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猪小浅
余光是你,余生也是你
文◎猪小浅
即便是红袖添香,也要足够优秀,才能淡定从容地站在另一个人身边。
唐言蹊是个美女。
小时候出门,总能听到路人惊叹:“哇,这姑娘真好看。”上了幼儿园,男生们都喜欢围着她,老师也对她宠爱有加。长得像个瓷娃娃,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谁会不喜欢呢?
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的唐言蹊,成年后也不负众望地腿长肤白,五官精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阳光,让周遭都跟着亮起来。
有次玩真心话大冒险,被人追着她问,长得好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唐言蹊想了想,回对方:“可能是我喜欢的人一般都会喜欢我。”
这话不假。在遇见余光之前,追唐言蹊的男生不少,但她真正喜欢过的不多。
算起来,也就体育系那个篮球打得好的高个子帅哥,健身房里那个长得像吴彦祖的教练,还有家楼下那个将警察服穿得很精神的邻家大哥哥。而他们最大的特点,无疑就是帅。
帅哥和美女是标配。但唐言蹊喜欢他们,大都是被动接受。不像余光,她是主动去爱他的。她爱的,不是徒有虚名的外表,而是他精致的灵魂。
这种意义完全不一样。
那时是春天,唐言蹊刚结束一场恋爱。
她陪室友去隔壁大学见某个情感作家。绕了半天,迷了路。她叫住前面的男生,对方回头时,眼睛里像是游过一万条悸动的鱼。逆着光看他的脸,唐言蹊的心突然被唤醒了。
这个男生,就是余光。
余光是建筑系的学霸,长得当然比不上她的那些帅得掉渣的前男友,但他的学识,以及他的涵养都是加分项。
后来,唐言蹊见过余光很多种样子。他在台上表演《暗恋桃花源》,在辩论场上口若悬河,在图书馆看书看得出神。每个样子的他,都让唐言蹊觉得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是唐言蹊第一次主动去喜欢一个人。
她忐忑不安地研究了各种战术,不过并没有派上用场。女生追男生,从来就不是费劲的事,更不用说唐言蹊这样的美女。光是往那一站,大大方方地说一句“我喜欢你”,对方也就毫无招架之力了。
男生都是视觉动物,余光也不例外。不过和那些小男生比起来,余光是特别的。他对她的爱,没有讨好也没有追捧。在唐言蹊看来,越发的珍贵。
两人恋爱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唐言蹊来找他。余光的生活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该看书的时候看书,该睡觉的时候睡觉。就连唐言蹊的生日,他也只是简单地发挥自己的特长,送了个建筑模型。
和前男友们比起来,余光对她,怎么看都有点儿不上心。
闺蜜说,倒追的,有几个会珍惜?唐言蹊却不这么认为。她喜欢的,就是余光身上这种淡定从容的自信。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余光也会和她探讨建筑的构图之美,有点儿驴唇不对马嘴后,他试图和她聊点儿文学。毕竟,那是她的专业啊。可惜,他说了半天,她也不知所云。一建筑系的男生,对毛姆也研究至深,简直逆天。
唐言蹊有点儿惭愧,却也没放在心上。就算她不懂CAD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余光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的爱意一点都不少。作为美女,她有这样的自信。
大三下学期,余光开始备研。他拉着唐言蹊一起选学校,被她一口回绝。在唐言蹊看来,征服世界是男人的事,她从来就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所以只要余光很优秀就好了,她要做的,只不过是红袖添香。
余光一头扎进书堆里,很少有时间搭理她。有次她去图书馆找余光,看到他正和身边的女生说着什么。窗外的阳光打在两人脸上,唐言蹊远远看着,突然觉得,余光离自己有点儿远。
这是唐言蹊第一次在爱情里,有点儿不安。
她很快就打听到,那个女生叫温雅,是建筑系的才女,功课和才华与余光不相上下。温雅当然没她漂亮,可温雅和余光一起探讨建筑图时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她没有的光芒。这让唐言蹊有些心慌。
于是唐言蹊不自觉地把温雅当成了情敌。
她跑到她面前说:“你最好离余光远点。”温雅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淡淡一笑,说:“你是唐言蹊吧?我喜欢余光没错,我知道你比我漂亮也没错,但是很遗憾,你的美丽只是暂时的。所以,不如我们公平竞争吧。”
