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莹 李巧玲 伏柏浓
(宁夏医科大学中医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宁夏 银川 750004)
马科教授应用温补脾肾法辨治甲状腺癌术后思路浅析
林 莹 李巧玲1伏柏浓1
(宁夏医科大学中医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宁夏 银川 750004)
手术是治疗甲状腺癌的首选,但术后预防复发和巩固治疗方面并无特色疗法。马科教授结合多年临床诊疗肿瘤经验,认为甲状腺癌术后病机为脾肾阳虚,主因环境因素、术后放化疗及中医祛邪法中的清热解毒、以毒攻毒使人体正气虚损,最终脾肾阳虚。马教授治疗甲状腺癌术后注重贯彻扶正抗癌理念,扶正不离益肾健脾,以温补脾肾法论治达扶正目的,并用对药灵活配伍辨治,取得良效。
甲状腺肿瘤;中医疗法;名医经验;马科
甲状腺癌是内分泌系统中较为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近年来国内发病率逐年上升[1]。当前手术切除仍是甲状腺癌治疗的首选,并且多数患者术后服用左甲状腺素钠片代替甲状腺分泌激素的功能[2]以维持机体内分泌调节平衡,但术后预防该病复发与转移和巩固治疗方面并无特色。马科系宁夏医科大学中医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从事中医药防治肿瘤科研、教学、临床多年,结合临床肿瘤特点,对甲状腺癌诊治思路有独特见解,并取得一定疗效。我们有幸侍诊,现将其应用温补脾肾法辨治甲状腺癌术后思路浅析如下。
1.1 环境所致 《吕氏春秋》道“轻水所,多秃与瘿人”,《圣济总录》曰“石与泥则因山水饮食而得之”,说明瘿的发生与环境、水土有关[3]。在经济发展大背景下,人们生活环境中难免接触大量化学、物理、生物等致癌因素,使甲状腺激素的分泌紊乱,进而影响机体发育和代谢平衡[4]。人体内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维持着甲状腺激素动态平衡,因此影响该轴任一环节的部分环境因素都可能打破整体平衡,影响甲状腺激素的合成、分泌代谢过程[4-5],最终导致人体免疫功能低下。《内经》曰“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肿瘤发生与免疫功能密不可分[6],免疫功能受损,正气损伤,尤以脾肾阳虚为主。
1.2 手术所致 手术是甲状腺癌常见治疗手段,“邪祛正自安”,祛邪为扶正,“邪”“正”此消彼长。然医者往往运用此法祛邪太过而伤正,恶性肿瘤内耗,导致正气虚损在先,先天不足责之肾,术后饮食不佳阻脾运,其病位主要在脾、肾,主要病理证候为脾肾阳虚。
1.3 术后放化疗所致 部分甲状腺癌术后患者仍需化疗或靶向治疗,但时间久而损伤造血系统。造血系统中骨髓是主要造血器官,但当机体处于疾病或代偿不足状态时,髓外造血离不开肝、脾及淋巴结等器官的参与[7]。参与造血功能的淋巴细胞和单核细胞来源于免疫系统,对人体护卫防御发挥关键作用。“肾主骨生髓”,先天肾气不充碍于脾运,而此“脾”也可认为是参与造血系统发挥免疫作用的淋巴器官“脾”[8]。因此,甲状腺癌放化疗、靶向治疗患者免疫功能低下可能与“脾肾”相关。
1.4 中医祛邪法清热解毒、以毒攻毒所致 癌症的总治则是“扶正祛邪”,清热解毒、以毒攻毒是祛邪常治法之一,但清热解毒药多苦寒,长期服用损伤阳气,而致正虚。另外,“以毒攻毒”以祛邪攻癌适应于甲状腺癌术后复发“积坚气实者”。甲状腺癌术后患者正气尚衰,部分医者用蟾蜍、斑蝥、全蝎、蜈蚣等此类有过于攻伐之嫌,从而阳气虚损,最终导致脾肾阳虚。
