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论儒道取精用宏——《国学新讲——吴光演讲录集粹》评述

2017-03-09 15:54
衡水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浙江人民出版社仁学儒学

张 涅



兼论儒道取精用宏——《国学新讲——吴光演讲录集粹》评述

张 涅

(浙江科技学院 人文与国际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310023)

吴光先生的《国学新讲》分“国学编”“儒学编”“道学编”“浙学编”“附录编”五部分。其中的学术贡献主要有三:(1)阐述了黄老道家的思想特质、源流关系,认为其以早期道家理论为基础兼采阴阳、儒、墨、名、法等家学说之长,属于先秦子学向两汉经学过渡的中间环节;(2)综合评析了一百多年来的儒学思潮,并且着重思考儒学现代性转化的问题,重塑儒学核心价值观为“一道五德”,提出了具有前赡性意义的“民主仁学”新观点;(3)全面概述了“浙学”的基本精神,并对于王阳明、黄宗羲等著名思想家的思想予以深入研究,提出了一家之说,例如把“明德亲民”的民本政治论作为王阳明良知心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指出黄宗羲的思想是具有“民主启蒙性质的新民本政治思想”等等。这些成果取精用宏,为学界所瞩目。

吴光 ;《国学新讲》;黄老道家;民主仁学;浙学

在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中,最有影响的是儒、道两家。对于这两家思想的认识,可以使我们领会传统文化的精髄,并促进现代性的思考。近期出版的《国学新讲——吴光演讲录集粹》(以下简称《新讲》)[1],即是有关这个领域的值得重视的著述。其基于文献,又具有现代视野,读者可据此进入该领域的前沿地带,认识学术新见,也再探索其中的问题。《新讲》分“国学编”“儒学编”“道学编”“浙学编”“附录编”五部分,本文主要评述其“道学”“儒学”“浙学”领域的若干成果,并试作讨论。

吴光先生曾著《黄老之学通论》[2],这是秦汉思想研究领域的重要著作,邱汉生先生曾评价其“具有绵密的考证与蓬勃的理论勇气相结合的学风”[3]。“道学编”选入了其中的部分成果,其学术贡献至少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疏理了春秋末到汉初的道家思想演变史。对于这个问题,其观点有“两段”说和“三段”说的变异,但是实质一致。1994年香港讲学时提出“三段”说:“第一阶段是老学阶段,形成了老聃关尹学派,列御寇是关尹的弟子,也属这个学派;第二阶段是新老学阶段,形成了以庄周为代表的庄子学派和以田骈、慎到、环渊、彭蒙为代表的稷下道家学派;第三阶段是黄老学阶段,形成了从战国末年到西汉初年的道家黄老学派,包括齐国黄老学派、楚国黄老学派、吕不韦学派、淮南学派等派别。”[4]这与他在80年代提出的“两段”说比较,只是把原列入第一阶段的“新老学”单列为第二阶段。从那段道家思想的演变轨迹和对于后代的影响看,庄子和稷下道家之学构成的“新老学”别具特质,这个调整显然更周到些。

二是对于先秦道家人物谱系的考述。道家人物多为隐士,又多无著作遗存,典籍所记也是吉光片羽,之前虽有钱穆先生《先秦诸子系年》、郭沫若《十批判书》以及古史辨派等的考证成果,但是无定论者尚多。吴光先生爬梳史料,系统考证,列述了先秦至汉初的道家人物,总计有:(1)道家先驱杨朱和范蠡,以及《论语》中的长沮、桀溺,《庄子》中的接舆;(2)老庄学派,包括老聃、关尹、列御寇、庄周;(3)稷下道家学派,包括彭蒙、田骈、慎到、环渊、接子、季真;(4)黄老学派,包括楚国的《鹖冠子》作者,马王堆汉墓出土的《黄老帛书》作者,齐国的河上丈人、安期生、毛翕公、乐瑕公、乐臣公、盖公等,吕不韦及其门下编纂《吕氏春秋》的学者,汉初的司马谈、刘安,以及假托先秦的文子(可能是越大夫文种)立言的《文子》作者[5]。这个系列较之前学所述更为丰富,也更为系统。在考述中,还对重要人物的思想特质作了界定,例如指出杨朱思想属于“尊重人的自然本性的自然无为主义”[6]226。对颇有异议的则作了考释,例如关于范蠡,从其“功成名遂身退”“强调谨守天时、待时而动”“强调‘因循’‘顺常’思想”“坚持阴阳互补、刚柔相济思想”[6]228-229等方面加以论证。这些都言之成理。

