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话语分析发展综述

2017-03-29 17:29韩丽芳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解构语言学语篇

韩丽芳

积极话语分析发展综述

韩丽芳

积极话语分析是近年来语篇分析研究中的热点。本文对积极话语分析的缘起、发展及趋势进行简要的总结,从而有助于更多的学者了解积极话语分析,为其后续研究提供一些参考。

积极话语分析;批评话语分析;发展;综述

“话语分析(Discourse Analysis)”是Zellig Harris在1952年对转换生成语法进行总结的一系列论文中提出的。随后由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心理语言学、社会语言学以及语用学的兴起,话语分析不再局限于语言的形式和意义之间的联系,而是向研究语言和社会的关系转变。积极话语分析(Positive Discourse Analysis,简称PDA)基于近十几年提出的话语分析的新角度,是在批评话语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简称CDA)的基础上产生的。积极话语分析旨在推动“和平语言学”的发展。值得注意的是,它不是批评话语分析的对立面。积极话语分析主张用积极的态度去看待语篇中的内容从而建立和谐美好的明天,这与批评话语分析通过政治性语篇去揭露意识形态和社会权力相比,是一种补充和延伸。本文将从积极话语分析的缘起、产生和发展入手,探索积极话语分析今后的发展方向,从而使大家对其有一个充分的认识和理解,也能为积极话语分析的后续研究提供一定参考。

一、积极话语分析的缘起

积极话语分析是在批评话语分析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因此,回顾批评话语分析的概况有助于更好地理解积极话语分析的产生。

(一)批评话语分析概述

20世纪70年代,马克思主义开始渗透到各研究领域,使得人们对社会文化和意识形态的关注不断增强。在人们带着质疑去审视客观世界时,一些语言学家也开始对话语进行批判性的反思,他们从一些“坏新闻(bad news)”出发进行批评性分析,为批评话语分析的产生奠定了基础。1979年,东安格利亚大学的G.Kress等人在《语言与控制》一书中正式提出了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System-Functional Linguistics,简称SFL)的“批评语言学”这个概念。批评语言学将语言和社会权力联系起来,旨在探究权力和意识形态对语言的影响以及语言如何去反映这些不平等的现实,这就是后来的批评话语分析。真正使批评话语分析得以发展的是英国兰卡斯特大学的语言学家们,其中Norman Fairclough贡献颇丰。他先后出版了《语言与权力》《话语与社会变化》《媒体语篇》《批评话语分析》和《语篇分析》等专著以及论文《话语分析的批评和描述性目标》等,为批评话语分析研究的理论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这些研究让人们意识到话语的重要性,即话语并非是完全中立的语言,而是不同身份和政治背景、信仰等产生不同的能反映利益冲突的话语。带着这种话语和权力的作用关系,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用质疑和揭露的心态进行理论和实践上的批评话语分析的探究,如Van Dijk的《话语与歧视》、Wodak Ruth的《语言、权力与意识形态》、Wodak Ruth和Weiss Gilbert合著的《批评话语分析:理论与跨学科性》等都关注在论述话语中反映出的不平等关系,这些都是批评话语分析研究不断深入的积淀。总之,批评话语分析将语言与社会中的矛盾冲突联系起来,用“评论”的眼光将根源指向权力以揭开掩盖的意识形态。

(二)积极话语分析的产生

随着批评话语分析的不断发展,一些语言学家开始意识到其对社会制度的解构性质,即批评话语分析虽然能揭示意识形态和权力关系,但是其做法本身是站在消极的立场去看待问题,必然会带来很多消极的后果。这种质疑使得语言学家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应该以什么立场去分析语言、语言分析是否应该局限在对不平等现实的批判等更深入的问题上。1996年,Coulthard和Caldas-Coulthard就指出批评话语分析的目标应该是通过揭示不平等去创造一个公平的社会,而太过于强调批评和批评研究,以至于最终让人们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十分糟糕的环境里。Kress指出,批评话语分析的目标不仅是要揭示社会中的不平等、不人道和有害的事实,更应该是从批评阅读、分析和解构转化为一种构建。这些质疑都对批评话语分析的最终目的和走向指出了新的方向。

