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之都”淮安与济宁比较研究

2017-03-09 01:00
淮阴工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清江浦治河济宁

李 想

(淮安市大运河文化研究中心,江苏 淮安 223001)

“运河之都”淮安与济宁比较研究

李 想

(淮安市大运河文化研究中心,江苏 淮安 223001)

淮安和济宁都曾是大运河沿线的重要城市,两市在21世纪初相继打造完成“运河之都”的城市名片。通过对比可以发现,两市作为“运河之都”的依据有几个相同点:处于大运河的重要节点、最高治河机构的常驻地、随大运河的畅通达到鼎盛、拥有大运河上关键性水利枢纽。从与大运河相联系的时间、城市功能的多样性、城市规模以及境内水利枢纽的重要性几个方面比较的话,淮安优于济宁。

运河之都;淮安;济宁;比较研究

“运河之都”即该城市在大运河相关的事务中拥有“首都”的地位,具有全国首位性和中心性。客观来讲,淮安和济宁“运河之都”名片的打造都是经过专家学者论证的;但另一方面,两座城市使用同一张城市名片又会让不少市民感到混淆,甚至两地网友在网上还曾掀起争抢修改百度百科中“运河之都”词条的“网战”①。为减少争论,厘清事实,避免“自说自话”,笔者将淮安和济宁作为“运河之都”的依据进行比较,并结合运河史和漕运史,分析两者的相同点和不同点。

1 淮安与济宁作为“运河之都”依据的相同点比较

1.1 淮安与济宁都处于大运河重要节点

淮安自古就是古淮水和泗水的交汇处,南近长江,东濒黄海,是南北水上交通咽喉要地,境内水网密布,河湖交错,被誉为“漂浮在水面上的土地”[1]。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开邗沟,“沟通江淮”,会淮的末口在淮安境内。隋开南北大运河,淮安境内的山阳(今淮安市淮安区,亦称楚州)处于淮河和山阳渎的交汇处,唐安史之乱后,大运河则成了晚唐的经济命脉,这时期的楚州扼通济渠与山阳渎之转捩处,成为运河航运的重要节点及陆路交通的关钥。北宋时漕运得到进一步发展,确立漕粮转搬制度,楚州和泗州(清初已淹没于洪泽湖中)成为四大转搬仓中之二。开京杭大运河后,不再绕行河南,改由山东向北,淮安的运河口由向西转为向北,其要津地位没有改变。明永乐后,大运河重新贯通,淮安处于运河中心位置,“盖淮,左江、右河,东控海道,北接兖、豫,西接两都,而诸陵咸在”[2],地位更加重要。明中叶后,由于黄河全流夺淮入海,使淮安的清口地区成为“治黄保运”的关键地区,淮安又成为事实上的全国治河中心。可见,运河虽多次变迁,但淮安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始终没有离开运河,并一直作为重要的运河节点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济宁处于鲁西南黄淮海平原和鲁中山地丘陵交接处,境内有泗水、汶水和黄河支流等多条河流经过,还有数量众多的湖泊分布四周,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环境决定了其成为京杭大运河的重要节点。元代定都大都,南北大运河无需再绕道河南地区,因此将隋唐大运河裁弯取直,在山东境内开辟新的运道成为一种必然,而处于鲁中山地丘陵和黄淮海平原交界处的济宁就成为会通河南端的最佳选择地。裁弯取直后的京杭大运河比隋唐大运河缩短航程800多公里。济宁境内的南旺是京杭大运河的最高点,有“水脊”之称,运河到此常水量不足影响通航,成为南北大运河畅通的重点和难点之一。为保运道畅通,明清两代在南旺兴修了“南旺分水枢纽工程”,由此济宁也成为北方运河的治理中心。另外,因为济宁境内的河流湖泊众多,可以有效地补给运河,所以元明清三代在济宁陆续兴修很多运河补水工程,济宁北部“北五湖”和南部“南四湖”水柜就是北方运河最重要补给源之一。

1.2 淮安与济宁都是最高治河机构常驻地和治河治运中心

“运河之都”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该城市必须在治理和管理大运河的事务上处于枢纽和中心地位,从漕运和治河历史来看,淮安和济宁都符合这一必要条件。

