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鹏飞
中国人都在为男足而纠结——那是国人在心底深深地呼唤着阳刚回归,硬汉迭出,希翼中华重圆梦想、华夏再展雄风。
许久没见过真正的男人的阳刚动作了,那种体格健壮、酷爱运动、精力旺盛,整天有用不完的荷尔蒙的雄性举动真的是久违多年了。这个富足开放而又便捷发达的社会恐怕很难再培养出更多的阳刚硬汉了。
让我们把视线转向遥远的西部——
西部新疆,这里曾是少数民族游牧草原、驰骋瀚海的栖息地,也是展示男性粗狂和豪情的最佳场地。西部特有的辽阔和壮美锻造了西部男子高如昆仑、广如戈壁沙漠般的品质和胸襟,他们彪悍、狂放、野性,崇尚自由,天马行空,他们深爱着西部这片故土,他们尽情地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自由翱翔。
如果说牛羊是游牧民族财富的物质象征的话,那么,马,则是游牧民族力量与智慧的精神象征。每当春暖花开或者艳阳高照之时,也是天气适宜运动的时候,草原上、沙漠里、绿洲内的农牧民纷纷走出家门,穿着节日的盛装,骑着高头大马,云集一块相对开阔并平坦的地域,自发地开展各种马上游戏,以表达他们心中的自豪和豪迈之情,同时也促进各部落各部族之间的友好交流和往来,久而久之这种活动成为一种时尚并被不断地引导最后变成了“那达慕大会”和农牧民运动会,随着活动的升级,运动会也演变成了商贸中心和情感交流中心。许多年轻人的初恋一不小心就在这里诞生,犹如汉族的元宵节很容易催生“情人节”一样。
试想:自古美人慕英雄,英雄难过美人关。马背民族的英雄诞生在哪里?毫无疑问在马上!否则,过去蒙古族为何一度流传马上抢女人,谁有能耐抢到就算谁的;哈萨克族等为何流传“姑娘追”?毫不夸张地说:游牧民族的英雄全在马背上成就,游牧民族的爱情同样在马背上收获。
我常在想:过去,为何我们中国人在举办婚礼时一直流行新郎要骑高头大马迎娶新娘呢?仅从视觉看,男子骑马更男人、更威武、更有气场,他可以在成千上万的人群里和漫漫的迎亲道路上一眼被人认出,不,是一下子被人关注。说是展示形象也行,说是炫耀也成,最终的效应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男人,我能,今天我把最爱的女人娶回家了!与其说这是情感的大胆告白,倒不如说是张扬雄性的天然宣示。
如今,这种情形再也看不到了。现代人结婚不骑马改乘小汽车,而且大多小车的挡风玻璃还是隐秘半透的,大家至少在沿途看到和关注的只是车队和什么牌子的小车——至于车里坐的新郎是谁——有多俊朗——全然看不到——有必要偷偷摸摸吗?哎,一车遮目,难见斯人,很容易叫人慕车不慕人。本来结婚最应关注的是人而非车,不骑马,新郎往往不能突兀,钻在汽车里本来想帅酷,结果却是见车不见人,最后本末倒置,主次颠倒了。
笔者有幸在南疆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的于田县先拜巴扎见证了和田地区第八届农牧民运动会暨于田县第23届少数民族农牧民运动会盛况,那是一场力与美的原始展示,也是一场雄性角力与智慧的完美结合,更是一场难得一见的的视觉盛宴。
于田县是和田地区的一个极富特点的地方。于阗乐舞、古老的“箭服”和世界上最小的帽子、于阗老城、库尔班骑毛驴上北京见毛主席的故事、被誉为“沙漠腹地的原始部落”的达里雅博依等均出自这个神奇的地方。之所以全地区的农牧民运动会设在这里,就是于田县的民族运动会自古有名,农牧民运动热情高涨,竞技水平高,这里也是和田地区勇士争霸和民俗荟萃最集中的场所。
本次运动会主要以赛马、叼羊、赛骆驼为主,兼顾斗鸡斗狗之类的小型活动,历时4天。选手都是从全地区七县一市挑出来的优秀选手,本次赛事可谓群英荟萃,一决雌雄。
每天上午10点,这里就陆续云集成千上万的民众前来观战,人流、车流、马、骆驼、商贩摊点熙熙攘攘,给运动场的安保带来很大的压力。据说一天最多时观众可达十几万人,笔者亲眼看到偌大的室外运动场座无虚席,外面还有不断想涌进的人流,无奈只好由警力阻挡进入。
笔者观战两天,最大的感受只有两个字:震撼!
