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何威
何威
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 环境艺术设计系主任
阿坝州以汶川、理县、茂县为中心的羌族居住区。羌族碉楼级碉房建筑主要集中在羌族居住区内,大多沿河道分布。阿坝州现存碉楼建筑约114座。理县具有代表性的碉楼建筑在桃坪羌寨,汶川具有个性的碉楼建筑在布瓦村山上,茂县最具特色的碉楼建筑在黑虎寨。
碉楼分布的特点是沿河道分布,现存碉楼建筑主要分布在四川西部主要河流两岸:黑水河流域、杂谷脑河流域、岷江主河道流域。
羌人是依河流聚居的,所以碉楼在河流两岸分布较多,实际上碉楼分布极为广泛,有的在山巅上,有的在平坝之上,有的在深谷之中,还有的在山与山的交界处。
截至目前,根据年代以及研究热点,把对四川西部碉楼的记述与研究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南朝刘宋时期至清朝末年
这一阶段的研究仅仅停留在史书典籍的记述当中,最早在文字中对碉楼进行描述的始于南朝刘宋时期的历史学家范晔编撰的《后汉书》[1],由于羌族本身有语言,没有文字,对碉楼技艺的传承和许许多多文化技艺传承一样,来自世世代代的口口相传,言传身教,《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东汉时岷江上游一带冉駹夷部落云:“冉駹夷者,武帝所开,元鼎六年以为汶山郡。……皆依山居止,累石为室,高者至十余丈,为邛笼。”此后,在各朝各代的正史,或者历代地理志、各地方州志或方略类等各类文献[2]中都有过记载,再有就是出现在各类游记、见闻录[3]中。不过,因为这些碉楼在乾隆攻打大小金川的战役当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因此,在当时有关大小金川的战事记录中,关于碉楼的记述大大增加,这些分布在遥远西南大山中的石塔,才逐渐被世人知晓,并逐步走进研究专家的视野。
第二阶段:从清朝末年至民国时期。
羌族八角碉楼(茂县黑虎寨)
藏族八角碉楼(金川松岗直波)
从左至右以此为:布瓦寨碉楼(羌族)、阿尔村碉楼(羌族)、松岗村碉楼
清朝末年,随着中国封闭的大门被列强打开,大量传教士和探险家随帝国主义势力相继进入中国,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由于各种原因进入了四川西部地区,对这些地域民族风貌,特别是建筑、碉楼的分布和形制概况等进行了详细的记录;由于这时照相机已经问世,所以,他们拍摄的照片,实际上是关于碉楼最早的影像记录,是极为珍贵的历史资料。
这些人中主要有: 英国传教士托马斯· 陶然士(Thomas Torrance,1871-1959)、叶长青( J.H.Edgar 1872-1936)、美籍奥地利探险家约瑟夫•洛克(Joseph F • Rock , 1884-1962)、前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馆长和人类学教授美国学者兼教士葛维汉(David Cr。ckett Graham, 1884-1961)、天主教康定教区主教的法国人舍廉艾、英国植物采集家亨利•威尔逊(Ernest Henry Wilson)。
与此同时,中国本土学者对四川西部区域及碉楼的研究工作已经摆脱了依靠文献考据的束缚,开始走上实地调查与文献研究相结合的正确道路。这个时期中国学者的代表人物是著名的有:任乃强先生(1894-1989)、马长寿先生(1907-1971)、庄学本先生(1909-1984)。
任乃强先生是我国现代藏学的开拓者,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民族学家、教育家,历任重庆大学、华西协合大学、四川大学、西南民族学院教授和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特约研究员。一生共撰有专著25部,发表论文300余篇, 所撰《羌族源流探索》首次对氐羌系民族的渊源与流变进行了整体研究,提出了羌文化是中华文明之根的观点。