元代最高治水机构为都水监,掌全国河渠、津梁、堤堰等事务,最高长官称为都水监或都太监。遇地方有治河事务,即派治河大臣前往处置,在地方设地方都水监,事毕即撤。黄河在元代分多条支流入海,处于鲁西南的济宁不仅常受水患,而且还处于黄河的北边支流和运河的交汇处,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常有治河大臣在济宁治水,设地方性的都水监,事毕即撤。

明永乐时,平江伯陈瑄被任命为漕运总兵官,成为明朝最高的理漕和治河官员,其驻地在淮安。之后,漕运总兵官设置成为一种定制,延续了200年左右,其职责中有一项就是“自通州至扬州一带水利,有当蓄泄者,严督该管官司并管河管洪郎中等官,悉听尔便宜处置”[3],景泰二年(1451),王竑任总督漕运都御使,亦驻淮安,总漕的职责也包括治理河道一项。成化七年(1471),王恕被任命为总理河道,治河始有专官,王恕之后的总河并不是常设官职,治河官员仍为朝廷临时委派,事毕还京,河道的日常管理仍由总漕负责,工部郎中、巡河御史以及各省管河按察副使就所属分理。直到正德时总河之官才定设都御史,常驻济宁。总河常设后,由于不能遍及数千里的运河河道,所以很多地方的河道总漕仍有监理之权。万历时,总漕和总河曾两次合并,一次常驻淮安,一次常驻济宁。

至清代,专设河道总督,主要驻地就在淮安和济宁。顺治元年(1644),杨方兴首任河道总督,驻济宁州。康熙十六年(1677)靳辅出任河督,移驻淮安的清江浦;二十七年(1688)王新命接靳辅任总河,还驻济宁州;三十一年(1692)靳辅再任总河,又返驻清江浦。雍正二年(1724),设副总河一人,管理河南河务,驻济宁州和河南武陟。至雍正七年(1729)河道分段管理,改河督为江南河道总督,即后来的“南河”;改副总河为河南山东河,即后来的“东河”;八年(1730),增设直隶河道总督一人,即后来的“北河”。至此,河道总督一分为三,官阶相同,互相不存在统属关系。咸丰十年(1860),黄河北徙,南河总督裁撤,所负责的河务改由驻淮安的漕运总督兼管,漕运总督则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裁撤。驻济宁州的东河总督至光绪二十八年(1902)裁撤。粗算一下,有清一代,从顺治元年(1644)年至光绪三十一年(1905),全国最高的治河机构(这里包括并列的三河督和后来接管南河事务的漕运总督)有224年设在淮安。同样,从顺治元年(1644)至光绪二十八年(1902),全国最高治河机构驻在济宁的时间为210年。从结果可以看出,两者不相伯仲,淮安和济宁在清代都曾长期驻有全国最高治河机构。

1.3 淮安与济宁都因运河通达而鼎盛,随河运衰败而衰落

1.3.1 淮安作为“运河城市”的兴衰

淮安可以称得上中国最古老的运河城市之一,淮安在春秋时期开始筑城兴市,至隋大运河贯通以后,进入第一次繁荣期;元统一后进入第二次繁荣期;明清时随着运河的畅通和漕运的兴盛,达到鼎盛期;进入近现代,黄河北徙,漕运式微,淮安陷入衰落。

元初南北大运河重新畅通,《马可·波罗行记》描述当年淮安城市盛况:“其城有船舶甚众,并在黄色大河之上,有不少城市运货来此,由此运往不少城市,惟意所欲。应知此城制盐甚多,供给其他四十城市之用,由是大汗收入之额甚丰。”[4]

明清时期,由于大运河的重新贯通和在治河理漕中处于枢纽地位,淮安进入鼎盛期,在明中期就被称之为“海内望郡”和“江北大都会”②,淮安府城所在的山阳县是总漕机关所在地,这里驻有大批理漕官吏和卫漕兵丁;还设有道、府、县各级衙门;富商巨贾也在此云集,繁荣“俨如一省会”③。清江浦是明初之后在淮安兴盛起来的另一运河都会,由于是河道总督的驻扎地,而南河的修防费用每年多达四五百万两,遇有大水决溢,还另拨专款。如此巨款,大小河工官员其实“河取其三,官取其七”。巨大的人流和商品流通量使淮安的商业、服务业和饮食业达到顶峰,位列中国四大菜系的淮扬菜就主要发端于明清时的淮安。此外,钱庄业、编织业、搬运业等派生行业也蓬勃发展。

