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道路实践中的中国政治经济学与中国特色经济逻辑
——再论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

2017-03-10 11:52曹典顺卞伟伟
理论探讨 2017年6期
关键词:政治经济学唯物史观资本主义

曹典顺,卞伟伟

(江苏师范大学 哲学范式研究中心,江苏 徐州 221116)

中国道路实践中的中国政治经济学与中国特色经济逻辑
——再论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

曹典顺,卞伟伟

(江苏师范大学 哲学范式研究中心,江苏 徐州 221116)

当下中国道路的经济逻辑与20世纪欧洲资本主义道路的经济逻辑本质不同。只有科学创设中国政治经济学,才能准确表征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保障中国道路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路良性运行。资本逻辑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哲学表达,亦是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发展逻辑。与中国道路相适应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只能是在合法和合理地使用资本逻辑中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中国政治经济学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与马克思原初剩余价值逻辑和唯物史观逻辑具有同一性,只能是对资本逻辑进行批判的经济逻辑和发展逻辑。

中国道路;中国政治经济学;中国特色经济逻辑

马克思原初剩余价值逻辑和唯物史观逻辑,作为20世纪资本主义背景下的哲学逻辑,彰显出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具有不可分割的内在关联[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逻辑不同于20世纪的资本主义哲学逻辑,它表征的是21世纪社会主义背景下的哲学逻辑,既展现出了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具有不可分割的内在关联,亦展现出中国特色的唯物史观意蕴[2]。如果说《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一文阐释的是20世纪资本主义背景下的哲学逻辑,《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唯物史观意蕴》(即“又论”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阐释的是21世纪社会主义背景下的哲学逻辑,那么,作为“中国政治经济学”系列研究论文之一的本文,意在从实践的角度及深度下把握当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哲学逻辑,即从“中国道路”视域“再论”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因为,所谓当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就是“中国道路”。换言之,本文的“中国道路”不仅是一个理论范畴,更是一个实践概念。“再论”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是指“中国道路”中的“中国政治经济学”与“资本逻辑批判”展现出了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本质特征。党的十八大以来,从思想上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不动摇、从理想上不忘初心的治国方略越来越向社会运行的纵深延展,其中就包含着从道路上将“改革”进行到底。纵观中国社会主义的发展史,最为重大的改革内容之一就是在坚持马克思创立的原初剩余价值逻辑和唯物史观逻辑基础上,提出了“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哲学逻辑。“中国政治经济学”的逻辑基点依然是“资本”,也就是说,“中国政治经济学”依然是关于“资本运行”的哲学逻辑。在现实生活世界,既有将“中国特色经济逻辑”等同于“资本逻辑”的右派,也有否定“中国特色经济逻辑”的左派。马克思指出,“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3]9-10,所以,深度澄清“中国政治经济学”“资本运行”“资本逻辑”“中国特色经济逻辑”“经济逻辑”“发展逻辑”等概念和范畴之间的内在关联和逻辑,是说服人们在“中国道路”实践中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动摇的理论需要。

一、“中国政治经济学”:关于“资本运行”的“哲学逻辑”

从社会实践的角度看,马克思唯物史观最为本质的特征是信仰以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为前提的历史决定论。与此相适应,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决定着“物质资料生产”应该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研究的逻辑起点。在马克思主义学术史上,尽管受到了历史虚无主义和西方中心主义等文化思潮对历史决定论的冲击,但马克思主义者的上述认知或者说对社会历史发展的基本判断却始终如一,即马克思主义者从来没有出现过误判。正因如此,作为学术的政治经济学在新中国学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尽管如此,也不难发现些许问题,即改革开放以前,无论是学术的政治经济学,还是社会建设中的政治经济学,建构主旨都是马克思思想的“正统性”。也就是说,人们试图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等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思想中寻找“中国道路”的政治经济学根据。直到今天,还有一些政治家和思想家,依然坚定地坚持政治经济学的“正统性”。马克思主义者坚持马克思原初剩余价值逻辑和政治经济学逻辑无疑既是十分正确的,也是必需的,但也不可忘记马克思的提醒,即不能忘记马克思多次强调马克思主义者不应该是教条主义者。在这个路线性问题上,作为马克思思想主要继承者的列宁给马克思主义者们树立了榜样。比如,在十月革命成功后的苏联经济体制如何建构问题上,列宁提出的“新经济政策”就是列宁根据苏联的具体实际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相结合创设的。据此,中国道路如何建设问题,无论是从马克思恩格斯著作或思想中寻找现成答案,还是从列宁、斯大林著作中寻找现成答案,都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所应该秉持的方法论。正确的道路是,中国的社会主义必须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国道路”的政治经济学(即“中国政治经济学”),必须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或中国自己的政治经济学。改革开放初期,虽然提出要走“中国特色”的、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但所走的发展道路还不是本文所指代的“中国政治经济学”所指导的成熟的“中国道路”。本文所指代的“中国道路”,是指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所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主要依靠“资本运行”来配置社会资源。从时空逻辑理解,“中国道路”视域中的政治经济学开始于1993年11月,因为,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勾画出了“经济运行”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制。

