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产业与文化事业之间的导航*
——评常凌翀《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研究》

2017-03-09 17:53马明奎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文化产业西藏文化

马明奎

(湖州师范学院 文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文化产业与文化事业之间的导航*
——评常凌翀《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研究》

马明奎

(湖州师范学院 文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常凌翀博士送我一本书,是他的博士论文《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研究》(中央编译出版社2016年5月第1版)。在我的感觉中,西藏这个地方已很遥远了,西藏的文化产业就更为生疏,而本书要研究其发展的“障碍与对策”,尤令我耳目一新。对于西藏,在我们的印象中,那就是高原、雪山、喇嘛、活佛、喜马拉雅山、才旦卓玛的歌声,加上牦牛、酥油茶、青稞酒等。西藏利用这些地域资源来开发文化产业,似乎是一件不太容易也不太合适的事情。

凌翀博士和西藏的缘分,来自于他曾多年工作的位于陕西咸阳的西藏民族大学。缘于传统民族文化的感召和吸引,基于新媒体发展与互联网思维的专业研究,学术旨趣和文化使命令他对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研究心生偏爱。

由于工作调动,凌翀来到江南的湖州师范学院,但他对西藏文化产业的关注和探索未曾止步,特别是通过近两年来对浙江文化产业的深入调查,对西藏和浙江的文化产业进行了实证对比研究,从多维度再度审视西藏文化产业,故而对西藏文化产业的发展研究有了更多的认知及新的思考。他在博士论文的基础上重新做了修订和完善,内容上更为翔实,视野上更为宏阔,时代特色更为彰显。尽管凌翀自谦自身多少有些驽钝,但我认为凌翀是头脑灵活的人,又在西藏游走生活过,感性的体验,不同文化的参照,加上对于新媒体的专业研究,都让凌翀的《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研究》显得很厚重,十分耐读。

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谈会确定了西藏“重要的中华民族特色文化保护地”的战略定位。近年来,西藏围绕建设“中华民族特色文化保护地”的战略目标,在“软文化”上下硬功夫,让静态文化“活”起来,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保护、传承、创新民族文化,取得了一定成效。2015年西藏文化产业实现产值30亿元,占全自治区GDP的2.8%,“十二五”期间年均增长15.27%,超过全国平均增速,文化产业逐步成为助推经济发展新的支撑。

论著认为,西藏文化资源独特丰富,然而经济发展水平和产业化程度较低,呈现出高新技术滞后、资本供给短缺、文化创意能力低、产业人才缺乏的总体特征。西藏文化产业具备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在“一带一路”战略下,关注并研究西藏文化产业,对于加快西藏经济社会全面进步,推进西藏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论著重点分析了观念、体制和环境等方面制约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的一系列障碍因素,提出了突破发展瓶颈的战略对策:文化与科技深度融合,深度开发文化旅游产业和文化创意产业,对内注重藏族传统文化守成创新,加强民族文化认同;对外通过打造知名文化品牌,基于互联网思维创新传播方式,凝练中国特色,挖掘西藏元素,讲好西藏故事,进而构建“文化西藏”和美丽中国形象,不断提高西藏的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通过提出一系列切实可行的发展策略,探索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西藏特点的发展道路,一方面有助于加快推动西藏经济、社会和文化全面发展,另一方面也为欠发达地区加快经济转型、实现跨越式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总体而言,全书着重指出了两个方面重要问题:

首先,该书指陈了一些阻碍文化产业发展的问题,比如“长期以来,在传统观念上普遍认为精神文化产品及服务都是可供免费消费的,而缺乏商品意识、市场主体意识和经营管理意识,文化的商品经济功能未能从根本上推动西藏经济社会的发展”[1](P98)。凌翀指陈的是西藏地区或藏族人的观念,这其实是一个普遍性问题,像笔者这样对传统观念坚执的人对于文化产业就有这样的理解。读了凌翀的书以后我突然改变了想法:文化为人服务,不管是精神的或物质层面的,既然是服务就可以营利,营利本身不也是一种服务吗?不必说全球化语境,仅就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而言,人的生存问题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令人焦灼;在生存的意义上,不仅已有文化可以产业化,甚至需要我们创造新的文化以不断拓展生存空间。亦即:文化产业其实是一个现实生存的问题,而不是文化本身或其他。

再比如论述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的体制障碍时说:“文化产业和文化事业的区分不够明晰,缺乏‘大文化产业观’的开放思想,未能使广电、互联网、新闻出版、文化艺术以及旅游等文化资源实现彼此关联和深度交融,各自为政的单一发展模式抑制了文化产业发展的热情,严重阻碍了西藏文化产业跨越发展的步伐”。这与前面是同一个问题,但是已经深入到产业类型这个层面。