清咸丰五年(1855),黄河北徙使运河常年浅塞不通,江南漕粮大部转由海运,原本负责治河和管理漕运的机构陆续被合并和裁撤,人员大减;每年清廷下拨的经费也骤减,淮安由此失去了赖以繁荣的经济基础,再加上捻军于咸丰十年(1860)攻克清江浦,给淮安带来了巨大破坏,许多繁荣的城镇自此一蹶不振。20世纪初津浦铁路和陇海铁路通车,使淮安的交通枢纽地位完全丧失。宣统三年(1911),清江浦的人口已不足十万。

1.3.2 济宁作为“运河城市”的兴衰

会通河开通后,元政府在济宁“增济州漕舟三千艘,役夫万二千人”④,每年经这里运送的漕粮30万石,人流量和漕粮的进入,有力地带动了济宁工商业的发展。后经过元末明初的战乱和会通河的淤塞,济宁又一度残破。明永乐中,南北大运河重新通航,济宁凭借其有利的地理位置,很快便重新成为南北转输的重要码头和鲁西南的商品流通枢纽。至明后期,济宁已是“车临四达之衢,商贾五都之市”的江北重要商业城市。济宁在清代得到进一步发展,成为鲁西南地区最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市区规模也不断扩大,运河内帆船繁忙,岸上车水马龙,颇有江南的风光,因而有“江北小苏州”的美称。随着漕运和水上商业运输的繁忙和兴旺,济宁的手工业、流通业、服务业均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与繁荣。济宁的制烟业、酿造业、制革业、纺织业、造纸业等也都形成了很大的规模。特别是烟草业,至清朝,济宁附近各县种植烟草已相当普遍,并且各处还设立了很多烟行,所制成品集中到济宁装船,然后再转运到各地。咸丰五年(1855),黄河改道入海,会通河被拦腰截断。加上太平天国军北伐和捻军起义十几年的战乱,济宁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商业和服务业等受到了沉重打击,日趋衰落,“该县市况,顿见停滞,不复往昔之蒸蒸日上矣”[5]。不过,自津浦路通车后,济宁有兖济支线连通南北,交通还算便利,故在民国初期,济宁仍不失为鲁西南重镇,但远远不及全盛之时。

1.4 境内都有影响大运河全局的关键性水利枢纽

1.4.1 清口水利枢纽

清口水利枢纽位于黄河、淮河与淮扬运河北段、中河交会的位置,是明清时期为了解决运河会淮穿黄的难题,而由朝廷在淮安境内分段修建、逐步形成的系统的大型综合性水利枢纽工程,持续建设和维护达300多年。“清口”所指的位置在历史上曾发生数次变化,清口水利枢纽的“清口”专指洪泽湖(淮河)入黄河口门和黄淮运交叉河口附近区域。南宋初,黄河发生重大改道,下游分多条河道入海,主要以南流入淮水为主,淮安就处于黄河和淮河的交会处。京杭大运河贯通后,运河与东西向的黄河和淮河三河交汇于清口,黄河因含沙量高,常常侵扰淮河和运河。南来北往的漕船每至清口,需过淮、穿黄,形势极为复杂。特别是明中叶后,黄河全流“尽出徐、邳,夺泗入淮”[6],形势更加复杂和严峻,从此使黄、淮、运交汇处的清口成为治河保运的最核心地区。

明以前,清口地区一带已有一些水利工程,如高家堰、南运口等,但没有形成体系。为保证运河的畅通,明清两代在清口修建了许多工程,用以解决泥沙淤积和漕船平稳过淮穿黄,并逐渐形成清口水利枢纽。清口水利枢纽的基本格局由明代著名治水专家潘季驯奠定,至清代治水专家靳辅主持治河时,形成基本格局,并不断完善。尽管明清苦心经营的清口水利枢纽基本保持了运河的通畅,但黄河所带来的巨量泥沙问题却始终无法解决,危害也日益显露。嘉庆以后,河身淤积日高,洪泽湖基本丧失刷黄的功能。道光五年(1825)黄河大水,不仅倒灌洪泽湖,还使运口受淤,漕运受阻。咸丰时,黄河改道入海,南下夺淮之河道废弃,清口水利枢纽从此渐渐荒废。