中医学认为,甲状腺癌多因情志内伤于肝,肝郁气滞,则脾虚失健运,水湿不化生痰,久则气血不畅,基本病机为痰气交互,血瘀壅滞[9]。《素问·至真要大论》云“结者散之”,根据病位、病因病机,多数医家常用理气、化痰、活血、清热等散结之法[10]。马教授治疗本病贯彻扶正抗癌理念,认为温补脾肾法可达扶正目的。正虚是肿瘤发生的内在因素,正气是一身之气相对于邪气的称谓,《难经》说“气主煦之”,指的是阳气可温煦各脏腑,人体处于正虚状态时说明阳气亦弱[11]。《素问·生气通天论》曰“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若早扶阳气,气血温,积聚可消。肾为先天之本,肾阳为脏腑阳气之本,后天脾的运化有赖肾阳温煦,脾阳虚久,则易损及肾阳。反之,肾阳虚不能温脾阳,运化失职,酿成湿毒,气机不利,久而化痰毒、瘀毒成肿瘤。《医宗必读·虚劳》指出“脾肾者……两脏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肾为气之根,肾为本,正虚亦是关键,虚损不离气血,扶正不离益肾健脾。故温补脾肾为基本治法,兼祛湿毒、痰毒、瘀毒等标实之邪。
3.1 主证 脾肾阳虚证见:颈部瘿结,扪之质硬,伴形寒肢冷,纳呆,腰膝痠软,腹泻,小便不利,舌淡,边有齿痕,舌苔白滑,脉沉、细。治宜温补脾肾,消瘿化石。予右归丸合二神丸加减。药物组成:黄芪、党参、熟地黄、肉桂、山药、山茱萸、菟丝子、当归、补骨脂、肉豆蔻、海藻、昆布、麦冬、玄参。方中肉桂、熟地黄暖补肾阳,熟地黄静纯,肉桂温通,无凝滞之结,两者相伍可使动静态调和;补骨脂、肉豆蔻来自《普济本事方》二神丸,前者以温补脾肾为主,后者温中行气、涩肠止泻,以温中健脾为主,两药相合,脾肾双补,适用于治疗脾肾阳虚之食少、腹泻伴腰痠肢冷者;玄参、麦冬配伍有预防燥热津伤之意。
3.2 兼证
3.2.1 湿毒蕴结 寒湿困脾而失健运,中阳受阻,水湿停聚郁久成湿毒。多以脾阳虚证和寒湿中遏证为辨证要点,见颈前痠痛扪之不适,纳差食少,畏寒,口淡不渴,或肢体困重,舌淡胖,苔白腻。治宜健脾温阳,利水化湿。予附子理中丸加减。药物组成:附子(炮)、干姜(炮)、黄芪、党参、白术、茯苓、生薏苡仁、熟薏苡仁、石上柏、石见穿、枸杞子、黄精、甘草。治湿以温助热,湿邪透达,脾运得以健旺。方中石上柏、石见穿为马教授常用解毒抗癌药对,通常用量各30 g;枸杞子、黄精各10~15 g,固肾阴;生薏苡仁、炒薏苡仁各15 g,增强排湿毒、助脾运功力。
3.2.2 寒凝痰结 湿邪责于脾阳损伤,因寒而津液不化,湿聚成痰毒阻滞经络,见于颈前瘰疬痰核,扪之有肿物,胸闷痰多且咯之不爽,气怯,受凉加重。治宜散寒通阳,益肾治水。予真武汤加减。药物组成:附子、生姜、茯苓、泽泻、黄芪、山药、白术、炙甘草、天南星、芥子、瓦楞子、海浮石。尤以天南星、芥子为药对,前者燥湿化痰,后者辛散温通,有利气豁痰、温中散寒功效,常用于甲状腺癌和食管癌治疗[12];瓦楞子、海浮石相伍,化瘿之力显增,前者既祛痰又软坚,治顽痰及瘰疬、瘿、瘤、痞块,后者入肺经而肃降水上之源,软坚消石。
3.2.3 瘀毒互结 脾肾阳虚无以温煦、推动血脉,脉络失和,滞而血行不畅,瘀血内停,渐成肿块。临床以阳虚瘀血受阻、痛有定处为要点,见颈前硬肿疼痛固定,皮色青紫,舌黯,脉沉涩。治宜温阳化瘀,解毒散结。予自拟温阳散瘀方加减。药物组成:仙茅、淫羊藿、补骨脂、肉豆蔻、当归、白芍、三七、白及、蜂房、玄参、穿山龙、连翘、浙贝母、胆南星、昆布。方中三七、白及相伍对瘀血导致癌性疼痛及结块有一定效果,三七专走血分,善化瘀血、散瘀血、行瘀血,白及收敛止血;三七走而不守,以散为主,白及守而不走,以收为主,一走一守,一散一收,相互促进,相互制约,活血祛瘀。蜂房、玄参引自《太平圣惠方》蜂房膏,可治瘰疬和癌肿[13],两者相伍,抗癌效果增加。但蜂房有毒,煎服需注意用量。
3.2.4 癌性疼痛 针对脾肾阳虚型甲状腺癌术后复发转移患者,马教授主张抗癌止痛并兼,在总结右归丸和二神丸前方基础上,若胁肋疼痛加川楝子、延胡索。肺部转移胸痛时从“金水相生”角度思辨,加百合、玄参、麦冬,有百合固金汤之意,再加瓜蒌、薤白宽胸理气,振痹通阳,散结止痛。若头痛重加全蝎、蜈蚣,当归、川芎,蜈蚣有攻毒、消瘰作用[13],川芎上行头目,古有“头痛须川芎”之说,分别相须配伍可明显抑制癌痛。腹痛时前方已有温性药物,甚则加附子、干姜散寒止痛。若骨筋痛,此时病情多严重,以缓解患者痛苦为目的,马教授多以骨碎补、自然铜相须使用达温补肾阳、强骨止痛目的。