从词源学意义上理解,“中国政治经济学”中的关键词之一是“经济学”,这就意味着,“中国政治经济学”理论中必然包含着“经济学”的内容,但“中国政治经济学”中还有“政治”一词,所以,“中国政治经济学”中的“经济学”不同于纯粹的“经济学理论”。从“中国政治经济学”中的“经济学”视域出发,“中国政治经济学”的本质问题是要准确回答“资本”在“中国道路”中如何才能实现“有效配置”的问题。马克思的剩余价值学说从商品不仅具有使用价值亦具有价值的前提对“资本”展开分析,深刻地阐释了“资本”贪婪的逐利本质,深刻地揭示了“资本”对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操控,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社会运行的方方面面,都能够看到“资本”这一“幽灵”的影子——“资本”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中国政治经济学”对“有效配置”的理解明显不同于“资本”追逐的“利益最大化”,也就是说,虽然“中国道路”实践中,“资本”亦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且以逐利为目的,但“资本”的逐利是被控制在“有效配置”的“经济政治制度”的笼子之中的。就当下的中国道路而言,这一“经济政治制度”的核心理念就是习近平提出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尽管如此,“中国政治经济学”亦不否认“有效配置”的逻辑基点仍是“资本”。之所以在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中引入“资本”,是因为“资本运行”的经济逻辑被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赋予了“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即在中国学者的视野里,“中国政治经济学”是关于“资本运行”的社会主义的“经济逻辑”。其一,使用“资本运行”的逐利功用,能充分发展社会主义的生产力。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尽管取得了许多经济成就,但直到改革开放后,中国道路才确立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经济逻辑。从唯物史观创立的角度看,马克思提出的共产主义将会在资本主义充分发展的基础上实现的观念就蕴含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经济逻辑。“中国政治经济学”突出的成就之一是提出了“资本”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可以继续发挥逐利功用的价值,为充分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服务。其二,使用“资本运行”的配置功用,能激励人们树立按劳分配的富强价值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第一个范畴就是“富强”。这里的“富强”不仅包含国家、集体的富强,也包含人民群众追求自身的富强。在“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社会没有到来之时,“按劳分配”为主体的分配形式是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中国政治经济学”利用“资本运行”不仅可以有效配置生存资料,亦可合理配置劳动力的功用,坚持着这一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其三,使用“资本运行”的调节功用,确保人民群众共享发展成果。无论是社会主义体制还是资本主义体制,无论是微观经济学还是宏观经济学,都不能忽视“人”的作用和价值。也正因如此,许多经济学理论因无法有效地融入“人的因素”而没有实践价值。“中国政治经济学”利用“宏观调控”对“资本运行”的有效调节,合理规划“人”的作用和价值,让每一个人都能够分享社会进步与社会发展的成果。

