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东兴 ,陈仕平
(海军工程大学 政治理论系,湖北 武汉 430033)
美国亚太战略对印度洋竞争态势的影响
□梁东兴 ,陈仕平
(海军工程大学 政治理论系,湖北 武汉 430033)
美国的亚太战略是一个宽泛的名词,特指奥巴马政府所推行的“重返亚太”“亚太再平衡”战略,以及特朗普政府的亚太新政。近年来,随着亚太战略的持续发展,鉴于印度洋的特殊战略地位,美国显然已经成为影响印度洋竞争态势的重要因素。本文通过分析亚太战略下的美国印度洋政策,美国亚太战略前后印度洋竞争态势的阶段性影响,以期对中国解决印度洋困境提出战略性对策。
美国亚太战略;美国印度洋政策;印度洋竞争态势
印度洋地缘特征明显,作为重要的海上交通要道,还控制着世界贸易航线的命脉。然而,历史上,印度洋总容易被忽视,这里显现更多的是殖民掠夺和扩张。冷战时期,在美苏争霸的阴影下,印度洋成为美苏争夺的主要场所之一。苏联解体后,美国在“先欧后亚”的战略指导下,淡出印度洋。但由于美国“重返亚太”“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推行,以及特朗普政府亚太新政的发展,印度洋开始重新被世界估量,成为相关大国威胁中国海洋权益而展开激烈战略竞争的区域。
印度并非东北亚、东南亚国家,但对美国实施亚太战略,是一支可借助的重要力量。美国推行亚太战略后,多方拉拢印度,扩大双方军事合作,怂恿和支持印度加大“东向”力度,视印度为抗衡中国的重要潜在力量。一方面,美国深化美印关系,联合钳制中国;另一方面,推进印太战略①文中的“印太战略”是指美国的印度洋—太平洋战略,是其重返亚太战略的升级版。从地缘政治角度而言,美国的“印太战略”是将其“亚太再平衡”战略和亚太“轴辐”安全同盟体系扩大到印度洋区域,实行两洋联结,形成大月牙形同盟与伙伴国网络。,维护地区优势,企图使中国在三海争端②“三海争端”特指东海争端、南海争端以及黄海争端,牵一发而动全身。中无所作为,进而影响中国在印度洋的海洋权益。
1.1 深化美印关系,联合钳制中国
布热津斯基指出,印度诸多方面在南亚都首屈一指,某种程度上可称之为那个地区的霸主。印度拥有核武器,但绝不是为了打击巴基斯坦,更重要的是制衡中国。印度地缘战略构想的触角不仅涵盖其周边国家,也涉及印度洋。美国新安全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罗伯特·卡普兰认为,“印度洋正成为21世纪全球竞争的中心舞台”[1]。印度洋政策,是美国为利用印度钳制中国而实施的亚太战略,从而维护其世界霸权地位的重要支点之一,是其现实主义战略的具体体现。
不可否认,由于中国在印度洋地区影响力的急剧上升,美国日益感到不安。美国担忧,中国不断扩展的印度洋影响力会改变印度洋地区原有的战略格局,进而使中国在三海争端中获取更多的优势,危害美国的权益。美国部分学者称,“中国派遣军舰参加亚丁湾护航任务,不仅展现了中国远海防卫的能力,而且让中国军队更加了解印度洋的海域环境和其他国家的海上实力,使中国在增强实战能力的同时赢得了地区的影响力。 ”[2]177“历史上,郑和下西洋曾提升了中国在印度洋的软实力建设……美国不能让这种历史再现。在印度洋,美国要密切关注中国的一切动向。”[3]显然,印度洋已成为美国抑制中国“海上扩张”的新区域。为此,美国学者沃尔特·洛曼提出,要想维护美国在印度洋区域的权益,应采取五种措施。其中,最必要的就是加强与印度的合作[4]。
