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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亚学院 人文与传播学院,三亚 572022)
国家形象塑造:大学思政教育的理性与信仰反思
王圣,吴玉娟
(三亚学院 人文与传播学院,三亚 572022)
21世纪信息社会的剧烈变迁带来多元价值混杂,国家形象成为各种独断论与马克思主义真理交锋的焦点;以理性批判的认知呈现为目的的大学思政教育于此同时被迫面临范式的危机与转型。十八大后提出的“中国梦”高度概括了中华民族的精神价值,构成中国国家形象的价值与信仰的稳固内核。思政课的目的应从理性批判的真理灌输转型到以“中国梦”为核心的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构建真理、情感、信仰统一的思政教育思想体系。
思政教育;国家形象;“中国梦”;信仰
大学思政教育面临的困境有其自身和环境的内外原因。传统思政教育以理性批判的成果呈现为主要目的,以认识成果的传输为主要方法,以被动的捍卫思政阵线为主要责任。尽管思政教育的内容是经过历史和实践检验的真理性认识,具有不可辩驳性,然而在21世纪信息社会的剧烈变迁的历史环境之中,却发生着令人不可接受的遭遇。从最直观的观察即可发现,网络、自媒体和移动终端构建的信息社会中,充斥着纷繁复杂的多元价值观念,以及在各种价值判断立场和情绪宣泄下的主观独断,这些混杂的认识最直接的后果混淆和模糊了人们,尤其是青年大学生们对国家形象的认同,最终波及了思政教育的阵地。国家形象成为思想阵线与各种信息社会变革带来的独断论交锋的焦点,然而这一现象并非唯我国所独有。
实际上国家形象产生于民族国家兴起,发展于工业文明之中。从17世纪西方国家主权体系诞生至两次世界大战始,国家形象逐步上升为欧美的国家战略,并占据国家意识形态的核心地位。20世纪70年代美苏争霸发生力量转化,“世界政治经济的发展呈现出新的态势,多极化、全球化、区域经济一体化、核战争的恐怖阴云、石油危机、生态环境问题等”[1]深刻变化,促使新自由主义成为当代西方国际关系理论的主要流派之一,西方社会开始强调非物质性权力因素在国际政治中的作用和意义。约瑟夫·奈在《硬权力与软权力》中提出的软权力、软实力、非物质权力影响极大,国家形象遂成为国际关系的核心主题之一。随着全球化在21世纪的国际局势的进一步发展,国家形象已经成为各个国家对内、对外国家行为考量的核心要素。国家形象也逐步地从单纯的国际关系问题分解为国际关系形象和国内政府形象两个层面的领域。
本文主要以国家对国内公民构建核心价值观为认同体系的政府形象为主的国家形象为讨论对象,在当前我国进一步深刻发展的信息革命与社会转型时代,传统思政教育以国家形象的构建为根本目的以应对多元混杂价值挑战的可能性。
(一)信息革命与思想教育的范式转换
在21世纪新一轮信息技术浪潮的强劲推进下,互联网、移动终端以及快速普及的各类移动网络交往平台已经彻底改变了人类认知世界方式,极大的转变了人们建立人格、形成世界观、价值观的形式、途径和环境。这种深刻的变革不仅仅表现在一般的技术产品和日常生活的革新,它最深远的影响恰恰在于彻底改变了人们对事物认知方式和形成观念的框架和原。库恩(Thomas S.kuhn)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中建立的范式理论,认为科学发展并非是伴随知识累积的线性发展过程,而是不断经历前科学、常规科学、反常与危机、技术的崩溃再到新科学的辩证过程。库恩的科学哲学影响深远,“范式”成为讨论科学认识的基本假设。“‘范式’就是指某一科学家集团围绕某一学科或专业所具有的理论上或方法上的共同信念。这种共同信念规定了他们有共同的基本理论、基本观点、基本方法,为他们提供了共同的理论模型和解决问题的框架,从而形成了一种共同的科学传统,规定了共同的发展方向,限制了共同的研究范围。”[2]显然,相对当前的大学思想政治教育而言,不断深化的信息革命已经促成了其内部的“反常与危机”,包括思政课在内的教育领域正在面临它的“范式”的转型。