1.4.2 南旺分水枢纽

南旺分水枢纽工程自明永乐年间始建,主要解决济宁段运河地势高和水源不足问题。元开凿会通河,南北大运河从此贯通,会通河的主要水源以泗水、汶水为主,但因为引水问题使得最高点的南旺水源供应不足,造成这段河道时常淤浅干涸,影响了正常的漕运。明永乐时,宋礼疏浚治理了会通河,并在汶上老人白英的指导下兴建了“南旺分水枢纽工程”。南旺分水枢纽成功解决了会通河最高点南旺水量不足的问题,确保了京杭大运河的贯通,是古代运河工程中科技含量很高的工程。宋礼之后,明、清两代继续对南旺枢纽工程进行完善。清康熙南巡途径南旺,评价该工程:“后人时所不及,亦不能得水平如此之准也。”乾隆皇帝南巡时,在南旺分水处则留诗:“原山溯遥本,达充济鸿功。分水南而北,崇祠西向东。天然因地利,神贶藉人工。昔弱今流壮,蒙休感莫穷”。清朝末期,随着运河漕运的衰落,南旺分水工程作用逐渐丧失,河道干涸,分水口损坏殆尽,最终湮灭。

2 淮安与济宁作为“运河之都”不同点比较

淮安基本上伴随中国运河的始终,历时2000多年,并在元之前就成为运河沿线的重要城市,济宁则从元代开会通河后才成为运河城市。

2.1 淮安与济宁城市功能有别

前文已述,淮安和济宁在明清时都是中央治河治运机构的常驻地,在全国治河治运处于中心枢纽位置。但对比淮安和济宁的城市功能可以发现,淮安在明清时期除了作为治河中心外还兼具漕运指挥、漕船制造、漕粮转输、收取关税等诸多和大运河息息相关的其他功能,这是济宁所不具备的。

2.1.1 淮安的全国漕运指挥功能

中国历代王朝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开凿和维护运河,本意并不是为了发展商业和交通,而是为了通过漕运来满足政治中心的经济需求,从而维系政治中心的稳固。所以漕运是运河发展的主要动力,运河是实现漕运的的客观载体。

明永乐中迁都北京后,重开南北大运河,确立以内河为主的漕粮运输制度,明政府先后在淮安设立了漕运总兵官和总理漕运都御使(又称总漕)管理全国的漕运,时称文、武二院。漕运总兵官和总漕的职责很多,最核心的是总督天下漕运事务。为什么要将统管全国漕运的理漕长官设立于淮安?因为全国除了山东和河南的粮船不经过淮安外,其余都要经过淮安,“故漕政通乎七省,而山阳实咽喉要地也。”⑤

至清代,漕运制度臻于完善,在明代总漕的基础上设置了漕运总督,漕运总督的职责:“总理漕事者为漕运总督。分辖则有粮储道,监兑、押运则有同知、通判,趱运则有沿河镇道将领等官。漕运总督驻淮安,掌佥选运弁、修造漕船、派拨全单、兑运开帮、过淮盘掣、催趱重运、查验回空、覈勘漂流、督催漕欠诸务,其直隶、山东、河南、江西、江南、浙江、湖广七省文武官吏经理漕务者皆属焉”。⑥可见权责之大。从明永乐至清末停漕,漕运最高管理机构在淮安驻节了500多年。明、清时,中央还在淮安设有漕运理刑主事、巡漕御史等辅助管理全国漕运事务的官职。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还曾于清江浦设漕运总局。

明清两代,中央漕运管理机构都设于淮安,使淮安的漕运指挥功能不断增强并达到鼎盛,是名副其实的漕运指挥之“都”,这是其他运河城市所不能比的。

2.1.2 淮安的漕船制造功能

明永乐间,平江伯陈瑄总理漕运,为使漕船适应内河航运要求,在清江浦创办了全国最大的内河漕船厂——清江督造船厂。清江船厂下设京卫、卫河、中都、直隶四个大厂,造船场地沿清江浦河南岸排开,连绵达20余里。据《漕船志》记载从明弘治三年到嘉靖二十三年(1490~1544)清江船厂就造了28533艘漕船,加上1527年至1544年卫河厂在清江浦成造的2025艘,共造漕船30558艘,平均每年成造555艘以上。[7]当时集中在清江造船厂的各色工匠牙商超过万人。清代,清江造船厂仍是全国最大的漕船制造中心,朝廷每年下达清江船厂的造船任务为560艘,造船量超过明代。明清两代管理造船厂机构也均驻清江浦。

