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会宁
(西京学院通识教育中心,陕西西安710123)
失独老人的心理问题及其价值观念重建
郭会宁
(西京学院通识教育中心,陕西西安710123)
随着我国失独老人数量的增加,失独老人的各种心理问题已十分凸显,主要表现在对自身、社会的乐观认知出现颠覆,情绪起伏不定、性格孤僻,自我封闭、自我隔离和排斥行为增多,内心的自我否定增多等方面。这些心理问题对失独老人原有的价值观念产生严重冲击,使其无法建立新的自我价值观念,从而陷入人生困顿。解决失独老人心理问题的核心是政府与社会要有效地帮助他们重建价值观念,在新价值观念的引领下,开始新的生活,实现自我价值。
失独老人;心理问题;价值观念
失独老人是我国原有计划生育人口政策下一类特殊的老人群体。在2012年,我国已有超过100万个失独家庭,而每年独生子女死亡人数至少有7.6万人。人口学家易富贤根据我国人口普查数据,推断出在不久的将来失独家庭将超过1000万个[1]。虽然从2016年起国家实施了全面放开二孩政策,对失独家庭数量减少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但周期较长;同时,受到经济压力增大、生育观念转变等因素的影响,当下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年轻夫妇选择只要一个孩子。这就意味着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失独家庭必然存在,失独老人的各种问题也必然成为政府、社会无法避开的问题。“十三五”规划中已经明确提出要“加强对失独家庭的关爱和帮助”,可见此问题已受到国家和社会的殷切关注。
近几年,我国学界开始研究失独老人的相关问题,研究主要分为以下几类:一是对失独老人现实生活的困境的调查,如2014年姚兆余等的《失独老人的生活困境与社会福利政策的应对》中总结归纳出失独老人有经济紧张、身心脆弱、家庭冲突频发、社会交往困难、养老保障缺乏等实际的困难[2];二是研究失独老人最关注的养老问题,主要提出如何从制度、政府和社会层面解决失独老人养老问题的方案,如2013年周亮的《用制度、服务和社会关爱解决失独老人养老问题》[3]5;三是从社会学的某种理论出发,研究如何重构失独老人的社会生活及社会关系,如2013年方曙光的《社会政策视阈下失独老人社会生活的重新建构》[4]。而在上述三类研究中都反映出失独老人有精神状态较差、孤独失落感倍增、性情大变甚至抑郁等心理问题,但都仅限于对这些心理问题的现象描述,未进行深入探讨。随着失独老人数量的增多,这些心理问题已成为失独老人群体共同的、凸显的问题。因此,部分学者开始将失独老人的心理问题作为研究重点,认为失独老人心理问题的解决不能单靠外在的物质帮助、心理专家疏导等,更需要失独老人的自救,如2015年穆光宗在《失独父母的自我拯救和社会拯救》中提出失独老人应该接受事实、告别过去、重建生活等自救思路,其中他还指出重建生活的核心是自我价值的重建,但对如何重建自我价值没有展开详细的论述,只是举例说明失独老人若能重建自我价值,必能安度晚年[5]。因此,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重点研究通过失独老人自我价值观念的重建来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
依据目前失独家庭的地域分布,可将失独老人分为农村失独老人和城镇失独老人。由于农村生活与城镇生活有较大差异,导致两类失独老人在对待子女的观念、对自我价值的认识以及失独后的处境等方面都存在差异。这样分类便于我们了解失独老人心理问题的差异化,并能因类而异地提出价值观念重建的有效对策。
(一)失独老人的主要心理问题