同样是人,同样在新疆,这些赛手都不是专业运动员,但比赛绝不亚于任何一场专业赛事的精彩,那股敢打敢拍的闯劲更令人敬佩,游牧民族的那股血性在马背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赛事中的维吾尔选手个个彪悍顽强、身手非凡。笔者正在追拍一群骑手叼羊比赛,由于争夺太多激烈,一群烈马和烈性汉子竟然连铁护栏也撞断了,然而,当急救车开过来时,赛马早已站起来抖完鬃毛再战,被马掀翻的小伙子双手拍了拍头上的沙土后又上马比赛去了。
在中场的沙地上,一群赛马狂奔穷追,正如闪电般左右突围,突然一匹马“痛失前蹄”,看着别的马超过自己,急得哇哇大叫。我按下快门的一霎,自己也被惊呆了——人马竟然毫发无损,骑手再次上马箭一般追赶前面的马群……
这是何等勇猛顽强的勇士啊!
这是游牧昆仑、放马瀚海的豪迈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这乃悍将、战神!
这是久违和罕见的斗士!
骑手赛前预热和赛后缓冲都需要骑马或牵马散步,人马浑然一体,气质如兰,风度优雅。骑手英姿飒爽,风流潇洒、风度翩翩。马儿也步伐雄健、儀态万千、格外精神。这时候,正是观马察人的最佳时机,最适合好马和好色者大饱眼福。
你看那新疆特有的“天马”在上万人和上百匹马群面前昂首挺胸、傲立群雄,底气十足;再看那从中东石油富豪和欧洲引进来的“洋马”体格挺拔、毛色油亮、性感迷人,煞是好看。这些“洋马”极有表演欲,一个个鹤立鸡群,高傲无比,孤芳自赏,眼睛看都不看一下本地土种马一眼。有两匹调皮的本地马在一个“洋马”两边想挑逗一下,谁料这“洋马”连正眼瞧都不瞧一下本地马,只是用余光左右扫描一下,左右蹄子不断朝外踢踢,示威似的警告别的马不要近前。但这家伙哪里知道,它太过自信了,据赛手讲,这种“洋马”是不错,一匹动辄几百万元,但他更多是“花瓶”摆设,马术表演和走马是他的强项,但在叼羊赛马中他根本不是新疆“天马”和土种马的对手。“天马”是我国新疆伊犁河流域一带和今哈萨克斯坦以及吉尔吉斯坦一带特有的草原神马,它雄健善战,以速度快,爆发力强为显著特点,汉武大帝与匈奴为争夺它曾一度引了大战,后李唐天下也以拥有其而人前显贵,最著名的莫过于李世民的“昭陵八骏”。
最可笑的是一匹“老萌马”(矮马)。它虽然年龄不大但显得老成,看起来就是个“小老头”。“老萌马”由于个头太小,于阗好事者专门给他头上的鬃毛扎起高高的“冲天辫”,而且给他的尾巴也扎起了“小鬏鬏”。“老萌马”一闪亮登场,就引起观众的好奇与关注,几个小伙子轮流骑耍它,它脾气超好,一点儿不生气。在速度赛马时,组织方故意把“老萌马”与“天马”和“洋马”放一排比赛,结果可想而知——所有人笑翻了天!