三是对于黄老道家思想特性的认识。前人多强调黄老道家具有道家的一般性质,吴光先生也肯定这一点,但同时还充分阐述了其与老学的差异:“老学表现为对异说的排斥,所谓‘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而黄老之学则不然,它虽然对包括早期道家在内的先秦诸子学说都有批评,但又突出地表现出以早期道家理论为基础兼采阴阳、儒、墨、名、法等家学说之‘善’的特点。”“老庄的‘无为’主义,是消极的、避世的政治哲学和人生哲学。而黄老学虽讲‘无为’,却不回避现实斗争,它所强调的是‘无为而无不为’的辩证命题。”[5]276,277如此,就切实地揭示了黄老道家的特质所在。他还指出:“黄老之学在中国思想史上,实际上起了从先秦诸子学向汉代董仲舒新儒学过渡的中间环节作用。”[5]279则又是对其思想史中的特殊价值的认定。

这里,吴光先生对于春秋末至汉初道家流派的疏理,是学术思想研究史上的一个贡献。陈寅恪先生曾指出先秦思想研究“缺乏史学之通识”,“不知以纵贯之眼光,……而龂龂致辩于其横切方面”[7]。上一个世纪确实普遍存在着重视“横切方面”而忽略“纵贯”的现象。而且,“横切方面”的工作大多又习惯于以西方的某个理论为框架,择取中国古代材料建构之,这不免有断章取义的弊端。由此看吴光先生的“三段”说,基于历史资料的考释,自下而上地作思想史的疏理,水到渠成,又见识透彻,当有助于后学更客观全面地理解道家思想。上世纪90年代以后的稷下学派、黄老学派研究,对其研究方法和成果多有借鉴和吸收。

在这个学术思想史的疏理中,还有一个独到的见解,即认为黄老道家既发展了老庄之学,又影响董仲儒经学体系的形成,是先秦子学向两汉经学过渡的重要环节。众所周知,东周后子学退潮,汉武后经学兴起,那时段大约在秦汉之际无疑,但是思想的潮起潮落不可能像朝代的更替那样泾渭分明,其具体又是如何过渡的?这是学术思想史上的重要问题,学界至今未予以普遍重视。吴光先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观点,这个观点具有合理的思想逻辑,因为经学大一统政治理论的综合要求显然与黄老道家“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司马谈《论六家要旨》)同一方向,只是以“儒”为核心取代了以“阴阳”为核心。当然,这里的问题比较复杂,战国中后期以来各家的思想交流是常态,其中有以一家为基础融通各家的,有坚守一家之说又收录各家的,也有据阴阳“因顺”而杂合各家的。黄老道家在那段思想流变过程中的相关联络和位置具体如何?这还需要进一步的疏述。他承传发挥的司马谈所论的黄老道家,与班固说的“兼儒墨,合名法”(《艺文志》)的杂家相近,此两者关系又是如何,也该作一番辨析,否则似也可以说秦汉杂家是先秦子学向两汉经学过渡的中间环节。显然,这个环节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吴光先生的认识已经为我们开启了一扇门。

吴光先生的儒学研究成果,主要在其专著《儒家哲学片论——东方道德人文主义之研究》[8]和论文集《儒道论述》[9]中。《新讲》“儒学编”择其精华,主要阐述了六个方面的观点:(1)将儒学定义为道德人文主义哲学;(2)将孔子以来的传统儒学的基本思想模式概括为“仁本礼用”;(3)提出“民主仁学”的观念及其发展前景;(4)认为儒学的核心价值在仁爱、和谐、诚信、中庸、民本五大范畴内,其具有普世性和现代性;(5)提出并论证了“多元和谐”文化观;(6)把儒家思想体系重塑为“一道五德”,认为“道”是核心,“五德”包括“义、礼、信、和、敬”[10]。

