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放
文章之道
汪曾祺先生是文章大家,文笔自然老辣,平淡中见大气象。
汪老是有经历的人,也是学养深厚的人,他六十岁之后的文字成了珍品。
在谈到文章之道时,汪老认为,中国自古文史不分,史书也是文学,先秦诸子,都能文章,《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章》从容潇洒,孟子滔滔不绝,庄子汪洋恣肆,司马迁孤愤疾书,六朝重人物品藻,寥寥数语,皆具风神,《史记》《世说新语》影响深远,唐宋文人大都不能出其樊篱,郦道元《水经注》写三峡,将一大境界纳为数语,实乃大手笔。
汪老坦言,他不喜欢韩愈,似乎总在讲道理,更不欣赏泰戈尔和纪伯伦,因为一个人把自己扮成圣人总是让人讨厌的。
弘一大师也认为,有才而性缓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
正可谓大智者用灵魂说话。
在中国的散文大家中,我也偏爱周作人。
周是有真学问和大学问的人,其文章以闲适著称。
有人对“闲适”颇有微词,殊不知闲适里藏大乾坤,闲来之笔往往就是生花妙笔,看云诡波谲,只轻描淡写。
尽管周在大节上出了问题,但《辞海》还是手下留情了,只说他是散文家。
周的《章太炎的法律》《钱玄同》《冯汉叔》等短章,更是以小见大,滴水藏海,百读不厌。
周对文章之道有自己的见解,除了极慕平淡自然之境,亦认为闲适是一种有难度的写作姿态,莫管人家鸟事,且谈草木虫鱼,莫论苦乐贫富,且作素心文章。
这实在是大不易。
周把闲适分为大与小,小的不必说,大的举例陶潜诗“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认为这样的死人的态度,真乃是大闲适。而大幽默的闲适,也只有贤达方能做到。
周说自己的文章常露焦躁之状,可见闲适之难。
记得几年前读过贾平凹先生一文,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吃酒只备小盅,小盅浅醉,能推开人事,生计,狗咬,索账之恼,能行乐,吟东坡“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以残墙补远山,以水盆盛太阳,敲之熟铜声……
闲来之笔真是精彩。
文章之道,闲适平淡自然,亦是大文章。
师 爷
在中国古汉语里,官僚这个词,语出《国语·鲁语下》:今吾子之教官僚。
官是指老爷;大人,僚是指在幕后出主意的人。
狼总让狈出主意。
狈就是狼的师爷。
师爷一词最早出现在明代,到清朝鼎盛。
师爷的发源地是鲁迅先生的故乡绍兴。
江南多美女,江南也多才俊。
师爷其实就是文人。
这些文人,科举不中,落榜不甘,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愿干,于是就走了旁门左道,当了佐治东翁大人的师爷。
师爷每年的束脩(酬金)大约一千两白银,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几十倍,可见待遇之高。
但由于师爷习八股,纸上谈兵,除了在文字上弄点雕虫小技;耍些嘴皮子功夫外,有的师爷还心术不正;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尽管一些著名人物也当过师爷,比如蒲松龄、林则徐、李鸿章、左宗棠、袁世凯等人,但毕竟是个中翘楚,且他们大多当师爷只是过渡,早晚要自立门户。
湖广总督张之洞不认可师爷,于是大笔一挥,予以取缔。
大凡杰出人物,需要的不是师爷,是文胆。
清 静
苏东坡有言,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
刘义庆《世说新语》,写了许多人物,每个人物寥寥数笔,却是栩栩如生,躍然纸上,呼之欲出,这实在是一种大意境。
胡适和鲁迅等人提倡新文化,但他们的旧学根底很深,特别是鲁迅,魏晋文章对他的影响很大。
汪曾祺说,明清画家爱画“岁朝清供图”,印象都不很深,唯有一幅旧画过目不忘:一个老者手捧瓦罐,内插一枝梅花,正欲放到案上,题目是“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
真趣盎然。
“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是诗人苦吟,但如果一首诗,每一句都是警句和点睛之笔,会是怎样的?就像蜂蜜,太浓了,就会化不开,喝起来并不爽心。
包世臣说王羲之的字,一个一个单独看,并不出彩,然整体却是相看两不厌,如老翁携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
可谓“一枝一叶总关情”。
想当年青春年少,热爱诗歌也热爱吃酒,喜欢的是刘伶“死便埋我”的冲天豪气,人到中年,则欣赏王子猷雪夜访戴,“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之寓意。
素心文章,读出的是一种清静之气。
大读书人
中国历史上有三次大倒退,一是秦始皇焚书坑儒,灭掉诸子百家,二是元灭宋,几乎灭掉汉文化,三是文革,又一次摧毁传统文化。
特别是文革,让我们长时间置身于与历史文化断裂的时代。
中国古代文人的世界观是道法自然,今天的自然又是什么?还有大自然吗?
