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写道:“从来如此,便对么?”引发我们对以往的“从来如此”无限质疑,在“对”与“不对”还未得出结论之前,我们又陷入了另一个极端:迷信一切新的存在,否定一切旧的存在,文化大革命也许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年留着辫子的辜鸿铭以教授的身份走进北京大学课堂时,剪了辫子的北大学子哄堂大笑。辜鸿铭却平静地说:“我頭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里的辫子则是无形的。”
如果辜所说的辫子,代表的是腐朽的思想,这绝对是一种新意义上的讽刺。辜鸿铭作为一位精通多国语言,拿了十几个博士头衔,博览世界文化的学者,他自然可以顶着一根不合时宜的长辫批驳学生“心中的辫子”,可是,纵观辜鸿铭其人,我们不难发现其著名的保皇论,茶壶茶杯论,裹小脚论,难道真的能证明辜心中没有一根无形辫子么?
这里,我不由得想起禅宗的一则故事:老和尚携小和尚游方,途遇一条河;见一女子正想过河,却又不敢过。老和尚便主动背该女子蹚过了河,然后放下女子,与小和尚继续赶路。小和尚不禁一路嘀咕:师父怎么了?竟敢背一女子过河?一路走,一路想,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说:师父,你犯戒了?怎么背了女人?老和尚叹道:我早已放下,你却还放不下!
辜鸿铭批驳北大学子未放下“心中无形辫子”,北大学子们集体“静默”,这是一种反思;小和尚批驳老和尚“犯戒了”,老和尚感慨:“我早已放下,你却还不放下”,这是一种境界;而我记得:有人说张勋干吗留着辫子,张勋说辜鸿铭先剪了自己再剪,问辜鸿铭,辜鸿铭也说张勋先剪了自己再剪,把两人放一起问,他们都说:“大清对我恩重如山。”如此辜鸿铭,真的有资格批判北大学子“心中的那根辫子”么?
假如我们跳开辜鸿铭与北大学子的纠葛,从另一个角度来反观北大学子心中的那根辫子,我们发现其实头上留不留辫子应该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它不重要。但是很多人认为它很重要。清朝每个人都要留辫子,所以我们都留了。民国要求每个人都剪辫子,所以我们又剪了。这不能称为进步吧?只能说是我们在随波逐流。如果我们想留辫子就留辫子,想理光头就理光头,我们才算达到了思想上的解放。但是当时的他们是很难独立思考的,他们认为所有人都要剪掉辫子才能算真正告别清王朝。所以他们集体来嘲笑辜鸿铭先生,我们只能说他们“心中的那根无形辫子”比辜鸿铭“头上那根有形辫子”更可怕,也许这才是辜鸿铭先生那句“名言”最大的含义了吧。
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他不会也不必拘泥于形式;一个懂得自省的人,他不会也不必言行不一;送给北大学子们,送给辜先生们,也送给那些“心中有辫子”的我们。
【简评】
此文从鲁迅《狂人日记》一言切入,立意开阔,文锋犀利;紧扣辜鸿铭“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里的辫子则是无形的”一句,破除传统的对辜鸿铭的解读,另辟蹊径,批判辜的言不及行,论证有理有据;最后指出对“头上辫子”“心中辫子”得自我解读,有较强的质疑、反思、批判思维,思想深邃,具有较强的警醒作用。
(指导老师:唐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