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荣
2017年4月4日凌晨6:30左右,叙利亚西北部伊德利卜省一个小镇里发生疑似使用毒气事件,造成至少72人死亡,其中包括20名儿童和17名妇女。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即4月6日晚上,美国总统特朗普就下令对叙利亚的一个空军基地实施导弹打击,作为对叙政府的惩罚。特朗普为何在情况尚未调查清楚,联合国安理会刚刚开始讨论,而没有做出任何结论和决定的情况下,就如此匆忙地做出对叙利亚进行军事打击的决定?厘清这个问题,将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全面地了解特朗普本人及其团队的对外政策思想和决策特点。
据报道,白宫获悉事件发生后,特朗普立即发表声明予以谴责,并认定是叙利亚政府制造了这起“令人发指的”事件。第二天,美国驻联合国大使黑利以当月安理会主席的身份,立即召开安理会紧急会议讨论此次事件。在会上,她首先一口咬定是叙利亚政府犯下了罪行,并宣称如果安理会不采取集体行动,“我们就要自己采取行动”。[1]Remarks by ambassador Nikki Haley, http://www.usun.gov.会上包括中国、俄罗斯和叙利亚等国代表,都要求安理会首先进行客观公正的调查,以查明真正的肇事者。可是,特朗普却根本不等安理会得到调查结果,就在事发后的第三天,下令对叙利亚霍姆斯省的沙伊拉特军用机场进行导弹打击,以示惩罚。
然而,自特朗普对叙利亚进行导弹打击以来,美国国内许多专家学者,尤其是前高级情报官员、在中东的现职情报人员以及部分媒体,对白宫一口咬定是叙利亚政府制造了这次毒气事件的说法提出“严重质疑”,[2]Scott Ritter, “Wag The Dog — How Al Qaeda Played Donald Trump And The American Media”,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entry/syria-chemical-attack-al-qaeda-playeddonald-trump_us_58ea226fe4b058f0a02fca4d?utm_hp_ref=au-homepage,April 10, 2017.他们认为,更可能是反对派或“基地”组织制造了这次毒气事件。共和党前总统参选人帕特里克·布坎南也撰文提出质疑和批评。[1]Patrick J. Buchanan,“ Is Trump Enlisting in the War Party?”, http://takimag.com/article/is_trump_enlisting_in_the_war_party_patrick_buchanan#axzz4hPpZRQCn,April 10, 2017.他们的理由是:
第一,最先发表关于毒气事件消息的既不是当地的反对派,也不是在中东的美国情报人员,而是总部设在法国巴黎的亲反对派的一个名为“叙利亚人权观察及医疗和救助联盟”组织(UOSSM)。[2]“BREAKING: Idlib Chemical Attack Kills 100 Including 25 Children And Injures Over 400,” http://www.uossm.org/breaking_idlib_chemical_attack_kills_100_including_25_children_and_injures_over_400, April 4, 2017.该组织在美国有分部。白宫声明和新闻发言人所引用的死亡人数、乃至措辞,均与这篇片面性和倾向性明显的报道完全一致。这就不能不对特朗普政府动武的依据存疑。
第二,阿萨德政府没有发动这次化武袭击的理由和必要。他们指出,叙利亚政府在俄罗斯和伊朗的大力支持下,从2016年12月收复了被反对派武装控制的叙利亚第一大城市阿勒颇80%的区域以来,已经在战场上“取得了对反对派的决定性优势,而且在毒气事件发生的前几天,特朗普还宣布不再谋求对叙利亚现政府的‘政权更迭’。这些对阿萨德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等于他取得了一场重大的外交胜利。阿萨德知道,现在发动一次化武袭击必然会招致美国的报复,将有损于他已经取得的军事胜利”。