“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唯物史观意蕴(注:详见《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唯物史观意蕴》一文)表明,“中国政治经济学”既是“中国道路”经济逻辑的表征,亦是“中国道路”哲学逻辑的概括。当然,从更为广泛的意义理解,经济逻辑也可以包含在哲学逻辑之中,不过,本文还是从狭义的“哲学逻辑”认知哲学逻辑,以示哲学逻辑与经济逻辑的差别。哲学逻辑包含本体逻辑、主体逻辑和价值逻辑等三大要素,据此,“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哲学逻辑”必然包含这三个方面的内容。其一,从本体论视角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是“中国政治经济学”理论建立的起点,也是贯穿“中国政治经济学”理论方方面面的灵魂,所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逻辑”是“中国政治经济学”的本体逻辑。“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全称应该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之所以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简称为“中国政治经济学”,既是源于中国此前没有独属于中国社会建设理论的政治经济学逻辑,也是要表征当下时代对政治经济学理论创新做出的重大贡献。或许有学者会认为,“中国特色”或者“社会主义”才应该是“中国政治经济学”的本体逻辑,为什么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逻辑”是“中国政治经济学”的本体逻辑呢?“中国特色”或者“社会主义”作为“中国道路”的本体逻辑是有道理的,但“中国政治经济学”包含了“中国特色”和“社会主义”两个问题域的问题,故而它们不适合作为“中国政治经济学”的本体逻辑。其二,从认识论视角理解,“中国政治经济学”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指导和设计中确定的,“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建构和践行中始终处于主体地位,所以,“中国共产党主体逻辑”是“中国政治经济学”的主体逻辑。“中国共产党”作为拟人化的“主体”容易理解,“中国共产党主体逻辑”与之相适应的理解就是,中国共产党的建党目的、原则、纲领等具有“主体”所具有的“意蕴”,换言之,中国共产党的建党目的、原则、纲领等就是“中国共产党主体逻辑”。“中国共产党主体逻辑”作为“中国政治经济学”的主体逻辑,意味着“中国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基础必然包含两个方面,即马克思原初的剩余价值学说和唯物史观,以及中国道路的经济逻辑和发展逻辑。其三,从价值论视角理解,“不忘初心”是“中国政治经济学”建构的价值准则,“中国政治经济学”是“中国共产党”对中国人民赤子之心的政治态度和政治承诺,所以,“不忘初心逻辑”是“中国政治经济学”的价值逻辑。“不忘初心”包含两个相辅相成的方面,一个方面是指中国共产党承诺让中国人民过上幸福安康生活的承诺。另一个方面是指中国共产党唯有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工作原则、奋斗精神和实践智慧。这就意味着,以“不忘初心逻辑”建构的“中国政治经济学”的终极价值是人民是否满意,或者说,这种意义上理解的“中国政治经济学”是“人民经济学”——富强的生活与尊严的人生同等重要。

二、“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不同于“资本逻辑”的“经济逻辑”

如果说“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与“资本逻辑”具有相似之处,那么,这种相似只是非本质的比较,也就是说,“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与“资本逻辑”存在的差别才是根本性的。从终极价值看,“资本逻辑”服务于资本主义经济体制,“中国特色经济逻辑”服务于社会主义经济体制。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资本逻辑”做了一个经典性的概括,“资本不是物,它体现在一个物上,并赋予这个物以特有的社会性质。资本不是物质的和生产出来的生产资料的总和”[4]。笔者认为,这一“资本逻辑”更大意蕴上是指“哲学逻辑”。至于“资本逻辑”的“经济逻辑”,马克思也进行过明确的表述,资本“是资产阶级社会的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力”[5]。“资本逻辑”视域中资本经济权力的合乎理性是源于资本增值的内在本性,合法性是源于资本主义制度的暂时合法性。在资本主义经济体制建立的过程中,“资本逻辑”的“经济逻辑”摧毁了封建经济体制,即“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3]403。在资本主义经济体制的变革与发展中,尽管“资本”的功用不断被发掘,但“资本”的增殖本性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如在马克思之后,资本主义经济体制中的文化资本、虚拟资本等资本形式已成为资本主义经济体制中的资本类型。与“资本逻辑”服务于资本主义经济体制不同,“中国特色经济逻辑”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创造性发现,服务于“中国道路”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所谓创造性发现是指两个方面的原因存在:其一,马克思、恩格斯创造的唯物史观中没有论及社会主义存在市场与资本,列宁、斯大林的著作中也不涉及社会主义体制中存在“市场经济”与“资本”。马克思主义的经典作家们把“资本逻辑”等同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或者说,他们将“资本逻辑”视为资本主义制度的“哲学表达”,即使是列宁的“新经济政策”亦没有超越这种基本观念。其二,改革开放以前的中国马克思主义者没有论及社会主义存在市场与资本的可能性,中国社会建设道路中也没有实践社会主义与市场和资本的联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学者们和政治家思考的主要问题是如何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即如何将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或者说,他们力图贯彻的是马克思原初的剩余价值逻辑和唯物史观逻辑。改革开放以后,学者们在邓小平经济体制改革思想的指引下,开始将“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经济体制”区分、将“资本”与“资本逻辑”区分,进而论证了“市场经济”和“资本”的“社会主义意蕴”。正因如此,我们可以将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资本”的社会主义逻辑称之为“中国特色经济逻辑”。

