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戏剧中的前景化语言英译——以商洛花鼓戏《月亮光光》为例

孙李丽， 彭治民

(1.商洛学院 语言文化传播学院，陕西 商洛 726000；2.商洛学院商洛文化暨贾平凹研究中心，陕西 商洛 726000)

·语言学研究·

地方戏剧中的前景化语言英译
——以商洛花鼓戏《月亮光光》为例

孙李丽1，2， 彭治民1

(1.商洛学院 语言文化传播学院，陕西 商洛 726000；2.商洛学院商洛文化暨贾平凹研究中心，陕西 商洛 726000)

随着“一带一路”战略规划的提出，地方文化受到了翻译界的关注。地方戏剧中的前景化语言却成了使之走出国门的拦路虎。本研究以商洛花鼓戏《月亮光光》中的前景化语言为切入点，分别从质量凸显和数量凸显两个方面探讨并提出花鼓戏的翻译原则，采用对等替换、移植、转换、舍弃等技巧试译，旨在为地方戏剧的翻译提供切入点，产生兼具文学性和表演性的花鼓戏英译本。

地方戏剧； 商洛花鼓戏； 《月亮光光》； 前景化； 翻译

为了达到弘扬地方文化、通俗却不失文艺的效果，地方戏剧通常使用大量背离常规的表达方式，旨在通过这种艺术语言使观众增加感知难度，延长感知时间，进而感知此种艺术的与众不同，达到审美目的。这类语言恰似置于绘画中的前景景象，最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使欣赏者恢复对生活感觉的同时增加作品的艺术性。正是这些前景化语言使翻译界望而却步，致使很多地方戏剧没有跟上“文化走出去”的脚步，不能为世人周知。因此，地方戏剧的翻译理应受到翻译界的关注。

本文结合商洛非物质文化遗产花鼓戏[1]的翻译实践，以富含秦岭山地风情的剧本《月亮光光》[2]为例，考查如何实现源语剧本中秦岭文化的忠实性、保持源语读者的接受度，探索在英译过程中遵循何种原则、使用何种方法，以便尽可能多地保持原剧中传达地方文化的前景化语言，使商洛花鼓戏更好地走向世界。

一、前景化理论

前景化概念源于西方绘画，指画家为达到某种艺术效果或突出想要表达的意图，把亮点内容展现在画面的显著位置，使欣赏者一目了然。俄国形式主义学派什卡洛夫斯基1964年将这一概念引入到文体学研究，后经雅各布森、韩礼德、利奇等学者发展，最终形成文学作品中的前景化概念[3]，即通过背离常规的表达方式引起语言接收者对语言的更多关注，更好地理解语篇、主题。利奇将前景化分为“质量凸显”和“数量凸显”来分析诗歌：质量凸显有语音偏离、词汇偏离、语法偏离、方言偏离、语义偏离、语域偏离、书写偏离和历史时代偏离八种方法[4]；数量凸显指某些语言因为出现频率过高或过低而超出读者的预期，这种凸显主要通过重复和平行来实现。

二、《月亮光光》的翻译原则

商洛花鼓戏是陕西南部的一种戏剧形式，2006年被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尤其是《月亮光光》自2002年首演后多次获得国家级奖项，在国内戏剧界声名鹊起[5]。《月亮光光》通过前景化语言“以俗求雅”、丰富剧本的文学性和表演性、彰显秦岭山地文化、刻画栩栩如生的人物、深化剧目主题，成功翻译前景化语言是该剧英译的关键。在以宣传地方文化为宗旨的英译过程中，应首先强调其表演性，保持原剧本前景化语言特点，遵循“流畅口语化”“适合表演”和“通俗易懂”的原则，实现其译文简洁明快而不失内容丰富，通俗易懂而不失个体特色，口语流畅而不失朗朗节奏；要时刻考虑观众对异域文化的接受度，最大限度地引起源语观众和目的语观众的共鸣。

根据利奇的前景化分类，发现《月亮光光》中语言前景化表现在语音偏离、词汇偏离、语法偏离、语域偏离、方言偏离、书写偏离、语义偏离、重复结构和平行结构。本文在尽量保持原剧神韵的前提下尝试异化法，并根据实际适当运用归化法，采用对等替换、移植、转换、舍弃等技巧，试译《月亮光光》中部分前景化语言。