2.1.3 淮安的漕粮转输功能

明代的漕粮运法曾有几次变革,最初行的是“支运法”,即纳粮农户将漕粮运送到运河沿线的城市粮仓,然后由官军挽运至京。为此,当时总理漕运的陈瑄在运河沿线的重要城镇分别建设了用于漕粮转运的转搬仓,淮安就是其中之一(其他城市为徐州、德州、临清)。淮安的转搬仓名为常盈仓,建在清江大闸以南,有仓房800多间,皆“坚基广厚,倍于常制”[8],可容纳江西、湖广、浙江民运来的150万石漕粮。由此,淮安又成为漕粮转输的重要中心。后由于运法改变,取消民运,实行漕军长运法,淮安的漕粮转输功能下降,但仍是漕粮的集散中心之一。

2.1.4 淮安的收取关税功能

明清时期,淮安还是全国重要的税关所在地。表面上税关的设置和运河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在考量当时的时代背景,淮安成为明清两代重要的税关却是离不开大运河。明宣德年间,在全国首置七大税关,淮安税关(又名榷关)是其中之一,设在板闸镇。至明万历年间,全国保留下来的最重要的8所税关,其中7所都在运河沿线(江西九江关除外),也可见税关和运河的紧密联系。可以说淮安榷关就是因大运河诞生的。南北贯通的大运河上商贾络绎,给淮关带来了充足的税源。淮安税关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其常关税额居各大关之首。至清乾隆初年唐英执掌淮安关之时,运河四大关(临清、淮安、扬州、苏州浒墅关)的平均年税收为50.5万两,淮安关实际税银收入多达62.3万两,居各关之首。

2.2 淮安与济宁城市规模的差异

“都”的释义无论是首都还是都会,其必不可少的一个特征就是城市的繁华,比起一般城市,“都”必须是户口繁盛,物品丰富,人文荟萃。由于城市功能的多样性,有多种动力助推发展,使得淮安比济宁的城市规模更大。

首先,淮安的城市格局更大,形成了独特的,以府城和清江浦为两个中心,沿运河众多集镇共同发展的“城镇链”格局,有不少集镇的繁荣度不下于一般县城。而大运河流经济宁的地域主要为州城一地。

前文已述,淮安府城所在的山阳县城“俨如省会”,规模和繁华可想而知。清江浦在府城西三十里,因明永乐时开清江浦河而得名。开埠之后,清江浦由于位置重要,同时转搬仓和造船厂也兴建于此以及众多衙门的进驻,很快变得热闹非凡,成为“侨民宿贾,巨室鳞次”的通商大埠。至明天启年间,清江浦“商货丛集,夹岸人居二十余里”⑦。清康熙年间,原驻济宁的河道总督移驻清江浦,后设置的南河总督也驻扎在此,沿运河两岸的街市十数里不绝,乾隆时清河县治移驻清江浦,清江浦更达到全盛。

河下镇在府城西北,自明弘治年间成为淮北盐的批验所后,吸引了山西、陕西、安徽、江西、福建等地大批商人到此投足盐业并逐渐定居下来,明代诗人丘濬在弘治年间写了一首《过山阳县》诗:“十里朱旗两岸舟,夜深歌舞几时休。扬州千载繁华景,移在西湖嘴上头。”⑧西湖嘴在运河东岸,即指河下。至清代,河下镇发展为“东西相聚几二十里”的重镇⑨,仅在此从事装卸和搬运的人家就达到几千户。在河下侨居的各地商人还建立了很多会馆,富有的盐商还在河下建豪宅,修园林,仅私家园林就达七八十座。⑩

板闸镇在城西北十里,自明宣德在此设立税关,逐渐繁荣起来,“临河市廛密布,河南北居民数千家,关署镇坐于北。而东街、南街、前后西街,铺户纷纭,人语杂沓,赖关务以资生者,几居其半。”仅板闸一镇就有数千户人家,依赖淮关生活的占到一半。