赛马常见,赛骆驼并不多见。这些来自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贵族长得高大魁梧,迈着坚实、缓慢的步伐出场了。这群沙漠的宠儿干啥都不慌不忙,目光远眺、神情自若、从容镇定,到哪儿都显得庞然大物,雍容华贵。主人都很惬意地躺在骆驼双峰之间,享受只有骆驼客才有的特有的绝对的“真皮沙发”,而且还是“移动沙发”, 看着叫人都羡慕。比赛的骆驼装扮一新,主人特意在赛前给其灌喝牛奶,有调皮的年轻驼手还偷偷给灌喝红牛、健力宝之类的饮料,为的是拿个好成绩。
赛驼开始了。只见六峰骆驼一字排开,但哨子吹响后,这些笨重的家伙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快速和整齐,一个个竟然东瞅瞅,西瞧瞧,好像不是来比赛的,而是来找骆驼刺的,叫人忍俊不禁。骑手只好用棍子使劲敲打骆驼的屁股,这些家伙才慢吞吞地跑起来。
第二批比赛时,有一峰骆驼跑偏了,主人不停地用棒子纠正它,但人家毫不理会,最后一生气,竟回头任性地朝起点狂奔,任凭几个人拦也拦不住,惹得观众哈哈大笑。
更奇葩的是:有一峰取胜心极强的骆驼,哨子吹响后,它狂追前面的大驼,虽勇猛顽强,身轻如燕,无奈背上的主人早被颠下地却浑然不知,观众被它的认真和粗心逗得前仰后合,有的泪崩,我也被逗得不能准确对焦……
最具特色的还有快失传的“羊肺子拳击”和“曲棍球”運动。
羊肺拳击,顾名思义,就是将新鲜的羊肺子用纱布包裹起来当作武器击打对方,只不过游戏规定只能击打对方的背部,击打时羊肺子渗出的血渍会粘染在对方的衣服上,以衣服上沾染血渍总数定胜负。比赛时,双方都身穿白色服饰,只是腰上系红蓝两色布腰带分成红队和蓝队,一般人数不固定,只是一对一比赛,最后算总数。在规定时间内(一般在5分钟之内),双方互相击打对方的背部,最后叫停时由裁判清点两个队队员背上的留下的血渍数量,血渍少的获胜。通常,输家要在比赛后请客赢家。
古老的民间曲棍球游戏——“曲玛克”目前只在新疆于田县一些农村流传着。所谓“曲玛克”,其实就是一根长约1米,直径5厘米左右,下部弯曲用来打球的木棍子。这种游戏不仅可以白天打,还可以晚上打,而且不用点灯。白天打的球叫“买热托甫”,是用红、绿、黑、白四色毛线,中间缠些碎布,做成直径八九厘米的圆球。游戏很简单,场地可大可小,参加人数不受限制,双方对等就行,一般是每方6至8人。赛场两边各设一个球门,双方有守门员、前锋后卫等,在规定时间内以进球多为胜。晚上打的球是“火球”。用的球叫“布哈克”,就是柳树上的木疙瘩,把这种树瘤削成直径十多厘米的圆球,非常坚硬,燃烧时间比较长。能烧15到20分钟,正好打一局,以“布哈克”熄灭为限,进球多少定输赢。为使这一历史悠久的传统游戏得到有效保护,于田县已经把它列入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并纳入每年一届的农牧民运动会竞赛项目,把它传承下去。
当然,于田县上万观众的热情也值得点赞。那么大热的天,他们宁愿顶着炎炎烈日也要坚持5-6个小时观赛。好多人现场用小广告自编“太阳帽”遮阳,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女人们也披金戴银、粉墨登场。各种小商贩怎能错过挣钱的机会呢,也许一天就能挣一个月的钱呢。
据说,于田县现在已经在赛马等传统体育项目的基础上,拟大胆地引进国际化马术比赛。那时,这个遥远又非凡的地方将是何等的风光啊。
如果你要来和田,我郑重地建议你,一定去于田县看赛马,重塑咱心目中久违的英雄主义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