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军事与经济互动关系为核心的国防经济思想

余爱水 黄瑞新

许毅对国防建设特别关注，其国防经济思想内容丰富，博大精深。

一、立足生产力要素与战斗力要素配置国防资源

（一）国防经济研究的立足点

许毅认为，人类社会始终存在生产力发展与生产力保卫的矛盾，它是国防经济研究中需要把握的基本矛盾。许毅关于生产力发展与生产力保卫协调发展的思想，在当前情况下仍然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当前国防费增长与经济增长同步已成常态，生产力发展与生产力保卫协调发展更为直接。考虑到中国生产力蓬勃发展的现实需要，基于生产力保卫的国防建设前所未有地得到强化，而且，国防建设的发展起到了保卫与促进生产力发展的目的。国防经济学研究的是战斗力配置与生成过程中战斗力要素投入产出问题，但国防经济研究必须立足于生产力发展的需求，以生产力发展为基础，满足生产力保卫的需求。因而，国防经济研究必须宏观把握生产力发展与生产力保卫的大局。

（二）国防经济是生产力要素与战斗力要素配置的学问

许毅提出生产力要素与战斗力要素协调配置的军事资源配置观。生产力要素的配置决定战斗力要素的配置，战斗力要素的配置反作用生产力要素的配置，生产力要素配置与战斗力要素的配置决定战争规模、模式与战争性质。

许毅认为，社会主义国家为了满足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物质与文化生活的需要，必须大力发展生产力，而发展生产力需要和平稳定环境，国家也必须建设强大的国防以保卫生产力；保卫生产力的能力与水平依赖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特别是科学技术发展水平。因而，国防财政经济必须把着眼点放在生产力发展上，有多雄厚的生产力，有多先进的军事科技，才能配置特定规模与特有质量的战斗力要素。

不仅生产力配置规模与战斗力配置规模要协调，生产力配置结构与战斗力配置结构也需要协调。国家科学技术的档次、国家工业结构往往体现为国防工业的技术档次与国防工业结构。而且，强大的国防必须依托强大的制造业，依靠大量技术人才。国家使先进的军事技术在满足军事需要的同时转化为民品生产力，吸纳先进民用技术转化为军事资源，推动军事资源与民用资源的互动共享，将为生产力要素配置和战斗力要素的协调配置提供广阔的发展前景。

（三）军工生产是发展生产力的一个重要部门

许毅特别强调军工生产是生产力发展的一个重要部门，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标志。军事工业向来就是战争中最重要的，同时也是科学技术的先锋。军事工业对于科学技术的发展首先要承认它是生产力。所以说，军事生产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个很大的推动力，不应将军工生产排斥在生产力之外，而要承认它是创造生产力、发展生产力的一个重要部门。

二、国防科技超前发展带动国民经济是大国经济发展的规律

（一）暴力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

许毅强调，暴力（军事力）促进了生产工具的改进与科学技术的进步。冷兵器时代劳动工具的更新换代以及新的劳动工具的普及都与战争需求相联系，是血的教训促进武器的改进，体现了暴力（军事力）对技术发展与应用的推动力。进入火药时代，战争的推动作用十分突出。装备应用的历史说明军事技术改进的阻力与惯性巨大，往往需要通过血与火的洗礼，以生命与鲜血为代价促进技术的应用与发展。

许毅全面研究暴力（军事力）与生产力发展的联系。他指出，英国的工业革命蒸汽机的发明是煤炭工业发展的需要，英国煤炭工业大发展则是追逐世界贸易高额商业利润的结果，而18世纪的英国与世界的贸易则是靠海军来维系和保护的，是所谓的地理大发现伴随的向东方的贸易扩张引发了英国的工业革命。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的互联网技术、“星球大战计划”都是因为军事需要发展起来的。中国的航天工业、核工业、船舶工业等优势产业也都是通过国防工业带动民用工业的发展。

（二）美国国防科技带来了战后美国经济的快速发展

许毅多次指出美国军事科技对美国经济发展的作用，第一次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军事工业发展，使美国积累了深厚的军事技术基础。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军工生产促进了美国军事科技的发展，而大量军事技术转化为民用生产技术，为美国战后经济繁荣奠定了基础。美国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积累的科技能量的战后释放，带动了美国经济二战后25年的经济腾飞，由此，美国真正实现了民富国强。

