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
(西北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教育研究院文化与价值哲学研究院,陕西西安 710063)
民生建设之于中国梦的价值意蕴
□李云
(西北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教育研究院文化与价值哲学研究院,陕西西安 710063)
中国梦的最终目标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其基本标志是民族安全的增强、民族地位的提升和民族文明的复兴。就此而论,加强民生建设对中国梦的实现具有重大价值:民生建设有利于消除民生发展中的族际差异和阶层差异,从而保障民族的发展安全;民生建设有利于保障底层群体的基本生活和发展机会,从而提升中华民族的国际声誉;民生建设有利于中华民族创新能力的增强和中国特色民生制度的完善,从而有助于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再度作出超群的贡献,并以此彰显或实现中华民族的文明复兴。由是而观,当前民生发展惟有成为中国共产党执政活动的核心价值追求,中华民族才能再次秀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中华民族;民生建设;民族安全;民族地位;文明复兴
中国梦的至上目标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这一梦想的特定含义是指“中华民族在衰落之后的再度兴盛”,进一步而言是指中华民族要在全球3 000多个民族之林中再次秀立于世,其基本标志是民族安全的增强、民族地位的提升和民族文明的复兴。从当前中国社会的现实来看,加强民生建设对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具有重要的价值意义。
中华民族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争得发展的优势,首要的是使自身的安全得到保证,也即内无民族分裂或社会动乱,外无他族威胁或来敌侵犯,这是中华民族日益精进的最基本前提。
但是,当前中华民族的安全环境令人堪忧。一方面,国内分裂势力对中华民族的团结统一构成了严峻挑战。疆独、藏独、台独、民运和港独等形形色色的分裂势力,正在共同谋求分裂中国。如疆独分子通过爆炸、袭杀、纵火、骚乱等暴力恐怖活动,企图建立所谓的“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国”。另一方面,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反华势力在对中华民族的崛起竭力进行围堵遏制的同时,又通过对疆独、藏独和港独等分裂势力的支持,企求再现苏联解体之不战而胜的迷梦。
无论国内分裂势力还是西方反华势力,其分化中华民族的一个重要着力点,就是拿我国民生发展的不平衡“说事”。美国在《2015年中国人权报告》说,中国少数民族在就业、收入和接受教育等方面“受到歧视”,正是这种歧视成为新疆、内蒙和西藏等地“民族不满情绪的根源”。与此相呼应,国内民族分裂分子也往往以边疆民族的生活贫困为由煽动民族情绪。
从现实来看,中华民族的民生发展水平也的确存在着族际差异和阶层差异。费孝通说:“中华民族是用来指现在中国疆域里具有民族认同的十一亿人民,它所包括的五十多个民族单位是多元,中华民族是一体”[1]。费先生并非强调“中华民族”仅是对56个民族的简单统称,而是旨在揭橥“中华民族”是一个包含着双层结构的民族实体:其下层是56个各具特色的亚民族,上层才是由56个民族统一而成的中华民族。由此,中华民族的民生发展差异,若从下层来看体现为56个亚民族之间的族际差异;若从上层来看,由于“中华民族”本质上是指“拥有中华国家的全体人民”,其成员之间仅有阶层差异而无族属区别,因而也就体现为阶层差异。
就族际差异而言,我国一些少数民族的民生发展也的确相对落后于汉族。据《中国民生发展报告》显示,近年来我国民生发展的水平由高到低依次为“东部→东北部→中部→西部”。在西部地区,有7个少数民族集中的省或自治区的民生发展指数位居全国末10位之内。新疆的民生指数在全国排名仅为第25位,其“安全与健康质量”位居第28位,“科教文卫”位居第26位,“住房保障”位居第24位[2]。西藏的人均收入水平和医疗卫生资源也居全国倒数第五位[3]。
就阶层差异来看,中华民族的中下层尤其是下层成员承负着较大的民生压力。无论是陆学艺的“金字塔型说”,还是和李强的“倒丁字型说”,都认为中国社会阶层结构的不合理之处在于,底层群体的人数超过总人口的60%以上,且其生活压力的直接来源是收入过低。2013年我国约有72.4%的家庭对生活状况不满意,这些家庭就呈现出明显的低收入特征[4]。同时,低层群体又不得不承受着过重的教育、医疗、住房等费用,以至于“看病贵、上学贵、住房贵”似乎已成为其不能承受之重[4]。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我国教育资源配置的失衡,以及阶层流动渠道的逼仄化,使底层群体的基本发展机会,尤其是享有优质教育资源和高端就业岗位的机会趋于减少。