美国一直作着这样一个精明的投资,即以美印关系为基点,承诺保证印度在印度洋区域内的安全与稳定,不断扩大其自身在印度洋地区的经济实力,与印度共同携手钳制中国。这充分表现在美国对印度 “向东看”转向“向东干”政策的支持。美国前国防部长帕内塔称,“美国正处于一个转折点上,经过十年的战争,我们正在开发一个新的防御系统,特别是我们将会把我们的涉及领域和军事伙伴关系从西太平洋和东亚延伸至印度洋和南亚,而当中,同印度的国防合作是这个战略的关键。”在美国加速推进亚太战略的背景下,深化美印关系势在必行。美国一改往日对印度的敌对态度,不但取消对印度的制裁,还加强与其在民用、军事等方面的交流与合作,对印度出售高新技术的武器装备,客观承认印度的核实力。印度俨然成为美国在南亚的头号合作伙伴[5],不止武器交往频繁,而且美印还多次举办联合军演,美国是印度军演合作最多的国家,这为美印两国开展军事对话“预热”[6]。在莫迪就任后,美印公开宣称,将进一步扩大在军事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尤其是海上联合军演。强调对日本参与三边对话合作机制的重视,并升级对话合作的级别。即使中国强烈抗议,仍继续致力于推动日本参与的常态化。同时,鉴于印度的“东向”政策和美国的“亚太”战略,印度将通过协商、对话和军演等方式,更广泛地展开与亚太其他国家的多领域交流与合作[7]。
近年来,作为亚洲新兴崛起大国之一的印度,综合实力不断发展,地区影响力急速攀升,面对中印关系,印度更倾向于加强与美国的全方位合作,这与美国强化与印度的关系遥相呼应,其针对中国的意图异常明显。
1.2 推进印太战略,维护地区优势
亚太战略前,美国的主要战略方向是大西洋和太平洋。然而,随着印度洋战略地位的日益凸显,特别是印度洋已成为美国在太平洋利益的延伸,印太战略作为美国亚太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呼之欲出。从2011年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将亚太地区定义为 “从印度次大陆至美国西海岸”的地区开始,“印太”不断出现在美国政府官员的讲话中,成为战略研究乃至国际关系理论研究中的一个专有名词。即在从印度洋到西太平洋的区域形成“印太”地区话语体系,并逐渐成为热点问题。“印太”区域的重要性,一方面,来源于全球化背景下政治、经济双重推动因素,使印度洋与太平洋逐渐整合为一体。尤其是中国和印度在印度洋权益的延伸与竞争,将原本相对独立的印度洋和太平洋紧密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主要大国的战略聚焦,使这一区域具备外交、安全、国家战略等方面的地缘意义。特别是印度洋作为亚太地区能源运输的重要通道,将印度洋和太平洋地区的国家利益交织在一起[8]。因而,“印太”对美国至关重要,美国几乎不可避免地要涉足印度洋区域。美国的海军基地,从夏威夷到迪戈加西亚,覆盖范围就包括太平洋和全部的印度海岸线。同时,伴随美印两国间军事及战略联系的逐渐增强,这种将两大区域整合为一的认知亦在不断加深。它是为美国全球战略服务的,涵盖了美国在全球要控制的主要海上通道,是美国亚太战略的重点。概念上的整合加上战略设计,最终使“印太”区域得以塑造。美国战略指导文件曾明确指出,“美国的战略弧线正在由西太平洋和东亚延伸至印度洋和南亚。”美国前国防部长帕内塔亦称:“美国的军事存在及其构建的伙伴关系将从太平洋和东亚拓展到印度洋区域和南亚。”
对美国而言,印度洋具有不容忽视的战略价值。在制定印度洋政策时,美国前国防部副部长指出,“印度洋对美国至关重要,美国在这一区域部署的军事实力仅次于欧洲和亚太,美国将完全掌握在印度洋区域的绝对优势。”美军之所以要在印度洋保持影响力,就是防范因地区国家行为体或非国家行为体的快速发展而引发的主导权挑战。美国的军事存在就像一把常备的匕首,时刻提防着那些可能与美国战略利益相悖的国家和地区,只要发生冲突,这把匕首就会发挥它的实际作用。因此,美国持续推进印太战略,重视与印度的关系,以巩固和维护其在印度洋区域的绝对优势。
在印度洋竞争态势中,美国视印度为“天然盟友”“对21世纪的安全与繁荣有着决定性作用的国家”,大力支持印度成为印度洋安全之锚,其战略实质是:一方面,使印度成为美国亚太战略的重要砝码,联合钳制中国,从而抑制中国在印度洋地区影响力的提升以及牵制中国在东海、南海和黄海的行动;另一方面,积极推进印太战略,巩固在印度洋区域的掌控权。
