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的对比性异境分析

王伟

摘 要：老舍的代表作之一《骆驼祥子》一经出版，不仅在国内引起了阵阵评论热潮，在国外也是广受欢迎。笔者选取1976-2015年的这段时间作为研究范围，重点以樊骏、陈思和、王德威、刘禾为代表，兼以涉猎其他研究者的研究角度，对比分析国内外研究者研究文本时所采用的不同视角，揭示时代环境的限制力量及对比性异境分析的优越性。

关键词：《骆驼祥子》 异境分析 对比

老舍（1899—1966），原名舒庆春，字舍予。信仰基督教，北京满族正红旗人。中国现代著名作家，杰出的语言大师、人民艺术家。1936年，老舍的一位朋友谈起他雇佣车夫的经历与见闻：一位车夫买了“洋车”不久又卖掉，如此三起三落，最后还是受穷。当时老舍觉得该题材可以写成一部小说。老舍的朋友随后又说起另外一个车夫的故事：他被军队抓去了，哪知转祸为福，乘着军队转移之际牵回三匹骆驼，这便是《骆驼祥子》故事的原型。1936年的春夏，老舍痴迷地搜集材料，不断润色祥子的形象。山东大学闹了学潮，老舍便辞去教职，专心地投入到《骆驼祥子》的写作中。1937年1月，小说终于在《宇宙风》上开始连载。

自1936年《骆驼祥子》诞生以来，文学界评论的声音就没有停息过：纵观这近八十年的作品研究史，不难发现国内外文学评论界及社会上的文学爱好者都对这部作品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对它的研究正在从最初的单一走向日渐丰富和完善。初次接触《骆驼祥子》是在初一，当时就被图书的封面深深吸引住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牵着面色疲惫的一匹骆驼行走在土路上，上方赫然印着四个大字：骆驼祥子。一系列的问题也随之萦绕在脑间挥之不去：这匹骆驼和祥子是什么关系呢？这幅图与书名又存在怎样的关系呢？这些问题指引着我去反复地读文本，试图在阅读的过程中找寻出答案。新文学诞生以来，胡适、鲁迅等作家都先后写过人力车夫，但都是从知识分子的角度以俯视的姿态表达对车夫的同情，并未深入其内心和灵魂深处去体味车夫的人生。老舍因出生在贫苦市民家庭，从小就与下层民众接触，对劳苦大众的生活状况和心理有着较深入的了解，这一切都为老舍成功创作出《骆驼祥子》提供了条件。

笔者以时间发展为背景，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以樊骏、陈思和、王德威、刘禾等为代表，兼顾其他一些学者的研究视角，横向考量国内外研究者的研究视角，采用对比的方法，系统分析异境研究者采取的研究角度以及这背后掩藏的时代大背景所带来的限制。

一、异境分析下的相同之处

在查阅大量相关文献资料的基础之上，笔者发现国内外学者对《骆驼祥子》的关注点相对集中与一致。例如对作品中祥子、虎妞、小福子等人物形象的分析，作家的语言描写、小说的叙述技巧等方面的分析，文本所体现的悲剧意识以及“现实主义”等等。

樊骏的《论<骆驼祥子>的现实主义》一文对新时期的《骆驼祥子》研究及老舍研究具有里程碑意义。他首先认识到了祥子这个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他认为祥子形象的塑造，将个性与共性、个人的特殊经历与大家的共同遭遇、社会内容与思想命题等方面很好地结合到了一起。另外，他指出祥子的遭遇，就是一种从“人”到“牲口”的退化，将祥子的个人悲剧上升到社会悲剧的层次上，进而总结了祥子悲剧的社会性以及悲剧发生的必然性。在谈到祥子与虎妞的情感纠葛时，樊骏采取了一种较为客观的态度。既认为他们之间的结合是建立在一种不平等关系基础之上的不合理的婚姻，但同时也看到了虎妞对待祥子并非没有爱情的成分存在。

在司马长风的《中国新文学史》中，编纂者对老舍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并且用了较多的篇幅来分析《骆驼祥子》，赞扬了老舍对北京下层市民社会的描写：洋车夫、老妈子、便衣警察、车厂老板、妓女、摆小摊的，他们出没的场景则是大杂院、小茶馆和街边巷口。可是在老舍的笔下，他们都有了生命，有了灵魂，并且活色生香！使我们看到他們也有梦想，也有奋斗，也都活鲜鲜的惹人爱，惹人愁，可歌和可泣。俗云：“点铁成金”，又所谓“化腐朽为神奇”，唯有《骆驼祥子》才当得起。

夏志清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同样对老舍和他的小说创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小说的戏剧力量和叙述技巧都超过作者以前的作品，虽然《赵子曰》《二马》和《离婚》都各有自己独特的优点。他也架乎老舍后来——抗战开始以后的作品之上。