马长寿是中国著名的民族学家、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早年他引进西方近现代社会学、人类学、语言学、考古学等先进科学方法,深入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进行民族调查,发表一批关于民族学、人类学的奠基之作。首次提出了嘉绒地区为碉楼之起源地这一重要学术观点,因为目前这一地区的碉楼是建造的最高,建造技术最好的碉楼。
著名摄影家和记者庄学本(1909-1984),中国影像人类学的先驱,纪实摄影大师。于1934至1942年间,在四川、云南、甘肃、青海四省少数民族地区进行了近十年的考察,拍摄了万余张照片,写了近百万字的调查报告、游记以及日记。
第三阶段:从中华民族共和国成立至今。
费孝通先生提出了一个“藏彝走廊”的历史——民族区域概念,“藏彝走廊”概念就是把处于这个区域的多个民族文化、特征进行统筹的、系统的探究,打破原来单一民族的研究模式。在这样的宏观的研究背景下,对于处在“藏彝走廊”当中的民族特色建筑的碉楼就逐渐引起学术界的重视,研究的方向与视角也逐渐多了起来。这些论文从多角度(历史学、民族学、人类学、建筑学)出发,对碉楼的分布、功能、类型、结构、历史渊源、美学价值等方面进行研究。值得一提的是,法国文物保护与摄影爱好者费德瑞克•达瑞根(Frederique Darragon)女士及来自意大利罗马第二大学的一批学者。他们引进了一些新的研究方法和视野。例如,费德瑞克•达瑞根女士将“碳14”测年的方法应用到碉楼年代研究领域,这种科技考古学方法的使用对碉楼研究尤其是现存碉楼始建年代的研究将起到重要的时间参考作用。
1.家碉:一般修建在碉房旁边或与碉房二层相连,平时做储物室、仓房使用,战时可以当做战碉,主人登碉放矢放箭,与其他村寨碉楼构成立体的战略防御体系。
2.哨碉(预警碉、烽火碉):在山区,沟壑纵横、层峦叠嶂,战争的成败往往取决于能否提前预警,羌族村寨大都建在半山腰的平坝之上,平均大约要走一小时的山路才能抵达寨口,所以哨碉往往修建在能够提前发现敌情的地方,或山梁的转折处,或村寨的制高点上。
3.战碉:一般由村民个人家庭出资出人修建,村寨里往往修建多个战碉,构成立体防御体系,战碉的门往往修筑在高处,没有长梯很难攀爬,碉身上密布“楔形”射口(内大外小),可以从碉楼的各个方向攻击敌人,有的战碉顶部设有“挂缀”,即便在碉楼被敌人攻破,敌人攻进碉楼内部,防御的村民也可以通过“挂缀”垂挂绳索,从碉顶“滑”落,逃之夭夭。
4.界碉:往往处理在村寨与村寨分界点处,作为地标象征。
5.寨碉:一般由村寨的管理者(土司、头人)修建,负责确保村寨安全的碉楼。
6.土司官寨碉:村寨里的土司住宅往往是一组庞大的建筑群,像个小型的城堡,而在这个建筑群的外围四角,往往修建碉楼,以示保护,作用有些类似紫禁城的四个角楼。
7.储物碉:村民往往把粮食、腊肉、水储存在碉楼里,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一来,即使敌人攻到村寨也可以与敌人展开持久战。另外,碉楼还有一种炫富的的作用,在过去的年代,谁家的碉楼多,就说明谁家的人丁兴旺,财产殷实。
8.风水碉:一般出现在释比(端公)认定的关键位置,或灾难事故频发处,或山梁、山脊处,或“五龙归尾”处。羌族的释比同汉族的风水师有着近似的认识,他们视山脉为龙脉,所谓“五龙归尾”就是五座山脉共同的起止点,往往被视为风水的关键点,设祭塔或碉楼驱邪镇妖,以保一方平安。
9.仪式碉:一般建在村寨广场边,在村寨举行重大仪式时,释比会登碉击鼓,为村民祈福。像羌锋寨的碉楼就属于这一种。
10.记事碉:一般为记述重大事件而修建的碉楼。
桃坪羌寨碉楼碉顶(图片来源《中国羌族建筑》)
松岗藏族碉楼顶部(图片来源《四川西部碉楼研究》)
羌族碉楼不同形制的射口(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藏族碉楼不同形制的射口(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一)外观对比