第一,对自身、社会的乐观认知出现颠覆。现有的失独老人大部分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虽然他们中很多人大半生历经艰难,但不管怎样,有子女的陪伴,有完整的家庭,他们都没有失去乐观的生活态度和信心,总想用自己的双手改变现状,过上幸福生活。然而晚年丧子使他们完全颠覆了对自己、社会的乐观认知。回想起大半生为了生活,为了子女的辛苦,失独老人都会失声痛哭,悲伤、无助、疑惑、失望甚至绝望占据了他们的整个内心。他们没有了重头再来的勇气与力量,不相信自己还会有幸福。他们经常会追问自己:“这大半辈子我到底干了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第二,情绪起伏不定、性格孤僻。失独家庭原本是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却只有一位或两位老人,对老人而言,几十年的忙碌与辛苦都会因子女的离世而停顿。孤独、失落、抑郁、自卑、恐惧等低落情绪在老人身上都会有所体现。根据山东社会科学院崔树义的调查,有超过60%的失独老人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症;还有很多失独老人经常会因小事情而大发脾气,在家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神情恍惚,做错了事情经常责骂自己、埋怨别人;周围人无意间的言语、动作或表情都会觉得是针对自己。久而久之,这些情绪不断堆积,很多失独老人的性格就变得孤僻怪诞,会莫名的郁闷、不高兴,会用随意砸摔东西、酗酒等方式来发泄心中的苦闷;烦闷时听见别人说话就觉得是噪音,看见与子女同龄的孩子就会难受、哭泣;经常看着子女的遗物发呆,反复念叨子女生前的事情;心里的恐惧感与日俱增,不敢出门,不去喧闹的场所;害怕听见、看见车祸或者医院等[6]。
第三,自我封闭、自我隔离和排斥的行为越来越多。失独老人经常觉得自己没用,保护不了子女,保不住完整的家庭,认为别人会笑话自己,看不起自己,加之性格的改变,他们就会变得自我封闭、自我隔离和排斥。有些老人会将自家的窗户、窗帘日夜紧闭,生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行踪或者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老人干脆搬离原来居住的地方,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断绝和以前所有亲戚、朋友的来往;还有些老人通过网络虚拟平台,如QQ群、微信群等建立起封闭的失独老人的交流圈,相互倾诉、慰藉,但他们基本不接受其他群体;大部分失独老人不愿听到结婚、过寿和小孩满月这些喜事,更不愿意去参加这些活动,其他娱乐性的活动也基本不参加[7]。这些隔绝式的行为只会让失独老人越来越孤独,使他们的心理负担和问题越来越多。
第四,内心的自我否定增多。大部分基本生活得到保障的失独老人,对自尊、家庭归属和自我价值的需要更强烈,然而很多时候,现实却无法满足这些深层次的需求。如有人去探望和安慰老人时,他们会很偏激地反问:“你们能还我一个儿子(女儿)吗?”因此,在残酷现实与内心需求得不到满足的矛盾中,老人的自我否定愈加强烈。根据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可知,每个人都有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感和爱的需要、自尊的需要,以及自我实现的需要。对失独老人来讲,前两个需要基本满足了。后三个需要则是高层次的需要,更侧重内心需求。失独老人对原有认知的颠覆,对他人帮助的偏执理解等都说明他们的家庭归属感明显降低。孤独、失落、抑郁、自卑、恐惧等低落情绪的出现及性格的改变,则表明失独老人的自尊受伤。“除了少数病态的人之外,社会上所有的人都有一种获得对自己的稳定的、牢固不变的、通常较高的评价的需要或欲望,即一种对于自尊、自重和来自他人的尊重的需要或欲望”[8]28。失独老人的情绪及性格改变正是对自己正常的社会地位、声望等自尊需求产生了怀疑和否定。随着这些情绪的不断加深,老人对自我发挥和自我完成的欲望降低,很难用他们的行为体现个体特性和自我价值。这就意味着,“更深刻的幸福感、宁静感以及内心生活的丰富感”[8]75无法产生。此外,有些失独老人还会因不能接受丧失子女的巨大打击,而无法继续参加社会工作或农田耕作,导致经济拮据、医疗困难等,这些同样能诱发老人对生活的绝望和自我的否定;也有老人因被贴上了“失独”的标签,而变得非常敏感,邻里间或同情或轻视的言行都会引起老人对是否要继续生存下去,活着的价值是什么等问题进行反复考问和质疑自己。
(二)失独老人心理问题对其原有价值观念的冲击
