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恩与达·芬奇比较研究

王瑞平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 水文化研究中心，河南 郑州 450046)

吴承恩与达·芬奇比较研究

王瑞平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 水文化研究中心，河南 郑州 450046)

吴承恩和达·芬奇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但分别处在东西方两个不同的世界。两人互不相知，但在创新和创造方面具有很多的相似和相同之处：二人都具有很高的艺术天赋和科学素养，都对未来世界科技的发展进行了大胆的探索和预测；不同的是，吴承恩把所有的设想都写在了《西游记》中，而达·芬奇则用行动把自己对科学的探索转化为了实践。两人不同的思考和实践方式对后世产生了不同的影响。科学的发展已经证明了两位先人思考的正确性，人类也将继续沿着其思考的方向和道路前进。

《西游记》；达·芬奇；艺术；科幻思想

十六世纪人类的智慧之光在东西方几乎同时出现，西方出现了莎士比亚、塞万提斯和达·芬奇等，中国出现了吴承恩、罗贯中和汤显祖等。莎士比亚、塞万提斯和达·芬奇的作品早已成为西方文学、艺术和智慧的象征，吴承恩、罗贯中、汤显祖的作品也早已成为东方文学的代表和骄傲。文学与艺术历来是科学的先导，同时出现在东西方的智慧之花因土壤不同而结出了不同的果实。

一、吴承恩与达·芬奇生活在同一时期却有着不同的时代背景

吴承恩与达·芬奇都生活在十五至十六世纪，两人所处的时代环境既有相同之处又有很大区别。达·芬奇所处的十五世纪的欧州正是文艺复兴的黄金时期，文艺复兴是人类历史上一次前所未有的伟大的进步和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巨人的时代。文艺复兴是一场光彩夺目、百花齐放的思想文化运动，当时的文学、思想、自然科学等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与辉煌的成就，充分展示了资产阶级上升时期的革命热情和首创精神；文艺复兴运动是遍及欧洲的一场思想解放运动，它宣扬人文主义，其宗旨是肯定人，注重人性，要求把人、人性从宗教束缚中解放出来，文艺复兴运动对解放人们的思想，发展科学与文化，都发挥了巨大的历史作用。今天大多数历史学家认为，文艺复兴代表了理性思考和思想的巨大变化，而不是物质上的变化。与文艺复兴相伴的宗教改革运动不仅对宗教神学作了深入批判，而且提出了符合资产阶级需要的神学体系，即新教教义。宗教改革运动后，欧洲各国摆脱了教廷的政治干涉和经济剥削，使国家机构走向了世俗化，新的世俗制度在西欧兴起，欧洲与中世纪彻底决裂。

文艺复兴促进了欧洲近代文化的发展和自然科学的兴起。恩格斯高度评价文艺复兴在历史上的进步作用：“这是一次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的时代。”[1]262欧洲文艺复兴的重大意义在于促进了西方精神文明的发展，进而又促进了物质文明的发展。

在十五至十六世纪的中国，当时的明朝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在经济上达到了繁荣，文化上也取得了发展。与此同时，从秦始皇开始一直到明朝中期经历了一千七百年的中国封建专制制度也达到了高峰，人们遭受的思想禁锢越来越严重，新思想往往刚一萌芽就被统治者扼杀。统治者唯恐生产力的发展带来阶级力量的变化，进而危害到其统治基础，因此科技发明和创造被视为奇器淫巧和雕虫小技。

纵使是改变了人类历史发展进程的中国的四大发明，与封建专制统治及知识分子也没有多少关联，而和普通劳动者密切联系在一起。中国古代文化在春秋战国时期形成了各自的流派，各种史书对自己流派的思想发展都有较为详细的叙述，但各流派资料中都没有关于四大发明的记载，可见四大发明在古代是不被中国知识界所重视的，即四大发明是民间创造的。比起用这些创造发明印刷的圣贤书而言，活字印刷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任务是读圣贤书，而不是关注印书的工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就是证明。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在中国古代方便传播知识的同时，使很多知识分子变成了范进式的人物。知识的传播可以解放人们的思想，也可以禁锢人们的思想。当时的知识分子唯一的目标和出路是读“四书五经”，参加科举考试，步入仕途。四大发明的命运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封建专制统治下科学的无奈与命运。吴承恩在科举的道路上攀登过、追求过，也许他骨子里的科学素养影响了他的科举道路和人生选择。因此，吴承恩和达·芬奇对科学和艺术的追求与探索因历史背景不同而呈现出了不同的道路和特点。