印度洋一直被视为远离全球权力和冲突中心的边缘地区,曾遭受西方列强的殖民统治,后被英国所控制。雅尔塔格局形成后,印度洋进入美苏对抗与争夺的势力范围。而雅尔塔体系的终结,则使印度洋逐渐消失在世界的视野中。可随着美国亚太战略的不断深化,海洋战略地位与经济价值的日益凸显,印度洋地区各国经济社会发展的进一步加快,通道的愈益狭窄及脆弱,印度洋再次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9]225。无论从地缘政治、经济、安全哪个角度观察,域内域外国家在这里的战略竞争都会愈演愈烈。特别是美国借印度洋遏制中国崛起的企图,必然会加剧印度洋的战略竞争。因此,以美国亚太战略为界点,印度洋局势呈阶段性影响之势。
2.1 美国亚太战略前的印度洋竞争态势
印度洋地区拥有悠久的历史和文明;但在政治和国际权力场上并没有得到重视。西方世界主导的国际格局变迁基本以大西洋和太平洋为舞台,荷兰、英国和美国的世界霸权更迭,主要围绕大西洋与太平洋的利益争夺而展开。印度洋地区由于没有足够强大的地区国家,无法跻身国际格局变迁的中心舞台,相反却沦为殖民主义者掠夺财富、进行帝国扩张的区域。15世纪末,达·伽马绕道好望角抵达印度,发现通向东方的新航路,从而开启了西方殖民者在印度洋的殖民历史。此后数百年时间里,印度洋沿岸各国先后遭到葡萄牙、荷兰、法国和英国等西方殖民国家不同程度的侵略与掠夺,印度也沦为当时海权霸主英国的殖民地,被称为“大英帝国皇冠上的明珠”,印度洋沦为“英国的内湖”,彻底丧失其原有的地理政治属性。
20世纪40年代中期以后,英国再也无力操控庞大的地中海和印度洋地区,苏联遂开始部署印度洋战略,打通了由地中海进入印度洋的通道。50年代初,苏联与埃及建立外交关系,获得利用埃及重要海港的权利,逐步掌握进入苏伊士运河和红海的钥匙。面对中东地区蓬勃发展的民族解放运动和英国实力的衰退,苏联又加紧向波斯湾地区进行渗透。50年代末,伊拉克宣布退出“巴格达条约组织”,苏联随即与伊拉克签订经济技术合作协定,在美国扶持的“巴格达条约”链条中撕开了缺口[10]333。20 世纪 60、70 年代,苏联为进一步增强在印度洋地区的影响力,趁美国战略劣势之机,“向欧洲和亚洲东西两翼以及中东地区和中南半岛等美国势力范围发起‘进攻’,尤其在北印度洋地区,获利颇丰。”
这一期间,苏联的具体举措有:一是从越南和印度东西两面具备了控制马六甲海峡的条件。20世纪60年代末,苏联进驻印度洋,举办首届印度洋军演。70年代初,苏联先与印度签署《和平友好条约》,预示两国军事联盟体系的建立;后与伊拉克签订关于苏军穿越霍尔木兹海峡进入波斯湾顶端的伊拉克港口城市巴士拉的协议。20世纪70年代末,苏联太平洋舰队的“分遣队”进驻越南的金兰湾。二是与索马里、南也门、埃塞俄比亚发展战略合作关系,图谋通过控制当时的南也门和埃塞俄比亚进而控制经曼德海峡和亚丁湾北上波斯湾的咽喉要道。20世纪60年代初,苏联与索马里签署有关军事援助的协议,包括对亚丁湾柏培拉港的建设。此港的建成,使苏联配备了一把控制红海海运大门的钥匙。20世纪70年代末,苏联与南也门签署《友好合作条约》,获得亚丁港的使用权,表明两国军事联盟体系的建立;并在南也门濒临曼德海峡的丕林岛修建海空军基地,加强对红海和波斯湾的控制。同期,苏联借埃塞俄比亚发生政变,对其进行军事援助,获得了东临红海的北部港口城市马萨瓦和东临曼德海峡的北部港口城市阿萨布的使用权,在埃塞俄比亚所属达赫拉克群岛建立军事基地,使埃塞俄比亚成为苏联在红海的据点。三是加紧对南非好望角这一大西洋与印度洋传统通道的争夺。20世纪70年代中期,苏联以军事援助为条件,在马达加斯加岛以东毛里求斯的路易斯港建立海军基地,从而在印度洋西北部边缘建立控制好望角的战略基地。苏联在获得越南、印度、南也门、埃寒俄比亚等地区的战略优势后,迈出“进军印度洋”战略的最关键一步——出兵阿富汗。至此,“无论是埃塞俄比亚还是南也门或者印度(甚至越南),苏联在北印度洋细密布署已基本实现。美国跨越太平洋、印度洋的部署却被完全打破。此时,在距离霍尔木兹海峡不到300英里的地方,苏联以足够的实力窥伺和控制着这个扼守波斯湾石油要道的海峡”。
