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唱人世间最甜美的歌谣——读紫云英诗集《缓慢行走的日子》

周甲辰



弹唱人世间最甜美的歌谣——读紫云英诗集《缓慢行走的日子》

周甲辰

（湖南科技学院 图书馆，湖南 永州 425199）

紫云英的诗歌创作塑造唯美的意象，抒发温软的情感，建构纯静的意境，追求幽深的蕴含，向往禅意的境界，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呈现了很好的艺术潜力，值得评论界和广大读者重视与关注。

紫云英；诗歌创作；艺术特色

紫云英，本名王丽君，是一位来自永州之野的才女。近年来，她的诗歌创作越来越走向成熟。今年2月，她出版诗集《缓慢行走的日子》。翻阅集中诗作，我们随处都可感受到她恬静、朴实、文雅的性情，感受到她对温馨、舒缓、和谐境界的向往。

一　唯美的意象

紫云英的诗歌创作虽然大都是取法自然，有感而发，但是，她在表现现实存在的种种对象时，总要淡化与超越其原本的物质形态，赋予其她本人独有的情感与领悟。她的笔下有带着隐约诗情与将往事卷入叶丛深处的秋风，有将生活的厚度梳理成根根叶茎的松林，有伸出春天的手将心事重重的脸慢慢拍软的阳光，有从古韵中荡漾出来的人面桃花，等等。这些意象作为诗人审美创造的产物，蕴含着别致而丰富的情感内涵，似乎披上了一层柔曼的轻纱，呈现出典雅、醇厚与浪漫的色调。紫云英诗作意象的另一重要特征是纯净清新，一尘不染。诗人喜爱清晨轻轻穿越纱窗的日光，喜爱秋日里流动着清晰朗诵的溪流，喜爱弥漫着稻花清香的河床。在她笔下，月光倾泻而来，有着丝绸般的质感；湖水是素洁的，没有棱角，绝无尘灰；小石潭的秋天舒展着高远，溪水深爱着清澈，鱼儿在白云间顾盼。这些意象远离了世俗喧嚣，超越了个人欲望，读来往往使人凡心若洗，心静神怡。紫云英诗作有的意象显得空灵、飘逸、迷幻，若有仙气，在这里，莲一直生活在高处、永开不败，或已成佛（《走过寂静的荷塘》）；小蛮腰心宽如天，心轻若云，不为前尘旧事所累（《小蛮腰》）；一株植物，静下心与路边的花草为伍，聆听着生活中最冷静的喘息（《一株植物》）。阅读这类意象，读者可以真切感受到诗人超越现实，追求与攀升更高人生境界的努力。从总体上看，紫云英的诗作意象因其古雅、纯净、空灵等特质，均可谓唯美的对象，富含个性，色彩鲜明，具有强烈的审美感染力，使人过目难忘。除诗歌创作外，紫云英还爱好书法，而且具有较高水平，她诗作关于意象的塑造显然也受到了书法艺术的影响，不拘泥于具体物象，更不拘泥于实际应用，而以抒情达意，舒展个性、构筑美好为旨归。

二　温软的情感

作为女性，紫云英爱做梦，她的梦总是暖暖的，有如秋日的阳光。她说：“我不哭/也不笑/只把温暖这个词含在嘴里/背了一遍/又一遍。”（《阳光来得有些迟》）她梦想可以“停留在那花岩溪东向的风里/举一盏清澈溪水/滋润往事”（《我想停留在那花岩溪的风里》）；梦想“世界干净而透亮/所有的季节都开花结果/所有的理想/都是一路高歌向北的光芒”（《凝目湘江》）；梦想“飘自心底的桂花香/总在某个圆月的日子里弥漫”（《八月路上的千万盏灯》）；梦想那些清新的笑，可以淹没尘世的斑驳与荒凉（《绿调》）。读着这样的诗句，读者的心往往会被一股暖意包裹，生出怜惜，生出悲悯，生出希望。作为女性，紫云英是一个典型的湘女，很多情，而且情感非常坚定。她相信“没有治不好的伤/没有永远悲怀的秋”（《秋已来到我的阳台》）；相信“每个人内心都是一轮明月”（《湘江边溅起诗意的水花》）；相信“总会有一团火焰/在来与去的波光里/燃起”（《等待一团火焰》）。作为女性，紫云英还用圣洁的母性与细腻的心思构筑出诗意的港湾，展现出似水柔情。她担心自己“目光一不小心，就碰落七里香上的露珠/偶尔还会碰痛一地的霜”（《清晨敞开苍穹的光阴》）。她说：“总有一小朵芦花的笑声/轻轻拍打我的秘密。”（《这是最美丽的羽毛》）在漂泊生活中，紫云英对家庭、对家乡、对生活的深情似乎出自本能，显得非常质朴与醇厚。在其诗作中有母爱的无私与伟大，她说：“亲爱的宝贝/趁着风和，趁着日丽/我要把所有的阳光全给你/。”（《我要把所有的阳光都给你》）有对家人的关怀与祝愿，她祈求河风、黄昏都停下来，以便与父亲一起“手握今天/手握现在/手握生命中那一秒一秒的/美好光阴”（《父亲的生日》）。有关于故土的不舍与眷念，她说：“走在回家路上/我不说，心中/有交出了黑的夜/在闪闪发光”。（《回家》）可以说，在紫云英的诗作中，读者可以体验到最真、最纯的“童心”，体验到最温软舒适的怀抱。