“范式”的转型将引发教育领域产生最彻底的变革,而现今传统教育的一般形式和观念已经被撬动,从教育的本质、目的、功能、地位乃至教育的一般方法都发生了一系列的多样性的讨论和探索,以往单向度的、自足的教育体系以及密闭的课堂形式正在受到严重的挑战。这些都不容忽视地波及了我国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领域。传统的思政教育极大地依赖权威话语的垂直灌输以及通过专门的教材的文字阅读形成对国家认同的想象,在单一的信息环境中具有较好的深度阐释的吸引力。尤其是在苦难记忆和历史体验相对仍然较为鲜明的时期,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以及毛泽东思想雄辩的历史分析和理论探讨下,具有极大的逻辑和情感力量,引起极大的民族情感和领导认同感。因此,新时期以来中国思想教育在世界范围内比较而言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树立了具有真理内涵的国家形象,新中国被大众尤其是青少年认为是中华民族的最优选择和结果。传统思政教育所树立的国家形象抵御了诸如冷战、和平演变、文化侵蚀等等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期间艰巨的思想冲击和侵袭,在思想战线上取得了胜利。
然而正如文首所分析的新世纪信息浪潮和IT产业的极速增长,将原本具有稳定性的高校思政教育反差出巨大的迟滞性,导致思政教育显现出极为尴尬的处境。一方面,仍然停留在单一叙述的视点和表述模式下的历史阐释,在多元信息交汇的环境和开放世界的多视角下,使得原本的马克思主义雄辩变成只是多种理论看法中的一种,尤其是汹涌而来的后现代理论,拒绝宏大叙事,反抗话语权力、否认总体解决方案,要求解构系统,主张只有批判本身才是唯一可靠的真理。由此,传统思政无论从理论形态本身还是表述话语的方式都受到了历史上最严厉的挑战和质疑。多元信息和多视角价值空间直接表现出戏谑、怀疑,拒绝说教,反抗以真理之名的灌输和压制。显然思政教育的传统方式与快速发展的认知环境和人格建构方式之间进退失据的困境,如同仍然惯性执行的手强力按动浮在水面的皮球,力量越大,反弹越大。
(二)观念与认同:当前大学生思想认知的环境与形态
就目前观察和研究的基本判断而言,当前大学生的思想观念及对国家形象认知简略有如下几个情况:一是当前大学生的思想政治观念越来越少地来自思政课堂,而更多地可能来自移动互联网;二是部分大学生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是漠视,而是保持怀疑和犹豫的立场;三是由于社会的压力直接转移到互联网当中,在网民中形成的怨恨心态直接影响到大学生认知和判断上的混淆和模糊[3]。
从大学生的信息环境看,根据2015年第3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4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6.32亿。在这份报告中,颇有意味地对网络信任和网络评论进行了调查,显示48.3%的网民喜欢在互联网上发表评论。而这些评论往往是针对当下国际国内各类社会动态和事件的评价,而参与评论的人群从统计报告看,占一半以上是10~29岁的青年人,其中相当部分是在校大学生。也即大学生不仅是信息环境客体,同时也部分地作为信息环境的主体存在着[4]。
从信息环境的内容看,一方面网民在较自由的网络言论空间中,多数网络评价往往失之冷静,缺乏客观、理性、中允的态度,多数存在情绪化、主观化、极端化的倾向。尤其当前受到普遍关注的网络社会怨恨心态,应为思想教育所警惕。另一方面网络信息产业的商业化发展,逐渐发展出数量不少的网络策划公司、企业营销和策划网络热点,制造焦点经济效应,其中多数炒作属于低俗恶劣的价值观念。究其原因,一是社会转型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道德、法制、民生等问题转入话语空间的结果;二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尚未获得普遍的价值认同,从而往往淹没于多远话语价值格局当;三是占舆论群体相当部分的大学生尚未树立自觉的理性的认识观,从而在仍然属于私人话语空间的网络舆论中趋向大众的情绪化表达。