西方文明的世界观则是天堂。
中国诗人的起源是巫师,巫师发出的声音使人安静。
后来有了《诗经》。
所以中国古文化也讲究因缘。
世界各国民族之间的艺术交流,就是一个国家的文化软实力。
中国当代文化又一次进入同质化时代。
中国文坛有一批当红教化写手,却被称为“著名作家”。
事实上,中国一些有成就的诗人深受西方文学里尔克等人的影响,作家深受罗伯格里耶等人的影响。
而“当红教化写手”则不能称为纯文学和严肃作家。因为,“心灵鸡汤”“励志美文”“哲理美文”这类东西从根本上不能称之为文学。
文学和宣传,更是两个概念。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经史子集湟湟万种。
莫言、张承志、贾平凹、陈忠实、陈丹青以及一些优秀的诗人,他们的传统文化根底很深。
民国年间那些绝世学人大师如胡适、陈寅恪、傅斯年、鲁迅等人的旧学根底更是十分了得。
因此,大凡有气象的诗人作家,都是有独立思想的大读书人。
闲窗碎语
薛怀义是武则天的“面首”,其实他何德何能,只不过身强力壮,性能力超强,一只“鸭子”而已。
但薛不自量力,不但和众大臣一起走宫廷南门,而且胆敢和宰相苏良嗣当面顶撞,被苏令左右一顿暴打。
薛羞愤难当,一把火烧了明堂。
真乃不知天高地厚。
武则天自是深谙轻重,召来宫女将薛装入布袋,乱棍诛之,也一把火将薛烧成了灰。
这个事件至少说明:一个狂妄的人若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就等于是一个瞎子,其结局便是任人摆布。
章太炎够狂妄,人称“章疯子”,大骂袁世凯,但袁手握重兵,不但不听他的,还把他关了起来。
刘文典够狂妄,与蒋介石对骂,委员长一个大耳光打过去,刘也只能捂着半边肿脸悻悻而退。
柳亚子够狂妄,和毛泽东发牢骚,毛一句“牢骚太盛防肠断”却是绵里藏针,柳很识趣,再不敢多言。
自古“文人相轻”,是一种通病。
当然,狂自有狂的道理。
苏小妹说:可惜“二苏”同时,不然横行一世。
章太炎、刘文典、柳亚子之狂,是名士之狂。
薛怀义之狂,则是无知之狂。
读史明智,鉴往知来;亦实在是读人心也。
关于《红楼梦》
最近几年,除了往深里阅读《红楼梦》,我对红学研究也很感兴趣。
中国人不读《红楼梦》,是遗憾,文化人不读《红楼梦》,是大遗憾。
我从年轻时代就读《红楼梦》,由于它卷帙浩繁,高远艰深,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往往是读几回就读不进去了。
后来,我看了《红楼梦》的电影,甚至电视连续剧。但是,它们拍不出《红楼梦》原著的精神风格与文化精髓。
再后来,我就闲来看,心情好的时候看,断断续续地看。慢慢地,也就读了进去。
一旦读进去,就别有洞天了。
它写建筑,美轮美奂,写美食,嗅异世间香,写服饰,绣罗衣裳照暮春,写女子,秀色可餐,写风俗,五彩缤纷,写文化,底蕴深厚,写诗词,精美绝伦,写曲赋,气象万千……可谓赤橙黄绿青蓝紫。它包罗万象,是一个时代真正的百科全书。
《红楼梦》是一部宝书,毫不夸张地说: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中国小说的登峰造极之作。它无与伦比,没有作家再能超过它。
这就是曹雪芹的了不起。
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
不为功名,不为利禄。
曹雪芹的《红楼梦》,想不传世都不行。
读了这么多年《红楼梦》,越来越感觉,它的白描和语言,更是令人钦佩和惊叹。如同画卷里的秋天,细腻又丰盈,好似秋收的果实,沉甸而光泽。
《红楼梦》是文化宝藏,它丰富多彩,魅力无限。
最近读到作家毕飞宇的一个访谈,说到《红楼梦》,他说:《红楼梦》对读者的要求很高,因为它有些地方藏得特别深。《红楼梦》里的人物关系,是宗亲关系。什么是宗亲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什么是西方?人与人的契约。什么是中国?人与人的宗亲。在中国,为什么建立法制社会举步维艰?《红楼梦》早就告诉了我们,情大于法的文化传统。所以,不读《红楼梦》,就不能理解中国的人情社会。中国人是有文化基因的,想躲也躲不掉,中國人也迟早会读《红楼梦》的,不是30岁就是40岁,不是50岁就是60岁,完全不用着急。
是的,毕飞宇说得有道理。
我认为,《红楼梦》最重要的一点,它不但有些地方藏得特别深,更深的是,它可能雪藏了某些历史真相。
这种“雪藏”,更是颇具价值与玩味。
莎士比亚说:一千个读者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红楼梦》的伟大,也正是在这里。
而鲁迅说:《红楼梦》的问世,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其实,革命家不革命家的,另当别论,鲁迅与莎翁对文学的真知灼见,可谓高屋建瓴而又异曲同工。
《红楼梦》的宝贵和奥妙,还在于它很难解开。
对于《红楼梦》,是说不尽的。
关于《红楼梦》,我永远是刚刚开始。
情 种
在《红楼梦》里,与贾宝玉有过云雨关系的女子都有谁?
