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德·马拉默德女性观分析
——以《房客》中的新女性伊瑞纳·贝尔为例

2017-03-28 10:45
昌吉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犹太贝尔男权

熊 英

(集美大学诚毅学院 福建 厦门 361000)

伯纳德·马拉默德女性观分析
——以《房客》中的新女性伊瑞纳·贝尔为例

熊 英

(集美大学诚毅学院 福建 厦门 361000)

伊瑞纳·贝尔是《房客》中唯一被给予说话权利的女性。在莱瑟与威立的对立中,她的自我意识慢慢清晰,最后通过离开而实现自己的完整。对于犹太男性作家而言,在其笔下勾勒出这样一位受过教育、物质上独立、精神上最后完满独立的女性并非常态。文章旨在通过剖析伊瑞纳的成长过程来隐射犹太裔作家伯纳德·马拉默德的女性观。

自我意识;独立;女性主义

一、伊瑞纳·贝尔的唯一性

《房客》一书中,伊瑞纳·贝尔是唯一一位有自己声音的女性,在莱瑟与威立关系的演化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用阿伦特的话说:“黑人白人以及犹太人之间无法解开的谜团都体现在伊瑞纳这一角色当中,她既是黑人威立的爱人,又是白人/犹太人莱瑟的爱人。”[1]对他们而言,伊瑞纳·贝尔象征着事业、成功、理想甚至是他们各自民族符号的胜利;她成了他们彼此恶斗的战场。然而,伊瑞纳·贝尔并不是一个扁平人物。她在挣扎中她发出了预示自己精神独立的声音,挑战着社会主流意识,最终撕裂了犹太和黑人作家的伪善面具,以及可悲的成功幻觉。

二、伊瑞纳·贝尔的关键性

(一)伊瑞纳·贝尔对黑人男权社会的反抗

男权社会中的贝尔总是陷入男性的统治和权力中。莱瑟和威立都尝试按照他们想象的女性对其进行塑造。当莱瑟第一次遇见伊瑞纳·贝尔时,莱瑟看见了她的“空洞的笑脸,透着酸楚,还有那双迷茫不知所以的眼神”[2]。“当威立将贝尔介绍给莱瑟时,称她为白肤色的浪荡小姐(chick),连名字都不作提起。”[3]威立故意夺取了她的名字和身份。在威立的眼里,贝尔算不上是一个独立的人,只是“他能够控制和利用的那部分白人世界,因为白人已经如此对待黑人好几个世纪了。”[4]威立在物质和精神上双重剥夺贝尔,一如白人对黑人的所作所为。处于社会阶层的最低端,黑人男性是最渴望从黑人女性身上找回他们已被白人剥夺的尊严和权力的。许多非裔作家如托妮·莫里森(Toni Morrison)、艾丽斯·沃克(Alice Walker)都将这一现象作为他们作品的主题。而《房客》中的伊瑞纳却有着白色肌肤,这对于威立更是意义非凡。通过利用、剥削、控制伊瑞纳,威立满足的不仅仅是他的操控欲望,更让他享受到了颠覆白色优越于黑色的快感。伊瑞纳对此绝不是没有察觉。当威立无视她名字的时候,她显得非常生气。当威立沉浸于写作中,伊瑞纳的工具作用、从属地位更为明显。他不允许伊瑞纳耗损他的能量和精力。在莱瑟的派对上,他告诉伊瑞纳:“伊瑞娜,我今晚不能和你一起睡。你知道的,我的写作到了艰难时期。明天我需要精力写作。等着……”[5]阿伦特指出“没有他(威立)的指示,她什么都不能做。这一点无疑是对她女性身份的贬损,从而加强他想象地对于白人世界的操控感。”[6]伊瑞纳将自己的头发染成金色的这一细节暗示了威立其实是想把伊瑞纳打造成一个彻底的白肤色女性以满足他征服以白色为主导的世界的欲望。

(二)伊瑞纳·贝尔对犹太男权社会的反抗

在犹太的传统中,犹太女性“禁止拥有文化和精神生活”[7]。在《塔木德》这种经典的犹太教义中,犹太女孩被否定享有正规教育的权力。犹太传统将她们囚禁于闺阁中。然而伊瑞纳·贝尔并非是这样一个符合传统没有受到任何教育的女性。她能够阅读莱瑟写的书籍并且有自己的见解。她评论道:“这书很好,比我认为的要好。这女孩让我想起了那个年纪的自己。我不喜欢她。”[8]