三　纯静的意境

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文化人，紫云英“向往寂清和纯静”（《祈求》），幻想可以把昨日的暴雨沉入八月的湖底（《缓慢行走的日子》），可以在闹市之中远离喧嚣（《致JH》）。对于创作，她说，“我只是想将内心的寂静放置在这里”（《思念的波光》）。为此，她常使用到“静”字，相关词语有寂静、宁静、平静、安静、冷静、沉静、纯静、明静、静谧、静美、静止等。至于与“静”意义相近、相关的词语在其诗作中更是俯拾即是。她常描写幽静的环境。比如：“在漫长的沉寂里/所有屋檐终是向上/把天空支撑得高远”（《靖港，阳光涂抹生活的甜蜜》）；“白露为霜，云淡风清/天地间，再也没有比芦花丛/更圣洁的寂静/”（《这是最美丽的羽毛》；“午间的阳光正以溪水为绳/织着柔韧的网/网十月里/最迷人的凉爽”（《紫溪，紫溪》）等。即便是描写运动着的对象，紫云英也常给人以静态的美感。比如：“稻麦的清香/在那笑声里缓缓弥漫/落满灯火的河床/水与洲相汇的弧线/悠远而绵长”（《橘子洲，深情的感叹》）；“茶香徐徐升腾，轻柔慢晃/被时间爱着的灯笼一袭红妆”（《茗香会》）。即便是描写喧闹的声音，她也常给人以幽静的体验。比如：“石板路寂静/偶尔响起脚步声/是谁来了/在风中/轻扣门环/”（《走过寂静的荷塘》）；“雨后/鸟儿呤唱宁静/阳光轻轻穿越纱窗/杯里的酒/渴望进入人的灵魂”（《清晨里的静物》）。纵观《缓慢行走的日子》中的作品，我们发现紫云英所建构的意境无论是野外还是室内，无论是地面还是天空，也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绝大部分都显得宁静而透澈。置身于这样的境界中，诗人的内心也显得特别平静、清纯。她说，“疲惫的心终趋平静/生命亦如山花开在丛林中/散发的光芒自在、安祥”（《祈求》）；她还说：“如果你教会我在幽香中游泳/我愿意臣服/不再追问明日行程”。（《七里香》）阅读这样的诗句，读者往往也能使自己静下心来，让满是灰尘、满身疲惫的精神得到全面的洗涤与暂时的休憩

