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永, 张伟伟
(山东警察学院 外语教研部, 山东 济南 250014)
“语言游戏”思想对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的解释力
孙 永, 张伟伟
(山东警察学院 外语教研部, 山东 济南 250014)
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思想对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有很强的解释力。 “语言游戏”思想所具有的自由反叛的灵魂、 实践为重的情怀、 开放多元的品质、 显隐相间的规则等四个方面的核心理念, 同样也适用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的解释。 解构主义翻译学说, 实则是“语言游戏”思想的一个角度延伸; 解构主义翻译实践, 实则是“语言游戏”的一种语际“游戏”。 关键词: 维特根斯坦; “语言游戏”; 解构主义; 翻译学说; 解释力
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思想与以德里达为主将的解构主义翻译学说有诸多相通的理念。 前者在哲学领域与后者在文学领域遥相呼应, 开创了各自领域内学术研究的崭新面貌。 “语言游戏”思想对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具有宏观指导意义, 是认识论之于方法论的范畴。
“语言游戏”是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思想的核心概念。 维特根斯坦据此对日常语言进行考察与分析, 以区分原来结构主义对于宏观语言系统的探求。 这一概念标志着维特根斯坦的语言观念从前期的静态模式过渡到后期的动态模式。 为了反抗结构主义对于文本本质意义的过度关注, 维特根斯坦甚至没有对“语言游戏”这一概念进行定义与阐释, 而是通过实例进行描述与显示。 “语言游戏”概念蕴含的中心思想, 即是把语言当作“游戏”。 人类用语言进行“游戏”, 语言的意义在“游戏”中, 也就是在语言的具体使用当中凸显出来。[1]
这一概念标志着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理念从本质主义转向了非本质主义, 亦即从对理想语言的研究转向对日常语言的研究。 维特根斯坦前期的语言思想钟情于罗素的人工语言传统。 罗素认为日常语言充满歧义与模糊, 应当致力于搭建一种精确的人工语言取而代之。 维特根斯坦则认为, 这种人工语言是一种理想化的语言, 理应与客观世界具有一一对应的结构。 然而, 维特根斯坦后来意识到, 语言与客观世界的逻辑上的这种一一对应的关系并不存在, 只不过是一种假设而已, 进而转向更加贴近生活的“语言游戏”思想。[2]
20世纪60年代, 基于反对传统结构主义束缚的解构主义思潮风起云涌, 自法国迅速风靡全球。 解构主义思潮高举革新旗帜, 质疑传统、 固化、 僵硬的“宏大叙事”范式, 反对等级森严的壁垒, 力图消解“权威”与“中心”, 强调时空的流动性, 推动一元意识变为多元意识, 进而促使学界风格由严肃而渐趋活泼。 解构主义思潮“去逻各斯中心”的主旨给予众多学科以深刻启迪, 对于翻译学说的创新发展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 传统翻译学说尊奉原作为中心, 提倡“忠实”“对等”的翻译, 追求原作语义、 结构、 功能的完美再现。 解构主义翻译学说则锐意打破传统, 致力于给予译者更多自主权, 呈现出破解原作至上的差异美学效果。
欧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主要经历了本雅明的“纯语言”、 德里达的“延异”以及韦努蒂的“异化”等三个发展阶段。 本雅明的“纯语言”学说把语言视为一种人类自身精神的表达方式, 主张原作与译作之间是平等共存、 多边互补的关系, 译作与原作共同诠释语言的真谛。 德里达的“延异”学说突出原作与译作在空间与时间上的参差不齐, 进而强调原作与译作之间差异共生的关系以及译作的互文性本质。 韦努蒂的“异化”学说则立足翻译实践, 提倡基于反对美国文化霸权主义的“异化”翻译策略, 亦即在译作中尽量保留外文原作风味, 认可外文原作者的文化身份, 凸显译者的主体意识与创造意识。[3]
(一)自由反叛的灵魂
维特根斯坦借助“语言游戏”概念, 倡导通过语言分析解决和消除传统哲学问题, 深度解构传统西方哲学, 实现“哲学的革命”。 反观维特根斯坦自身的学术思想的发展脉络, 能够体会到他自己后期哲学思想对于前期哲学思想的深刻反思与批判。 从“语言图像”观念到“语言游戏”思想, 维特根斯坦的关注点从对于理想语言的追求, 落实为对于日常语言的分析, 抛弃了“理想”或曰某种权威的桎梏, 视野更加开阔。[4]所以, “语言游戏”思想, 本身即蕴含着解构主义的突出特质。
