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微余光中中晚年诗歌的情感世界

2017-03-10 09:31王中俊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余光中诗歌母亲

王中俊

(西安培华学院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5)

探微余光中中晚年诗歌的情感世界

王中俊

(西安培华学院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5)

余光中是中国也是台湾当代文学中一个极其重要的作家,余光中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自称为自己写作的“四度空间”。至今驰骋文坛已逾半个世纪,涉猎广泛,被誉为“艺术上的多妻主义者”。 余光中的文学活动广大而持久,诗艺炉火纯青,前期与后期的创作有明显的不同,前期创作主题主要是个人的感慨忧思,表达细腻缠绵的感情,后期创作涉猎范围更加广泛,涉及乡情,亲情,友情,爱情等丰富的情感世界。

余光中;中晚年诗歌;情感世界

余光中是当代著名诗人和评论家,他是个复杂而多变的诗人,他变化的轨迹基本上可以说是台湾整个诗坛三十多年来的一个走向,即先西化后回归。他早期的创作深受中国古诗、五四新诗及英美古典诗歌传统的影响,作品都相当强烈的显示主张西化,无视读者和脱离现实的倾向。如他自己所述,“少年时代,笔尖所染,不是希顿克灵的余波,便是泰晤士的河水。所酿业无非一八四二年的葡萄酒。”[1]70年代至今,余光中写了许多动情的乡情诗,亲情诗,友情诗,爱情诗,对乡土文学的态度也由反对变为亲切,开始把诗笔“伸回那块大陆”,摆脱了早期创作的感伤色彩和虚无情绪,注重真情实感的流露,越来越表现出新的品性和审美韵味,因而被台湾诗坛称为“回头浪子”。在本文里,我主要谈论一下余老70年代以来诗歌创作的情感话语。

一、感怀浓烈的“大我”乡情

中国文学自古以来,怀乡的诗作枚不胜举,而且悲情万种。《诗经·东山》中的“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屈原的“惨郁郁而不通兮,蹇侘傺而含戚”,杜甫的“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马致远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等等都是传诵千古的佳句,无不充溢着对家乡对亲人的深情和思念,对家乡故土的留恋与热爱。余光中在诗作《乡愁》(1972)中,将这种怀乡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把乡愁比作邮票,比作船票,比作坟墓,比作海峡,描写精雕细刻,抒情细腻缠绵,一唱三叹,意味深长,成为现代诗的名篇。

到了后来余光中中晚年乡愁诗创作中不但超越了古人个人狭小天地的乡思,而且还超脱了自己前期抒发个人忧伤的哀怨情怀,转以把自己的乡思过渡到关注祖国前途,民族命运,从狭小的天地走出来,实现了有“小我”到“大我”的转折,由一个浪漫青年诗人转变成为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民族精神的大诗人。他从苦闷、彷徨、“小我”的《舟子悲歌》(1952)中走出,开始真正的“大我”的《还乡》(1988)之旅。

自20世纪中叶开始,一道海峡将中国隔离为两岸,几百万人离开大陆,漂泊到孤岛,与祖国母亲长久失去了联系,造成思想上的断奶,就像余老《黄河》(1983)诗中所说的那样“一刹那剧烈的感受,白发上头顶海外遗孤,半辈子断奶的痛楚。”萌发出余老思想上“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的孤苦与无奈。作者通过对黄河母亲的赞颂,期盼祖国早日统一,同胞团圆,解除乡愁和新忧,他更执着的主张:“五千年的历史文化能超越政治”。[2]正如他在《心血来潮》中写的“潮水呼啸着,捣打着两岸,一道海峡,打南岸和北岸……这无情的蓝水刀,永远切成两半了吗?”他用反问道手法说明海峡是不能把台湾和祖国分开的,五千年的历史和文化深深的把大陆和台湾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它们的根相同,它们都是炎黄的子孙,它们有着共同的母亲——黄河。诗人热切盼望海峡两岸的整合,祖国母亲的身躯完整。

二、怀念厚重的大爱亲情

也许诗人比平常人更注重感情,更容易动情,更容易怀念曾经的美好,在余老30岁时,曾写过一篇《招魂的短笛》(1958),表达对母亲之死的深深悲痛和怀念,读后让人不禁低声悲泣,引起心灵的共鸣。时隔37年之久,余老又写了许多怀念母亲的诗篇,其中《母难日》(1995)是最令人感动、神伤和触泪的。在組篇《今生今世》诗中,作者把对母亲的怀念,思痛表现到了极致。“今生今世,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余老捕捉了一个意象“两次哭声”,表达对母亲情意的窗口,包含了一个生命的开始,另一个生命的终结,概括了人的生与死,生命的最宝贵的历程,母亲和儿子共同生活的岁月。在我的记忆中,写母亲的诗像孟郊《游子吟》的很少,在当代诗歌中,写出像《今生今世》很少。对母爱的表达,对母亲的悼念,千言万语我们都能体会。在组诗《天国地府》中,也充溢着作者对母亲无限的感恩和爱戴。“每到母难日/走到那电话亭/很想拨一个电话/给久别的母亲/只为了在听一次/一次也好/催眠的慈性的母音/但是她住的地方不知是什么号码/何况她已经睡了/不能接我的电话……”。诗人在此构思打电话,却不知道电话号码,这里传达的情愁不仅仅是一种思念,还有一种报偿和补偿,是现代生活,带还有一种愧疚。这种愧疚是因为在母亲生前应尽的孝心和照顾,因为种种原因很难做到,所以很想打个电话报偿,补偿,哪怕再通一次电话,但是不能,“接线生‘咔嚓’一声断了电话,算是电话线呢,还是若断若连的脐带”。这是一个精巧的比喻。前一首捕捉两次哭声,后一首打电话和脐带是人类冲动的想象,是一种具有现代化的又非常深刻的情感。