美国国防科技发展对经济的拉动是长期的。1969年开始实施“阿波罗”登月计划，随后六次登上月球，其对经济的推动作用以及经济效益十分突出。美国20世纪80年代里根总统更是开启了“星球大战计划”，加之供给学派财政政策的激励，带来了1980年以后新经济增长与美国经济结构的顺利调整，以钢铁、汽车为代表的旧经济在美国的优势地位明显下降，而以电子工业、计算机硬件与软件为代表的新经济取得巨大成就。

（三）中国需要以国防科技发展带动经济社会的发展

许毅认为，没有科学技术支撑的经济、缺少生产力保卫能力的经济在历史上是一种容易被侵占、被剥夺或者被奴役的经济。刻骨铭心的中国近代史使新中国终于走上了一条独立自主发展国防科技工业的道路，使中国国防工业自主创新与技术引进相结合，通过军民融合，使未来国防科技带动国民经济健康发展具有光明的前景。

新中国成立后，在毛泽东时代基本建立起了自己的国防工业体系，爆炸了原子弹、氢弹。邓小平同志倡导的改革开放开辟了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全面的技术引进与自主创新科研相结合，开启了国防科技发展的新路子。许毅强调，技术引进确实能够充实国防科技工业基础，但最先进的军事技术、核心的军事技术是用钱买不来的，尖端国防科技只能依靠自主研发。

三、经济与国防协调发展是富国强军的内在要求

许毅特别强调国防与经济协调发展，认为国防与经济协调发展是富国强军的必由之路。

（一）富国强军的综合国力观

许毅总是从民族兴衰高度思考问题，从富国强军大局出发剖析经济矛盾。他特别关注中国全面小康社会建设，关心国家2020年和2050年的宏伟目标，提出了中国特色的综合国力发展壮大的综合国力观。许毅在分析各种综合国力方程公式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综合国力公式，它从一个侧面体现了许毅国防与经济协调发展思想。

综合国力=协调系数×（经济能力+军事能力）×（1-军事能力与合理水平的偏离度）×（1-应急动员能力与合理水平的偏离度）

在这一公式中，特别提出经济实力与军事实力协调的重要性。在和平时期与战争条件下，经济实力与军事实力的协调要求完全不同，对国防建设的重视程度明显不同，协调关系或者协调系数也完全不一样。在公式中，许毅特别重视国防建设占有资源的程度对综合国力的影响，公式中两个偏离度的表述，说明国防建设必须因时因势选择与经济建设的协调关系。

（二）军民兼容思想

许毅很早提出了军民兼容思想，并明确提出军民融合的概念，这在当时是具有超前性的。许毅认为军民合一的生产领域没有军品与民品的差异与标签，是军民融合的典范。军事技术与军工生产的军转民是军民融合的核心领域，用军事技术开发民品，把军工生产线转化为民品生产线。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以及我国制造业的不断壮大，民品生产领域的技术档次全面提升，民参军成为我国发展军事技术与军事工业不可或缺的渠道。许毅认为，在世界各国军事技术与民用技术一体化发展潮流中，走军事兼容的军民融合发展道路是兼顾经济与国防的低成本发展道路。许毅长期热情支持军工企业转民用，为企业出谋划策。

（三）国防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有机组成部分

许毅多次指出，军品是商品，国防经济的核心是军品生产，主要矛盾是军品生产与消费的矛盾。国防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有机组成部分，必须建立军品生产的市场经济机制，才能确保国防经济的有效运行。军品市场是商品交易市场。军品交易基本上由市场机制主导，军品生产与消费的垄断性并不影响其竞争性。

许毅提出，军品市场的完善与发育，必须处理好如下关系。一是军品市场与民品市场的关系。企业必须技术引领，形成优化的军民品生产结构。二是处理好军品市场机制与计划机制的关系。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市场机制起基础性作用，但国家装备发展、装备研发必须通过规划计划加以落实，两者可有机结合起来。三是处理好军品生产者与购买者之间的关系。大量的军品生产企业与大量军队采购单位需要通过有效的合同制来衔接生产与消费。四是处理好军品科研中专业科研与企业科研的关系。专业研究所、高校研究机构往往是军事技术创新的主力，而军工企业科研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四）国防经济动员思想