这些观点中,“民主仁学”最为核心。“道德人文主义”是现代的哲学认识,“仁本礼用”则既是对历史实践的本质把握,又包含历史发展可能性的认识,哲学与历史两个向度的统一,就推导出了“民主仁学”的观念。这是极有价值的思考。众所周知,儒学中的“仁”与“礼”原本都有等差的规定性,难以适应现代公民社会的需要。解决这个问题,是儒家思想和传统文化现代转型的关键所在。吴光先生的认识当是基于这一点,故而说到:“所谓民主仁学,就是兼融了儒家仁爱价值观与西方民主价值观的新儒学,或曰新仁学。”“是一种新型的‘内圣外王’之学,即确立道德的主体地位而以关心人生的意义与价值、以安顿人的生命为第一要务的‘道德人文主义’哲学。……如果从体用关系上来理解这个儒学新形态,则可以将它定位为‘民主仁爱为体,科技法制为用’的‘民主仁学’。”[11] 204,204-205如此,既继承了仁爱的道德主体内核,使之成为现代文明的基本价值,又相当程度地消解了其历史局限性。

基于“民主仁学”理论的需要,吴光先生对于儒学的基本观念作了新的界定,提出了“仁爱”“和谐”“诚信”“中庸”“民本”五大范畴和“一道五德”的理论体系。其中“五德”较之传统的“仁、义、礼、智、信”少了“智”,多了“和”与“敬”,即基于“道德人文主义”的视阈。他解释说:“‘智’在传统儒学价值观中主要是指‘是非之心’、‘知识’之智,是知识判断而非道德判断,可归入当代知识论系统。传统儒学包罗万象、包打天下,当代儒学则只扮演多元文化中的一元角色,无须包打天下,在科学昌明的当代,‘智’的作用已经主要由科学来承担,而不必包含在儒学的核心价值观之内了。”[10]185

吴光先生还以“多元和谐”的观点来揭示“民主仁学”的实践形态。所谓“多元和谐”,指的是“一元主导,多元辅补;会通古今,兼融中西”[12]。他论述道:“儒家和谐文化是以承认不同为前提而以‘太和’为最高境界的‘和’,是兼顾多方利益崇尚协调的‘和’,是兼容多元的和谐观。”“在现代化、全球化的大趋势下,东西方文化关系也发生着质的变化,出现了多元文化互相沟通、从对立冲突走向和谐兼容的新趋势。”[11]205,205-206这里的关键点是承认“多元”,即承认不同意识形态和行为准则的合理性,承认差异之中的相对独立和相互平等,如此就排除了专制政治的可能。无疑,“多元”是现代社会的客观存在,“和谐”是当下政治的目标所在,只有相互尊重差异,才能和谐相处。吴光先生以此来阐述儒家“民主仁学”的特性和现代使命,言简而意宏。

从一百年来的儒学研究史看,“民主仁学”的认识当是一个批判的综合,具有当代性和前赡性的意义。上世纪五四运动以后,孔教会对旧传统的迷恋,新儒家对“心性”论的阐发,都淹没在革命的大潮中。至80年代末儒学卷土重来,先期最盛的是以牟宗三为代表的港台新儒家,重视“心性”的形而上建构,主张由“内圣”开启“外王”。随后,则有蒋庆式的“政治儒学”对港台新儒家的否定,又有林安悟、龚鹏程、黄玉顺等的“生活儒学”对新儒家形而上方向的批判。

“生活儒学”强调生活本身才是儒学的大本大源、源头活水,强调应扩大儒学的实践性,由道德实践及于生活实践、社会实践,并且秉持多元主义文化观,反对自由主义西化派和儒教原教旨主义的极端认识,应该说是认识到了儒学发展中的问题。但是,以“生活”来涵括儒学的价值特质,既不合乎其历史的客观性,也不能满足当代社会思想的需要。因为政治是社会的核心,政治性也是人性的本质存在,儒学要在当代发挥积极性的作用,必然要进入到政治思想的领域。而且,思想的深刻性必然由形而下进入到形而上,儒家对社会生活的深切关照也必然要求有“道”的价值信仰。由此看,“生活儒学”尚未阐明现代社会需要的