然而以上三个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一个根本原因,即开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国家形象在商品社会和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受到了不可避免的冲击,在此过程中大众对国家形象的模糊、认同的疏离甚至是持有的某些情绪化的误解等等,都构成了国家形象的负面力量。而这些负面力量在网络环境的价值混杂的话语环境中又进一步被放大甚至被炒作,由此社会转型带来的负面力量和网络空间的催化相互作用,形成了在整体上的不良的、负面的中国国家形象循环体系,而这一形象通过个人化终端正不断地影响着大学生的思想和观念。
负面的国家形象对思政教育的直接冲击就是它作为社会空间化的影响,使得大学思政教育必须面对即已成为信息环境的被动接受者和主动表达者的那个主体,他们往往不知觉地不是从当前国家在经历深度改革所面临的问题的积极、理性的分析和思考,而是在放大、夸张、不实的基础上做出判断,因此对国家的大是大非不能进行理性的、科学的、独立的思考,而曾经形成的内心中对国家形象的想象也随之进一步模糊不清。
(三)教材与授课 :思政课的叙事挑战
面对以上的诸种挑战,大学的思政教育主要还是依赖思政课的历史和理论教育予以应对。现阶段我们在普通高等院校开设的马克思理论课和思想政治教育课(简称“两课”),本科的课程设置有4门必修课:《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概论》、《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思想道德修养和法律基础》,另外开设《形式与政策以及当代世界经济和政治》的选修课。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主要通过这四门课程实现,其实现的途径基本上是通过理论阐释、案例分析等完成。在当下信息爆炸以及多元价值混杂的情况下,无法单纯通过理论建构一个对学生足够产生亲和和魅力的国家形象。因此思政教育仍然停留在依赖新中国初期以来所遗留的党和国家创造的国家形象,显然当时通过现实的翻身做主人以摆脱贫困和压迫所创造的党国形象,已经在当下衰减殆尽。自拨乱反正、改革开放以来,这一衰减和中断的国家形象塑造被更多更紧迫的国家任务所忽略,而近年的国家形象构建又多是关注对外形象的创造,因此国内形象的构建被搁置了。国内形象的停滞与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之间的极不对称,导致了当今大学生政治思想的相对混乱。同时思想教育依然固守前互联网时代的信息传播及应对方式,显然已经很难面对信息过剩时代,思政课也必然面临“入脑、入心”的困难。
这种情况与西方发达国家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尤其是以美国为代表的高度公民化社会在对本国国民的国家形象塑造上的长期努力及其产生的巨大社会效益,往往被我们思政教育领域所忽视。目前我们正处于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甚至后现代社会转型的关键阶段,社会结构也正处于从农业社会的熟人社会向工业化的陌生人社会递变,也即涂尔干所谓的机械团结向有机团结社会的转型[5]。我们要看到,西方社会所依赖的市场和分工形成的个体差异性的社会结构凝聚力,是建立在稳固的国家形象之上的,而这个国家形象的本质就是我们现在所谈的核心价值体系。而伴随着中国社会步入改革和转型的深化阶段,各类社会矛盾、社会问题和社会事件接踵而至,不断挑战着国家形象的底线。
因此一方面借鉴西方国家形象建设在青年思想道德建设的合理经验,另一方面加快探索思政教育与国家形象构建的有效途径,成为迫在眉睫的任务。我们认为加强思政教育从单纯说教灌输到形象认同、价值认同,最终推动思政教育顺应现代信息革命的必要而转变,国家形象则在整体上可以作为思政课的叙事对象和理论描述的结果而存在,替代单纯的理论教条的说教和灌输,从而避免理论张力的麻木和失效。
(一)“美国梦”构建的美国国家形象