二 、吴承恩与达·芬奇有相同的文学与艺术天赋

吴承恩的家乡淮安的地理位置和佛罗伦萨有很多相似之处。由于受运河文化的影响，在创作及传播《西游记》的淮安，吴承恩生活的时期就已经是经济富裕、商贾云集、人文荟萃和文化发达的地方，也是明清小说创作盛行的地方。《三国演义》《水浒传》《老残游记》《镜花缘》等明清小说中杰出的文学作品，都能在这里找到其写作和出版的历史痕迹。如果对西方文艺复兴来说，佛罗伦萨为欧洲文艺复兴的摇篮的话，那么五百年前的淮安也不失为东方文艺复兴的诞生地。淮安出了一大批杰出的文人学士，这些人的成就奠定了中国古典小说和近代文学的基础，仅当时河下一镇就出了几十个进士和状元。其中的明代状元孙坤、清代大学士丁晏、近代金石学家罗振玉等，都是值得称颂的文化名人。因此，淮安在文化底蕴和创新思想方面并不比佛罗伦萨逊色，只是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错过了在东方文艺复兴中弘扬和发展的极好机会。

五百年前的西方文艺复兴，艺术和文学是其主要表现形式，而《西游记》是一部将艺术和文学都包含在内的世界名著，与雕塑和美术作品相比，小说更具有携带方便、传播迅速的特点。由于小说的可读性、感染力都很强，与其他艺术作品相比有无形与有形画面的区别。吴承恩的所有设想全部是无形的，全部处于幻想和想象之中，全部在吴承恩的心里。《西游记》成书以后的五百年间，该作品对人们产生巨大吸引力的原因常被认为是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和孙悟空的智慧形象，但其实吸引人们的是蕴藏在书中的科学精神和哲学思想。达·芬奇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环境中，不仅可以大胆地想象，而且可以大胆地实践。有人这样评价他：“上天将美丽、优雅、才能优势赋予一人之身，令他之所为无不超群绝伦，显出他的天才来自上苍而非人间 。”[2]2达·芬奇是一位思想深邃、学识渊博、多才多艺的美术家、雕塑家、建筑家、工程师、机械师、科学巨匠、文艺理论家、哲学家、诗人、音乐家和发明家，而且他几乎在每个领域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后代的学者称达·芬奇是“卓越的文艺复兴家”[3]18，是一位“旷世奇才”[4]7。在艺术创作方面，达·芬奇解决了造型艺术的三个领域——建筑、雕刻、绘画中的重大课题。达·芬奇的艺术作品不仅可以像镜子一样反映事物，而且还可以思考并指导创作，鼓励人们从自然界中观察和选择美的部分加以表现。壁画《最后的晚餐》、祭坛画《岩间圣母》和肖像画《蒙娜丽莎》是达·芬奇一生的三大杰作，这三幅作品是他为世界艺术宝库留下的珍品中的珍品，是欧洲艺术的拱顶石。达·芬奇反对经院哲学家们把过去的教义和言论作为知识基础，他鼓励人们向大自然学习，到自然界中寻求知识和真理。达·芬奇认为知识起源于实践，应该从实践出发，通过实践去探索科学的奥秘。他说“理论脱离实践是最大的不幸”“实践应以好的理论为基础”。达·芬奇提出了先进的科学方法，并把科学方法应用于科学研究，在自然科学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达·芬奇提出的科学方法被伽利略加以发展，并由英国哲学家培根从理论上进行总结，成为近代自然科学的最基本的理论方法。

达·芬奇坚信科学，厌恶宗教，抨击天主教那些掌权人物为“一个贩卖欺骗与谎言者”。他说：“真理只有一个，不是在宗教之中，而是在科学之中。”达·芬奇还认为：“谁要靠引证权威来辩论，他就是没有运用理智。”[5]47他的这句话体现了文艺复兴的思想原则：运用自己的理智，运用自己的头脑，运用自己的判断力，而不是人云亦云，不加思考，把所谓神定论视为超越一切的绝对权威。这为人类思想的进步扫清了前进的障碍，从此“礼拜堂日趋没落，实验室欣欣向荣”[6]32。达·芬奇的实验与工作方法为后来哥白尼、伽利略、开普勒、牛顿、爱因斯坦等人的发明创造开辟了思想与实践道路。