伊瑞纳不仅受过教育且有主见和逐渐成长的自我意识。她之所以不喜欢莱瑟笔下的女性是因为她们都有糟糕的共同点。莱瑟所描写的女性或多或少流露着他自己作为一名自私男性的期望。男性不允许他们的女性独立、失控、无法操纵。费德勒认为美国伟大男性作家在他们的作品中都不倾向于呈现“性格完整的,成熟的女性,相反地,呈现于我们的是惟命是从的贤良或是性生活混乱的浪荡女夫人,皆是怪物”[8]。在60年代、70年代早期,“美国的女性解放运动开展了对性别歧视的反抗和对平等权利的争取。”[9]所以女性主义开始出现在不同的社会领域。伊瑞纳可能不是一位激进的女性主义者,但却可以标榜为新女性。她知道自己的追求,并为之竭尽全力。为了成为一名女演员,她放弃了大学学业。虽然伊瑞纳并非是表演热衷者,但是她懂得且愿意借助表演来跳脱出她窘迫的生活。伊瑞纳不允许自己生活被威立或莱瑟所忽视及轻视。她维持着自己的尊严而且适时反驳。当莱瑟说道“你再也不是他的情人(bitch)”,伊瑞纳立刻反驳:“你再用那个词试试。”[10]伊瑞纳敢于为自己的行为后果负起责任。在与莱瑟相爱后,她坚持应该由她来告诉威立事实的真相。甚而她对爱人的选择也来源于自我认识和自我成长的需要。她向莱瑟坦白说:

“本质上,我被你们的个性所吸引……男人对于作品的迷恋胜于对我的迷恋,可能正是这种特质是我想要的。这个渴望就在我心里,尽管我并不十分确定,我也分析不出其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不能做我所向往的事情,所以我倾向于靠近那些能够做到的男人们……尽管他们自私的可怕,把生活搅的比原本的状态更复杂。”[11]

这段话袒露了自己对莱瑟和威立利用,挑战着男权社会的主导性。不仅如此,伊瑞纳的果断恰恰是莱瑟和威立所缺乏的,是后者成为失败者的原因之一。莱瑟和威立缺乏勇气和挑战的意识,而是逐渐失去自我,最终陷入美国主流文化和种族歧视当中互相抨击、争斗。而伊瑞纳在对爱人失望时却敢只身前往旧金山,毅然决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告别的文字是对男权社会的挑战:“没有哪一本书会和我一样重要。”[12]

三、伊瑞纳·贝尔的独立性

马拉默德在《房客》一书中将伊瑞纳塑造成书中唯一一个有稳定收入的人。在经济上她接济莱瑟和威立。这是对男权社会男性主导一切、女性在经济和物质上皆依附于男性的这一定律进行了颠覆。马拉默德作为一名男性的作家,却敢于打破这个规则。伊瑞纳对待莱瑟和威立的方式颇像母亲对待婴儿的方式。在经济上她滋养安慰他们,当与威立分手时,伊瑞纳觉得抱歉,“她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有时她会担心他是否有足够的食物果腹。”[13]是伊瑞纳的爱让莱瑟和威立更加自信。所以,当威立失去伊瑞纳的时候,威立失去了对白人世界最后的操控;而当伊瑞纳离开莱瑟之时,他那以爱为主题的书再也无法继续流畅抒写。伊瑞纳不是他们用来证明自我存在的工具,她展示了自己的重要性和价值,并成长为一名新女性。

四、从伊瑞纳·贝尔反观马拉默德女性观

马拉默德笔下女性主义的弱点曾引起许多的批判。“正如索尔·贝娄笔下的女性,马拉默德笔下的女性人物也基本落入俗套。”[14]这些刻板印象是:诱惑者、感官欲望的受害者、不孕者、女骗子。马拉默德的作品中没有一位真正的女性主义者,但如果说他笔下的女性都是刻板意像也有失公平,“和其他男性犹太裔作家作品中简单的女性人物不同,马拉默德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复杂、多元,尽管不总是成功的、一致的。”[15]