价值体系在国家形象的构建具有核心作用。美国在其特殊的近代历史发展及其思想要素——美洲殖民公司的宣传、冒险家的梦想与清教徒的信念——并在理性形式(《独立宣言》1776年)和感性形式(自由女神)上,建立起一整套国家核心价值信仰体系,形成了所谓的美国精神和“美国梦”。“美国梦”成为美国民众乃至影响世界的令人深信不疑的成功梦想和价值,它使得公众对国家形象和政府形象保持高度的认同和期待。实际上从新大陆的发现、北美洲殖民时代、美国建国乃至当今的美国政府,“美国梦”始终是美国国家及政府持续推进的核心价值体系,并将这一价值体系作为塑造国家形象和政府形象的主要准绳。尤其是美国在国内成功的意识形态控制,使得美国国家形象在民众中获得了高度的认同。“为了防止在政策形成过程中,可能遇到妨碍政策推行的思想和意见的发展,参与舆论形成过程的领袖人物们,便试图建立并加强美国信念体系的基本原则,……这些原则强调个人主义、自由企业、竞争、机会平等和在解决社会事务时尽量少地依靠政府。这些原则在欧洲资本主义制度上升的数百汪时间中缓慢地趋于明确,传入美国时已经接近完善。美国既无封建主义的过去,又无国教,因此这些原则没有遇到认真的抵抗。通俗地说,多数老百姓把这些道德观念简单明白地称作美国精神。”[6]
自“美国梦”被首次提出以来[7],成为美国各个阶层普遍的价值观念。从《五月花号公约》、《独立宣言》到宪法修正案,18世纪欧洲启蒙思想在美国的建国方案和文化传统里得到了充分的贯彻。尽管“美国梦”并不能有效掩盖贫富分化、商品异化、种族差异、侵略掠夺等等明显矛盾,但是美国精神成为维持美国国家形象和政府公信力的核心支柱,也是美国对国内意识形态操控极其隐蔽的外衣。因此不仅美国民众对“美国梦”信而不疑,美国精神已经成为科技发达、生活富足、政治民主、自由平等的普世价值,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就被认为是民主、科学和自由的一种象征。
因此可以说,对比我国传统思政教育而言,美国对青年乃至民众的思政教育先天地建立在核心价值信仰的基础上,自然而然地构成了主流意识形态教育体系。在教育体系中,个性发展与个人利益成为主流意识形态教育的基本内容,并逐步从美国建国历史的认知知识内化为普遍的个人的价值观念和行动原则。而被资本权利操控的美国的新闻舆论媒体同样以此作为出发点进行的意识形态宣传,构成了覆盖全员、蕴含始终的价值信仰体系。而政府同样以此作为政策制定和执行的立场和目的,将自身形象及公信力建筑于公众的核心价值体系之上,形成了完善的国家形象和政府形象。
(二)传统价值中的国家形象
国家形象在民众而言,实际就是子民对国家和政府的信任。实际上中国儒家经典对于子民对国家形象认同的重要性已有深刻认识。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论语·颜渊》第十二之第七)食即民生,国富民足,兵即军事,保家卫国,然而与民生与军事相比,孔子认为人民对国家的信任是最主要也是最根本的要素,因此赢得人民的信任几乎成为古今明政的主要标志,也是近现代国家意识形态的核心内容和目标。以至于人心向背成为天下得失的关键,“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孟子·离娄上》)。对于获得民众的信任乃至信仰,统治阶级有极深刻的认识。“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保国。”[8]得民心者得天下,是中国传统政教思想及其治国理念的核心。
中国传统的政教思想所高度重视的民心、民本思想可以看作是儒家文化的精髓,同时也是新世纪以来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高度自觉追求的人民路线思想的题中之义。2014年3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南省兰考县委常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提出了引人关注的“塔西佗陷阱问题”,习总书记认为:“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提出了一个理论,说当公权力失去公信力时,无论发表什么言论、无论做什么事,社会都会给以负面评价。这就是‘塔西佗陷阱’。我们当然没有走到这一步,但存在的问题也不谓不严重,必须下大气力加以解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就会危及党执政基础和执政地位。”