二战结束后,随着英国国力的衰退以及苏联在印度洋的扩张,美国基于对抗苏联的目的,重点关注巴尔干半岛、中东地区、波斯湾和阿拉伯海等要道。20世纪40年代末,美国在土耳其、沙特纷纷设立军事基地,强迫苏联从伊朗北部撤军。20世纪50年代末,美国通过苏伊士运河战争、“巴格达条约组织”,顺利取代英国的中东地位;并借口援助中东地区的军事力量,大肆扩展其地区影响力。20世纪80年代初,美国总统卡特在国情咨文中宣布,美国“将使用包括军事力量在内的一切必要手段”,击退外部势力控制波斯湾地区的企图。对此,美国加强在印度洋的海军力量,安排在非洲东北部和波斯湾地区,取得美军可以使用的关键性海空便利。里根上台后,强烈要求中东国家同美国保持“反苏战略一致”,允许美国在阿拉伯国家设立军事基地。在遭到阿拉伯国家拒绝后,美国成立新的中央司令部,管辖中东和海湾地区。里根政府确定的美国全球战略中的轻重缓急次序为:保卫北美洲、北约地区和通往北约地区的交通线处于“最优先的地位”,第二个优先重点是“保证到达西南亚的石油区的通道”,然后是“保护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盟国和通向印度洋和太平洋的交通线”等。20世纪80年代末,美国利用两伊战争将大批舰只开进海湾地区,加强对中东的军事干涉。而此时,苏联却已深陷阿富汗战争的泥潭,美苏在印度洋地区,尤其中东的角逐,呈现美国居上风的态势。
冷战结束后,苏联解体使其在印度洋的实力几乎荡然无存,印度经济改革刚起步亦尚未奠定崛起基础,加上沙特等阿拉伯大国被美国逐渐“收编”,美国战略重心回调至大西洋与太平洋,印度洋问题再次淡出美国以及国际社会的视野。
2.2 美国亚太战略后的印度洋竞争态势
从地理角度来看,印度洋是世界的第三大洋,与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开放性质略显不同,印度洋被亚洲、非洲和大洋洲所包围,其战略位置极其显要。然而,在世界政治中,印度洋长期以来总是被人遗忘的区域。进入21世纪,印度洋的战略地位逐渐被世界重新发现。尤其是美国深化亚太战略后,印度洋地理位置的独特性注定它在世界政治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中印等新兴国家的崛起以及印度洋沿岸作为世界能源产地地位的日益重要,印度洋地区正成为中美印等海军力量博弈的新场所。
印度不论地缘特征还是潜在实力,都彰显着在印度洋区域的绝对主导权。地缘特征方面,印度稳居印度洋中心,突出的战略位置使其自由施展“大国抱负”。不仅如此,印度更像一把钢刀“楔进”印度洋,连接重要的海上通道,从“地理上看,世界上很少有一个国家像印度主导印度洋那样主导一个海洋”。潜在实力方面,印度正逐步改变“重陆空轻海洋”的传统国防思维,努力打造“蓝水海军”[11]233。 印度《不结盟 2.0:21 世纪的印度外交和战略对策》称,“印度应将海权强国作为国家战略目标”。印度应承担保护印度洋安全的责任与使命。显然,“印度想当然地认为印度洋是印度的领地”。