本文欲通过重建失独老人价值观念的方式来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那么心理问题与价值观念之间有怎样的关系呢?只有先理清二者的关系,才能进而探究心理问题对失独老人原有价值观念的严重冲击。
第一,个人心理活动与价值观念的关系。每个人的心理活动看似是个体性的,其实都是社会性活动。个人是生活在社会之中的,个人的心理活动中总会有他人的存在和社会的一幕,个人的心理活动中不可能只有自己,可以说,个人心理活动就是缩小化的社会心理活动。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集体心理学和自我的分析》中指出:“个体心理学和社会或集体的心理学之间的差别初看起来好像很重要,但是如果更仔细地考察一下,便会发现,这种差别其实并不显著。的确,个体心理学研究的是个体的人,探讨的是个体的人所寻求的满足他的本能冲动的途径。然而,只是在极少数的、十分例外的情况下,个体心理学才可以忽视个人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在个人的心理生活中,始终有他人的参与。这个他人或是作为楷模,或是作为对象,或是作为协助者,或是作为敌人。因此,从一开始起,个体心理学,就该词语的这种被扩充了的、然而是完全合理的意义上说,同时也是就社会心理学。一个人与他的父母,与他的兄妹,与他所爱的对象,与他的医生之间的关系,……都应被看作是社会现象。”[9]89~90由此,个体性的心理问题应放到社会心理学的范畴去研究。社会心理学是关注人类之间如何看待和影响彼此的一门科学。作为科学的社会心理学所研究的问题都会受到研究者和被研究者价值观念的影响。“科学并非是全然客观的。科学家并非仅仅把自然这本书大声朗读出来而已。更确切地说,他们是按照自己的心理类别来解释自然”[10]8。可见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会受到其价值观念的影响。“社会心理学家的个人价值观会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影响他们的工作,我们每个人都不例外”[10]10。这一观点也得到马斯洛的支持,他指出“科学是建立在人类价值观的基础上的,并且它本身也是一种价值系统。科学的产生以及目标的确定来自于人类情感的需要、认知的需要、表达的需要以及审美的需要。任何这样一种需要的满足都是一种‘价值’”[8]232。“对于科学解释而言,即使是停留在描述现象的层面,那也是一种人类活动。那么,已有的信念和价值观会影响社会心理学家的思想行为就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件了”[10]10。由此可知,价值观念会影响到每个人的心理活动。
由上述可知,个体人的心理活动某种意义上就是社会心理活动,而对社会心理活动的研判,依据的基础和核心是价值观念。失独老人的心理问题虽然是个体化的问题,但他们依然生活在现实社会中,必然会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其个体心理问题应转化为社会心理问题,而解决这些心理问题的核心就是价值观念。目前失独老人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产生了自卑、性格大变、自我封闭、自我否定等心理问题,其实质就是这些心理问题对他们原有价值观念的冲击和否定。
第二,心理问题对失独老人原有价值观念冲击的表现。失独之前,大部分失独老人拥有大众化的生活方式,有事业、有家庭、有子女,每天过着和别人一样的生活,具备基本的生活条件,具有一致的基本的价值观念,他们认为人生价值就是通过努力与奋斗,让家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特别是让子女能有更好的成长条件和环境。在这种大众化的价值观念中,失独老人的为他性超过了为我性,很少去思考自我价值,应该通过什么方式来体现或实现自我价值。这种传统观念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能体现个人独一无二的性格结构及价值追求,在面临一些人生磨难或种种不顺时,大众化的价值观念几乎不能为其指引航标。