危机意识与执政自信并举恰恰是党的执政经验成熟的表现。十八大提出:“只要我们胸怀理想、坚定信念,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顽强奋斗、艰苦奋斗、不懈奋斗,就一定能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年时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就一定能在新中国成立一百年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党要坚持这样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
因此十八大后,习总书记即提出了影响国内外极其深远的“中国梦”思想。2012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带领新一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参观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的《复兴之路》展览之后,提出了建设强大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新中国的“中国梦”,把国家形象的国内与国际两个层面结合在了一起。2013年3月5日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又对“中国梦”作了全面阐述:“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是要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从而对国家形象的国内构建内涵做了具体的阐释。
(三)“中国梦”推动的国家形象
就当前国际国内两方面而言,“中国梦”的提出都具有深远的历史影响,在根本上总结和拔高了传统天下观和崇高的社会主义理想信念。随着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促成的中国经济高速平稳发展,人们越来越认识到日益提高的经济实力和国际与中国国家形象并不对称。国际上欧美长久以来的“中国威胁论”并未消解反而随着中国跃居第二经济体而有所抬高之势,尤其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后反全球化的势头都在显示中国经济实力的提升带来的欧美国家的不安。而与中国同属第三世界的传统友好的亚非拉发展中国家,也同样部分滋生出对中国经济扩张、资源掠夺的所谓“新殖民主义”的忧虑。中国部分周边国家更是对中国国际地位提升、经济力量增强存有敌视态度。以上情况与我国长久以来国际形象的不确定有较大的直接关系,中国的国家形象或者停留在专制、落后的古代中国形象之中,或者单纯的经济“扩张”以及停留于“人权”老话题的形象之中[9]。而前文分析信息社会带来的多元价值混杂的国内社会历史现状,以及思政教育面临的叙事困境,与中国面临的国际误解在本质上是一果同因的问题,即中国国家形象与国家实力和社会发展的巨大落差。
因此自“中国梦”提出后,国内国际社会对其产生了巨大的解读热潮。普遍的理性思考认为“准确解读‘中国梦’是提升国家形象的重要契机”,“中国梦”被认为是新世纪往之中国国家形象的精神支柱,是中国形象稳固的内核。尤其是“中国梦”对深厚的华夏“天朝大国”民族自信的现代内涵的鼎革,创造出中国形象贯通古今的连续性,跨越了横亘在国人面前百年来无法逾越的沉痛的国族耻辱历史的精神困境。
(一)真理背后的情感与信仰