从功能作用看,“资本逻辑”主要满足于资产阶级对于资本增殖的利益需要,“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主要满足于社会主义经济体制良性运行的体制安全需要。纵观资本主义发展史,资本主义制度最初的诞生往往是由资产阶级革命奠定的,如16世纪末的荷兰、17世纪中叶的英国、18世纪末的法国、19世纪中叶的德国等发生的资产阶级革命,直接促使他们建立起资本主义制度。也就是说,资本主义国家是在资产阶级打着自由、平等、人权的口号下,将包括工人在内的人们团结在一起才推翻了封建制度。此时资本主义属于自由资本主义国家阶段,无产阶级对资本主义制度还是充满了期待、甚至向往的。究其原因,是因为无产阶级没有认识到“资本逻辑”只是满足于资产阶级对于资本增殖的利益需要,即没有发现资本增殖的秘密,只是看到了“资本”面前人人平等的“自由”,换言之,在自由资本主义国家阶段,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一样,都期待着资本增殖带来的“财富”“自由”和“尊严”。正因如此,无产阶级才和资产阶级携手共创资本主义,使得“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3]409。但到了自由资本主义国家阶段的后期,资本剥削的秘密随着资本家的贪婪(如资本家为了提高牛奶价格而倾倒牛奶)在现实生活世界逐渐暴露出来,资本主义经济危机随之爆发。改革开放以前,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虽然没有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思想路线,但始终没有忽视经济建设的价值与意义。彼时,“经济逻辑”的逻辑基点是“权力”。伴随着“权力”在社会建设中的意义加剧,使得改革开放前的中国经济十分脆弱。为了促使社会主义经济体制能够高速、健康的良性运行,以邓小平为核心的第二代党中央领导集体,决定实行“资本”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这就是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经济逻辑”,目的主要是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的良性运行,以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根本没有要借鉴“资本逻辑”的初衷。“中国道路”的实践更是表明,“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与“资本逻辑”没有关联,那种将“中国特色经济逻辑”混同于“资本逻辑”的观点是没有根据的。既然如此,如果还是武断地将“中国特色经济逻辑”等同于“资本逻辑”,目的就只有一个,即表征当下“中国道路”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而是资本主义道路。

从本质特征看,“资本逻辑”保障人的独立性存在,“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保障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将人与自然的关系划分为人的依赖关系占统治地位的阶段,物的依赖关系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和人自由自在全面发展的阶段。据此,“资本逻辑”处于物的依赖关系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资本逻辑”保障人的独立性存在;“中国特色经济逻辑”处于人自由自在全面发展阶段,“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保障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资本逻辑”保障人的独立性存在两层内涵:其一,“资本逻辑”存在前提意义上的内涵,即劳动力成为商品的前提条件之一是劳动者具有人身自由,也就是说,“资本逻辑”保障人的独立性存在的本质是保障劳动力成为商品;其二,与“资本逻辑”相适应民主自由政体意义上的内涵,即资产阶级思想家宣称资本主义制度是最能够保障人权与自由的社会制度,这就是说,“资本逻辑”保障人的独立性存在的本质是法律赋予的权利。“资本逻辑”的这两种内涵既是矛盾的存在,但也都是事实的存在。许多思想家和政治家不断发表观点表征“资本逻辑”保障自由存在的虚幻性。也正因如此,学术界消解资本主义虚幻“理性自由”的研究从来没有中断过。甚至西方国家的学者也在试图消解“资本逻辑”带来的“理性自由”,比如,“西方生态哲学作为一个学派,试图揭露‘自由哲学’的虚幻,认为‘生态哲学’可以从根本上摧毁‘自由哲学’”[6]。然而,不论“理性自由”多么虚幻,或者说,不管“理性自由”虚幻的事实多么客观,也不能否认“资本逻辑”的确实现了对人独立性存在保障的事实。“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保障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也存在两种内涵:其一,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的根本矛盾视角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所以,“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能够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物质条件保障。其二,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辩证关系视角理解,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上层建筑亦反作用于经济基础,所以,“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能够为建构保障人自由全面发展的政治体制提供生产关系保障。“中国特色经济逻辑”的两种内涵与“资本逻辑”的两种内涵的差别是明显的,即“中国特色经济逻辑”的两种内涵相辅相成、互为补充,有效地消解了“理性自由”的虚幻,让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成为现实的可能。