三、前景化语言试译

(一)质量前景化

1.语音偏离

根据王守元对语音偏离的分类[6]79，《月亮光光》中语音偏离主要表现为省略发音和为达到特殊交际效果而产生的特殊发音。

例1：“去了，有人说他可能受不了政治压力，跳……”(示意跳江自杀)

剧中土根被派出山寻找女主人公林怡芳失散多年的哥哥，虽没有找到，但听说她哥哥可能已经自杀。这句话是在土根回到山里碰巧遇到黑女时悄悄和她说的。省略号表示土根欲言又止，表现了对林怡芳兄妹的悲痛、怜惜之情，同时体现了土根的善良，内涵丰富，英译时可采用同样的形式进行对等替换，译为：I’ve gone there. They told me he couldn’t bear political pressure, then he…(Signaling he committed suicide by jumping into the river.)

例2：放牛娃子烧香，给娃找个婆娘。

例2是剧中的一句唱词，为达到吟唱时朗朗上口的效果，两句均为六字，“香”和“娘”押“iang”韵。翻译唱词形式上可以参照英文诗歌的形式，译文中两句音节数应大致相同，并且押韵，句型可以偏离正常句法。考虑源语剧本中秦岭文化山里人有信佛、信神的传统，可对某些形象进行解释，如“烧香”即可转为“拜佛”，此唱词译为：To Buddha a cowboy pray, for wife a cowboy pray。

2.词汇偏离

词汇偏离是指临时创造新词或赋予普通词汇新的含义，有模仿造词、分解重构等形式[6]71。此外，《月亮光光》中还有另一种形式的偏离，即外来语的使用。

例3：黑女劈头盖脑地手搧耳光。

在文学作品中，临时模仿造词通常都是在特定场合使用，以期达到特定的效果。剧中黑女丈夫葛乔根觊觎怡芳的美丽，夜间喝醉了来到学堂门外骚扰怡芳，恰巧黑女在怡芳房里，听到了葛乔根所说的话。此处的“劈头盖脑”显然是对“劈头盖脸”的模仿，凸显出黑女当时的生气。这类前景化语言很难在译语中找到对等，可以通过转换法表达其意思“不管是哪，伸手就打，不停的打”，采用语义偏离可译为：Henv slaps him furiously like constant durmbeat。

例4：“你不知道，这会计的事可麻烦的很喏，要懂洋码号，还得懂阿拉伯……”

剧中开始时葛乔根是村中的会计，也是唯一一个懂点算数的人，于是自大的他在村民面前炫耀本事时不直接说“数学、算数”，而使用山民不懂的“洋码号”“阿拉伯”以显示他的“博学”。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洋码号”和“阿拉伯(数字)”实际是一个东西。正是这两个外来语的前景化使用把他的人物特点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英译时可将其对等替换为：I need to learn foreign numbers and I also need to know Arab。

3.语法偏离

语法偏离指语言使用故意背离语言的语法规则，如改变词性、改变词序、非常规搭配及句子成分缺损[7]71。《月亮光光》中语法偏离主要体现在改变词性和改变词序两方面。

例5：“(唱)破庙朽屋梁，残壁歪石墙。”

原唱词中连用四个“形容词+名词”结构，展现了一幅破败不堪的景象，这种结构类似于中国诗词结构。“屋”“石”本为名词，此处改变词性用作形容词，分别修饰“梁”和“墙”。译语中的词类可以转换，此类唱词中的前景化英译可以参照诗歌形式，对等翻译为：Ruined temple and rotten roof beam, peeling painting and sloping stone wall。译句保留了改变词性和押韵的前景化特征，同时省略动词的前景化结构，使得意象更为凸显。

例6：“……那时你也就成了那庙门前的旗杆——光棍一条。”

剧中葛乔根给怡芳捎了封信，怡芳不在家，土根看信后得知怡芳父亲平反了，并让她回家安排工作。土根很高兴，要去告诉怡芳，于是葛乔根说了这句话提醒土根不能告诉她。歇后语使描写更加形象，其中“光棍一条”违背了汉语“数词+量词+名词”的结构，强调“光棍”的主位意义，以凸显对土根不利的后果，即怡芳回城，土根就成孤家寡人了。考虑到这个歇后语中不存在双关或谐音词语，可采用直译，保留前景化特征，对等翻译为：And then, you’ll be the flagpole in front of temple—a single bare rod only。