解构主义翻译学说, 反对所谓“恒定中心”, 反对传统结构主义单一、 片面的语言观念, 致力于“以破求立”; 质疑甚至拆解原作文本的封闭结构与终极意义, 动摇译作必须严格“忠实”的传统观念; 破除原作至高无上的地位, 给予译作与译者主体性更多的肯定与尊重, 从而为译作重新阐释原作提供了道路与空间。[3]
纵观“语言游戏”思想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的核心理念, 自由反叛的灵魂贯穿始终。 两者都是在对传统结构主义理论与实践的批判与继承的过程中, 剔除僵硬固化的元素, 增加自由宽容的元素, 除旧布新、 继往开来的优秀成果。 比较而言, “语言游戏”思想自由反叛的一面更加彻底。 语言本身就是一种“游戏”, “语言游戏”本身就是对语言的一种解构, 那么, 翻译这种涉及两种不同语言之间转换的实践活动, 也必然是“游戏”的、 解构的。
(二)实践为重的情怀
维特根斯坦正是通过“语言游戏”思想的构建促成了由理论哲学到实践哲学的转折, 其后的整个世界哲学领域借此焕然一新, 迈向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传统理论哲学关注世界真理的探索, 致力于追寻世界的本原与秩序。 现代实践哲学则紧紧围绕人类具体的生存状态, 思考日常生活中的言行, 从而总结其中的实践智慧, 进而更好地指导日常生活。 具体而言, 维特根斯坦后期逐渐认识到其前期的观念过于理想化, 原来探求的统一的语言逻辑形式在日常生活当中并不存在。 所谓的语言逻辑形式不过是一些基于用法规则的句法而已, 而其中的用法规则取决于人类的日常生活与语言习惯。[2]19-20
解构主义翻译学说则认为翻译实践之中, 语言的能指与所指并不确定与稳定, 甚至是“自由漂移”的。 因此, 想要相对确定文本的意义, 就必须顾及语境等具体情况, 也就是注重实践。 传统结构主义翻译学说认为文章作品就是一种符号体系, 而这种符号体系具备规律性、 整体性的属性, 其深层结构催发了理性思维, 理性思维带来了终极意义。[5]显然, 结构主义翻译学说的这些观点, 没有给予语境等具体情况足够的重视, 也可以说是没有把语言实践放在首位。
“语言游戏”思想鲜明的实践倾向, 对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语言游戏”所特别关注的生活实践中的日常语言, 恰恰也是解构主义翻译学说所倡导的理论重心。 解构主义翻译学说推崇解构, 实际上就是倡导在翻译实践当中,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依靠实践检验翻译的优劣, 更多地从译者个人的角度出发, 而不是拘泥于原作, 放弃追求译作的固定与统一, 最终呈现姿彩各异的翻译实践之作。
(三)开放多元的品质
“语言游戏”思想是在批判语言逻辑实证主义的基础之上产生的, 特别关注语言与生活整体的紧密联系, 以及由此引发的语言的多样性。 按照维特根斯坦的理念, 语言是一个综合事物, 涵盖符号、 文字、 图像、 肢体动作以及面部表情等诸多方面。[4]语言一旦与生活实践紧密相连, 即迸发出巨大的生命力, 鲜活、 动态、 富于变化。 语言不再具有永恒的、 固定的、 孤立的终极意义, 语境的重要性以及语用思维的重要性渐渐凸显出来。 语言与世界不再是严格一一对应的关系。 语言描述方式的多样性, 决定了世界组合方式的多样性。 在维特根斯坦看来, 日常语言天然具有开放性, 其吐故纳新、 此消彼长、 混合交织, 殊为复杂与多元。 按照维特根斯坦的观点, 日常语言不具备严格的逻辑, 进而缺乏绝对的精确。 所以, 语言的用法和意义, 视具体语境而定, 因动态变化而有多维阐释的可能。
语境对于语言选择极端重要, 语境的动态性决定了“语言游戏”的灵活多变。 在翻译实践过程中, 译者对于各种具体语境的动态把握是难点也是重点, 最能反映译者自身翻译水准的高低。 译作翻译优劣的标准也不应该绝对化, 应当以具体语境为参照。 语言活在日常生活之中, 生机勃勃, 翻译是语言和语言之间的互动, 也必定是鲜活的。 结构主义翻译学说认为, 每一份具体文本都有确定的意义, 译者借助语言规律, 深入分析文本的语言结构, 便能够在源语言与目标语言之间传递确定的意义。 解构主义翻译学说则否定这种确定意义的存在, 进而倡导意义的“游戏性”。 借此, 翻译活动进入了开放多元的境地, 译者拥有更多主动权, 能够更自由地阐释原作内容, 实现了译作与译者的解放。[5]
由此可见, “语言游戏”思想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 都在破除旧体系的过程中, 焕发了蓬勃的生机, 打造了开放的格局, 成就了多元的品质。 语言的意义研究走出了形式化的牢笼, 开始重视使用过程中的多样性。 文本是敞开的, 意义是流动的、 延宕的, 等待被读者或译者发现。
(四)显隐相间的规则