在此基础上,J.R.Martin在1999年英国伯明翰国际批评话语分析会议上作了题为《积极话语分析:结盟与变革》的报告,正式提出了“积极话语分析”这个新概念。正如Martin所言,他的理论倾向于“进化(evolutionary)”而不是“革命(revolutionary)”。他从中国古典哲学的阴阳互补思维出发,提出了能够在批评话语分析的解构性基础上构建美好社会的积极话语分析,期望这种建构性的理论能够弥补批评在分析权力时对社会造成的不好的影响,从而通过话语分析实现和平语言学,建设一个更美好的社会。

在积极话语分析出现的同时,其他的语言学家不断对批评话语分析进行批评,如Kress提出了话语分析的“设计(design)”概念,指出话语分析不应该从消极的立场出发,而是有意识地设计美好的未来。Luke也主张以建设性的方式使用权力等。这些都说明,正是批评话语分析自身的消极性及其所造成的现实结果,使积极话语分析的产生成为一种必然。这不仅是语言学的发展,更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有重要的影响。

二、积极话语分析的发展

(一)国外的积极话语分析

从积极话语分析的提出开始,以Martin为代表的学者不断探索其理论与实践分析方法,以实现和平语言学想要通过语言来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的目的。

在理论上,Martin在他随后发表的著作中,对积极话语分析进行了更具体的说明。他提出批评话语分析是解构,而积极话语分析是建构,还主张话语分析不应该只针对诸如哥斯拉大学传媒小组专注的“坏新闻”,也应该将“好新闻”纳入其中才能达到和平;批评话语分析是对残酷的“现实(realis)”的批评分析和揭露,而积极话语分析是对美好的“非现实(irrealis)”的不断争取。这些理论强调语言工作者应该用积极的心态去看待话语,在分析时给出一个宽松的语言环境进而更全面地看待话语。按照Martin的观点,积极话语分析适用于在外交、会议、斡旋、谈判等即使双方观点和利益有所冲突时,也能通过互相之间的“协商(negotiation)”达到“和解(reconciliation)”的话语内容。同时,他主张进行语言与非语言的“多模式(multimodal)”,语音、语义、词汇、语法等的“多层次(multistratal)”以及围绕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法“多功能(multifunctional)”的分析。这些都为积极话语分析奠定了理论基础。2005年,Martin和其学生P.R.R White合著了《评估语言:英语评价系统》一书,对系统功能语法中人际意义的“评价(Appraisal)”进行系统的细化和阐释,这使得话语分析有了新的可以借助的方法。由于评价理论能够对词和短语的属性进行具体的界定,并能很好地分析说话者、作者的态度和如何与听众、读者结盟使语言真正能够起到其预期作用,所以很快成为许多学者在进行话语分析应用研究时最常使用的工具和方法。

在实践上,Martin在其近十多年发表的论文中不断运用积极话语分析去阐释语言的深层含义。如他分析的澳大利亚总理Howard和参议员Keating就20世纪60年代前的70多年间,政府将土著居民的孩子送于陌生白人家庭中以接受所谓的“先进教育”,而给孩子及其家庭造成巨大心理伤害这一事件的发言,借助评价理论指出了两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并对Keating勇于担当、通过承担责任去追求和解的方式和语言给予了高度肯定。此外,他还分析了歌词、文学等体裁以及涉及教育、宗教等方面的文章,期望通过积极话语分析展示出语篇中的和谐以及对和谐的期望。2005年7月,第32届国际系统功能语言学大会在悉尼举办,会议的主题是《希望的话语:和平、和解、学习和改变》。这次会议旨在研究批评话语分析的未来出路,Martin和许多语言学家再次提出积极话语分析的重要性,并指出系统功能语法指导下的话语分析目的不在于解构和描写,而在于参与和贡献,所以未来它必然和积极话语分析结合才能使语言的研究对创建美好世界发挥作用。

除了Martin之外,也有一些其他的国外学者对积极话语分析做出了理论和实践上的贡献。如奥德法兰克福欧洲大学的Felicitas Macgilchrist在《积极话语分析:通过反思来争取主导话语》中指出,批评话语分析的发展下边缘性话语即积极话语分析出现的必然性,并通过新闻实例的分析佐证积极话语分析的必要性。White和Rose等也跟随Martin不断为积极话语分析的理论建设添砖加瓦。通过这些学者的不断努力,话语分析得以在揭示的基础上真正去重新构建,逐步实现和平语言学想要消除歧视和不公的愿望。