现代战争是综合国力的较量，即使经济基础雄厚，国家也必须在和平时期就建立起有效的国防动员体系，以支撑战时的国防动员需要。

许毅强调：第一，必须建立强有力的战略物资储备机制。国家需要在和平时期建立自己的战略物资储备体系，如油气资源、工业生产所需的原材料、战争消耗所需要的物资与装备等。第二，和平时期就需要在社会建立应急动员体系。财政金融、人力资源、医疗保障、人防、救灾等都需要建立专业的动员组织与动员队伍，形成战时动员机制。第三，在可能条件下，战时动员仍然需要运用市场机制，不得已才运用管制机制。第四，必须认真研究战时经济政策以服务于战争动员需要。战时经济政策包括战时经济总量调节政策和战时结构调节政策，具体又可分为生产、消费、贸易、价格、财政金融、人力资源调节政策等。这些政策，在战时条件下相互影响、互为条件，必须有效协调。

四、财政分配与国防现代化的关系

许毅指出，强化国防对生产力的保卫作用是财政的基本职能，军事科技与军事工业对生产技术的推动又是财政经济力量发展壮大的直接动力。

（一）马克思主义的军事财政观

许毅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对军事消费的论断是军事财政研究的指南。第一，军事技术、人、交通状况等体现的生产力要素的革命制约军事消费的质量、数量与结构。第二，军事工业所体现的生产力要素配置水平与配置关系决定军事消费的质量、数量与结构。第三，军事消费对生产力发展具有巨大的促进作用与破坏作用。

马克思、恩格斯对军费的性质、负担、增长规律以及军费不足的局限性有大量的论述，认为战争消费实质上是对社会产品的消耗，税收与公债是国家军费取得的基本形式。军费增长有自己的规律，战时条件下，军费呈几何级数增长，当时的军费不足成为一个普遍的现象。军费膨胀使战争时间缩短、战争准备时间延长，迫使国家必须在战争持续时间、兵役制度方面作出新的选择。

（二）立足于国防科技与国防工业运行的军事财政观

许毅强调，军事科技投资必须开放性地依靠全社会资本与科研力量，吸纳国内外顶尖科学家进行军事技术的研究与创新，国内外非军事单位科研院所的力量、军事单位科研院所的力量、军队科研院所的科研力量以及军工企业的科研开发力量，如果可能，都需要充分利用起来。同样，科研经费的投资也需要多元化，国家资金、社会资金、企业资金都是军事科研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其中，重要的是借助竞争性的科研招标投标机制，借助全社会的科研活力促进军事科研创新。

（三）军费与经济协调增长的军事财政观

许毅指出，军费是国防资源配置的价值表现形式，是战斗力生成过程中国防成本的具体体现。因而，需要立足于生产力保卫需求，立足于战斗力生成，适应军费分配规律的内在要求。国民经济基础与财政分配规模决定国家军费分配的规模。国家财政就如同分蛋糕，如果参与分配的主体是确定的，蛋糕大，大家就分得多。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为中国的国防建设提供了军费保障动力。许毅曾在各种场合满腔热忱地呼吁通过军费的增长强化国防建设。

（四）军费结构优化的军事资源优化配置观

许毅认为，由于现代战争是多军兵种的一体化联合作战，因而需要生成由多军兵种合成的综合战斗力。那么，军费分配及其结构优化就必须立足于这一前提条件，充分反映信息化战争时代联合作战能力建设的需要。一是要研究现代战争模式决定的战争消费特点。二是要研究联合作战对各军兵种战斗力生成的具体要求。三是要研究战时各军兵种联合作战的特点及战争筹划的需要。

（五）军费支出管理效率观

许毅强调军费支出管理过程需要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PPBE管理制度。军费管理，必须规划先行。军费分配必须依据军队的战斗力生成规划，没有规划，就没有绩效。军队建设规划需要军队建设项目计划来落实。军队的建设计划是军队建设规划的具体化，它依据国防战略，国防战略又服从于国家发展战略。因而，军费分配是国家战略、国防战略以及军队建设规划的落实与具体化，规划、计划、预算制度充分体现了国防战略规划的地位与作用，需求牵引、规划主导军事资源配置是基本原则与导向。国防建设规划必须由强力部门主导。规划需要转化为军队建设计划，即演变为具体的军队建设项目计划，由于军队建设由各军种和部门分别进行，因而军队建设计划需要各军种、各部门的广泛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