西坝在清河县,道光十一年(1831),两江总督陶澍推行盐政改革,淮北盐集散中心逐渐从河下转移到西坝,西坝在短时间内繁荣起来。西坝区区数里之地,因集散淮北盐因而很快“闾阎相接,日以繁浩”,居民户数达到几千户。

杨庄原本只是一个以杨姓为主的小村落,仅10余户居民,自清康熙年间运口移此之后,成为漕运和盐运的必经孔道,于是“游手觅食者,既日以滋多,远地大商,亦闻而走集”,很快繁荣起来。在嘉庆、道光年间,杨庄的规模有街市数里,居民有千户之多。

王家营位于黄河北岸,是沿运河南来北往的官、商、客旅换乘舟马的必经之地,往北则要在此换乘车马,往南则在此弃车马渡黄河,所以王家营就成为“通京大道”的南端起点,除此以外还是清口驿所在地。据《王家营志》记载,王家营最兴盛的时期,居民有2000余户,镇中各种商行林立,光轿、车厂有100多家。

总之,经过明清时期数百年的经营和发展,淮安的“城镇链”独成格局,它完全以运河为纽带,为运河所哺育,呈现一体化的发展趋势,从淮安府城向北的五十余里分布着10多个繁荣的城镇,所谓“夹岸数十里,街市栉比”。这是济宁所没有的。

其次,体现在人口规模上。人口数是体现一个城市规模大小的重要因素,淮安因为城镇众多,城市功能多样,城市繁荣,所以人口聚集度非常高,人口规模居于全国名邑大都的前列,淮安“三城内外,烟火数十万家”。

以府(州)城人口做比较,济宁州城明万历三十七年时有人口2.4万余人,此时淮安山阳县人口一直在12万左右;清康熙时济宁州城有约8.85万人口,山阳县在康熙元年有丁159829(约合48万人),乾隆十二年有丁110259丁(约合33万人);道光二十年,济宁州城人口达到50万人,而此时山阳县的丁口就达到540456,33,按口算则超过160万,这在当时全国都算得上是超级大县了。可见在明清各个时期,山阳县的人口规模都是超过济宁的。这还仅仅只是府(州)城的人口,淮安的另一大城市中心清江浦人口最多的时候达50余万。如此大规模的城镇人口也是济宁所不具备的。

2.3 淮安与济宁境内水利枢纽重要性不同

淮安的清口枢纽和济宁的南旺分水枢纽是大运河上最关键的两个枢纽工程,直接关系到大运河畅通和漕运的正常运行。但通过比较,清口水利枢纽在明清时的重要程度是其他任何运河工程不能比的,对于治河保漕起着最关键的作用。清口枢纽存续几百年间,一直是全国最大、最牵动朝野的运河水利工程。

首先,清口水利枢纽的重要性是由几个客观因素造成的。一是,明中叶后,黄河全流夺泗、夺淮以后,北方的黄患大减,南方的黄害越发严重,在此后治河保运的国策中形成了“重南轻北”的形势。而清口因为是黄、淮、运交汇处,所以是治理黄、淮、运的重点、难点和关键所在。这就造成了清口枢纽工程在大运河全段中具有独一无二的困难性和复杂性。二是,自明万历年间潘季驯在清口创行“束水攻沙”、“蓄清刷黄”之策以后,明清的历代治清口都大致遵循潘季驯的方法并因时而化。这种方法虽然延缓了泥沙在清口的淤积,却不能阻挡黄河泥沙对淮运的侵犯,黄河所带来的巨量泥沙危害始终没有彻底消除。这就决定了在清口的治河工程必然具有反复性和长期性,只能保证暂时的安宁和畅通,却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康熙时将河道总督迁至清江浦和之后在清江浦单设南河总督,都是由于清口枢纽工程极端的反复性和复杂性决定的。