4.语域偏离

语域偏离指把甲语域的词汇用于乙语域，使描写目标更加形象[7]83。比如剧本中的“这山风刮得恶”，“恶”本身用来形容凶恶的人或动物，此处用来指风很大，像猛兽一样凶恶，能使人联想到自己经历过的大风。这种前景化在译语中也存在，符合译语观众的认知方法，可采用直译将其译为：The wind in mountain is furious。《月亮光光》中这种偏离出现过多次。

例7：“若见那一弯红月亮，愁云压在妹心房。”

林怡芳用这句唱词表达对哥哥的思念。 “红”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本用来形容喜事，“愁”是一种心情，此处用来形容月亮和云，使人感觉到喜庆的月亮下林怡芳却孤独一人，思念哥哥却又不知其踪，愁绪如乌云一样布满内心，可直译为：If you see that red moon，sad cloud is in my heart。直译虽不如原唱词一样押尾韵，但在传达意义的同时保留了前景化语言特征，并尽量保持两句音节数对等，基本符合翻译原则。

5.方言偏离

方言是语言的变体，《月亮光光》作为地方戏剧使用大量方言来实现刻画人物性格、增加真实感等特殊艺术效果[8]62。这类前景化语言现象可以采用“方言对译法”来对等替换，即用译语的方言对等翻译，从而传达原剧中的乡土气息。如果不能对等替换，就考虑舍弃前景化或采用转换前景化的技巧进行翻译。

例8：“……可今早你留个条子就走了，乡亲们都来不及给你准备。”

剧中林怡芳得知高考恢复后想悄悄离开山村回省城，金山领着山民追来给她送行时说了这句话。金山是当地山民，没有文化，原剧作在他的台词中设计了很多方言来体现这个人物善良、朴实的特点。“条子”在商洛方言中为“便条”的意思，可以用方言对等翻译为：…But this morning, you just left a note and left。

例9：“唱的啥子歌？”

源语中“啥子”是商洛方言，意思同普通话中的“什么”。此处可以使用转换法，通过省略动词这种前景化语言现象重现人物没有接受正规教育的特征，将句子译为：What the songs?

6.书写偏离

口语中为了突出语气、表达情感、发泄情绪，人们偶尔会在语音、语调、语速、声高、用词等方面发生与整个语篇截然不同的变化[7]63。这种前景化在书面语中会使用破折号、省略号、间距、斜体等符号来构成视觉上的前景化，即书写偏离。《月亮光光》中有很多例子，基本上我们可以用相同的符号进行对等替换，以达到相同的前景化效果。

例10：孩子们奔向山尖大喊：“我——们——上——学——了”。

剧中金山恳请林怡芳留在山里做山村教师，她答应之后，孩子们非常高兴，奔跑到山顶，向所有人拖着长音大喊“我们上学了”，表达他们的兴奋。原剧中使用了破折号，虽然在书写上偏离了常规，但足以显示孩子们的幸福情感，译文中可保留使用同等作用的符号，译为：We…can…go…to…school。

7.语义偏离

语义偏离指语言在具体语境中的意义偏离了其概念意义，以达到生动新鲜的语言效果。《月亮光光》中主要通过词汇意义偏离、修辞格两种形式实现前景化。对于词汇意义偏离，译者可以采用对等替换或移植译语相同形象进行英译。考虑到英语中大部分修辞格和汉语相同或相似，译者可以采用对等替换的技巧重现修辞格前景化。

例11：“左手抱个铁牛犊，右手抱个金凤凰。”

剧中怡芳怀孕，土根非常高兴，盼望能得儿女一双。“铁牛犊”“金凤凰”在此偏离其概念意义，意为“强壮的儿子”和“高贵的女儿”，前景化凸显了土根的兴奋心情和对儿女的怜爱之情。英语中也有以动物喻人的用法，horse在英语中体现男子强壮，bird则体现女子乖巧，在此可移植译语中的形象，译为：A strong horse in my left hand，and a lovely bird in my right hand。

例12：“寻兄无影踪，泪眼望穿崖。”

夸张修辞中采用夸大或缩小词项意义实现语义偏离，从而形成前景化。此处“泪眼望穿崖”即为夸大事实，凸显怡芳寻兄心切，思念哥哥经常以泪洗面的情形。原剧中这两句话为唱词，虽没有押韵，但字数上一致，翻译时在保存前景化意义的同时应尽量保持其形式，可译为：Can’t find my brother always，constant tears wore away the cliff。译文音节数基本相同并押头韵，保留了夸张的语义前景化。