1.平面形制差异
四川西部碉楼的平面形制十分丰富,有“四角碉楼”“四角碉楼”“五角碉楼”“六角碉楼”“八角碉楼”“十二角碉楼”“十三角碉楼”。
2.立面形制差异
比起平面上的差异,羌族碉楼与藏族碉楼在立面高度上的差异更为明显,差异主要反映在高度、形制(碉顶)、射口、涂饰等方面。
(1)高度差异
大部分羌族碉楼的高度在20~25米,而藏族碉楼的高度差不多都在35~40米,在基础深度上羌族碉楼也要比藏族碉楼迁一些,羌族碉楼的基础深度为2~2.5米,做回填土不超过基层,而藏族碉楼的基础深度为3~4米,做回填土超过基层。
水平的砌筑形式(铁邑村羌区碉楼)
向下弧线的砌筑形式(蒙各若藏区碉楼)
羌族地区的“五角”碉楼平面示意图
嘉绒藏区的“五角”碉楼平面示意图
(2)形制(碉顶)差异
大部分羌族碉楼的顶部前墙低矮后墙高出,两侧筑有护墙,正中多供几案,四角放白石以敬天神。羌族碉楼的碉顶部分像一把“交椅”形状且不具备四面对称性。而藏族碉楼则以碉顶部的出挑作为明显特征,出挑一般1~2层,而后在出挑上面加筑端口呈U形弧的女儿墙。藏族碉楼的碉顶部分具有四面对称性的特征。
(3)射口(孔洞、窗口)差异
羌族碉楼的射口形制十分丰富,方形、矩形、梅花形、十字形,甚至有三角形的窗口。而藏族碉楼在具备羌族碉楼窗口的基础上,更增添了弧形射口、梯形射口。
(二)砌筑形式对比
羌族碉楼是由当地山上片石作为主要材料砌筑而成的,虽然本着传统的“不画图,不吊线”的技艺砌筑,但大体上还是遵循水平砌筑的原则,因为每隔几米就会有个木筋铺设层,即本层的木筋都铺设在同一水平层上。藏族的碉楼砌筑线有着不同的方式,有像羌族一样水平的砌筑方式,也有一种下弧形的砌筑形式,这种下弧形的砌筑形式在藏族民居当中常常可以见到,很显然这种砌筑方式虽然给建造建筑物带来了不小的难度,但这种方式无疑大大地增加了建筑物的牢固度与稳定度。
(三)碉楼的“角”的对比
羌族碉楼“棱”与“角”(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黑虎寨碉楼碉身上的黄泥涂饰(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黑虎寨碉楼碉身上的黄泥涂饰—细节(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嘉绒藏族碉楼碉身上的白色涂饰 1 (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嘉绒藏族碉楼碉身上的白色涂饰 2(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嘉绒藏族碉楼碉身上的白色涂饰 3(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嘉绒藏族民居窗上的白色涂饰(马尔康西索民居) 1 (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嘉绒藏族民居窗上的白色涂饰(马尔康西索民居) 2 (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在形容碉楼形态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角”,通常的文章都有记述,例如四角碉楼、八角碉楼、十三角碉楼等等。但是,通过对于羌族地区与嘉绒藏族地区碉楼的走访调查,发现羌族与嘉绒藏族所说的碉楼的“角”有着很大的差异。通常在汉语里形容建筑物的“角”应该是对应“边”而言的,例如,六角塔必定对应六个边,其平面及是正六边形。八角亭必定对应八个边,其平面及是正八边形。在这一点上,嘉绒藏族称呼碉楼的习惯与我们正常的理解相同,而羌族对于碉身上的“棱”(碉楼边上的突起部分,羌族又称“鱼脊背”)也统称作“角”,这就为研究工作带来了一定的混淆。比如,羌族所说的“五角碉楼”并不是我们正常理解正五边形的碉楼,一般就是指在“四角碉楼”的一条边上砌筑了一条“鱼脊背”的碉楼。