[3]Robert Parry,“Trump’s ‘Wag the Dog’ Moment,”https://consortiumnews.com/2017/04/07/trumps-wag-the-dog-moment/.美国国家利益理事会执行理事长、美国中央情报局前官员菲利普·吉拉迪在《美国保守派》杂志网站上撰文指出,“叙利亚政府绝对没有发动一次化武袭击的动机”;许多情报官员的结论是“白宫在撒谎和隐瞒事实”,他们甚至对特朗普冒然采取军事行动“表示失望和愤怒”。[4]Philip Giraldi:“Debunking Trump’s Casus Belli”, http://www.theamericanconserv ative.com/articles/debunking-trumps-casus-belli/.此外,由俄罗斯、土耳其和伊朗三国发起的关于叙利亚问题的和平谈判会议已于2017年1月24日在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举行首次会议,迄今已举行了4次会议。而美国仅作为观察员出席或不参加会议。这表明,关于叙利亚问题和谈的主导权已从美国转到了俄罗斯手里。在这种情势下,阿萨德总统更没有必要给自己制造麻烦。
第三,美国在中东的情报官员和消息灵通人士更多地认为,是反对派或“基地”组织制造了这次毒气事件,目的是改变特朗普总统不久前宣布的对叙政策。2017年4月7日,美国咨询新闻网发表的一篇报道指出,“有一些情报人士做出了(与白宫)相反的判断,认为多数证据表明这次毒气事件的发生有三种可能:一是与‘基地’组织有联系的叛乱分子(即反对派)犯下的错误;二是叛乱分子故意策划用化学物质进行的一种挑衅行为;三是他们拥有的储有毒气的容器在常规武器轰炸袭击中被破坏所致。一位情报人员认为,这次毒气事件更像是叛乱分子故意导演策划的,目的是迫使特朗普总统改变他几天前宣布的不再寻求在叙利亚搞政权更迭、集中打击共同敌人——伊斯兰恐怖组织的政策”。该报道还援引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前官员菲利普·吉拉迪对斯科特·霍尔滕网站(Scott Horton' s Webcast)发表的谈话——“在中东现场与情报人员关系密切的消息灵通人士表示,他们接触到的所有人,都说那种‘关于叙利亚政府和俄罗斯人对无辜平民使用了化学武器’的说法是伪造的”。[1]Robert Parry:“Trump’s‘Wag the Dog’Moment,”https://consortiumnews.com/2017/04/07/trumps-wag-the-dog-moment/.
更具权威性和说服力的是26位美国前高级情报官于2017年4月11日发表的一份《致总统备忘录》。备忘录指称:“在这个地区的美国军队不同意官方关于这次化武袭击的说法”;“事实是叙利亚轰炸了‘基地’组织的一个军火库,导致储存在那里的有毒化学物质发生泄露,随后一阵强风把这些带有化学物质的乌云吹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庄上空,导致许多平民死亡”。[2]“Trump Should Rethink Syria Escalation,” https://consortiumnews.com/2017/04/11/trump-should-rethink-syria-escalation/.虽然,备忘录的说法与以上所引部分情报官员的说法不尽相同,但结论一致:这次毒气事件的真正元凶不是叙利亚政府,而是反对派或“基地”组织。同时,备忘录也恰恰佐证了反对派或“基地”组织拥有化学武器的说法。
第四,特朗普政府向公众隐瞒了某些事实。美国咨询新闻网站于2017年4月12日发表的一篇题为《特朗普扣留了叙利亚沙林毒气的证据》的文章指出:“白宫于4月4日发表的一份4页白皮书,一方面宣称,美国政府有情报证明,是叙利亚军方的一架载有沙林毒气的飞机实施了这次袭击;另一方面又称,‘为了保护消息来源和获得情报的方法,我们不能公布所获得的全部情报’。”这家媒体评论,“这恰恰说明特朗普政府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而掩盖了这次毒气事件的真相,与奥巴马2013年的做法如出一辙”。[1]Robert Par ry, “Trump Withholds Syria-Sarin Evidence,” https://consortiumnews.com/2017/04/12/trump-withholds-syria-sarin-evidence/.