余老在中晚年的诗歌中对父亲,对女儿,对孙儿的爱和思念也是他流露出来的真挚情感。《周年祭》(1993)中,作者跪扑在父亲灵前,深深表达对父亲的敬仰和祭念,想象着父亲劳苦的一生在一年前得到长久的安心安眠,彻底摆脱了“光绪帝童稚,辛亥的激情,抗战的艰苦”;不再有“劳碌的筋骨……周身的痛楚”;不再为尘世的繁琐事操心,但愿父亲与已逝30年的母亲“能够相聚在火中”,对父亲炽热的爱借用“鉢中的薄钱纷纷”传达给在冥城的父亲。在《面纱如雾》(1990)中作者面对长女珊珊的出嫁,表现出对爱女的难以割舍。“罗安格林的音韵正悠扬,且让新郎等待一下吧,几分钟后就相守一生”,作者希望再看女儿几眼,让她再多陪伴自己的一会儿,让年老的心再少一点孤独,更想要给女儿更多的爱和呵护。在《抱孙》(1993)《为孙女祈祷》(1995)中表现出孙儿的天真、可爱、幼小、稚气,很是惹作者的喜爱,让作者不禁想起35年前“也曾经的抱着、摇着,另一个孩子,你的母亲”,顿感时光如梭,历史沧桑之感,把希望和美好都寄托在孙儿身上,希望他们能够很好的把握未来,祝福他们“无论是坦途还是险路,每一步,你都踏的安稳”。

三、追忆曾经的真挚友情

友情和亲情、爱情一样,是一种抽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但却要比它们更值得作者去珍惜。余老曾经在杂文《朋友四型》中说过:“一个人命里不见得有太太或丈夫,但绝对不可能没有朋友。即使是荒岛上的鲁滨孙,也不免需要一个‘礼拜五’一个人不能选择父母,但除了鲁滨孙之外,每一人都可能选择自己的朋友。”[3]

按照常理,人近半百,就开始思索人生,回味生活,总结自己,安心享受晚年生活,在年老之人的心情中更多的是回忆,余老也不例外。尤其是对生活中的朋友的回忆,《罗二娃子》(1972)中余老追忆童年的自己,一次,河水的大涨,冲断了贯通村庄两岸的木桥,作者和罗二娃子在河两岸一呼一应,由于河水的阻隔只能靠声音传递童年的趣事和消息,相互问候,相互嘱托,相互挥手告别,童年的生活别有一番情趣。

《小招》(1972)中追忆曾经的诗友郑愁予,回忆他诗作的优美清丽,回忆曾经和他一起吟诗颂词,举杯同醉,昔日的情谊怎么能会逝去,如今,在异国漂泊的浪子,如今何时才能与你共吟诗,同举杯。

《漂水花》(1984)中追忆老年的玩伴罗门,回忆曾经和他以童年般心态一起踏海,看着他撮着小胡子,得意的微笑,时而不时捡起一块两块石子在海面削起涟漪,还像孩子般拍手大叫,自己削的石子一连在海面上跳了六七跳,还惊起了水面上白鹭的拍翅飞去。作者此时此刻怎能不与他共同陶醉和欢喜?友情是这么的美好,怎么不引起追忆?

四、回忆脉脉的伟大爱情

如果说青年夫妻情是“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浪漫,那么晚年夫妻情就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无处话凄凉”的孤苦和凄清。

余老的中晚年诗歌创作的另一主流情感是夫妻深情。“一日夫妻百日恩,一世夫妻似海深。”做一辈子夫妻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余老在《悲来日》(1995)喟然长叹“你的皱纹啊,我的白发,是变相的警告,不落言诠。新婚之乐才恍如昨夜,一世夫妻倏忽已晚年”,余老感慨夫妻生活的短暂,如白驹过隙而丝毫不留痕迹,从侧面也说明他们夫妻生活的和谐,相互爱戴和尊敬,对妻子充满了依恋的心情。余老害怕有一天双枕并排只剩下一枕,更不想谁先,因为先走与后走都有忧愁:先去了,就无法再照看妻子而独留妻子享受孤独;后走,作者只能和断臂的维纳斯对视而更加的哀愁。正如余老在《悲来日》中提到“留后也不免当孤苦,不敢想,在诀别的荒渡,是远行或送行更加悲伤……”;不管日子是多么的幸福,身体是多么的健康,儿孙是多么的孝顺,徒留夫妻一方终究是孤苦,是凄伤,任何人都解不开年老之人的心理的这种症结,夫妻情深深似海啊!在余老的诗中充分的可以得到体现。

[1]江少川.《台港澳文学论稿》[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2]余光中.《余光中经典作品》[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

[3]余光中.《白玉苦瓜》[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7.

[4]丁启阵.《诗歌与人生》[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5.

2017-09-20

王中俊(1987-),男,汉族,河南郸城人。硕士,西安培华学院人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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