无论民生发展的族际差异还是阶层差异,都对中华民族的发展安全极为不利。前者的存在和扩大将逐步消蚀少数民族对“中华民族”的认同感,使之逐步滋长出负面的民族情绪,进而影响民族的团结统一。这正如郑永年所言,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差距极有可能导致族群冲突[5]。后者的存在和扩大则会导致社会底层不满情绪的滋发及泄愤行为的发生,进而导致亨廷顿所说的社会失序,甚至是社会动乱式的“现代性获取的危机”。近年来我国群体性事件的参与主体多为下岗职工、被拆迁居民、失地农民、农民工和无法就业的大学生,就已经充分表明,生活艰难的人们往往会因为生活的重负而趋于不满甚而闹事。放眼世界,“阿拉伯之春”的最初起因虽然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学生小贩的自焚,但根本原因是突尼斯及其他动乱国家长期以来民生压力几近突破生存底线。如突尼斯青年的失业率为52%,整个阿拉伯国家的青年失业率为30%-50%[2]。由此青年人也就成为阿拉伯国家政治海啸的主角。
可见,加大民生建设,既有利于中华民族的团结统一,也有利于民族内部的阶层和谐,进而有利于民族安全的提升。换言之,在中华民族复兴之梦的伟大进程中,务必首先消除民生发展中的族际差异和阶层差异。
此处所说的国际地位不是指综合国力在国际格局中的位置,而是指民族声誉在国际社会的高低。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人在生存和安全得到保证之后就会进一步产生情感和尊重的需要。中华民族在安全无虞之后,理当追求良好的国际声誉:一方面中华民族要得到应有的民族尊严,以免再遭“东亚病夫”、“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民族歧视,确保他族对我族应有的尊重;另一方面中华民族还要随着国力的逐步增强而相应获得更多的世人称许。
民生发展状况是影响民族国际声誉的一个重要因素。客观而论,影响民族国际声望的因素,既有自身因素,也有他者因素;既有内部因子,也有外部因子。但就内部来看,民生发展状况却是一个异乎寻常的影响因素,所谓“弱国无外交,穷族无尊严”即是如此。
近代中国的民生问题就极大地影响了中华民族的国际声誉。当时在农村社会“每个村头都可见到饥饿的幽灵”,“农村人口的境况,就像一个人长久地站在齐脖深的河水中,只要涌来一阵细浪,就会陷入灭顶之灾。”[6]在城市社会,不仅科举制度的取消使“仕途上进的门路被堵塞,不计其数的年轻读书人要找事做的,只得在衙门口垂头丧气,呼唤奈何”,而且“人口众多地区的贫苦失业者也增多了。”[7]由此,无以为生的中国人不得不走西口、下南洋或闯关东,四散奔逃以挣扎求生。对此,费正清评价道:近代中国民众的生活由于“越来越变成你死我活的搏斗”,因此“人民之间的社会裂痕多了”,更为重要的是“公众的道德开始败坏”,“不慷慨待人”逐渐“成为(中国)社会一种更基本和更系统的弱点”[7]。作为一个世界知名的汉学家,其评述既揭示了民生艰难对于中华民众之品格的负面影响,而且也成为国际社会认知中华民族的重要媒介。加之,当时很多来华者也大多持有类似看法,因此近代的中华民族就被世人视为“身份低下、形象龌龊、摇尾乞怜,且冷漠自私”的民族,并被污称为“东亚病夫”,甚而被置于“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严重民族歧视之历史境遇中。
新中国成立后,中华民族在民生建设上的重大进步明显地提升了民族声誉。在大众教育上,我们不仅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扫盲成就,而且基本普及了小学教育,并使中等教育也优于发展中国家,甚至向发达国家水平靠拢。对此,世界银行在面向全球发布的报告中不无赞誉地写到:中国人的扫盲运动和教育发展极大地改变了1949年前80%的人口属于文盲的状况,使三分之二的人口成功脱盲,所以无论用什么标准来看,中国的教育成就都是引人瞩目的[8]。在医疗卫生方面,我们不仅消灭了血吸虫病、黑死病、结核病、霍乱和鼠疫等长期为祸中华的重大疾病,而且建立了为民族成员普遍享有的医疗卫生保障制度。尤其是农村合作医疗卫生制度的建立,使占人口80%的农民在国家尚很贫穷的情况下普遍而平等地享有了基本的健康保障。由此,世界银行和世界卫生组织就将之视为“低收入发展中国家举世无双的成就”,是“发展中国家解决卫生经费的惟一典范”[9],并称赞道:正是“中国人民非凡的聪明才智与辛勤劳动”,才使中国取得了如此显著的成就[10]。可见,新中国的大众教育和医疗卫生的卓越建树,在成为中国民生发展史上重要标杆的同时,也为中华民族赢得了很高的国际赞誉,进而在相当程度上提升了中华民族的国际声誉。