以上三位学者的分析，都将研究视角放在了作家的创作技巧和作品所表现出的现实意义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思想观念越来越开放，时代大背景的不同造就了国内外研究者研究时选取的不同视角。

二、异境分析下的不同之处

进入20世纪90年代之后，中国本土的学者将研究重点放在了“启蒙——人性”的角度之上，而境外研究者却存在了异于国内学者的研究视角。

老舍在《我怎样写<骆驼祥子>》一文中，直截了当地点明了自己最初创作这部小说的目的：

我所要观察的不仅是车夫的一点点地浮现在衣冠上的、表现在言语与姿态上的那些小事情了，而是要由车夫的内心状态观察到地域究竟是什么样子。车夫的外表上的一切，都必有生活与生命上的根据。

由此可以看出，老舍创作《骆驼祥子》并不只是为了讲述一个故事给大家听，也不单纯的就是为了批判社会现实当中的黑暗面，而是要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挖掘出造成他们悲剧的种种原因。这就为陈思和的“启蒙——人性”研究视角提供了基点。

虽然梁实秋最早注意到了老舍对人性的描写，并且最早提出了从人性的角度来关照《骆驼祥子》，但是陈思和的论文《〈骆驼祥子〉：民间视角下的启蒙悲剧》则是新世纪以来人性研究的重要成果。在这篇论文中，陈思和主要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对蕴含在作品中的民间与启蒙的关系以及老舍的创作心理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讨。

《骆驼祥子》原本讲述了祥子一生三起三落的悲惨命运的故事，是一部被大多研究者奉为经典的悲剧性作品，但在王德威笔下，《骆驼祥子》由“悲剧”改头换面，一跃成为了一部充满喜剧性、荒谬性的“闹剧”。在《荒谬的喜剧？——<骆驼祥子>的颠覆性》一文中，王德威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来看待文本，他在文中用的每一个批评术语如“嘉年华”“颠覆”“荒谬”等，都建立在他清楚地意识到每个术语的理论背景以及一整套话语方式。王德威运用后现代主义理论，给了人们一个新的视角去阐释老舍的《骆驼祥子》。

到了刘禾的眼中，祥子变成了一位“经济人”。他在《“经济人”与小说写实主义问题——解读<骆驼祥子>》一文中这样讲道：祥子率真的野心是要拥有一辆洋车，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为此他需要一笔钱……因此，“骆驼”命名了祥子与金钱、资本、投资以及所有权的象征性关系。另外，刘禾等人更关注并且一定程度上拔高了老舍本人及作品中表现出的“自由主义立场”。这些，都为多元性探究《骆驼祥子》提供了研究视角的借鉴。

三、对比性异境分析的优势

众所周知，一部真正的经典之作，不同时代、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是能够读出不同的意味的，即它拥有多个分析层，这就需要我们运用多种研究视角，对作品进行多元性解读。文学经典阐释的最终使命是发掘经典中的多层精神意蕴，并且发挥经典的人文价值，我们需要在这条道路上付出更多的努力。

隨着时代的不断开放，现在的学者思想不再禁锢于过去的条条框框。很多研究者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研究老舍的《骆驼祥子》。他们分析老舍作为满族的身份对于创作的影响，借祥子来分析城乡问题，研究《骆驼祥子》一书在这八十年间的版本问题，探讨《骆驼祥子》的译介问题，等等。

通过中外学者不同的研究视角，共同拓宽老舍及其作品——《骆驼祥子》的研究领域，在对比中繁荣，在对比中进步。最重要的一点，可以促进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让对方更全面地认识自己。以1945年《骆驼祥子》英译本在美国出版为例，老舍及其笔下的人物不仅颠覆了美国大众对华人的固有偏见，而且他们还以其坚韧、真诚、耐劳的民族精神，成为战后中国新形象的一部分。虽然说时代提供什么条件，我们就认识到什么程度，但是我们可以在时代的大条件下，尽可能地多元研究，推动时代的进一步发展。

参考文献：

[1] 胡青.老舍生活与创作自述[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2] 付真真.说不尽的《骆驼祥子》—— 一部经典著作的多角度解读[D].西北师范大学，2013.

[3] 樊骏.论《骆驼祥子》的现实主义[J].文学评论，1979（1）：26-39.

[4] 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M].香港：昭明出版社，1976.

[5] 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M].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1991.

[6] 陈思和.骆驼祥子：民间视角下的启蒙悲剧[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3）：5-15.

[7] 王德威.想想中国的方法：历史·小说·叙事[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

[8] 汪凡琦.对王德威的《荒谬的喜剧？——<骆驼祥子>的颠覆性》的解读[J].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8（2）：70-72.

[9] 刘禾.跨语际实践[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10] 孟庆澍.经典文本的异境旅行——《骆驼祥子》在美国（1945-1946）[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5）：6-10.

作 者：王 伟，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