正是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子女,破坏了大众化的生活方式,冲击了原有的价值观念,失独老人才陷入迷茫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开始抱怨生活、反思人生,开始怀疑这种具有共识性的生活是不是应该的,自己的需求是不是得到满足等价值层面的问题。但由于失独老人自身没有独立的价值观念,也无法脱离原有的、普适的价值观念,因此在遭受了严重的打击或挫折后,就会表现为内心脆弱、精神支柱崩塌等。从失独老人经常反复的言语中就能反映出这一点:“‘家’是什么?大半辈子过去了,我在干什么?像现在这样活着,我活着还有意思吗?”可见,失独老人质疑自我存在的必要性,怀疑自己与他人、社会关系存在的必要性,人生存在的必要性以及人生有无幸福等价值问题。
价值观念不是一成不变,会随着社会的变迁、个人心理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在必要的时候,应该对价值观念进行修正或重建,以便更好地为社会和个人做指引。显然,失独老人原有的价值观念受到严重冲击,不能为其指引生活道路,应重建其价值观念,在新价值观念的引领下,开始新的生活。
(一)加强农村失独老人养老与医疗制度的完善,让老人有保障、充实的生活
相对来说,农村失独老人人数少,居住较为分散,他们的基本生活条件有待改善,经济收入与医疗保障都处于低水平。因而,重建其价值观念,应侧重他们物质需求的满足与提高。
在医疗方面,近两年,我国在部分省份试点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制度。2016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进家庭医生签约服务的指导意见》,提出到2020年,力争将家庭医生签约服务扩大到全人群,形成与居民长期稳定的契约服务关系,基本实现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制度的全覆盖[11]。这项惠民政策可以提前并专属性地用于农村失独老人。现在农村都已经建立了乡村级的医疗卫生院(所),并配备了专门的医护人员。由于农村失独老人人数不多,可将乡村卫生院(所)的医护人员与当地的失独老人一对一联系起来,建立专属的家庭医生定时上门服务制度(建议每周一到两次)。同时,基层政府能安排专款为失独家庭免费安装监控设备,帮助家庭医生随时随地了解老人在家的基本情况。在医疗资金方面,建议根据当地的经济条件,为失独老人设立医疗专项资金,并接受社会捐赠,多渠道地为失独老人筹集医疗资金,最大程度地减免医疗费用。
在养老方面,目前最迫切的是政府能提高农村失独老人的养老金和各项补助的标准,让老人有较为充裕的生活保障。其次是养老方式,建议实行互助养老与养老院养老相结合的方式,因地、因人灵活使用。互助养老方式,可以是失独老人之间的互助,即在自愿原则下,几户失独老人合并为一户;也可以是失独老人与邻里之间的互助。与此同时,建议村委会为愿意继续劳动的失独老人提供机会,让他们每天都“有事干”。农村有大量闲置的土地,在互助的过程中,村委会可以帮老人将原有的土地与现居住地附近的土地置换,方便力所能及的老人在闲暇时,种植一些蔬菜、粮食等,既可以补贴老人的生活,又可以通过充实的劳动让他们慢慢淡忘丧子的伤痛。在充实的劳动和相互帮助中,老人们会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人,逐渐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增强老人继续生活的勇气和力量。养老院养老是我国一种普遍的养老形式,对农村已经丧失生活自理的失独老人来说,不失为良方。目前农村养老院的修建基本趋于完备,有条件和能力为这些失独老人提供服务。但还要注意一些细节,尽可能让失独老人生活得自在,淡忘自己“失独”的身份。如在居住安排上,可将失独老人与其他无子女的老人安排在一起生活,尽量不要和有子女的老人混住,以免其他老人的子女看望时,失独老人触景生情。同时,养老院还可为失独老人举办一些娱乐活动,丰富其生活,让老人感受生活的乐趣。此外,应增加政府和社会组织对农村失独老人的人文关怀,定期慰问老人,让老人感受到国家和社会的温暖,真实地体会到自己不是被遗忘或遗弃的人。总之,通过这些有效措施让失独老人在帮助与被帮助之间感受新生活的乐趣,重塑他们的价值观念。