日常与政治、体与用的关系,也未建立起一套范畴体系,不免有所不周。“民主仁学”即是对于一百年来儒学研究再思考后的认识。其也强调面向大众生活,面向现代,同时又不忽略政治思想的指导性、形而上信仰和理性的绝对性,且着力于个体生活形态与社会政治形态的统一、形而下经验与形而上理论的统一。这当是儒学现代转型的大方向,不少学人对此也有精到的论述,但是作为理论核心观念的表达,用“民主仁学”似最为准确和明晰。当然,这样一个宏大的历史变革阶段中的认识,要涉及经济、教育、风俗等领域的问题,以及各民族、阶层、团体的利益,应有更扎实、系统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活动的修正,这并非一个人、一个阶段的思考就能够完成的,“民主仁学”还是一个需要发展充实的观点。

从吴光先生的浙学研究看,其主要在儒学领域。因为成果尤为瞩目,故而单列出来评述。

学界一般认为,吴光先生主编过《黄宗羲全集》《王阳明全集》《刘宗周全集》《马一浮全集》,对于浙学研究的贡献主要在于文献整理这一方面。其实,他的旨趣尤在于思想研究领域。众所周知,南宋以后浙江学术思想蓬勃兴起,至明清蔚为大观,在中国古代文化思想史的后阶段放射出眩目的光彩。关于这个领域的研究,一方面是疏理孔孟程朱以后的儒学流脉,另一方面又能探析经济社会发展之后文化思想重点的迁移。后者因为与大动荡、大变革的近现代相邻近,尤能成为现代社会建构的思想资源。他抓住了这个思想特质,因此有高屋建瓴的认识。

首先,采纳了前人全祖望、章学诚等的论述,对于“浙学”概念作了更全面的认识。他说:“所谓‘浙学’,即发轫于北宋、形成于南宋而兴盛于明清的浙东经史之学。它并非单一的学术思潮,也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学术流派,而是内含多种学术思想、多个学术派别的多元并存的学术群体──在‘浙学’内部,既有宗奉程朱的理学派,也有宗奉陆王的心学派,还有独立于理学、心学之外的事功学派。然而,这个学术群体内部的各家各派,在相互关系上并不是绝对排他、唯我独尊的,而是具有兼容并蓄、和齐同光的风格,从而体现了某种共同的文化精神──浙学精神。”[13]在《再论“浙学”的内涵》一文中又详论道:“关于‘浙学’的内涵,应该作狭义、中义与广义的区分。狭义的‘浙学’(或称‘小浙学’)概念是指发端于北宋、形成于南宋永嘉、永康地区的以陈傅良、叶适、陈亮为代表的浙东事功之学;中义的‘浙学’概念是指渊源于东汉、酝酿形成于两宋、转型于明代、发扬光大于清代的浙东经史之学,包括东汉会稽王充的‘实事疾妄’之学、两宋金华之学、永嘉之学、永康之学、四明之学以及明代王阳明心学、刘蕺山慎独之学和清代以黄宗羲、万斯同、全祖望为代表的浙东经史之学;广义的‘浙学’概念即‘大浙学’概念,指的是渊源于古越、兴盛于宋元明清而绵延于当代的浙江学术思想传统与人文精神传统。这个‘大浙学’,是狭义‘浙学’与中义‘浙学’概念的外延,既包括浙东之学,也包括浙西之学;既包括浙江的儒学与经学传统,也包括浙江的佛学、道学、文学、史学、方志学等人文社会科学传统,甚至在一定意义上涵盖了有浙江特色的自然科学传统。当然,‘大浙学’的主流,仍然是南宋以来的浙东经史之学。”[14]这里的“事功”强调物质利益和民生经济的重要性,是对程朱理学的修正,“经史”要求把思想落实到历史进程的描述中,两者分别从物质经济和社会历史的角度对于传统经学作了发展。这样的界定把“浙学”放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范畴内,又突出了“浙东事功之学”“浙东经史之学”的独到贡献,既有面的框定,又有质的揭示,既有历史客观的描述,又蕴含着当代性的视角,可谓指示了这个领域的研究范围和意义方向。