我们所进行的应对日益严峻的信息社会带来的价值混乱的工作,早在康德那里就已经作出了卓越的成就。在试图为人类的认识立法的过程中,康德尖锐地指出社会普遍存在、尤其是青年中存在的独断论——“青年人通常在独断论那里这么早就受到这么多的鼓动,要对他们一点也不理解的事物、对他们在其中乃至世界上任何人在其中都会一无所见的东西随意玄想,甚至企图去捏造新的观念和意见,乃至忽视了去学会基本的科学知识”[10]。在新世纪的已经发生范式转换的价值多元时代,社会中的多种思想观念显然如康德所批判的独断论那样,是没有经过批判检验的思想,因而它非但不是科学的认识,更主要的是这些认识往往混淆了意见与认识的边界。社会中存在的混杂的各种价值观念、立场判断,以及网络社交上中充斥的各类主观议论,本质上就是康德所谓的独断论,也即是没有经过严格的思想检验的认识,是对世界的意见,而非对人类认识的推进即知识。
实际上,在康德看来,独断论最终随着时间的发展,自身都不断呈现非合理性而瓦解,并没有“在任何时候到达过公众那里并可能对他们的信念产生过最起码的影响”,相反,无论是当时的经验论还是唯理论,其最终被证明无效,在于其背后隐藏着的是“在公众中流行的信念”,也就是“对来世生活的希望”、“自由的意识”以及“对一个智慧的和伟大的创世者的信仰”[11],也即康德在试图证明纯粹理性时所批判的不经检验的思想无法成为真理。也即是说,人类的思想之所以不会被独断论所纠缠,而始终能够不断摆脱意见获得知识的增进而趋向真理,在于真理性认识所包含的“信念”这一核心的价值体系。康德在对独断论的批判为我们当下思政教育提供了极为有价值的启示,那就是任何社会思想如果要产生历史影响并成为被普遍接受的主导性观念,都必须建立在情感及价值的基础之上,也即信仰之上。
(二)失去情感与信仰,也就失去了青年
当前思政课面临的信息环境,恰如康德所言意见、知识和信仰的批判分类。三者虽然都“视其为真”,即“是我们知性中的一桩事情,它可以是建立在客观的根据上,但也要求在此作判断的人内心中有主观原因”[12],然而意见、知识和信仰是在不同程度的层面的求真知性。思政课的课堂教学内容实质上具有强烈的规定性,即必须按照教科书进行——这既是思政课的特殊形式,也是思政课是经过严肃理性批判的知识的必然要求。然而理性批判仅仅是真理的一个手段,人们往往忽略了至少康德曾经强调的情感和信仰的作为真理的另一面更为重要的属性。因此思政的教学一方面是呈现事实认知,在对近代以来中国的历史选择和理论发展进行条分缕析的展示,更重要的是对这种历史选择和理论的发展背后具体的人的情感和信仰完整地展现出来。尤其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及在其发展的历次关键转折过程中,党和人民在历史形势下所作出的抉择并非是冷酷的纯粹理性的机械决定,而是在人民利益和崇高信念的巨大情感和信仰的感性的推动下前进的。无数革命先烈们的悲壮慷慨和巨大牺牲是无法单凭理性和一般知识可以解释清楚的,人的求生本能和趋利避害的本性以及通常的理性认知都促使人们回避自我牺牲和艰苦卓绝的付出,但是中国近代以来尤其是中国共产党的近现代历史恰恰是一个常理不能简单回答的牺牲史和奉献史。如果不能将这一真理性的过程其背后巨大的情感和信仰展现出来,在表面上是在常理上不能获得大学生的信服,在深层次上,是放弃了真理最本质的内容——信仰。
大学生对思政课的抵触甚至是反感,主要是思政课将真理的理性属性和感性属性相剥离的结果。结果将活生生的理性历史过程拆解成机械的理论知识,企图在学生的头脑中作简单的零部件的组装工作。失去情感和信仰的理性认知结果只能退变为简单的说教和失去人情冷暖的枯燥说辞。反观网络中充斥的各种独断论,恰恰是带有强烈的主观情绪和个人体验,反而具有极大的鼓动性和鲜活性,因而能够吸引青年人的关注和认可。最终在思政课放弃情感和信仰的过程中,思政课不仅失去了真理,也同时失去了青年。
(三)“中国梦”与思政课的完整性
美国的大学并没有专门的思政课,而是将其意识形态教育分解为铺天盖地、无处不在的各类学生组织、媒介宣传和文化产品之中,在密不透风的意识形态环境之中,其核心即是“美国梦”。分析“美国梦”会很直接的发现,它虽然以18世纪启蒙运动的个人主义为思想基础,但它承载意识形态的形式却具有强烈的情感化和信仰特色,甚至带有浓厚宗教色彩,这也是为什么美国大学鼓励教会进入大学并参与学生思想教育的原因[12]27。显然在“美国梦”的旗帜下,美国的意识形态极其成功而有效的,它甚至躲避了传统宗教长篇累牍的经文说教的陋习,而是将复杂的国家观念溶解为生动的青年文化和人生梦想、成功期待以及价值实现之上。
与之相比较,我们的思政课本是更具有理性批判的真理性的系统化、专门化的认识能力的训练和知识的培养的过程,但如果不能有效发挥这一大学教育的公器,则会变利为弊,反而严重影响了青年人对原本是经过历史和理性检验的真理的认识。思政课如果不能吸引大学生,则必然在相反的效果上产生作用。当前各类调查显示的大学生对思政课表现的态度,以及思政课长期纠缠的“抬头率、入心率”,都显示出思政课已经滑入到其作用的相反面上的窘境。