嘉绒藏族碉楼也有砌筑这种多棱四角碉楼的情况,有资料记述:“五角碉则多因建碉地点为斜坡地,为增强石碉临坡地下方一面墙体的受力强度,将该面墙体逢中线部位砌出一道突出墙面,以一定的角度支撑墙体中部,实属于四角碉的变形,第五角位于临坡地下方的长边中部。”[4]
不难发现羌族地区的“鱼脊背”两侧是圆滑的弧线,真的像鱼的脊背一样,而嘉绒藏区的碉楼的“鱼脊背”比较硬,并无曲线,更像多边形的折边。据本人考察过的碉楼看,这种弧线的“鱼脊背”造型的“五角碉楼”、“六角碉楼”与“八角碉楼”为羌族地区所特有。而硬折线形状的“鱼脊背”造型的多边形碉楼(五边形以上),为嘉绒藏族地区所特有。两者并无混杂之处,可谓泾渭分明。也就是说羌族地区的碉楼大部分的平面形制是“四边形”或“四边形起棱”造型,而多边形造型碉楼(五边形以上)的边都是弧线造型的边。而嘉绒藏族地区的碉楼的碉身上,从来都不会出现带弧线的“鱼脊背”的现象,嘉绒藏区的多边形碉楼(五边形以上)也多以硬折边(正多边形)形象出现,及所谓星形。
(四)碉楼的外观涂饰对比
羌族地区碉楼的外观很少粉刷装饰,只有在茂县地区的一些碉楼的碉身上有涂抹黄泥的痕迹,但是,这些黄泥随着雨水、风沙的洗刷渐渐剥落,逐渐显露出碉楼主材(碎石)的本来面目。接近碉顶的黄泥最先脱落,渐次向下波及,远看碉楼顶部就好像被烟熏黑了的烟囱。
碉楼墙体木筋示意图(图片来源:《四川西部碉楼建筑的初步研究》黄晓帆)
桃坪羌寨碉楼顶部 1 (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桃坪羌寨碉楼顶部 2 (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嘉绒藏族地区的碉楼的碉身上出现涂饰的现象比较多,大都集中在碉楼底部与顶部,中部只在一些射口位置周围出现,涂饰多以白色为主,白色取自自然界中的白云、雪、羊群、神山代表圣洁之意。白色在藏族看做代表最美、最崇高的化身,在藏语中白色称为“尕鲁”,多表示合理、正确、吉利、善良的意思,许多嘉绒藏族居住的碉房的窗子上也多涂白色装饰。此外,“苯教”在西藏一直占统治地位,苯教徒穿白衣,戴白色高帽,崇尚白色。虽然经过两个世纪的“佛苯之争”,苯教失败,但据说失败的苯教来到嘉绒藏区,所以,这或许是在嘉绒藏区的碉楼中能见到大量白色涂饰的缘故。在一些碉楼底部,一些白色涂饰被涂成山的形状,我猜想:这是不是正式建碉楼的作用呢?这一地区属于地震带上,地壳活动频繁,常常地震,古人无法解释地震现象,羌族建碉就有“压龙脉”之说(羌族认为山是龙的象征),那么这里修建碉楼的作用或许也是居民用于“镇山”,以保一方平安。
(五)碉楼的砌筑与材料
六是在生态环境损害赔偿制度方面,环境法学界研究积极,地方落实的改革方案多,但是实践却很冷,如各试点地区人民法院按照《生态环境损害赔偿制度改革试点方案》以及《关于在部分省份开展生态环境损害赔偿制度改革试点的报告》的要求,依法受理案件,但截至2017年6月,各试点地区人民法院共受理省级政府提起的生态环境损害赔偿案件才3件,审结1件。3. 参见“环资审判 (白皮书)及环境司法发展报告发布”,最高人民法院网,http://www.court.gov.cn/zixun-xiangqing-50682.html,最后访问日期:2017年3月4日。]另外,跨区域生态补偿的司法纠纷,目前还很不足。
碉楼的修建是个重要事情,要依据碉楼的具体性质选址,要考虑阴阳、水源、对景、地势、风向等因素的影响,在羌族还要请端公(释比)唱经在得到神明许可后,方可以动工。施工时不绘图,不吊线,也不用柱架支撑,全凭经验修建。一般碉楼的建筑材料有片石、黄泥、木(木筋)、麻等。建碉时,需要先挖深七八尺、宽约三尺、呈正方形的基脚沟,以大石砌成碉基,将石片层层堆砌,将麦秆、青稞秆和麻秆用刀剁成寸长,按一定比例与黄胶泥搅拌后接缝,使泥石胶合。碉体下宽上窄,石墙自下而上逐步减薄,外墙稍向内倾,向上有明显的收分,内墙仍与地面垂直。石墙每达丈余为一层,便架直径约15~20厘米的圆木横梁,一般选用青杠、松柏等硬木。对应在碉楼内部也有隔层模板,板上开孔,可支独木梯上下碉楼。