美国继续巩固在印度洋的主导地位。近年来,美国的实力虽然相对有所下滑;但其谋求 “美国治下的和平”的霸主雄心并未消减,这从其亚太战略中可见一斑。美国对印度洋主导权的认知,一方面,美国高度重视海权在维系霸权过程中的作用,将之视为影响和控制对手的重要手段。印度洋的地缘意义使其在美国的海权战略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这种战略思维折射到美国的海洋政策上,美国“‘不可抗拒’地给予印度洋以充分的重视,企图将印度洋地区打造成美国力量投射基地,平衡地区力量以防止任何一个地区性的政治、军事力量对美国在欧亚大陆的主导地位构成挑战”,并“紧紧握住印度洋要塞及控制印度洋海上航线的深远意图,就是将美国在大西洋、太平洋的制海权合为一体,完善美国在世界海洋上的主导链条,维护美国在世界海洋上的霸主地位”。另一方面,美国认为其应扮演海上公共产品的提供者。美国指出,其霸权地位的延续很大程度有赖于公共产品的提供;因而,一直承担为盟友提供安全保障、一定范围内提供国际公共产品的责任(虽然不时存在双重标准的问题),如自由航线、自由贸易的权利等。作为迄今仍拥有最强海上军事力量的美国,海军是美国进行快速反应、承担国际责任、提供公共产品的重要力量。无论印度洋海啸,还是索马里海盗,美国海军都是最早作出反应的军事力量。
中国高度关注印度洋,但不具备主导印度洋的意图。中国进入印度洋是利益自然延伸的结果。从地缘政治现实来看,印度洋攸关中国的贸易通道、能源通道和战略通道安全,战略地位不容忽视。贸易通道方面,印度洋是中国与欧美、中东、非洲的主要海上贸易航线,“从印度洋到马六甲海峡再到南海,漫长的航线承载着数万亿美元的中国海上贸易,关系着中国的国家安全和战略走向”;能源通道方面,无论中东还是海湾或者西非地区,都是中国最重要的石油进口区域和贸易往来的交通要道,中国近90%的石油输送必经印度洋;战略通道方面,由于西太平洋地区受制于美日等军事存在,台湾问题悬而未决,南海局势日趋复杂,印度洋成为中国突破美军太平洋岛链、求解马六甲困局的重要通道和打造“蓝水海军”的试验田。近年来,美国推行亚太战略,加强在西太平洋的力量部署,加上中国与周边邻国的领海纠纷激化,使中国在西太平洋的战略压力增大,自然需要通过南向出海大通道建设、进军印度洋,来规避西太平洋的战略压力。“考虑到中国的地理位置及其发展模式,随着中国的不断崛起,印度洋‘能源通道’及‘贸易通道’在中国的整体发展与安全中所占地位愈发重要。实际上,印度洋通道的安全与否已关乎中国的整体发展,更关乎中国的总体安全。中国的安全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离不开印度洋。”尽管如此,中国海洋战略的重心仍不在印度洋上。印度洋对中国国家安全的紧迫性并不及西太平洋,东海、南海等问题牵涉中国海洋战略的大量精力。
澳大利亚作为印度洋国家,在该区域拥有安全战略的需求。由于澳大利亚战略地位的特殊性,其海洋权益就成为国家发展与安定的基础。因此,一直以来,澳大利亚主要通过加强与美国、中国等大国的各方面交流与合作,以应对大国角逐、海权纠纷、能源争夺等问题所带来的挑战。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组织可以完全掌控印度洋的发展态势,仅能透过种种势力间无声的较量,建构比较薄弱的均势格局。虽然当前印度洋仍处于相对比较安定的态势;但伴随区域和全球性大国的不断介入,尤其是美国把印度洋作为遏制中国崛起的又一平台,未来可能会偏离合作与和平的印度洋目标,使中国在印度洋竞争态势中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印度洋亦随之变为 “冲突之洋”“麻烦之洋”。
印度洋是美国战略转移不断深入的重心,是中国海上石油运输和贸易的必经之路。如果中国缺乏印度洋维权与开发战略,未来将危及自身的海洋安全。因此,中国应在危机与挑战中,把握机遇和主动性,大力实施印度洋战略,以应对复杂的周边环境与突破美国的“政治围堵”。
3.1 明确核心利益,统筹两洋战略
海洋对中国国家安全的重要性日益显现,而从近期的国际局势来看,印度洋与太平洋呈现更多的联动态势。印度有学者提出“印太战略”,认为其与印度“东向政策”的推进“十分契合”。然而,印度海洋战略的重心在印度洋而非太平洋,“印度虽然关注太平洋和南海局势,但不可能在这些海域开展任何积极的部署行动。”与之相对,中国的核心利益在太平洋和南海,与印度之间不存在直接的矛盾和冲突。对此,中国应统筹印度洋与太平洋的战略利益,尝试与印度进行 “海权互置”,通过对印度在印度洋主导地位的承诺,与印度达成“划洋而治”的战略共识,以换取其对中国南海主权和西太平洋利益的保证。一旦中印形成一致,中国不仅可以抵消美国的岛链制衡,而且可以实现在印度洋的航行安全,集中精力应对在南海和西太平洋海域的矛盾。