三、“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发展逻辑”

关于“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发展逻辑”,理论上存在三种不同的认知理念,“资本逻辑”论、“传统计划经济逻辑”论和“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论。“资本逻辑”论以《资本论》为“理论来源”,认为《资本论》阐释的“资本逻辑”就应该是中国道路的“发展逻辑”。“资本逻辑”论作为当下“中国道路”建设中最为活跃的一种“发展逻辑”理念,其实是错误的,根源在于没有真实理解《资本论》的主题,即断章取义地“非法引用”了马克思对“资本逻辑”的阐释。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版序言中明确交代了《资本论》中阐释的“资本逻辑”所指是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逻辑”,不是未来共产主义或社会主义的“发展逻辑”,即马克思指出:“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到现在为止,这种生产方式的典型地点是英国。因此,我在理论阐述上主要用英国作为例证”[7]。马克思《资本论》观点很明确,即资本主义必然灭亡,“资本逻辑”必然被取代。“传统计划经济逻辑”论以唯物史观为“理论来源”,认为既然“资本”是资本主义的万恶之源,就必然要选择不同于“资本”的资源配置方式。“传统计划经济逻辑”论虽然是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社会建设的“发展逻辑”,虽然业已被取代,但至今依然被部分人所信仰。之所以会产生和存在“传统计划经济逻辑”论,是因为人们从马克思原初剩余价值逻辑和唯物史观逻辑中感受到了市场经济的弊端,感受到了“资本”和“市场”作为经济体制逻辑基点的弊端。然而,当代中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事实表明,大力发展生产力应该是工作重点,而“计划经济逻辑”论的实践表明,“传统计划经济逻辑”论连“资本逻辑”论的发展速度都无法超越,无法体现中国社会主义道路的优越性。中共中央《关于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提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这就意味着,与“中国道路”相适应的“中国政治经济学”的终极目标“只能”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发展逻辑”只能是“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试图将中国道路引向“计划经济”的老路或“西方资本主义”的邪路上的“中国政治经济学”是不可能被建构的,即将“传统计划经济逻辑”或“资本逻辑”视为“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发展逻辑”观念,理论上是错误的,实践上也是不可能被践行的。

从“中国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原初的剩余价值逻辑和唯物史观逻辑理解,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决定着“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发展逻辑”只能是“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这就是说,如果说“传统计划经济逻辑”论以唯物史观为理论前提,“资本逻辑”论以资本主义的“发展逻辑”为理论前提,那么,“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论就是以唯物史观与政治经济学的内在关联为理论前提。以唯物史观与政治经济学的内在关联为理论前提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论,至少具有两大本质特征。其一,“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论既不以“资本”也不以“权力”作为“发展逻辑”的逻辑基点,而是以“资本”与“权力”的“同一性”作为“逻辑基点”。在“资本逻辑”论中,“资本”驾驭包括“权力”在内的一切社会要素;在“计划经济逻辑”论中,“权力”驾驭包括“物质资料”在内的一切社会要素,即“资本逻辑”论忽视了“唯物史观”的“革命性逻辑”,“传统计划经济逻辑”论忽视了“政治经济学”的“当代发展逻辑”。“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论吸取“割裂”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内在关联的教训认为,“资本”以“市场经济”“权力”以“宏观调控”的方式出现在中国道路的实践之中表明,“资本”与“权力”的“同一性”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不可或缺的要素,并且是其“发展逻辑”的逻辑基点。或许有学者会认为,按照唯物辩证法的认知,“资本”与“权力”的“同一性”只能是相对的,况且“同一性”是传统形而上学的概念,即“资本”与“权力”的“同一性”不能够成为“发展逻辑”的逻辑基点。学者们的这种担忧只是机械地理解了“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没有看到“实践”亦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即在“中国道路”中,“资本”与“权力”的“内容上”的“同一性”处在不断更新之中。其二,“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论既不以“快速发展”也不以“限制发展”作为“发展逻辑”是否正确的判定标准,而是以“创新”与“绿色”的“同一性”作为“发展道路”。在“资本逻辑”论中,“资本逐利逻辑”驱使经济发展速度快马加鞭、一日千里,在“传统计划经济逻辑”论中,可以因“社会和谐”而限制经济发展速度,其本质亦是割裂了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中国特色经济逻辑”论认为,“资本逻辑”论中的“快速发展”能够以“创新经济逻辑”要素,“计划经济逻辑”论中“限制发展”能够以“绿色经济逻辑”要素,深度融合在“中国道路”的“发展逻辑”之中。“创新经济逻辑”与“绿色经济逻辑”的融合,就是将“创新”与“绿色”的“同一性”作为“发展方式”。从经济上理解,“创新”既包括优化劳动力要素配置,也包括优化资本、土地、技术和管理等要素配置,本质追求是尽可能地保持“快速发展”;“绿色”既包括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中国道路”的“发展方式”,也包括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道路”的“发展方式”,本质追求是社会运行的“和谐发展”。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资本”与“权力”的“同一性”,还是“创新”与“绿色”的“同一性”,都很难给出概念性的“内涵”。用马克思的“实践观点”解释就是,“资本”与“权力”的“同一性”,“创新”与“绿色”的“同一性”,只能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才能得以实现。