四　幽深的蕴含

作为诗人，紫云英的目光与思绪没有被眼前之物，被当下所阻隔，她常常将现实历史化，将历史具象化，在创作中尽力追求历史的韵味与文化的厚重。在她的笔下，有“三十年的光阴/喘息着爬上阁楼”（《三十年》）；有“我像一个激情的琴者/心中的颤音穿越时光千年”（《仰望一座山》）；有“忍不住回眸，五千年流水从容”（《拦门酒》），等等。在这些诗句中，时间已成为最重要的审美元素，成为影响意境建构与情感抒发的关键元素。综观诗集《缓慢行走的日子》，我们发现，无论是自然风光，还是人文景观，到了紫云英笔下往往都成了进行历史观照的对象，都在将读者的注意力拉向悠远，拉向形而上。在诗人笔下，有遍踏千山万水而来的月光，有用影子掩盖了往事马蹄声的老樟树，有以飞速流逝洗涤岁月不平静之心的潇水等。诗人这样描写苏州留园：“在留园，光阴/是一寸一寸的/在一寸一寸的光阴里/可以看到/一个个绣娘的缩影”（《在留园》）；她这样描写零陵柳子街：“阳光温暖着每一片青瓦/波纹在木屋的柱子上憩息/暗处浮动类似记忆的影子/时间的结构，有的已被修改/有的却更加清晰/”（《柳子街》）；她这样描写柳子街前的愚溪：“一波三折，忧愁万里/期盼如被水浪排斥到岸边的石头/于捣衣声里/生生疼痛”（《愚溪》）。在这些诗句里，当下景观与故事传说，现实感受与历史追忆有机融合到了一起，读者从中不难感受到古朴、沧桑与悠远。在追求历史长度的同时，诗人还在努力穿越事物的表象，深入感悟其深层的蕴含，进而把握事物的本源与生命的本真。她说，“尚书府邸的门槛/始终高步过人生的书页”（《走过寂静的荷塘》）；她还说，“一个人不比一阵秋风/更知道自己的去向”（《柳子街》）；她问：“谁比炊烟活得更久”？（《走过寂静的荷塘》）她还问：“谁的愚及于溪泉/谁的智高过云天”？（《愚溪》）这些富含哲理意味的诗句虽然不是思辨性的，但却具有生命的温度；这些问题虽然没有标准答案，但却可以引发人多方面的深思。由于这些诗句的存在，紫云英的诗作往往具有一种含蕴深远的哲理之美，可以供读者反复咀嚼回味。

五　禅意的境界

翻阅紫云英的诗作，我们不仅可以触碰到她作为女性的多情、柔顺与温馨，还可感受到她作为文化人对精神境界的憧憬与追求。作为一个有涵养、有思想的新一代文化人，紫云英在寻找精神家园与灵魂故土时表现出难得的执着与坚韧。她曾感叹：“心有皈依多好啊。”（《禅心》）她说：“我只愿在这个城堡里诗意地栖居。”（《诗意栖居》）她认为，人生短得像一场秋天的阵雨，人活着，除考虑现实功利外，必须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她说：“我看见另一个自己/追寻光亮/在雨中穿行。”（《隐形笑》）由此，我们既感受了她追求的执着，也体验到了她追求的艰苦。在漫漫的求索路上，紫云英经受过风雨，品尝过孤独，常感身心疲惫，但她始终没有退缩放弃，更没有悔恨重来。她“把执着与柔韧紧紧握在手里”（《山路》），想象自己是一个“流浪者”，“涉风而来/一身的繁华与喧嚣/在高粱的枝头/纷纷飘零”（《世外之家》）。她热爱诗歌，诗歌就像一盏明亮的灯，照亮着她在风雨中前行的路。他常从大自然纯朴自在的大美与人生的挚爱纯情中吸取力量。她说：“感谢你，在时间之上/在尘世之外/在珠江和湘江源头的水流之中/用每一滴翠绿携带的纯真/倾心挽救这些/在虚假泛滥中生活的灾民。”（《世外之家》）她还幻想，“在家的门口摆一个秋千/轻摇慢晃/让日子在分分秒秒中绵长”（《冬日阳光》）。在一个充满浮躁虚假，众语喧嚣、物欲横流的市场经济时代，诗人所憧憬的远方作为一个净美脱俗的所在，与佛教所崇尚的境界存有内在想通之处。或许正因为如此，诗人认为禅心如诗，对禅院佛寺有着特殊的情感。不仅她诗作的意境大都与古人悟禅得道之境相类似，而且她诗作里还有不少直接描写禅境的句子。她倾听“梅溪湖语”，感觉“有如时间的滴答/心中有一朵莲花徐徐盛开”（《诗意栖居》）；她“见一僧侣在木鱼声中走动”，感觉“仿佛走在云雾里”（《禅心》；她说：“这一路不长也不短/恰好是一个俗世之人走近佛的距离”（《山路》）。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紫云英在不断追求诗歌的境界，也在不断追求禅意的境界，她的追求使得她不断实现对现实、对人生新的超越。

（责任编校：呙艳妮）

2016－09－21

周甲辰（1964－），男，湖南东安人，湖南科技学院教授，图书馆馆长，研究方向为文艺美学和地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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