3.2 加强域内联系,提升力量存在
在中国不断的努力下,中国与环印度洋地区诸多国家的关系进展顺利,并得到稳步发展。即便一些对中国在印度洋活动感到不满甚至质疑的国家,亦都希望拉拢与中国的关系。因此,中国应加强与印度洋域内国家的联系,实施中国的印度洋战略。
第一,强化中印关系,培育政治互信。印度是环印度洋地区国家的核心,处理好与印度的关系,是制定与实施印度洋战略的突破口。中印作为南亚和亚太地区的两个人口大国,中印关系的发展将深深影响着南亚和亚太地区的政治、经济、安全等各个方面。习近平同志强调指出,中印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将有利于世界的和平与稳定。而莫迪回应称,中印关系已进入一个新的时期[12]。为此,中国应在加强中印经贸合作的基础上,继续努力寻求与印度在印度洋海域的共同利益和找出利益的分歧点,放大共同利益,缩小相互间的分歧,加强两国间的政治互信和文化交流,特别是积累和培育战略互信。即使双方在经济上开展务实合作的意愿很强,可缺乏政治互信的合作愿望往往是乏力和脆弱的,而且缺乏政治互信的经济依赖也不能确保两国关系的长期稳定发展。虽然中印之间培育战略互信仍困难重重,但深化中印关系、培养政治互信需要中印两国本着务实合作的原则,以最大的诚意和足够的耐心去解决横亘在中印之间的问题。同时,培育政治互信需要双方努力改变以往错误的认知和判断,通过加强相互了解和沟通交流重构认知,奠定政治互信的基础。除高层互访外,学者交流、企业投资和自下而上的民间文化交流亦无疑有助于解决问题,有利于推动中印建设型战略伙伴关系的形成与发展。
第二,以缅甸为基点,西进印度洋[13]88。 缅甸是云南通向印度洋的出海口,是中国实施海洋战略的立足点,缅甸比任何周边国家都更加具有推动云南实现跨越发展的国际战略价值,是中国必须长期重视和重点发展关系的国家。自2011年以来,缅甸政府采取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极大地推动了缅甸的经济发展。然而,美国推行亚太战略后,伴随缅甸内部民主化的改革,中缅关系出现了动荡。中国原本在缅甸修建的水力发电工程,被缅甸宣布停建,中缅关系一时间风云突变[14]。但这一时期,印缅关系却迅速升温,美国亦大幅调整对缅甸的政策,放宽甚至取消一些严厉的制裁措施。面对美国和印度的有意靠拢,缅甸的外交政策开始倾斜,中国已不再是缅甸唯一重要的伙伴。对此,中国应适时创新和变革外交策略,主动调整和拓展投资合作领域,积极、坦荡地应对缅甸转型以及逐渐演化的平衡外交战略。
第三,加强与其他域内国联系,巩固战略地位。尽管印度在印度洋占据重要地位,但印度洋其他岛国的地位亦不可忽视。近期,中国正通过参与亚丁湾护航,以及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不断加强与巴基斯坦、斯里兰卡等国家间的关系,极大地维护了中国在印度洋的航行安全。为此,中国应继续强化对重点国家的扶持,使之成为中国在印度洋的“固定战略基点”,并与海军力量的“可移动战略基点”相呼应,巩固中国在印度洋的战略地位。
3.3 寻求共同利益,形成利益共同体
