杵臼,我们请你来当家,花桃树,好木鼓给我们带来好收成,粮食装满仓。”于是,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人们便在芒锣、木鼓、铜鼓、芦笙富有节奏的伴奏下,跳起“跳木鼓房舞”。该部分是整个木鼓舞中最为丰富、气氛最为热烈的部分。在吹着芦笙领舞者的带领下,人们合着打击乐强劲的节奏围成圆圈“一步一跺”“一步踢”“三步一踢”变换着脚,自左向右地移动步伐。沧源一带的佤族将这一舞蹈过程称为“搞低代”(跳一下)、“搞累代”(跳三下)、“搞多俄”(送膝舞)、“高格龙勐”(芒锣舞),并各有专门的舞曲伴奏。舞蹈中,最鲜明的特点是双膝不停地弹动,上身随脚步的变化而起伏;迈步时轻柔,跺脚时有力,不断重复,高潮迭起。
当鼓槽酷似女性生殖器的木鼓凿成后,在新木鼓的伴奏下,这样的舞蹈、这样的场面还重复一次,只是较前者更热烈,更狂放。
为了取悦鼓魂,在木鼓制作的全过程中,阿佤人将自己视为最亲密伙伴的牛送上祭祀鼓魂,少则一两头,多则六七头。为了感激牛为族人的奉献,于是产生了“剽牛舞”。魔巴左手端着盛满水酒的竹筒,右手握着剽杆在芦笙的伴奏下起舞,以感谢牛的牺牲和求得牛的理解和饶恕。当牛带着粗粗的喘息被剽倒时,剽牛场便一片欢腾,寨中男女围成圆圈唱着赞颂牛的歌,跳起了自娱性舞蹈,希望以牺牲牛的代价换取鼓魂的欢喜,从而获得它的保佑和庇护。
历史追溯到更为古远的时代,拉木鼓也与猎人头祭祀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因为人是神灵最为喜欢的牺牲。作为热爱大自然中一切生灵的佤民族来说,猎取人头祭鼓魂、祭谷魂者是迫于对生存的渴望不得已而为之,如同剽牛一样,猎头给他们带来极度的不安。当人头被猎回寨中时,四个能说会唱善舞的具有一定威望的中老年男女便会敲着芒锣,围着放置人头的木桩边跳边唱,边哭着还边为人头梳洗。梳洗完后,寨中男女便在铜鼓、木鼓、芒、钗、芦笙的伴奏下跳起供头舞。人头供奉一段时间后,人们以载歌载舞将人头送到本寨的鬼林中去,承担起保佑全寨人的义务,送头舞的动作与供头舞的动作大同小异,只是唱词有所不同,希望人头忠于职守,保佑全寨带来他们期望中的幸福与安宁。到此,木鼓舞的全过程才算完毕。
当木鼓在节庆之日敲响时,木鼓舞的宗教色彩便会淡化,留下了最为热烈、奔放的而又重复得最多的部分——跳木鼓房舞,木鼓祭祀的沉重感已消失,而转化为具有很强的娱乐性和观赏性的舞蹈。此时的木鼓已成为了庇护族人的神。当谷子抽穗时,当节日来临时,在月亮升起的晚上,人们踩着银白色的月光,合着木鼓的节奏起舞。已婚的人们相信,木鼓可以让他们重新焕发强大的生殖能力;姑娘小伙们也坚信,木鼓会给他们未来的家庭带来成群的、强壮的孩子——木鼓舞成了人们跳得最多的舞蹈,并发展成佤民族民间舞蹈中的精典之作。舞蹈中的“一步一跺”“一步踢”“三步一踢”和双膝不停弹动的舞步和动作被广泛使用在其他舞蹈中,木鼓舞对于佤族舞蹈的影响如同木鼓对于佤文化的影响一样广泛而深远。
为了让佤族具有悠久历史的木鼓文化走近更多的人,取材民间舞蹈精髓的舞蹈(木鼓舞)产生了。当它带着佤族对木鼓文化浓厚的感情和深深的文化底蕴展现在观众面前时,观众被彻底折服了。《木鼓舞》从佤山演到了北京,演遍大江南北,演到了许多国家和地区。木鼓,成了佤民族的象征,头发甩动如瀑布飞泻和极富表现力的弹动步伐成为了佤族舞蹈的典型动作,被艺术的继承着汲取着、发扬着。
当拉木鼓这项耗时、耗财而又充满宗教祭祀色彩的习俗在人们生活中消失后,当猎人头祭祀已成为永不再现的历史时,木鼓文化却被作为佤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日益被重视,阿佤人对木鼓神圣而依恋的情依然存在,于是《木鼓舞》便成为阿佤人向外界展示自身文化的一种方式,并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所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