根据美国媒体、智库、情报官员和专家的分析,有三个主要因素促使特朗普总统不顾身边文官和某些情报官员的忠告,做出立即对叙利亚进行惩罚性军事打击的决定。
特朗普当选总统后、特别是上任以来,民主党一直揪住他所谓“通俄门”的把柄不放,在国会内和媒体上穷追猛打;以参议员约翰·麦凯恩和林赛·格拉厄姆为首的一些坚定反俄的共和党大佬们,也不断指责他与俄罗斯、尤其是与普京有“密切”关系,要求他澄清事实真相。而参议院还为此专门成立了独立调查小组,调查工作至今仍在进行。特朗普一直在寻找机会摆脱这个困境,而这次叙利亚境内的毒气事件恰好给他提供了可以利用的难得良机。
美国媒体称特朗普此举为“摇狗尾巴”战略。1997年,美国制作了一部名为《摇狗尾巴》的黑白戏剧电影。影片描写在大选前,华盛顿的一位政治化妆师为了转移选民们对总统候选人性丑闻的视线,就雇佣了一位好莱坞电影制片人,编造了一场对阿尔巴尼亚的假战争。后来这部电影上映时,被认为是影射了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1998年,克林顿为摆脱因与实习生莱温斯基的性关系而面临被弹劾的危险,就借口“反恐”,突然轰炸了苏丹一个被谎称是生产化武的制药厂,以此转移国内舆论。从此,就诞生了“摇狗尾巴战略”一词,专指美国领导人为了摆脱自己面临的政治困境,把民众的注意力从国内问题转移到国际危机上的战略。这次,特朗普使用的就是这个战略,而且确实取得了成功。
《纽约时报》评论说,“特朗普动武的决定得到了两党政界人士的支持:自由主义鹰派和新保守派人士突然高兴起来;电视上的专家学者大谈特朗普的新境界”。[1]罗斯·杜萨特:《总统的将领班底》,载《纽约时报》2017年4月8日。参议员约翰·麦凯恩和林赛·格拉厄姆两位共和党大佬,一改2016年总统大选以来一直反对特朗普的坚定态度,不但口头上大加赞赏,还专门发表了一个联合声明:“特朗普总统与上届政府不同,他能在关键时刻采取行动。他理应得到美国人民的支持。”[2]Tara Fowler,“Strike on Syria gets mixed reaction from lawmakers,”http://abcnews.go.com/International/strike-syria-mixed-reaction-lawmakers/story?id=46639533.人们看到,近来在华盛顿政治圈内反对特朗普的声音已大为减少,媒体的批评声也弱化了不少。可惜好景不长,最近特朗普突然解除了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的职务,这使他再次陷入国内政治斗争的困境。
2015年9月俄罗斯军事介入叙利亚反恐行动后,战场态势迅即朝着有利于叙政府的方向发展,尤其是2016年12月叙政府军夺取第一大城市阿勒颇后,整个叙利亚的形势发生了战略性逆转。美国和沙特等国支持的反对派,原计划将该市定为未来与叙政府抗衡的首都的图谋化为泡影。更重要的是,俄罗斯不仅在叙利亚巩固了原有的海军基地,还建立了空军基地,站稳了脚跟,取得了叙利亚问题和谈的主导权,而且在整个中东的影响力也大增。
与此相对照的是,奥巴马政府在强调“人权、民主”等意识形态为前提的中东政策指导下,美国与传统盟国沙特、以色列和埃及等国的关系不断恶化。在与沙特关系上,奥巴马政府对沙特领导的打击也门胡塞武装(其得到伊朗的支持) 的军事联盟的支持虚与委蛇,敷衍应付。特别是在奥巴马的大力推动下,2015年5月14日,伊核问题六国、欧盟和伊朗就伊核问题达成全面协议;2016年5月17日,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允许‘9·11’事件受害者及其亲属起诉沙特”的决议。这两件事让沙特大为恼火,一度威胁要抛售7,500亿美元的美国资产进行报复。在与以色列关系上,奥巴马政府多次批评以方的对巴勒斯坦政策;特别是2016年12月23日,在联合国安理会就谴责以色列在被占巴勒斯坦领土上建立定居点的决议表决时,奥巴马政府一改过去数十年来一贯投否决票的立场,第一次投了弃权票,使该决议顺利通过。这些都极大地激怒了以色列,一度使美以关系恶化到前所未有的低点。在与埃及关系上,奥巴马政府因不满以塞西为首的军方推翻由选举产生的穆尔西政府,而减少对埃及新政府的援助,美埃关系也骤然变冷。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在中东举足轻重的国家都先后不同程度地改善或拉近了与俄罗斯的关系。