明写的有:第五回中与秦可卿。第六回中与袭人。第九十七回中林黛玉死后娶了薛宝钗。暗写的有:第二十回中,贾宝玉给麝月梳头,很暧昧,似有云雨关系。第三十一回中,贾宝玉与碧痕长时间共浴,似有云雨关系。
还有鸳鸯的一些细枝末节,亦有与贾宝玉的云雨嫌疑。
那么,贾宝玉是情种吗?
当然是。
贾宝玉与几个丫鬟有云雨关系,并不妨碍他是情种。况且,那种云雨关系也都是在束发之年。
贾宝玉对林黛玉的爱情,是刻骨铭心、生生死死的爱情。
仅从这一点来看,贾宝玉就是情种。
元好问词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而贾宝玉与妙玉的关系,《红楼梦》里着墨不太多,却很精彩传神,第四十一回中,妙玉和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品茶,妙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可见妙玉与贾宝玉之间是互相欣赏敬重,是一种超脱俗尘的柏拉图式的高贵感情。
贾宝玉,真情种。
待到灵魂大彻大悟,命运已是大苦大悲。
有道是:人生最苦是情种。
哦,情种。
贵 族
作家王小波说:一生中认识几个有趣的人,懂得一些真正的道理,我这辈子就算成功。
这话其实不简单。
换一种说法,人生是平凡的,但不等于平庸。
人不怕贫穷,就怕心穷,心要是穷了,再富,也是穷人。
中国土豪很多,就是没有贵族。
什么是贵族?住上别墅开上豪车戴上钻戒就是贵族吗?不是。
贵族是一种担当,一种责任,一种博爱,一种人文情怀,一种自我牺牲精神。
说到底,贵族是一种高贵的品质。
贵族,他们才是人类真正的精英。
柔与静
老子看望病危的老师商容,商容告诉老子:牙齿没了,舌头还在。
老子又告诉孔子:柔能克刚。
如此说来,柔,才是最强大的,静,才是最有力量的。
不可方物
不可方物,是一个成语,最早语出《国语·楚语下》: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
方,别也,物,名也。
方物,指分辨事物的名实或名分。
《后汉书·张衡传》中有云:人神杂扰,不可方物。
这里的方物,指人与神住在一起,无法分辨。
《辞源》因此一说,收入了方物一词。
《清史·文苑传》有对袁枚评价曰:所为诗才,天才横溢,不可方物。
这里的不可方物,是指美好的不可比拟了。
但是,不可方物,并不为天下知。
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中,写赵敏“艳丽不可方物”。
不可方物,开始流传开来。
它用来形容美好事物的无与伦比,更用来比喻绝世佳人的美若天仙。
古有四大美女“沉魚落雁,闭月羞花”,金庸先生则把赵敏写得“艳丽不可方物”。
不可方物,古典之美越过千年,迤迤然走来,美得拍案惊奇。
书 虫
头悬梁,锥刺股,说的是古人治学的刻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它的另一层意思是:天下有想法的人,不要想造反,老实读书,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好光景。
很有点意味。
古人的“制艺文章”,也是这么形成的。
然而,智慧和知识很不一样,学以致用和照本宣科很不一样,融会贯通和穿凿附会很不一样。
人有学养叫气质,人有作为叫气象,虫子吃蛀叫书虫。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这是诗人郁达夫的诗句。为《钓台题壁》:
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
悲歌痛笑终可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此诗写于1931年1月23日的上海,此时,左联五作家被捕,一个月后遇难。
当时政治的情形,在此不赘。
想我青春年少,读罢郁诗,遂为之倾倒。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真的是好生喜欢。
想想看,谁没有在年轻时代度过呢?