“发展逻辑”意蕴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应该包含三大基本发展原则,即“中国道路”必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中国道路”必须坚持改革开放,“中国道路”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从这种意蕴上理解,托马斯·皮凯蒂在《21世纪资本论》中提出的“数十年来,中国一直在摸索自己的模式,同时立足于本国国情,寻找一条融合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优点的新路”[8]的观点,就应该是不正确的,因为,“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与“资本逻辑”存在的本质差别表明,二者之间是不可试图调和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既不同于“以资本为中心”的“资本逻辑”,也不同于“以革命为中心”的“传统计划经济逻辑”。其一,与“资本逻辑”和“传统计划经济逻辑”相比,“资本逻辑”强调以“资本为中心”的“创新发展”,“传统计划经济逻辑”强调以“革命为中心”的“共享发展”,“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不仅包括追求“经济利益”的“创新发展”,追求“政治正确”的“共享发展”,还包括三大特别的理念,即不能损害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体制的协调发展,不能损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色发展,不能损害以人民当家做主为准则的共享发展。所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贯穿于“中国特色经济逻辑”的始终。其二,“将改革进行到底”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既不同于“资本主义优越论”为前提的“资本逻辑”,也不同于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为前提的“传统计划经济逻辑”。与“资本逻辑”和“传统计划经济逻辑”相比,“资本逻辑”强调以“资本主义优越论”为发展目标的“西方中心主义道路”,“传统计划经济逻辑”强调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为发展原则的“社会主义建设模式”,而“将改革进行到底”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既包括借鉴西方先进发展经验的发展方式与发展方法,也包括吸取中国共产党第一代领导集体创立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包括三大特别的理念,即“中国道路”不能继续走改革开放前封闭僵化的传统计划经济的老路,“中国道路”不能走西方资本主义的邪路,“中国道路”不能忽视创新发展的开拓性意义。其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既不同于“否定马克思主义”的“资本逻辑”,也不同于“追求纯粹马克思主义”的“传统计划经济逻辑”。与“资本逻辑”和“传统计划经济逻辑”相比,“资本逻辑”以“否定马克思主义”作为“意识形态正确”,“传统计划经济逻辑”以追求“纯粹马克思主义”为“意识形态正确”,“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中国特色经济逻辑”,既包括深刻批判和揭露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虚伪性和错误性,又包括吸取马克思原初剩余价值逻辑与唯物史观逻辑的基本原理,还包括三大特别的理念,即“中国道路”必须坚定不移地坚持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政思想,“中国道路”必须坚定不移地发展包括“中国政治经济学”在内的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中国道路”必须坚定不移地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化。

[1] 曹典顺.政治经济学与唯物史观的内在关联[J].中国社会科学,2016,(10).

[2] 曹典顺.中国政治经济学的唯物史观意蕴[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7,(4).

[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4] 资本论: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920.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45.

[6] 张丽霞.消解“存在自由”与“理性自由”差别的“生态自由”[J].理论探讨,2017,(4).

[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8.

[8] [法]托马斯·皮凯蒂.21世纪资本论[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5.

〔责任编辑:侯冬梅〕

2017-08-19修改日期2017-10-2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辩证法视域中的马克思社会建设逻辑”(14FZX020)、江苏师范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重点项目“可选择现代性的中国历程”(2016YZD005)阶段性成果

曹典顺(1966—),男,江苏沛县人,教授,博士,哲学范式研究中心主任,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卞伟伟(1993—),女,江苏射阳人,硕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D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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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8594(2017)06-006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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