特朗普上台以来,决心要改变这种不利状况,夺回美国在中东地区的主导权。叙利亚就成为美俄在中东的主要外交角力场。特朗普执政后,以消灭伊斯兰极端势力为首要目标。特朗普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保持叙利亚反对派的地盘,增强其实力,大力支持其尽快拿下“伊斯兰国”的“首都”拉卡。为此,2017年3月8日美国防部透露,美国已向叙利亚派遣了一支由海军陆战队、炮兵部队和陆军突击队员组成的400多人的部队,与反对派的“叙利亚民主军”一起作战。据美联社2017年4月17日报道,特朗普制定了三阶段解决叙利亚问题的方案:首先彻底击溃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然后分地区逐步稳定叙利亚安全局势以及达成政治过渡方案;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巴沙尔·阿萨德总统下台。
此外,特朗普积极支持沙特领导的军事联盟打击胡塞武装;重新加强对伊朗的制裁,承诺要取消伊核协议;全力支持以色列,反对联合国插手巴以和谈;邀请埃及总统塞西访美,改善美埃关系。从这一系列举措中可以看出,美俄在叙利亚及整个中东地区的新一轮地缘政治博弈正在展开。最近,特朗普把他上任后的首次出访选在沙特和以色列,更凸显了这一意图。
美国媒体援引特朗普政府内部知情人士提供的消息,其国家安全团队内部对此次导弹打击叙利亚的行动是有分歧的。一派是总统战略顾问班农和总统女婿库什纳——他们主张要慎重;而且在此次毒气事件发生之前,他们还建议公布奥巴马掩盖2013年8月反对派制造毒气事件的事实,作为反击奥巴马和民主党不断攻击特朗普的武器之一。但是美国媒体披露,“逻辑和尊重事实在华盛顿官方内部和美国主流媒体内部都不占上风”,[1]Robert Parry:“Trump’s‘Wag the Dog’Moment,”https://consortiumnews.com/2017/04/07/trumps-wag-the-dog-moment/.起决定作用的是国家安全顾问、陆军中将麦克马斯和国防部长马蒂斯特。据路透社报道,在最后做决定的几个小时内,在场的只有总统和他俩。[2]Reuters, “Trump Rejects More Aggressive Military Options Against Syria,”http://www.newsweek.com/trump-reviewed-aggressive-military-options-syria-580956.这二人历来是强硬主战派,他们背后的支持者是新保守主义势力或亲新保守主义的前高级将领,如前中央司令部司令彼得雷乌斯等。这可能与特朗普2017年3月决定把军权下放到五角大楼有关。《纽约时报》指出:这个做法“如果缺乏有效监管,如果总统不再密切关注,就有可能出现危险。”[3]《美媒:五角大楼因特朗普获得更多军事自主权》,参考消息网,http://column.cankaoxiaoxi.com/2017/0424/1898737.shtml。
特朗普上任3个多月来,在对外决策,特别是处理安全问题方面,展示出以下几个特点:
特朗普曾在竞选中宣称,他主张不干预他国事务。因此,在2016年大选期间和特朗普上任之初,美国和国际舆论都称特朗普为“孤立主义者”。但是,这次对叙利亚的突然军事打击、大幅增兵欧洲、对阿富汗使用巨型炸弹以及近来对朝鲜采取的一系列军事和外交行动等表明,特朗普既不是“孤立主义者”,也非“不干涉主义者”,而是与前几任总统毫无二致的“新干涉主义者”。这是由美国始终不愿、也不可能放弃称霸全球和全球领导地位的全球战略所决定的。今天的世界已变成一个相互依存、十分密切的地球村,真正的孤立主义是不存在的,更何美国是一个自身利益遍及全球的霸权国家。
特朗普上任以来,在对中国、俄罗斯、北约等的态度和政策上都不同程度地背弃了他竞选时的诺言,尤其是这次在处理叙利亚问题上表现出高度即兴、随形势而变的态度。《纽约时报》指出:“这种态度可能给与潜在敌手的关系注入一种充满风险的不可预测性。”[1]《美媒:不可预测的“特朗普主义”充满风险》,参考消息网,http://m.cankaoxiaoxi.com/yidian/column/20170410/1865495.shtml。
以朝核问题为例。特朗普玩弄类似两面派的策略:一方面,压中方加大对朝制裁力度,甚至要求包括中国在内所有与朝有外交关系的国家与朝断交;另一方面,又派前高官与朝鲜官方人士进行“二轨”会谈。最近一次“二轨”会谈是在挪威首都奥斯陆举行的。美方代表团成员包括美国前副国务卿托马斯·皮克林、美国国务院防止核扩散和武器控制前特别顾问罗伯特·爱因霍恩等前政府高官。此外,国务卿蒂勒森还于近期提出“四不政策”,即“不寻求朝鲜政权更迭、不寻求搞垮朝政权、不寻求加速南北统一、不寻求为跨过‘三八线’找借口”。[2]《朝鲜半岛局势最新消息:美国向朝鲜政权退让,提出四不政策》,当代财经网,http://www.ddsb.cn/news/20170515/gjcj107706.html。特朗普还多次表示,愿与朝领导人金正恩在“适当条件下”举行会晤,展示出愿通过谈判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姿态。他的目的很明显,既要达到解除朝核武装、缓解半岛紧张局势的目的,又图谋进一步离间和恶化中朝关系。