特别对于诗人来说,诗人,就是天生的情种。
那时的我,年轻,浪漫,有追求,也有理想,爱诗歌,爱浊酒,爱美人。
我想:咱无钱无势,寻个美人当老婆,也便不枉此生。
我左寻寻呀右觅觅,慌慌复慌慌,一晃,青春也就在手心里溜走了。
折腾半生,两手空空。
美人,佳人,怎么会钟情一个穷光蛋呐!
真是,有褔之人不用忙,没福之人瞎慌慌。
慌慌啊慌慌。
丰子恺先生有言: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大情怀。大目光。大境界。
所谓不念过往,它不单指过往,它是有深意的。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那就让内心和灵魂淡定从容安宁。
好生读书写作吧。
一只水杯的命运
一只水杯掉在地上,碎了。
一位智者陡然开悟,成了得道高僧。
丰子恺先生曾经讲过,人生有三层楼,第一层是世俗生活,第二层是精神生活,第三层是灵魂生活。
灵魂生活是什么?
皈依宗教。
弘一法师不是因为生存原因皈依宗教的,他大彻大悟,腾空远去,成就佛门龙象。
一只水杯掉在地上,碎了。
也许是绝情,也许是愤怒,也许是悲凄。
这俗世万物,这人间烟火!
看看这人世,有追求灵魂皈依的,有追求精神高贵的,有追求吉祥平安的,有追求健康是福的,有追求升官发财的,有追求香车美女的,有追求虚荣名利的……人与人的追求不一样,价值观不一样,那么,人与人,又怎么会一样呐?
今天上午,我独坐阳台。
我悠悠地想,慢慢地想,静静地想。
我独坐一窗阳光。
豌豆花开
在中国文坛,汪曾祺先生是里程碑式的人物。他的为人,为文,是我久已敬仰的,先生笑对人生苦难的达观淡定和知人论世,足见其高远情怀。先生的文风,有数不清的评论已说过,那就是不张扬,不堆砌,表象自然而内里斐然,渊博的知识与典故如同拈花一笑,在不求深而自深中显示出丰博厚重的简洁,这也是出于自然,归于平淡的写作姿态,在中国老一辈作家中,沈从文和孙犁与汪老的文风最为接近。
很久以前曾读过一文,说汪曾祺夫妇“文革”落难,被遣送回乡“劳改”。夫妇俩在院子的南墙根种了一些豌豆。待那豌豆开出洁白的花来,汪老很是欣喜,随便找出一张什么纸,心无旁骛地画起了豌豆花。
汪老画得专心,那种气定神闲,哪里有半点落难的凄惶,这种丈夫气度,看似玩的,可不是玩的。而洁白的豌豆花后面,有一双黑眼睛看得细心。这个偷窥汪老作画的人,就是被判入狱十年刚刚刑满释放的“村霸天”。
“村霸天”那双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儿,这次露出的却是柔和的光。
后来汪老才知道,自己种的豌豆,密密麻麻爬满了南墙根的后窗户,那正是“村霸天”的后窗户。汪老就和他搭腔,表示抱歉之意。“村霸天”却一改往日霸气,低眉顺眼地说没事没事,并乞求汪老能不能送他一幅画,留个念想?汪老是个爽快人,让他随便拿。他拿了那幅豌豆花,贴在了自家屋子中央。汪老和“村霸天”成了朋友,而“村霸天”也和换了个人似的,从此一改恶习,积德行善,令村人惊奇赞叹不已。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那是汪老的豌豆花儿赋予了人性的魅力,开在人心里了。
无独有偶,黄永玉也在“文革”落难,夫妇俩分到一间没有窗户的破屋子,黄夫人感到郁闷。黄老微笑着说,这有何难?说罢找出一张宣纸,叼起大烟斗,从容地画了一幅鲜花贴在墙上,说这就是窗户了。黄夫人会心地笑了。是啊,那一“窗”花儿,就是黄老的大胸怀。
黄老的大胸怀,就是心中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