十八大后党中央提出的“中国梦”显然为扭转思政课的困境提供了它已经失去的情感和信仰基石,也即思政课剥离出的理性知识其背后原本充盈的、鲜活的历史情感和信仰土壤。“中国梦”对思政课而言直接的契合是使得理论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使得干瘪的说教重新还原为其生发的初态。正如独断论的情绪化所带有的鲜活而言,真理性认识更具有的自由意志、情感和信仰属性,通过“中国梦”的价值和情感体系,重新激活了理论的生命。
在深层次上,“中国梦”让思政课获得了它的完整性。首先从修辞看,“中国梦”是一种文学化的表述,它具有巨大的感性阐释空间,同时也有无限的理论潜力空间,它是历史性的概念,随着中国人民不断实现富强、民主和文明的目标而不断地丰富和变化。因此“中国梦”无法也不需要具体地成为教科书的条条框框,而是思政课的教师所应具备的、活的情感和信仰。思政课教科书表述的是经过历史和理性检验后的纯粹理性判断,而教师是鲜活的、具有具体情感和信仰的人,人与教科书的结合,也即将“中国梦”与纯粹理性知识融合,才可能在本质上完成思政课的内在结构和历史作用。
(四)思政课的根本目的是塑造国家形象
思政课首要的任务恰恰不是认识结果——纯粹理性知识的传输,而是产生这一真理性结果的认识过程的呈现,这一认识过程不是机械思维的运作的结果,而更是人性本身推动的结果。而思政课对真理性认识过程的呈现的根本目的是塑造和完善带领中国人民走出苦难并不断走向民族振兴和人民富强的党和国家的形象,是对抽象的党和国家几代人充沛的情感和逐渐清晰而坚定的信念的重新找回和填充。因此可以说,思政课应该从真理结果的传输转移到国家形象的塑造这根本目的上来。
如前文所论,党中央提出的“中国梦”是对中国的国家形象高度概括和完善,“中国梦”既是当前也是未来党和国家矢志不渝创造的国家形象和政府形象。如果思政课的根本目的是在青年人中塑造国家形象,那么这个逻辑的转换即是,思政课的根本目的是将原有的纯粹理性认知结果与“中国梦”结合,从而创造出具有“中国梦”情感和信仰体系的中国国家形象。它不仅具有理性认知的不可辩驳性,同时包含了人的解放要求和经过历史不断淘洗而树立的对未来的坚定信仰。它不仅可以击碎社会中充斥的独断论,同时可以引导青年人积极向上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将青年人的思想真正引入国家、民族的高度,发挥青年人应该起到的历史作用。
但是我们要注意的是,就具体的思政课的技术性问题而言,要避免将“中国梦”的情感属性和信仰属性又带入到思政课老的套路之中,将“中国梦”这一鲜活的真理拉回到思政课纯粹理性的成果展现的老路上,那么思政课必将彻底失去活力。“中国梦”不能再次变为教条,也不必写入教科书的章节之中,成为文字上的条框。相反“中国梦”首先应该作为思政课教师自身的情感和信仰,通过教师对教科书的理性认知的融会贯通,在课堂的叙事和表述中鲜活地呈现出来,而不是刻板地罗列和辩护。这一方面是对”中国梦”属性的保证,另一方面是课堂教学本质上是教师的叙事艺术,它必须要求教师本身具有贯通知识的能力,以及肩负起思政课情感和信仰教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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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曲占峰]
G641
:A
:1008-7966(2017)05-0147-05
2016-07-01
2015年海南省高等学校马克思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专项课题阶段成果(Hnsz2015-28)
王圣(1979-),男,安徽凤台人,副教授,南开大学文学院文艺学博士;吴玉娟(1982-),女,安徽望江人,教学科副科长,海南大学2010级马克思主义学院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