其次,明清两代中央政府对清口水利枢纽工程重视程度无与伦比,超过其它任何水利工程。清康熙帝执政前期,就把“三藩、漕运、河务”三大要政写在寝宫柱子上,时刻予以密切关注。三大政中的“河务”的关键就在清口。康熙六次南巡,往返十二次到清口阅视河工,还曾实地指挥河臣治河。陶庄引河就是他亲定挑成的。乾隆六次南巡也都到清口阅河。乾隆帝第二次南巡时,亲拟并书写《御制重修惠济祠碑》,其中论及清口之重要:“河恒强,淮恒弱,则潴洪泽之巨浸以助之,交汇于清口,是为运道之枢纽,河防之关键。……清口治,而河与漕胥得其理矣。”除皇帝之外,明清很多著名的治河大臣也无不将清口枢纽作为最重要的治河工作。明嘉靖以后的治河名臣如朱衡、潘季驯、傅希挚等都主要坐镇淮安,治理清口。清代的治河名臣杨方兴、朱之锡、靳辅、陈潢、张鹏翮、高斌等主要治河业绩也都在清口。

再次,清口水利枢纽的科技含量之高、包含河工技术之全也为其他水利工程所不能比。清口水利枢纽集成了水动力学、水静力学、土力学、水文学、机械等相关的经验型成果,是人类伟大创造精神的成果。20世纪30年代,当局为制定较为完善的治理黄河规划,曾先后邀请德、荷、英、美等许多西方国家的著名水利专家、学者,来中国考察黄河,最后他们分别提出的治理方案,都是“束水攻沙”。当他们得知中国十六世纪潘季驯就曾创立并实践了“束水攻沙,以河治河”的理论,“都感到惊讶和敬佩。”[9]可以说,清口水利枢纽反映了人类农业文明时期东方水利水运工程技术的最高水平。同时,清口水利枢纽持续建设了几百年,其中包含的水工设施和技术完整、齐全,具有极高的技术含量和科学价值。故此,现在淮安的清口枢纽遗产区被国内外水利专家们盛赞为中国古代水利工程的“露天博物馆”。

注释:

① 《“运河之都”称号归谁 淮安济宁“网战”升级》 现代快报,2012-03-02。

② 天启.淮安府志》卷1《與地志》方志出版社 2009。

③ 光绪.淮安府志》卷2《疆域》方志出版社 2010。

④ 咸丰.《济宁直隶州续志》卷1 《中国地方志集成》版 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

⑤ 光绪.《淮安府志》卷8《漕运》方志出版社,2010。

⑥ 赵尔巽.《清史稿·食货三·漕运》中华书局,1977。

⑦ 天启.《淮安府志》卷3《建置志》方志出版社,2009。

⑧ 丘濬.《琼台类稿》“过山阳县”诗 海南书局,1929。

⑨ 乾隆.《淮安府志》卷5《城池》方志出版社,2008。

⑩ 李元庚等,《山阳河下园亭记》及《续编》《补编》 方志出版社,2006。

[1] 淮安地方志办公室.锦绣淮安·序言[M].北京:方志出版社,2007.

[2][3] 杨宏,谢纯.漕运通志·漕职表(卷3)[M].北京:方志出版社,2007.

[4] 马可·波罗.马可·波罗游记[M].冯承钧,译.北京:中华书局,2004.

[5] 何炳贤.中国实业志·山东省·丁篇[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1.

[6] 傅泽洪.行水金鉴(卷39)[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1.

[7] 席书.漕船志·船纪(卷3)[M].北京:方志出版社,2006.

[8] 谈迁.北游录(卷1)[M].北京:中华书局,1981.

[9] 贾征.潘季驯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郑孝芬)

A Comparative Study of Huai'an, "Capital of the Grand Canal" and Jining

LI Xiang

(Research Center of Huai'an Grand Canal Culture, Huai'an Jiangsu 223001,China)

Huai'an and Jining were both important cities along the Grand Canal and had both created their city card, "capital of the Grand Canal" at the beginning of 21st century. In comparison, we can find out that the two cities have several similarities: the important node of the Grand Canal, the permanent residence of the highest Canal-governing department, reaching its peak with the running of the Grand Canal, owning the crucial Canal conservancy. Huai'an has several advantages over Jining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the time associated with the Grand Canal, the diversity of urban functions, the size of the city and the importance of the water conservancy. More publicity should be given to the city card, "capital of the Grand Canal" so that Huai'an will be more competitive.

capital of the Grand Canal; Huai'an; Jining; a comparative study

2016-12-10

李想(1984-),男,江苏盐城人,助理研究员,硕士,主要从事明清史和漕运史研究。

K061

A

1009-7961(2017)02-00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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