“游戏”亦有法度, 亦有规则。 维特根斯坦认为各种“游戏”之间并无绝对的相同点, 但是可以找到“相似之处与亲缘关系”。 就生活中的语言而言, 同样并无统一的本质。 各种日常语言之间相互重叠与交叉的“相似之处与亲缘关系”被维特根斯坦称为“家族相似”。 这种“家族相似”, 实际上就是一种或隐或显的规则, 约定并规范着语言的使用与交流, 尽量避免语言意义的模糊、 歧义与误解。 换言之, 语言就是一个大家族, 由各色各样的“语言游戏”构成。 在维特根斯坦看来, 语言使用就是“语言游戏”, 不同的语言使用, 对应不同的“语言游戏”。 而不同的“语言游戏”反过来又对应语言使用的不同规则。“游戏”只有依靠规则才能存在并运行。 “游戏”规则的灵活与宽松, 并不能完全否定规则的力量。
解构主义翻译学说指导下的翻译实践并非解构一切, 也必然需要遵守规则。 语言的意义与功能的相对确定有赖于传统习惯与语言环境的动态匹配, 以及作者与读者的背景知识与理解能力的综合作用。 所以, 翻译实践活动作为“语言游戏”的一种类型, 只有遵守“游戏”规则才能避免天马行空的胡乱翻译, 规范译作集中于某个相对固定的意义之上。过度解构, 或者说解构一切, 往往容易陷入“什么都可、 怎么都行”的另一个极端。
一言以蔽之, “语言游戏”的首要特征即是其规则性。 没有规则, “游戏”便无从谈起。 解构主义有时被误读为虚无主义, 其实就在于没有看到解构之中亦有规则这一题中应有之义。 翻译实践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看作译者的翻译意图与翻译规则之间的博弈, 既要实现译者的主体性, 又要遵守相应的规则, 在其中的动态平衡中体现智慧。 正因为如此, 同一原作得以产生不同的译作, 且这些译作既能体现差异, 又能和谐共鸣。
综上所述, “语言游戏”思想对于解构主义翻译学说有很强的解释力。 两者均具有自由反叛的灵魂、 实践为重的情怀、 开放多元的品质、 显隐相间的规则等四个方面的属性。 解构主义翻译学说, 实则是“语言游戏”思想的一个角度延伸; 解构主义翻译实践, 实则是“语言游戏”的一种语际“游戏”。
[1] 刘龙根.维特根斯坦“语言游戏说”探析[J].广西社会科学,2004(7):34-36.
[2] 刘林.维特根斯坦“语言游戏”的实践哲学转向[J].外语学刊,2009(4):18-21.
[3] 杨柳.解构主义翻译观在中国的理论“旅行”[J].外国语,2007(3):60-65.
[4] 甘莉.维特根斯坦“语言游戏”的语用性释义[J].湖南社会科学,2014(6):249-252.
[5] 罗志高.解构主义和翻译研究[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4):41-45.
[6] 苏畅.语言游戏思想关(观)照下的翻译研究[J].外语学刊,2013(6):76-79.
[责任编辑 李继峰]
Interpreting Power of Language Game Thought on Deconstructive Translation Theories
SUN Yong, ZHANG Wei-wei
(ForeignLanguageTeachingandResearchDepartment,ShandongPoliceCollege,Jinan250014,China)
Wittgenstein’s Language Game Thought has very powerful explanation force to the deconstructive translation theories. Language Game Thought has four core ideas: free and rebellious spirit; practice-first principle; open and diversified nature; explicit and implicit rules. All those core ideas above are effective for deconstructive translation theories. Actually, deconstructive translation theories are some kind of subclasses of Language Game Thought. Deconstructive translation practices are substantially inter-linguistic games of Language Game Thought.
Wittgenstein; Language Game Thought; Deconstruction; translation theories; interpreting power
2017-02-11
孙永(1978—), 男, 山东滕州人, 副教授; 张伟伟(1981—), 女, 山东夏津人, 讲师。
H315.9
A
1009-4970(2017)06-007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