然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民生事业的曲折发展却对民族声誉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其一,世界主流媒体纷纷报道中国民生问题,但负面评价较多。有研究表明,其对中国医疗卫生问题的负面报道率高达65%以上[11]。其二,世界知名学者纷纷关注中国民生困境,但消极认知较多。荣获“世界中国学贡献奖”的傅高义,在盛赞邓小平改革成就的同时,认为之后的中国出现了一系列挑战,以至于“缺少福利的人怨声四起”[12]。其三,世界权威机构对中国民生问题也颇多批评。曾对新中国的民生建设极力赞扬的世界银行在1999年就批评道:“随着贫富不均的加剧,中国看起来更像拉丁美洲,而不像他的东亚邻国!”[13]曾对中国医疗卫生大加赞誉的世界卫生组织,却在2000年把中国的医疗卫生绩效列为世界第144位,并把中国医疗分配的公平性列为191个成员国中倒数第4位[14]。联合国计划开发署也认为,就业、医疗和教育已经成为当前中国百姓头上新的“三座大山”,甚至西部地区的民生发展水平相当于非洲的纳米比亚和刚果等国家[15]9。所有这些无论是刻意抹黑,还是无意误读,抑或是客观评价,都在放大中国民生困境的同时,相当程度地影响了国际社会对中华民族及其生活状态的认知和评判。
有论者认为,中国的民生问题的困境是国家民生制度的不正义造成的,与中华民族的成员没有关系,因此未必会影响民族的国际声誉。这实际上是一种错误的认识。自从现代民族国家普遍出现以后,民族的政治载体是、也只能是国家,这注定了民族声誉与国家制度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这就如同有人所说,要么是民族成员的容忍无争,要么是民族成员的冷漠自私,助长了不公的民生制度。换言之,一个正派的民族是崇尚相互关爱的民族,也是不允许羞辱弱势群体的民族。再或者说,一个民族倘若自身的民生水平难以随着经济增强而同步得到提升,那么何谈世人称许?一个民族若是连底层群体的基本生计和基本保障都解决不好,又何来世人倾慕?可见,民族声誉与民生发展息息相关。
因此,我们必须通过加强民生建设来提高我们的民族声望。在当今民族竞争日趋激烈的全球化时代,民族声望的高扬已经成为我们得以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资产,也是中华民族再度秀立于世的精神依托。换言之,良好的国际声望对内可以增强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对外可以增强民族感召力和影响力,从而有利于进一步维护和发展我们的利益。否则,中华民族就会因为他族的蔑视与轻慢而难以保护既有的民族利益,也难以拓展新的民族利益。况且中华民族历来是一个视尊严为生命的民族,也是特别注重高扬中华民族之“族格”的民族。由此,我们就必须通过弥补民生发展的短板,向世人展示“中华民族是一个值得尊重的民族”。
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除了前述两个方面之外,还包括民族文明的复兴。习近平在阐述“中国梦”之愿景时清晰地指出:“中华民族曾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我们现在要“接过历史的接力棒,继续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使中华民族更加强有力地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人类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16]。这表明中华民族走向复兴的至上抱负,就是不仅要创造出福佑于本民族的文明,而且要创造出普惠于世界的文明,以恢复中华民族在世界文明中的引领地位。简言之,中华民族的文明复兴就是要对人类文明再度作出超群的贡献。就本文角度而言,民生发展对于中华民族的文明复兴具有如下重要意义:
首先,我们已经取得的民生成就本身就是对人类文明进步的一个重大贡献。一直以来,贫困、文盲和疾病是人类共同面对的挑战。为此,联合国制订了“人类千年发展目标”,并将“人均寿命、教育程度和人均GDP”三大民生指数作为衡量各国乃至人类文明进步的核心指标。中国通过大力加强民生建设,早在2005年贫困人口减少的数量就占世界贫困人口减少总量的70.09%,到2010年极度贫困人口占世界极度贫困人口的总数,已由1981年的43%下降至13%[17];在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和扫除青壮年文盲的基础上,中国人口平均受教育的年限也由1982年的5.33年,提高到2010年的9.10年,大大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7.76年,且提升速度比世界平均速度快50%[18];同时,中国人的平均预期寿命也从1981年的66.7岁,增加到2010年的74.83岁,高出世界平均预期寿命(69.6岁)5.23岁[19]。这样的成就充分表明,中华民族正如毛泽东所期待的那样,在国际事务中开始恢复“符合自己情况”的地位,即对人类文明作出了较大的贡献。