虽然城镇失独老人的物质条件优于农村失独老人,但与城市生活的消费水平相比,他们依然处于温饱甚至贫困的状态[12]。价值观念的重建需要有稳定、可靠和宽裕的社会保障做基础,以下四种对策是在城镇失独老人基本物质生活比较宽裕的基础上提出的。
(二)通过举办理论学习班等方式,拓宽部分失独老人获取新人生哲理的渠道
大部分失独老人集中在大中型城市,他们当中有文化程度较高、接受新事物能力较强者。对他们价值观念的重建,应从人生哲理的源头开始,正本清源,通过各种渠道使他们能获取新的人生哲理,唤醒他们的自我意识。大中型城市的老年人大学和高校较多,当地政府和教育部门可将二者联合起来为失独老人服务。如定期在老年人大学中为他们举办理论学习班,邀请当地高校哲学、心理学、社会学等相关专业的教师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授一些价值哲学、伦理学、心理学中积极向上、突显自我的理论,并通过话剧、相声小品和舞蹈等方式向他们展示一些典型的失独老人重建生活的事例,让他们能感同身受,为开导他们建立新的价值观念打下基础。通过长期学习,失独老人就能够逐渐树立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根据自己的意愿主宰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本真地实现自我。因而,对文化程度较高的失独老人,重建其价值观念的关键,就是为其注入新的价值观念,用新的人生价值理论取代传统的家庭、人生理论与观念。这个过程中,还需要当地财政、教育部门在活动经费及教师聘请上给予大力帮助,使理论学习班能不间断地为失独老人服务。同时,建议让观念转变较快或已经转变观念的失独老人组成救助团,将自己学到的知识与亲身体传播给其他失独老人,由于同病相怜,其他失独老人愿意接受和效仿的可能性较大。这样新理论的受益范围就会逐步扩大,可使部分失独老人学以致用,自我救助。
(三)对城镇精力充沛、年龄适合的失独老人,鼓励其学习技能或创业
人生是一个不停行走的过程,没有人能永远地生活在人生的某个时期,总是在新旧更替之中,总是想追求幸福的生活。失去唯一的子女,只应是失独老人人生的一个低谷时期,不能让他们永远生活在这段痛苦的经历中,要用新的生活来冲淡痛楚。因此,城镇精力充沛、年龄适合的失独老人可以通过学习新的技能或创业来找到现在生活的兴趣点或方向,用自己的努力创造来忘掉过去,在收获和成就中重新对自己定位。有些失独老人由于受到严重的精神打击,放弃了原有的工作或手艺,在自我封闭的环境中度日如年,对生活也失去了信心。但如果他们能正常上班,每天生活充实,那他们的社交范围就会扩大,视野也会开阔,心胸自然会放开,对过去的生活就会逐渐淡忘,对现在和将来的生活就会有新的筹划和打算。但由于失独老人长时期与社会隔离,恢复原有工作很难实现,因此,建议这些失独老人能够在社区和志愿者的帮助下,参加一些合适的专业技能培训班,提高自身的专业技能水平,并能通过人才招聘等方式找到新的工作。此外,可以鼓励部分精力充沛的失独老人自主创业。随着我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创业潮的到来,国家制定了很多创业优惠政策。在资金来源和风险承担上,政府、银行和一些社会组织能够为这些老人的创业提供便利,降低老人创业的个人风险。因此,失独老人也可以在这股创业潮中发挥自己的作为,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样可以让失独老人放下思想包袱,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和社会需要中,取得一定的成就,现有的人生轨迹也会随之发生逆转。在工作或创业的忙碌中,失独老人对人生、对自我价值、对社会和他人的认可度都会提高,在实实在在的创造过程中真切地展现自我并重构自我的社会关系。
(四)借鉴“持续照料退休社区”模式,在城镇组建失独老人独立的养老社区
城镇的失独老人居住较为集中,可以采取组建独立的养老社区的模式。之所以要独立养老,主要是因为目前普遍存在失独老人排斥其他社会群体的现象,他们基本不接受“失独”群体以外的人[13]。在这样的现实情况下,最好能建立失独者独立的养老机构。2015年北京市已出台失独老人养老方案,将北京市第五社会福利院改造成失独老人专有公办养老机构[14]。因此,组建失独老人独立、专有的养老机构将成为一种趋势。