必须承认,在小说中塑造一位自知自立自强的女性角色对于一位男性犹太作家是非常罕见的。在杨仁敬教授与马拉默德先生的会面中,马拉默德提到他也受到了女性主义思潮的影响。“在撰写《杜宾的生活》的五年半的时间里,他决定向弗金尼亚·伍尔夫致敬。”[16]在《房客》一书中,通过描述一段三角恋,马拉默德向读者呈现了男权社会一名女性的真实处境。作者不仅关心非白色人种的处境,也对男权社会的女性表示关注。

然而,马拉默德的女性主义观念相对保守,倾向于西方女性主义,而非斯皮瓦克理论所呼吁的中心。以斯皮瓦克的观念来说,《房客》中的玛丽才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她需要给予更多的描述和关注。在描写完玛丽的悲惨童年之后,这位作家就不再给予这位人物更多的笔墨。当然,马拉默德也并非像夏洛蒂·勃朗特一样,对黑人女性进行刻板的描写。在斯皮瓦克看来,简爱的成功以及简爱与罗切斯特之间的浪漫爱情是建立在伯莎·梅森的牺牲和对其破坏的基础之上的[17]。然而这一情节的剖析却不能运用在《房客》一书中,因为伊瑞纳的成功与玛丽没有任何关联。从后殖民女性主义角度出发,马拉默的在这部小说中仅仅顾及到犹太女性,而没有同等地将玛丽这位黑人女性描写成一位真实、生动的新女性。

当然在那样一个社会背景下,马拉默的对女性的关注可能是他所能走的最远的道路。马拉默德相信人的潜力。在他看来,所有人,包括被压迫,被镇压的都可以创造属于他们的奇迹。伊瑞纳的成长证实了这一想法。在《论马拉默德小说》的论著中,杰克逊·本森将马拉默德试图在其小说中传达的思想进行了如下的总结:

“人是会变的。这可能是马拉默德不得不说的一件重要的事情。这有着宗教意义的深度。精神可以胜利,改变也是可能。这两点是新世界的承诺。马拉默德所处的社会大体上是黑暗的,自然主义的;这个社会里一切皆注定。然而这个社会里有一件事情不是全然的定论,那就是人的精神。这是在精神和物质皆受禁锢的,充斥着黑暗的决定论中唯一的光亮。”[18]

在小说中,马拉默的仅仅是提出了自己的社会关注点,却没能对这些社会问题给予一个解决方法。小说的三个不同的结尾就暗示了马拉默德内心的不确定性和矛盾性。正如同小说中的女性成长,他也未能一一顾及到。他虽受到了西方女性主义思潮的影响,却没能达到斯皮瓦克的深入和全面。对作者而言,“文学提高、丰富、改变并在某些情况下揭示生活的意义,有时它使你想改变自己的生活。”[19]

[1][4][6][15]Alter,Iska.The Good Man’s Dilemma:Social Criticism in the Fiction of Bernard Malamud[C].New York:AMS Press,1981.

[2][3][5][8][10][11][12][13]Malamud,Bernard.The Tenants[M].New York:Pocket Books,1972.

[7][9][14]Zhou,Nanyi.Toward a New Utopia:A Study of the Novels by Saul Bellow,Bernard Malamud and Cyn⁃thia Ozick[D].Xiamen:Xiamen University Press,2005.

[8]Fiedler,Leslie A.“Second Thoughts on Love and Death in the American Novel:My First Gothic Novel”.NOVEL:A Forum on Fiction.1967,1(1):24.

[16]Ruotolo,Lucio.“Bernard Malamud’s Rediscovery of Women:The Impact of Virginia Woolf”[J].Twentieth Cen⁃tury Literature 40.3,1994:329-241.

[17]斯皮瓦克,G.Chakravorty.A Critique of Postcolonial Reason:Toward a History of the Vanishing Present[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9.

[18]Benson,Jackson J.An Introduction:Bernard Malamud and the Haunting of America[A].The Fiction of Bernard Malamud[C].Ed.Jackson J.Benson&Richard Astro.Corvallis:Oregon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77.

[19]杨仁敬.美国当代作家马拉默德和他的小说[J].译林.1980,(1):175-178.

I106.4

:A

:1671-6469(2017)-03-0023-04

2017-01-09

熊英(1984-),女,汉族,江西南昌人,集美大学诚毅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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