其次,中国继续推进民生建设将有利于中华民族创新能力的进一步提升,从而有利于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作出新的贡献。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公布的“2014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中国的创新指数在全球142个经济体中名列第29位,位居第二阵营[20]。这与我们人口规模位居世界第一的状况很不相符,也与我们“对世界文明作出较大贡献”的民族期待相距甚远。
之所以如此的根基性缘由,还是民生发展的不足所导致的人力资源在质上的欠缺。一般而言,医疗卫生事业的充分发展,不仅能使民族成员有效抵御疾病,而且能使之拥有健康的体魄和智慧的心灵;教育或培训事业的繁荣则可以提升人们的知识眼界和劳动技能,进而增强人们的学习能力和创新能力;而就业率的提高实质上是为劳动者及其后代提升素质所必须的食品、药物和教育资源提供保障,从而也就能够确保我们避免陷入阿玛蒂亚·森所说的“失业导致能力的贫困”之民族发展的陷阱之中。有研究表明,中华民族创新能力难以拔得头筹的基础性缘由正是民生发展的不足。2010年中国人力资源的竞争力在世界44个主要国家中排名仅为第32位,其影响因素主要为:15岁以上人口的人均受教育年限、公共教育经费占GDP的比例、公共卫生支出占GDP比例等明显处于劣势[21]。可见,中华民族要具有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创新能力,或者说要对世界文明作出新的贡献,就必须努力促进民生事业的繁荣。
最后,加强民生建设必然促使中国特色民生制度进一步趋于完善,从而有利于中华民族对世界文明作出更大的贡献。民生制度是指与解决民生问题有关的理念、规则和组织等一系列成果的总和,既包括使底层群体的基本生活、基本机会得以兜底的保障制度,也包括使全体人民的生活质量得以进一步提升的福利安排。它既是民生建设的应然内容,也是民生进步的重要保障,更是人类文明的组成部分。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在推进民生建设的历史进程中,已经根据国情建立起了包括教育、住房、收入保障和社会保障等一系列制度体系。若仔细省思,我们便可发现,中国既有的民生制度具有非常鲜明的国情特色:一是建基于社会主义制度之上,二是以占世界20%之巨的人口为守护对象,三是蕴含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优秀的民生理念。正是依靠这样的民生制度,我们取得了如前所述的民生成就。
当然,中国的民生制度还处于保基本的阶段,也即还需要进一步加以完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方面中国正面临着“五化”并行的挑战,即工业化、城市化、市场化、老龄化和全球化同步并行;另一方面素有“福利文明之窗”的西方福利模式正日益暴露出各种弊端和困境。前者意味着中华民族所面临的社会风险远远大于西方发达民族当初所面临的社会风险,因而民生制度的进一步完善将具有更大的特殊性。后者意味着作为现代化后发国家,中国又能够对西方福利模式的既有经验和教训进行扬长避短。两个方面的综合作用意味着,中国民生制度的建设具有更大的特殊性。进一步而言,如果中国的民生制度在此基础上能够真正得以完善,进而为近14亿民族成员提供良好的民生保障,那么它不仅将更加独步于世界,更重要的是将证明人类民生发展道路具有多样性,而且将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一个有别于西方的民生发展模式。正是在此意义上而言,中国特色民生制度的进一步完善将是对世界文明的另一个重要贡献。
综上所述,当前加快民生建设已经成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愿景的一个重要内容,因此也就成为执政党的最大职责和国家的最大职能。换言之,惟有民生发展成为中国共产党执政活动的核心价值追求,中华民族才能再次秀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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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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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1967-),女,陕西延安人,管理学博士,西北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教育研究院、文化与价值哲学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