确定了城镇失独老人养老机构的独立、专有性后,建议结合城市实际,借鉴“持续照料退休社区”模式(简称CCRC),因地制宜地组建失独老人持续照料社区。CCRC模式在美国已有100多年的发展历史,该模式比较成熟,是一种多功能复合式的老年人集体社区。该社区最大的优点就是在这里居住的老人可以享受自理、介护和介助三位一体的服务,可以根据老人的健康状况,分不同的阶段进行照料。身体较为健康的老人可以先住进能独立生活的住宅;随着自理能力的退化,视老人情况安排其移住辅助生活住宅、集合式老人住宅或护理之家,直至其过世[15]。期间,社区会为老人提供各种活动空间及设施,同时建立社区医院,提供预防、医疗、护理和康复等多种服务[16]。
近几年,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快,国内有部分养老机构开始引进和尝试运营这种养老模式。如上海中心城区的养老项目“鸿泰·乐璟会”,成为中国版“CCRC社区”,将在2017年正式向有意愿的所有老人开放,已有不少老人表示愿意入住[17]。因此,结合我国城镇现有失独老人的状况,可以组建规模不等的“失独老人CCRC社区”。社区在设计上也应该人性化,根据老人的数量、年龄、健康状况等,将老人划分为不同阶段的照料对象进行照料;在组织管理上,能够实现失独老人自我管理,让有能力的老人来担任相关负责人,由于彼此年龄相仿,能够逐渐形成虽无亲缘但胜似“兄弟姐妹”的感情;在照料、护理上,为有自理能力的老人提供一定的独立生活空间,为不能自理的老人配备专业人员,还可以对有意愿照顾大家的老人进行简单的护理培训,掌握一些老年人常见病的处理方法,在日常生活中实现相互护理;在配套设施上,尽最大努力为老人提供安全、舒适和齐备的设施,让老人有常住的欲望。这样,失独老人在自有的CCRC社区中,既没有被排斥的心理负担,又能各尽其力,积极发挥自己的作为,实现自我价值,获得自我存在感。
(五)为居家养老的失独老人营造正常的社会氛围,使其获得生活正常感和社会认同感
居家养老是目前我国最主要的一种养老方式,有些失独老人不愿意去养老机构养老,更愿意居家生活和养老。这些失独老人价值观念的重建,则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首先,社会应该为失独老人能过上正常、健康的生活而提供帮助。因此建议社区、亲戚、邻里等用平常心态来看待失独老人,不要对他们过度的关心或冷漠甚至歧视,给他们一个平常的社会氛围,让他们能淡忘自己是特殊群体。其次,希望政府、社会保障部门、社会组织等能联合起来,结合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对这些失独老人的生活及某方面取得较为突出成就的实例进行报道,大力宣传,给其他失独老人树立典范,增强他们生活的自信心。如计承光、徐燕通过《开心老年》杂志报道了安徽失独老人周宝姬在社区里的阳光义举事业,展现了老人乐观、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等事例[18]。最后,建议街道、社区等基层组织能为有才艺且居家养老的失独老人提供一定的资源和平台,让他们有展示自我、施展才华的机会或舞台。如组建一些老年人活动团体时,鼓励本社区的失独老人加入,并为其设置一些必要的环节,让老人充分地展现自己的才艺;还可以邀请有意向、有才能的失独老人参与街道、社区的管理工作,使其获得社会认同感。这些形式多样的活动,能帮助失独老人缓解精神压力,逐步融入社会生活,为他们正常的社会生活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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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黄文红]
D669.6
A
1001-4799(2017)05-00120-06
2016-07-09
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2015N023;陕西省教育厅科学研究计划资助项目:14JK2034
郭会宁(1982-),女,陕西扶风人,西京学院通识教育中心讲师,主要从事社会学与伦理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