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儿
猪刚鬣想回高老庄
新学期一开学,我就剪了短发,报道时更戴上棉帽,缠着围巾,用长款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有点儿贼眉鼠眼地在校园里东张西望,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我想,这下子,那家伙铁定认不出我了。
我有点儿小得意,眉头一扬,轻快地迈出我的大象腿。
可下一秒钟,身后便传来那苍蝇般令人厌恶的嗡嗡声:“呦,这不是我们班的猪刚鬣嘛!”
嗬,这样也能认出来?
我下意识地低头瞅了瞅,立刻了然,我这体型,在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同学里面的确是“胖压群芳”。高以翔曾恶毒地说:“你这体重怕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同步增长的吧。”
我无语地呆愣了几秒,直接无视身后那烦人的苍蝇,加快脚步向教室奔去。不过,没走几步,我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拖着铅一般重的大象腿一步一步往前挪了。
高以翔自然也追了上来,还恬不知耻地笑道:“呦,猪刚鬣,要我背你吗?”
“去你个孙猴子!”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好意”。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就是猪刚鬣,这样我就可以回高老庄了。
猪刚鬣很记仇
和高以翔的恶缘要追溯到初一第一次排位,那时我刚坐下,身后就传来“噗嗤”一声讥笑,我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将那讥笑扣到自己头上,可后座的男生立刻点了点我的肩膀,待我好不容易扭转我的身体,他却忍俊不禁地说道:“嗬,朱七七?你是七月初七出生的吧?”
见他一副好奇的模样,我不忍扫了他的兴致,但又不愿搭理这个蓄着毛寸、骨瘦如柴又自来熟的家伙,只微微点了下我那堆着双下巴的头。
可那家伙兴味盎然,突然毒舌地说道:“哈哈,就算你爸妈成心让你做织女,你也过不了鹊桥啊!”随后就是一阵捧腹大笑。
我足足呆愣了五秒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火冒三丈,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恨得咬牙切齿:“你——”
从初一开始,高以翔那只可恶的孙猴子就跟用了520似的黏在了我的后座,怎么甩都甩不开。
所以,这一次开学调位我是何等期待,只希望就此甩开那孙猴子,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呦,猪刚鬣,瞧你那美滋滋的表情,莫非在想翠兰?”
高以翔那满载着戏谑的话语顿时打破了我的美好憧憬。
我丢给他一个白眼,大步流星地朝黑板上张贴的座次表走去。可命运总是变着法子捉弄我,再走回来时已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高以翔见了,却顿时雀跃起来:“呦,二师弟,看来咱们还得搭伙去西天取经了。”
呜呜,还我烂漫初三啊……
猪刚鬣要挥钉钯
就算是猪,我也想成为一只安静的猪,可高以翔却硬生生地将这份难得的安宁无情地撕破了。
才刚上自习,那家伙又故技重施,用食指点了点我的肩膀。深知他的那些小伎俩,我闷头做数学题,不予理会。可紧接着一只瘦若竹竿的胳膊就越过我的肩头伸了过来,随后又迅速缩了回去,一个熟鸡蛋就这样立在了我的课桌上,蛋壳上用签字笔画的黑色表情显得极为突兀。
我嘴角微微抽搐,颇感无奈,继续做题。可不一会儿,另一个带着嬉皮笑脸表情的熟鸡蛋也立在了课桌上,我还是假装没看到。高以翔并不死心,并乐此不疲地递鸡蛋。
正欲发作,简直看傻眼了的同桌楚丹甚是惊诧地问道:“七七啊,看你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这鸡蛋蛮可爱的,高以翔到底怎么着你了?”
我无语地耸了耸肩,拿起一个眼冒星光表情的鸡蛋挑眉道:“哪里可爱了?你瞧,他说,‘喂,猪刚鬣,试卷借我看看!”
“哈?”楚丹一脸不可思议。
我又拿了个横眉怒目表情的鸡蛋,说:“他说,‘喂,猪刚鬣,一元二次方程怎么解?”在楚丹目瞪口呆之际,我一一展示了那些表情丰富的熟鸡蛋。
楚丹顿时脸色煞白,我暗自偷笑,可高以翔却给了我当头一棒,他竟怒气冲冲地大喝一声:“猪刚鬣,我要的试卷呢!”
霎时间,全班同学那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的身上,灼得我直想冒眼泪,心底的怒火也一下子窜了起来,我转头将一颗鸡蛋扔向了后座,默默在心底决定再也不理這家伙。
猪刚鬣有颗玻璃心
和高以翔决裂后,我几乎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远远看到他,不等他开口就老鼠一般钻到了别处。自习课上收到的那些熟鸡蛋我也直接丢给楚丹那个吃货。总之,和高以翔撇清界限。
日子倒是安静了,可不知为何,却怎么也烂漫不起来。
体育课上,在和老师抗议无效后,我只好扛着沉重的身体纵身投篮。岂料天不助我,脚踝一扭,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来不及转身,我就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体育老师慌了,连忙赶了过来,在使出一番九牛二虎之力后,才勉强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确定我实在无法挪步后,他抹了把冷汗,轻咳一声:“有谁自愿背这位同学去校医院吗?”视线落在了体委身上,可被对方立刻甩开了。
就我这体型,身材高大的体委也承受不起啊。我咬了咬牙,忍痛说道:“我自己——”
还未说完,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来吧。”
体育老师简直感激涕零,慌忙把我扶上了高以翔的背,就这样,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高以翔清瘦的小身板扛起了略胖的我,走起路来可想而知,可那双竹竿似的双腿竟没有丝毫的退却。
心里顿时洪水般崩堤,一股暖意席卷我的四肢百骸。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现出瘦弱的身影。
为了朋友,他可谓两肋插刀,虽然有时也插我两刀,不过,谁让我偏偏有颗玻璃心呢!
想起自己朝高以翔扔鸡蛋的卑劣行径,我后悔不已,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扑簌落个不停。或许,是时候和这猴子重新开始了。
高以翔却云淡风轻地笑道:“猪刚鬣,你该减肥了。”
我顿时破涕为笑,抽了抽鼻子,道:“喂,孙猴子,我想吃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