唐言蹊并不是没有遇到过情敌这种生物。但没有人像温雅这样,还没过招,就在气势上赢了她。和温雅比起来,自己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什么呢?她在他们隔壁那所不入流的院校里,混着小日子,每天关心的是衣服和化妆品。人生这样厚重的话题,余光没办法和她聊,后来干脆也就不聊了。
聊不到一块的爱情,迟早会出事。
唐言蹊从来没有被别人甩过,所以在余光这里,她也要抢先一步说分手。余光从书堆里抬起头,眼睛里有细小的血丝。他愣了下,有点疲惫地说:“别闹了。”
一周后,余光来找她。他以为她只是在闹情绪,说等考完了就来陪她。唐言蹊笑笑,撒了个谎:“我已经有新男友了。”
余光的眼神很受伤,唐言蹊看着,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
这点儿难过,很快就被毕业的浪潮冲淡。
唐言蹊一头扎进社会这个大染缸。她从不避讳美丽这件事带给自己的便捷。在其他女生忙着投简历赶招聘会时,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上海一家大企业的offer。虽然只是小前台,但老板给的薪水可观,工作也很清闲,她只用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装点门面。
可很快唐言蹊发现,那个在办公桌上放着一家三口合照,每天穿得西装革履在会议室对着员工指点江山的老板,其实有点儿道貌岸然。他经过前台,看向唐言蹊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暗示。
有天下班,老板走过来,公事公办地说:“你陪我去参加一个酒会。”唐言蹊当然还没能猖狂到直接拒绝老板,可当酒会结束,老板暗示她跟自己回酒店时,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丢了工作的唐言蹊,领悟到深深的恶意。
这个世界确实对美女开了很多绿色通道,却也毫不吝啬地给了等量的诱惑和危险。她想起温雅说的“你的美丽只是暂时的”,有点儿不寒而栗。
在一个朋友那得知,余光和温雅一起考上同济大学建筑系的研究生时,唐言蹊有点儿嫉妒也有点儿难过,同时也像是受到某种鼓舞。她突然想结束眼前这种有点儿混蛋的人生,让人生换个方式来过。
这个想法让唐言蹊斗志昂扬。
她的新工作,是在一家电商公司做运营。基础差,底子薄,每一步都走得比别人辛苦。周末也没敢闲着,奔波在各类培训班,像是要把荒废的光阴全都补回来。
当那张吹弹可破的脸渐渐有了小细纹时,唐言蹊也从“小花瓶”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职场小魔头。有同事揶揄她:“长这么好看,直接找个有钱人嫁了就是,何必在办公室里浪费大好青春?”
唐言蹊笑笑,不说话。她想起余光,心里又温柔又惆怅。他的身边,应该站着温雅吧。
有人说,美女都很难长情。反正失了恋,后面还有大把的男人排着队。随便挑挑,就可以挑个入眼的来疗伤。
以前唐言蹊就是这条定律的践行者,但在余光那里,有些规则不知怎么就突然失了效。
一年过去,三年过去,这个男生好像一直都还在心里的某个地方。倒也不是多念念不忘,只是好像一直都没办法真正喜欢上别人。谈过的两三次恋爱,都无疾而终。
2016年年底的时候,唐言蹊升了总监。
有天上午,见完客户,从南京东路地铁站出来时,看到有个女生的背影,像极了温雅。她走上前,叫住对方,温雅惊喜得叫了起来:“唐言蹊,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她指着旁边的男生说,“喏,我男朋友。”
那个男生,并不是余光。
找了家咖啡馆坐下来后,温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当年骗了你。其实我和余光一直都只是朋友。那时我看不惯你这种花瓶一样的女生,觉得你配不上他,才说了那番话。后来我想去找你解释,余光却告诉我你已经有了新男友。失恋的那段时间,余光很颓废,差点儿耽误了考研。”
唐言蹊安静地听着,青涩的回忆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在街头告别时,温雅说:“余光有过一个女朋友,跟你很像,但后来还是分手了。他现在在设计院上班,我觉得你们应该见个面。”
温雅反复说了很多抱歉的话,但唐言蹊觉得,其实她最该感谢的人是温雅。曾经的她,在男人的吹捧下,那么浅薄地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后来才知道,即便是红袖添香,也要足够优秀,才能淡定从容地站在另一个人身边。
就在那天晚上,唐言蹊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她从阳台望出去,楼下站着的,是昔日的朗朗少年。
他说:“唐言蹊,这一次,表白的话,由我来说。我希望你的余生里,能够有我。”
唐言蹊下楼,看着余光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或许这一次,她可以跟他聊一聊毛姆,关心一下时事,甚至谈一谈人生这样厚重的话题。
编辑/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