其次,对于浙江的著名思想家王阳明、黄宗羲等的思想作了深入研究,提出了颇有影响的一家之说。例如,关予阳明学的理论结构,以往学者大多限于对王阳明“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的三段论模式的哲学研究,而忽略王阳明以“明德亲民”为核心的民本论政治思想,吴光先生针对这个缺失,先后在余姚市和贵阳孔学堂作了《论王阳明的亲民思想及其当代意义》的学术演讲,具体论述了王阳明“亲民”思想的内涵、精神及其当代意义,指出“王阳明的‘亲民’思想,是与其良知之学密不可分的,是其良知之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亲民思想)立足于儒家‘以民为本’的根本精神,以儒家‘仁德’(即‘良知’)为核心价值,提倡爱民、保民、安民、富民、顺民的价值观,充分体现了儒家的人文精神,不仅具有永恒的价值,而且在当代仍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与现实意义”,这是发前人所未发的真知灼见[15]。他进而将阳明学的真精神概括为“道德理想主义精神”“人文精神”“和而不同的精神”“力行实践的精神”,并认为阳明真精神对于干部“致良知”以“破心中贼”“知行合一”以反腐倡廉,“明德亲民”以推行民主仁政是具有积极指导意义的。

关于黄宗羲,他指出黄宗羲的思想是“具有民主启蒙性质的新民本政治思想”,认为“其思想已经超越孟子以来‘由君王作主’的‘尊君重民’式民本思想旧范式,而转型为‘由民作主’的‘民主君客’式的新民本理论,因而不像某些学者所说的是‘传统民本思想的极限’,而是中国近代民主思想的‘开端’”,并具体指出其新民本思想由五部分构成:(1)政治模式,包括“封建”论、“君为民害”论和“民主君客”论;(2)法制模式,提出了“藏天下于天下”“有治法而后有治人”的思想命题;(3)经济模式,提出了“工商皆本”的经济伦理命题,主张税制和金融改革;(4)教育模式,主张学校既是培养知识分子的基地,也是评议朝政、实施舆论监督的场所;(5)哲学思维模式,建立了基于“工夫”实践的“力行”哲学,提出了“心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必以力行为工夫”“致即是行”的重要哲学命题,从而实现了从阳明心学到“力行”实学的理论转型。[17]这些认识都是基于文献的现代性思考。因为站在思想史的高度,故而对于黄宗羲这样的历史人物有透彻的认识,较之前学、同仁的观点更为周全和深入。

据上所述,我们已可以认识到吴光先生兼论儒道的学术广度、取精用宏的研究深度。当然,一个人的学术研究总有不济甚或偏误的地方,吴光先生也不例外。细读《新讲》,还是感觉其中某些论述尚显粗略不周。例如,疏解庄学在道家思想流程中的位置,需要把《庄子》“内篇”与“外杂篇”分开来认识,而且宜注意到作为庄子后学的“外杂篇”思想的复杂性。吴光先生只是概而论之,以至这一段的疏解未能深入。再如关于“民主仁学”的研究,尚未从政治学、社会学等角度作系统阐述,没有建构起严密的理论体系。有关“浙学”研究,也未涉及到其中重要组成部分的佛学,未重视民间社会的一般价值和传统习俗,因此理论的概述尚可以再三推敲。这些都需要后学加以认真地批判性反思,从而促进儒、道思想以及“浙学”研究的再深入。

[1]吴光.国学新讲[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

[2] 吴光.黄老之学通论[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5.

[3] 邱汉生.黄老之学通论序[M]//吴光.黄老之学通论.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5:4.

[4] 吴光.新老学(上):庄子与庄学[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250.

[5] 吴光.关于道家黄老之学的几个问题[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

[6] 吴光.道家的先驱[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

[7] 陈寅恪.冯友兰《中国哲学史》审查报告[M] //金明馆丛稿二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248.

[8] 吴光.儒道论述[M] //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4.

[9] 吴光.儒家哲学片论——东方道德人文主义之研究[M] //新加坡:东亚哲学研究所,1989.

[10] 吴光.一道五德:儒学核心价值观的新论述[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

[11] 吴光.中国当代儒学复兴的形势与发展方向[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204,204-205.

[12] 吴光.树立因应全球化潮流的多元和谐文化观[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61.

[13] 吴光.试论“浙学”的基本精神──兼谈“浙学”与“浙东学派”的研究现状[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 社,2016:302.

[14] 吴光.再论“浙学”的内涵——兼论当代浙江精神[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312-313.

[15] 吴光.论王阳明的亲民思想及其当代意义[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398.

[16] 吴光.谈谈阳明学的真精神[M] //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388-389.

[17] 吴光.黄宗羲的思想创新、学术成就及其当代启示——纪念黄宗羲诞辰四百周年[M]//国学新讲.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

责任编校:魏彦红 卫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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