要想进入印度洋,维护在印度洋的能源通道和航行安全,中国应积极主动地发展与印度洋相关国家的交流与合作。其中,共同的经济利益是推动双边甚至多边关系的核心要素,是中国实现印度洋战略诉求的关键所在。经贸合作不仅有利于国家间的互利互惠,而且是减缓冲突与摩擦的根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虽然经贸关系的发展不一定会促进政治互信的加深,但绝对是处理政治关系不畅甚至下滑的重要手段。近年来,中国在自身经济实力快速发展的同时,以合作共赢、互利互惠为原则,使印度洋国家的经济有了长足的发展,中国与印度洋国家的经济往来愈益密切,经济依存度大幅提升。习近平主席开启南亚之行,更成为42年来首次访问马尔代夫、48年来首次访问斯里兰卡、8年来首次访问印度的中国最高领导人。通过推进“一带一路”(“丝绸之路经济带”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将中国的海岸线与东南亚、南亚次大陆、地中海以及非洲东海岸连接起来,加强了中国与南亚各国的经济、金融等领域的合作[15]。印度洋地区已成为世界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可以肯定的是,伴随这一地区投资政策与投资环境的改善,该地区必将迎来新的发展契机,成为世界经济新的增长点。对此,中国应继续寻求与印度洋国家间的共同利益,尤其是经济领域,形成利益共同体,维护中国在印度洋的权益,减缓中印在印度洋海域的摩擦与矛盾。
3.4 深化合作机制,构建共同价值观
作为印度洋航行自由的得益者,中国应积极维护印度洋的海域安全,加强与印度洋国家在共同利益与共同威胁领域的合作,共担风险,共享利益,营造“和谐印度洋”的氛围。当前,中国已与大部分印度洋国家建立了良好的合作机制,并取得了显著的成果。因此,伴随区域国际组织在国际事务处理、推动地区发展中发挥愈加重要的作用,中国应进一步深化与国际组织的合作,提升合作层级,加强非传统安全领域合作,建立更为紧密的战略伙伴合作关系。同时,中国还应大力发展与美国等大国在印度洋的直接或间接合作,以金砖国家组织为契机,打造新的合作平台,使中国与环印度洋地区国家间的合作更具开放性、更为机制化。在印度洋竞争态势中,中国的主要战略目标是以 “共同价值观、共同利益、共同发展”为基础,从东南亚向西拓展至南亚、中东和非洲的印度洋地区,加强与印度洋国家的全方位合作,努力构筑一个“合作、安全、共赢”的印度洋[16]2。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政府的亚太新政虽然与奥巴马政府的“重返亚太”“亚太再平衡”战略有所不同,可实质并未发生变化,反而更加深化。即美国的亚太战略将原来与亚太国家的双边军事同盟变为多边同盟网络,强化美国主导的安全秩序;又挑拨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迟滞东亚区域一体化的进程;同时直接锁住中国的海上实力的拓展空间,避免与中国的直接对抗和冲突。正如美国前国防部长阿什顿·卡特指出的那样:“美国将继续与我们的盟国和合作伙伴站在一起,并在国际法允许的范围内继续飞行、航行和作战。通过军队的再平衡,美国的目标是帮助该地区应对这些挑战,并继续成为亚太地区安全的主要支柱。”[17]基于此,美国的亚太战略势必会对印度洋竞争态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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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544(2017)12-0177-07
梁东兴(1977-),男,湖北随州人,法学博士,海军工程大学政治理论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陈仕平(1970-),男,福建古田人,哲学博士,海军工程大学政治理论系教授、硕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 赵继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