(二)我国的积极话语分析

我国关于积极话语分析的研究相对滞后。2006年10月,浙江绍兴举办的主题为“多维语篇分析”的全国语篇分析研讨会上,评价理论和积极话语分析作为其中三大主要话题之一第一次在中国被提出。会上,朱永生教授宣读了研究成果《积极话语分析:对批评话语分析的反拨与补充》,表明他已开始涉足积极话语分析领域,对积极话语分析和批评话语分析做了详细的评述,为国内学者的研究打开了一扇窗。

国内前瞻性的研究还有黄会健、冷占英和顾月秋在《话语分析的建设性转向——从批评话语分析到积极话语分析》中,指出了从解构的批评话语分析向建构的积极话语分析发展的重要意义,然而由于研究尚在初级阶段,认识有待深化,并希望借助Habermas的交往行为理论对其分析标准做一定的补充。胡壮麟研究了积极话语分析和批评话语分析之间的互补性,除了详述Martin的理论,还提出批评话语分析偏向信息和概念功能,积极话语分析偏向人际功能,信息有虚假和被阻拦的可能,所以想要做好积极话语分析,不能只考虑人际功能。此外,他还通过大量例证指出如何更准确地使用两种方法,提示分析时要灵活运用,通过不同话语和语篇做到实事求是的批评和积极引导。这些研究都为国内学者了解积极话语分析的发展和运用奠定了基础。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将积极话语分析理论作为话语分析的出发点。通过CNKI检索,2010年开始到现在,关于积极话语分析的论文有130余篇,其中应用型研究约有百篇,且有30多位语言学专业的硕士及以上学历的学生选择用积极话语分析作为毕业论文研究的出发点,他们的语料范围也十分广泛,有政治新闻、民生新闻、体育新闻、演讲、会议、广告、流行语、文学、电影、综艺节目等等,已经超越了Martin一开始认为的积极话语分析所适用的范围,并将其扩展到各个领域。这从侧面说明,积极话语分析不仅是一种话语分析方法,更是一种认识、评价世界的观念和态度。不论将它运用于何种语篇,其目的都是让人们学会从积极的方面看待问题,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谋求发展,以求社会更加稳定、世界更加美好。总之,作为一个新的方向,积极话语分析正处在发展的初级阶段,虽然它还没有完全系统的理论指导和分析模式,但学者正努力进行各类语篇的分析实践,推动研究不断深入。

三、积极话语分析的发展趋势

积极话语分析正处在发展初期,虽然近几年其在理论和应用上的研究都不断增加,且应用选取的语料范围很广,但就其分析工具上,一般只能借助评价理论进行态度(Attitude)、介入(Engagement)和极差(Graduation)方面的具体分析梳理话语中的词汇,从而探究语篇深层含义。换言之,积极话语分析的具体分析工具单一,理论和方法都有待进一步的完善和阐释。评价理论更多的是提供词汇层面的阐释,而句法句意等层面的研究还鲜有学者涉及,故积极话语分析的工具和方法是学者们必须深入探讨的重点。短期内或许很难创建适合积极话语分析的新理论,但可以借鉴其他句法含义的分析方法或理论。另外,虽然Martin早就提出要进行“三多”模式研究,但绝大多数的研究依然是从语言、词汇以及人际意义出发的单模式研究,所以今后的研究有必要纳入更多的元素,将语言的各个层次、非语言符号等也作为研究对象加以分析,使语言研究呈现出多模式、多元发展的态势。此外,话语分析可以借助诸如语料库等其他计算机工具进行一些关键词、词丛搭配的量化分析,从宏观上更好地把握话语分析的走向。

积极话语分析以积极态度引导人们看待和处理生活以及社会中各种事务。在21世纪以“和平”为主题的世界大环境下,我们有理由相信积极话语分析有着十分广阔的前景,其本质中蕴含的温和的评价方式必将在各类语篇分析及其构建层面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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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贺春健

H313

A

1671-6531(2017)03-0031-04

韩丽芳/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山西临汾0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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