一般碉楼的木筋由四根横梁相互衔接,构成一个“口”形的木架,如果是“多边形碉楼”,其内壁往往会构成一个圆形或椭圆形,木筋筑在碉楼的内墙中,既有缓冲碉楼重大的自重的压力的作用,又有防止重力分散产生侧滑的作用,木筋功效有点类似今天建筑浇灌混凝土中下的钢筋。这种层层铺设的木筋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为碉楼设置多层的缓冲层,如果因为外力或震动(炮轰或地震),碉楼的一层产生位移或断裂,木筋会有效地减轻破坏力。有的碉楼内壁为了避免片石锐利侧锋伤人,用黄泥抹平内壁。
对于藏族碉楼的砌筑的科学性与先进性,学者杨嘉铭有着这样的评价:“在藏族古碉建筑中,运用了建筑学中的三个力学原理:一是在基础施工中,采用了筏式基础;二是在墙体的砌筑中,采用收分技术;三是在六角以上的古碉内部采用了圆形简体技术,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古碉的简体力学性能。正是由于上述建筑力学的支撑,才使得古碉建筑不仅仅是艺术品,而且成为世界石砌建筑的精妙之作和珍贵遗产。”[5]
嘉绒藏区-甲居藏寨碉楼顶部(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金川集沐乡碉楼的入口 2(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嘉绒藏区-马尔康碉楼顶部(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嘉绒藏区-沃日碉楼顶部(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曾达碉王被炸后修补的部分(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曾达碉王被炸后修补的部分(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碉楼砌筑到顶部的时候,砌筑碉楼与嘉绒藏族碉楼的不同点就充分显现出来。
羌族地区碉楼砌筑至顶部则设平台,平台三面有墙,前面敞开,有顶,顶上放有白石。由于碉楼多半依山而建,为防止敌人从山上进攻打,因此碉楼靠山的背墙要高于左右的边墙,大约有三米高,可以防止从山上来的任何进攻,确保碉楼上守碉人员的安全,远远望去像一个“沙发”的形状。“沙发”的正面大都对着山下。更有大型的碉楼,在顶部做了飞檐悬挑,支撑出一个用木板搭的望台,使得在碉顶望风守碉人员活动范围大大增强,从而更大地提高了碉楼的作战能力。
嘉绒藏区的碉楼的顶部,往往没有像羌族碉楼这种明确的指向性,它一般采用中心轴对称性建造方式,顶部砌筑檐口,檐口呈半月形状,顶部四角砌筑碉台压角,涂成白色,以示对于四方神灵的膜拜。
黄泥筑碉是四川西部碉楼里一道独特的风景,黄泥碉及用黄泥夯筑碉身的碉楼。
碉楼的藏族人构筑碉楼的材料石材有两种:砾石(硬石)与片石(软石)。砾石是产在嘉绒藏区山里的特有的石材,质地坚硬,表面齐整、光洁。藏族人用砾石做构筑碉楼的主材,片石只是稳固砾石的辅助用材,这也是藏族碉楼高于羌族碉楼的主要原因。
(六)碉楼的开门与开孔对比
小寺残碉的碉基石材风化情况1(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小寺残碉的碉基石材风化情况2(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小寺残碉的碉基石材风化情况3(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在调查碉楼开门方面,羌区碉楼与嘉绒藏区的碉楼似乎十分一致,除了个别碉楼把门口开在一层,大部分碉楼都把碉楼的主入口(门)开在二层(有的碉楼甚至开在三层),这多半是出于战争的考虑,如果敌人攻到碉楼近身,仅凭徒手是很难攀上七八米高的碉楼入口的,况且碉楼上面的守碉人箭矢雨下,会给攻打碉楼带来极大的困难。有的家碉把入口设在自家的屋顶平台这一层,在羌族地区很多家庭的屋顶平台就是一个多功能的交流平台,同时也是晒麦、拖谷子的晒场,有的家庭甚至在屋顶摆放有玉米的储藏笼、拖谷机(木质)。在汶川县克枯乡周达村有一座碉楼的入口十分隐秘,从远处看不到碉楼入口,只是有个连廊与碉楼相连,入口被层层像迷宫一样的高墙包围,墙与墙之间的距离很窄,仅能通过一人,墙体上多设孔洞、射口,到了碉楼近前,入口二层平台之上,没有梯子无法攀越,二层入口处的平台,正好可以观察攻碉人的动向,指挥防御。由此可见,碉楼在羌族地区是极具杀伤力的防卫性建筑。