特朗普在决策中的另一个特点是敢于冒险。他说自己好大喜功,敢于往大的方面去想象。正是这种不计后果、好大喜功的想象力,加上他的多变性和不可预测性,有可能使他在外交决策上更具冒险性。《美国保守派》杂志网站评论称,特朗普对叙军事打击行动是“要表明他的外交政策不同于其前任总统奥巴马那样‘软弱’。然而,这恰恰证明(他)比奥巴马更具侵略性和冒险性”。[1]Robert W. Mer ry, “This Isn’t the F oreign Policy Trump Campaigned O n,”http://www.theamericanconservative.com/articles/this-isnt-the-foreign-policy-trumpcampaigned-on/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多变性也可能使他在现实和理智面前做出改变错误思想或政策的决定。
这一特点不仅体现在此次叙利亚毒气事件上,在对待朝核问题、也门问题和对华关系等问题上也都有体现。以南海问题为例。特朗普政府仅在南海“巡航”方面有所降温,但美国不可能放弃对南海和亚太的海上控制权,以遏制中国海上力量的发展。据美国彭博社新闻网报道,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斯威夫特于2017年5月8日在新加坡重申:“美国在南海的巡航政策‘未变’”;“美国海军将继续开展在南海的‘自由航行’巡航,而且次数将增加”,“美军今年准备在南海进行900个运营舰日的军事行动”。[2]“美太平洋舰队司令声称美“巡航南海”政策未变”,新浪网,http://news.sina.com.cn/c/2017-05-09/doc-ifyeycte9218433.shtml。这个数字比以往增加很多。此外,特朗普执政以来,美国继续大力加强在亚太的军力部署。2017年5月7日,《华尔街日报》援引国防部高官的话报道,特朗普政府计划拨款75亿美元专门用于提升驻亚太军力。[3]“麦凯恩建议美为亚太区提供军事资助,总额75亿美元”,凤凰网, http://v.ifeng.com/news/world/201701/01407c15-e247-11e6-9c12-002590c2aaeb.shtml。
2017年4月8日,《纽约时报》刊文对此做出解释:一方面,特朗普的文官中没有很多正规的外交政策专家,他必须依靠如国防部长马蒂斯、国家安全顾问麦克马斯特等既有丰富军事经验又有安全方面外交经验的将领们;另一方面,长期以来白宫在外交决策上依靠的不是军方,而是以文官为主的外交政策团队,而特朗普则重新强调与军方关系。然而,该报指出,这样将“越来越有可能引导其治国方略走向的似乎是这个军事将领团队,而不是那个通常的外交政策流派”。它的重大危险在于,“只要一出现危机或挑战,军方就会强烈倾向于军事解决方案”,“虽然不是蓄意发动战争,但在军事将领的鼓动下危机意外升级,而最终作决定的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将其终结”。[1]罗斯·杜萨特:《总统的将领班底》,载《纽约时报》2017年4月8日。
特朗普在处理外交问题特别是外交谈判中,这个特点也比较明显。正如他在《做生意的艺术》一书中所说:第一,在谈判时首先把对方最在乎的东西亮出来,然后又把先前不在谈判桌上的内容放到谈判桌上来谈;第二,谈判开始时出价要近乎荒谬般的高,而后逐渐降下来,这样永远不会输;第三,所有的议题应该是相联系、相关的,不要一个是经济、一个是政治、一个是安全,要把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起,这样可以扩展最后讨价还价的余地,而能够赢得主动。他还强调实力和手段在谈判中的重要性。特朗普上台以来,这几条经验他都用上了。
有鉴于此,不排除特朗普在一定气候和形势下,再次拿“一中原则”作为与中国“做交易”筹码的可能性。他在解释拒绝与蔡英文再次通话的理由时,只说是为了让中国在朝核问题上加强对朝遏制,并没有说今后再也不会与蔡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