文化产业与文化事业构成了具体操作时难以区分的两个范畴。什么是文化产业?什么是文化事业?两者的界定区别究竟在哪里?该书给出的定义是“文化事业以政府为主,文化产业以市场为主”[1](P106)。以政府为主好理解,以市场为主就发生问题了:文化事业当前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恰恰是,本来应当以政府为主的学术文化事业正在向市场加速蜕变。有些经典文化需要政府来出面守望,有些文化资源可以通过市场开发来传承和发展。

该书对西藏文化产业的基础构成要素进行了说明,对产业发展现状进行了较全面的描述,对当前发展进程中所面临的障碍以及形成这些障碍的因素做了较为透彻的归纳和分析,提出了突破障碍、寻求发展的一系列战略对策,对西藏文化产业发展做出了理性判断,在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方面进行了有价值的探索。选题较为新颖,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也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为经济欠发达的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发展文化产业提供了有益的参考。但是在我看来,这只是该书命题的话语层面,真正的价值在于上述问题穿越话语层面,构筑起巨大的思考空间。

其次,该书指陈了文化发展进程中一系列现实而深刻的命题。比如适应于单一发展模式的党政、政企、政事一体化管理体制,就导致了公益性事业与经营性产业不同职能的混淆和混杂,但我们更应该注意管理混乱后面的价值混乱:两种不同职能的混杂或混淆本质上是价值认证的模糊。公益性与经营性指涉两种不同的价值认证指标,根本上还是价值观念的不同。把公益价值指认为市场价值,这正是拜金主义的来源;另一方面,市场价值一旦跃升为最高价值,公益价值之源就被阻塞,人性及人类尊严相关的全部价值就都贬值了,这正是当今社会的痼疾之一。再如“各种文化资源与信息技术相融合,特别是与互联网相关技术进行跨界融合,应运而生的许多新兴的文化业态和消费模式,成为带动科技创新和文化创意的动力,加速了文化产业与其他相关产业融合的进程,创造出巨大的经济价值。”[1](P114)这同样是所谓文化多元的乱象之一,表面上是文化繁荣、信息交流、知识生产、产能结合,事实上只是一种硬性搭配,从文化本身看,则完全是一种超常态蘖生。

又如“非物质文化遗产(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承、与群众生活密切相关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如民俗活动、表演艺术、传统知识和技能,以及与之相关的器具、实物、手工制品等)和文化空间。”[1](P140)这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定义,自然有其通识性和普适性。但是凌翀的强调更具现实针对性:“其最大的特征是原生态的文化环境成为民族文化个性和民族审美习惯‘活’的呈现。”[1](P140)这一强调直指趁着改革开放的混乱伪造古典、滥制文物、欺瞒市场、抢捞钱财的集体卑鄙。“原生态的文化环境”是一种空间性凝结,“民族审美习惯‘活’的呈现”则是一种历史性持存。两者在人性和人类中介的集结,才真正具有文化精神的品质和价值。而且这种集结是活态的、敞亮的和确定的,是文化空间与表现形式的应和(echo)。

该书简要回顾了中西方文化产业发展历程和理论研究状况,梳理了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的现状,通过分析西藏文化产业三个阶段的发展情况,指出当前存在的突出问题,比如体制问题、环境因素乃至概念和范畴体系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抓住西藏发展文化产业亟待突破的瓶颈,提倡树立“大文化”观,提高文化自信心和文化自觉意识,创新文化体制机制,保护西藏的文化自然生态,尤其是“文化事业以政府为主、文化产业以市场为主”的思路,把做大做强文化产业作为提升西藏文化软实力的重要举措,大大有助于西藏文化产业的纵深拓进。

我在有了这样一些领悟和思考之后,就理解了凌翀的那些没有表述出来的想法。之所以把论述的重点放置到文化产业的理念、环境、现状以及相关命题和问题,他可能有两重考虑:一是在他看来,西藏虽然是边远之地,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进展,已经不再封闭,已经成为一个公共注视域,已然明了的现象他不愿再作描述;二是西藏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头戏正在于文化产业的发展,正在于我们可能心领神会但是未必愿意表述清楚的那些问题和命题,虽然凌翀在表述这些问题和命题时也是相当把握分寸的,但是认真研读之后,窃以为还是有提升拓展空间的。作为朋友,我还是愿意提出一个建议:如果多一些案例分析,其主题表达可能更切实,更深邃,特别是在“一带一路”战略下,西藏丝路文化品牌建设和丝路文化传播策略都是未来的关注热点和研究重点,期待作者在此问题上能有更多更弘阔更有见地的论著。

[1]常凌翀.西藏文化产业发展研究[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6.

[责任编辑 陈义报]

2017-03-25

马明奎,教授,从事文艺美学与文化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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