大金川曾达碉王碉基石材情况 1(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大金川曾达碉王碉基石材情况2(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汶川周达村碉楼的入口 1(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汶川周达村碉楼的入口 2(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汶川周达村碉楼的入口 3(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汶川周达村碉楼的入口 4(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羌族地区的碉楼是男女都能进入的,而在嘉绒藏区,已婚妇女一般是不让上碉楼的,在金川县集沐乡的碉楼的入口的门上就明显写着:禁止外来人等与已婚女性攀登。可能是与碉楼与宗教作用有关,在集沐乡的这座碉楼从顶部到碉身上四周拉着好几道经幡,碉身的孔洞处都涂有白色涂饰,碉楼下面四周有转经筒,不时就有藏民过来转经,气氛显得格外神圣。
在碉身砌筑射口的时候,外窄内宽,射口上沿架设横梁过板,射口下沿成45度(左右)倾斜,射口宽度约50公分,呈“喇叭”形状。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碉楼内部的人方便向下射击,而自身又不会被伤害。
根据对四川西部碉楼初步的考察调研,得到如下结论:
1.羌族碉楼与嘉绒藏族碉楼各自具有鲜明的造型特点与特征,并且世代沿袭着这样的传统特征。
2.碉楼建筑文化已经成为羌族与嘉绒藏族的文化特征之一;作为战争防御建筑而产生的碉楼建筑,已经深深地植入于羌族与嘉绒藏族的生活与文化当中,成为靓丽的民族符号。
3.无论是羌族碉楼还是嘉绒藏族的碉楼建筑,都是中华民族建筑的经典杰作,碉楼以高挑而沧桑的外观,向世人展示着中华民族建筑悠久的历史与深厚的文化积淀。
金川集沐乡碉楼的入口 1(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金川集沐乡碉楼的入口 2(图片来源:笔者拍摄)
注释
[1].《后汉书》的《南蛮西南夷列传》中在记述东汉时期四川西部地区的少数民族“冉駹夷”时提到了对于该民族的“碉楼”的描述
[2].如《隋书》(唐)《新唐书》(宋)《清史稿》(清)《太平寰宇记》(宋)《天下郡国利病书》(明)《理番厅志》(清)《西藏志》(清)《龙安府志》(清)《章谷屯志略》(清)《汶川县志》(民国)《平定两金川方略》(清)《松潘县志》(民国)《蓬莱轩地理学丛书》(清)等;
[3].《蜀中广记》(明)《平白草蕃记》(清)《金川锁记》(清)《维西见闻录》(清)《金川图说》(清)《续云南通志稿》(清)《道孚县风俗纪略》(民国)等。
[4].王惠敏.清军难以攻克大小金川之原因探析[D].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2011.
[5].阿贵,才华多丹. 藏族建筑艺术与古碉文化——访藏族著名学者杨嘉铭教授[J].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6(04):1-5.[2017-09-22].DOI:10.16249/j.cnki.1005-5738.2011.04.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