刘某,女,47岁。2015-11-11初诊。患者诉2015-10发现甲状腺肿物,就诊于某医院门诊,甲状腺彩色多普勒超声示:左侧叶见约1.6 cm×1.5 cm强回声团,右侧叶见散在几个结节,行甲状腺癌全切术(病理报告示:乳头状癌),无明显术后不适,予左甲状腺素钠片口服,但未规律服用。1个月后,彩色多普勒超声显示右侧叶残余腺体轮廓欠清晰,见2个强回声结节,最大约0.9 cm×1.0 cm,甲状腺功能测定3项异常。医生不建议再行手术,遂求中医进一步治疗。刻诊:患者神志清,精神欠佳,颈部疼痛不适,乏力,畏寒肢困,纳差,口淡不渴,泄泻,小便频数,舌淡胖,边有齿痕,舌苔白腻,脉沉细。查体可触及结节,质地硬。西医诊断:甲状腺癌术后。中医诊断:瘿瘤。证属脾肾阳虚,湿邪阻滞。治宜健脾运湿,温补肾阳。予温阳健脾方。药物组成:黄芪35 g,肉桂15 g,熟地黄12 g,当归20 g,川芎20 g,茯苓12 g,白术12 g,生薏苡仁12 g,熟薏苡仁12 g,夏枯草10 g,牡蛎10 g,山慈姑6 g,半边莲15 g,石上柏15 g,石见穿15 g,枸杞子10 g,黄精10 g,甘草6 g。若见气郁加香橼、佛手;瘀而肿甚加重楼、乌梢蛇;痰凝加重加胆南星、半夏。日1剂,水煎2次取汁300 mL,分早、晚2次服,服14剂。2015-11-25二诊,患者自诉上述症状稍有好转,甲状腺彩色多普勒超声示:结节明显缩小,最大约0.8 cm×0.8 cm,甲状腺功能测定3项恢复正常,仍乏力不适,气短,畏寒。黄芪加至40 g,加仙茅6 g、淫羊藿6 g、泽兰10 g。服14剂。2015-12-16三诊,患者诉上述症状好转,偶有饮食不当恶心,甲状腺彩色多普勒超声示:结节无明显增大,甲状腺功能测定3项恢复正常。去仙茅、淫羊藿,肉桂减至10 g,予半夏、生姜稍加减。服7剂。后电话随访,患者症状好转,病情稳定。
按:患者中年女性,术后耗气伤血,内耗阴血、阳气而伤脾,见纳差、泄泻;虚则伤肾阳,不能温煦四肢而畏寒、小便频;寒而凝,见颈部疼痛不舒;兼口淡不渴或肢体困重,结合舌脉之象,证属脾肾阳虚,湿邪阻滞。初诊考虑患者术后伤正,见乏力、精神欠佳;阳气与之共损而伤脾,见纳差、泄泻等脾虚症状,久而土不制水,肾阳虚则畏寒、怕冷,影响水湿运化,见肢体困重,结合舌苔脉象,故而温补脾肾、温阳运湿。方中黄芪、肉桂、熟地黄,动静相配,温阳益气,驱散寒凝以温通,填精益肾;茯苓、白术健脾助运;生薏苡仁、炒薏苡仁利湿健脾排毒;石上柏、石见穿增加解毒散结之力;枸杞子、黄精补肾阴,“阴中求阳”;白术、甘草顾护正气。二诊患者畏寒仍延,说明阳虚更甚,加仙茅、淫羊藿少许,考虑温阳药物过多损耗人体津液,配泽兰稍制约温燥。三诊患者因饮食不当偶犯恶心,考虑邪气客胃,根据临证变化予半夏、生姜相制配伍,增化痰止呕之功。
马教授认为,甲状腺癌术后病机多为脾肾阳虚,究其原因,环境、手术、术后放化疗及中医祛邪法都可能导致脾肾阳虚,故从温补脾肾为本论治,兼祛标实,贯彻扶正抗癌思想理念,同时临证施治用对药加减变化,在临床中有效预防和巩固甲状腺癌患者术后癌证复发转移,通过中医温补脾肾法有效改善患者机体免疫功能,达到“扶正”目的,延缓患者“带瘤生存”期限并提高生活质量。
(指导老师:马 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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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9)
(本文编辑:习 沙)
10.3969/j.issn.1002-2619.2017.10.003
1 宁夏医科大学中医学院2016级硕士研究生,宁夏 银川 750004
林莹(1991—),女,硕士研究生在读,学士。研究方向:中医药防治肿瘤。
R619.05;R736.1;R249
A
1002-2619(2017)10-145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