(二)数量前景化

1.重复结构

重复结构指为了强调某种情绪或语气而重复相同结构或再次出现同样的句子[7]67。这种前景化方式多见于商洛花鼓戏唱词，翻译时可以使用相同重复结构，保留前景化。

例13：“天伦之乐乐无疆，天伦之乐乐无疆。”

剧中怡芳怀孕，土根为了表达即将做父亲的激动愉悦之情，唱到此句时进行了重复，使人感觉到他的喜不自禁。“伦”是汉语中的一个专有名词，“天伦”可理解为“兄弟、父子等家庭关系”，此处可理解为“家庭生活”，意译为：Family life is happy with endless love. Family life is happy with endless love。

2.平行结构

平行结构作为一种修辞手法，就是把相似或相关内容用语法相同或相似的结构(词、词组、句子、段落)表达出来[8]55，平行部分表现为排列整齐，语气一致而且意义并重，从而体现了语言的前景化。

例14：“……土根，给你找几个人帮忙砍树，给姑娘她娘做副美美的棺材板子！你，去给找块好地，把姑娘他娘埋了!走，大家都跟我到山口，把丫头她娘抬过来。”

这是金山作为队长给山民分配任务，句子简短，符合口语化特征。前后两个平行结构，生动地凸显了事情的紧迫性，金山做事风风火火的性格以及村民对他的拥护。上世纪60年代的秦岭地区实行土葬，“棺材板子”是“棺材”的意思，“美美的”是商洛方言，意思是“合适的”；商洛民俗中选择墓地讲究风水，所以“好地”意思是“适合做墓地的地方”， 翻译时可以采用相同祈使句结构保留前景化，再现人物特征和剧情，意译为：Tugen, cut down a tree with several persons, make a suitable coffin for the girl’s mom！You, find a suitable ground, make a grave for her mom! The others, go to mountain pass, move her mom’s body here。

四、结语

商洛花鼓戏作为地方戏剧在弘扬地方文化方面处于不可替代的地位，它主要通过前景化语言凸显其主题意义和美学效果。为了再现《月亮光光》的文学性、表演性，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应考虑译入语观众接受度的同时，采用异化和归化相结合的方法，尽可能保留其前景化语言特征，传达源语剧本的思想内涵。

[1] 王思怀，王海青，陈道久.商洛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M].西安：三秦出版社，2012：81-83.

[2] 冯国喜，徐小强，陈道久.月亮光光[G]//王甲训.商洛戏剧精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 2014:487-522.

[3] 彭晓凌.近年来国内前景化理论的研究与应用[J].甘肃社会科学,2014,35(2):244-246.

[4] LEECH G.A linguistic guide to English poetry[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1:52.

[5] 李世鹏.商洛花鼓戏的历史与现代传承[J].中国戏剧,2007,53(5):38-40.

[6] 王守元.英语文体学要略[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0.

[7] 秦秀白.文体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6.

[8] 王希杰.修辞学通论[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6.

(责任编辑：李晓梅)

On English Translation of Foregrounding Languages in Local Drama Taking Shangluo Huagu Drama “Bright Moonlight”

SUN Lili1,2, PENG Zhimin1

(1.College of Language and Cultural Communication, Shangluo University, Shangluo, Shaanxi 726000, China;2.Research Center of Shangluo Culture & JIA Pingwa, Shangluo University, Shangluo, Shaanxi 726000, China)

Although local culture translation has focused more and more on the proposal of One Belt and One Road Plan, the foregrounding languages in local drama make it seldom known by foreigners. The translating principle and methods for Shangluo Huagu drama translation are proposed on the basis of translating some foregrounding languages in “Bright Moonligh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quantitative and qualitative prominence. The translation skills of equivalent replace, transform, shift and abandonment were applied to provide a new perspective to Huagu drama translation and produce a good English version with literariness and perfomability.

local drama; Shangluo Huagu drama; “Bright Moonlight”; foregrounding; translation

2016-05-30

商洛学院服务地方科研项目“前景化理论视角下的商洛花鼓戏翻译研究”(15SKY-FWDF015)

孙李丽(1985—)女，山东临沂人，商洛学院语言文化传播学院英语系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英语教学；彭治民(1966—)，男，陕西商洛人，商洛学院语言文化传播学院英语系副教授，研究方向：翻译、英语教学。

H315.9

A

1674-0297(2017)01-012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