三、吴承恩与达·芬奇有相同的科学创新精神

吴承恩与达·芬奇有相同的科学幻想天赋与创新精神。达·芬奇在生活的各个领域，如艺术、医学、建筑、机械等，都体现着他的创新思想。他在解剖学和生理学方面也取得了巨大成就，被认为是近代生理解剖学的始祖；他掌握了人体解剖知识，从解剖学入手，研究了生理学和医学；他最先采用蜡来表现人脑的内部结构，也是设想用玻璃和陶瓷制作心脏和眼睛的第一人；他发现了血液的功能，认为血液对人体起着新陈代谢的作用，认为血液不断地改造全身，把养料带到身体需要的各个部分，再把体内废物带走；他发现心脏有四个腔，并画出了心脏瓣膜；他认为老年人的死因之一是动脉硬化，而产生动脉硬化的原因是缺乏运动。后来，英国的威廉·哈维证实和发展了达·芬奇的这些生理学成果。达·芬奇在手稿中甚至绘制了西方文明世界的第一款人形机器人：他赋予了这个机器人以木头、皮革和金属的外壳，而如何让机器人动起来，才是其大伤脑筋的。在达·芬奇的构想中，他想到了用下部的齿轮作为驱动装置，通过两个机械杆的齿轮再与胸部的一个圆盘齿轮咬合，机器人的胳膊就可以挥舞、坐下或者站立。更绝的是，再通过一个传动杆与头部相连，头部就可以转动甚至可以开合下颌，而一旦自动鼓装上后，这个机器人甚至还可以发出声音。可见，五百多年前就已经有了机器人的雏形。达·芬奇的研究和发明还涉及到军事和机械方面，他发明了飞行机械、直升飞机、达·芬奇汽车、降落伞、机关枪、手榴弹、坦克车、潜水艇、双层船壳战舰、起重机等。达·芬奇的这些设想有的在当时就进行了实验，有的在其手稿中保存了完整的构思和设计。

与达·芬奇相比，吴承恩的科技创新思想停留在幻想中，写在《西游记》的章回中。《西游记》对现代科学的前沿理论如克隆技术、黑洞理论、进化论、纳米科技等都有涉及。自从世界上有了纳米这个词语，就标志着人类在科技应用领域创造了最“微”的奇迹。纳米技术打造出了未来型“微武器”，各种相应的导弹甚至能装进孩子们的口袋里。其实发明纳米技术的现代人有所不知，纳米技术的应用在《西游记》就已经有记载了。在孙悟空三借芭蕉扇的故事中，孙悟空就曾化作小小飞虫钻入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智取了扑灭火焰山大火的芭蕉扇，得以顺利护送唐僧去西天取经，这就是最早的纳米战争的例子。在艺术和科学方面的创造中，吴承恩更侧重原理性的思考。在《西游记》中，孙悟空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批飞行员的杰出代表，经过长期的刻苦训练，最终练成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飞行技术，创造出脚一离地便能飞出十万八千里的世界奇迹。《西游记》向人们展示了未来汽车的雏形，哪吒脚踩的风火轮便是最好的佐证。顺风耳作为一名不起眼的小卒，不自甘平庸、不怨天尤人，一直默默地潜心研究和应用声波原理，为后人发明电话提供了十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西游记》中还展示了冷冻医学的萌芽：唐僧师徒路经乌鸡国时，唐僧夜里被乌鸡国国王托梦，说其三年前被妖道推到井里害死，夺去了他的王位，后来这位国王被孙悟空救活。书中假借井龙王的口说：“自到井中，我与他定颜珠定住，不曾得坏。”[7]356其实哪里会有什么定颜珠，这就是冷冻医学。

以上可见，吴承恩与达·芬奇都是同时代人类历史上具有杰出的科技创新思想的代表。因发展方向不同，后人对二人的评价重点也不相同。对达·芬奇的评价重在个人，达·芬奇侧重艺术的体现、具体的发明与创造。对吴承恩的评价则重在其作品，早在晚清时期，就有人评价《西游记》是一部“宜于凌虚”、蒙头盖面的“科学小说”(《晚清文学丛钞》)。《美国大百科全书》认为，《西游记》是“一部具有丰富内容和光辉思想的神话小说”。《法国大百科全书》评价：“全书故事的描写充满幽默和风趣，给读者以浓厚的兴味。”

吴承恩和达·芬奇二人都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预言家。吴承恩笔下集高科技想象于一身的孙悟空号称“齐天大圣”，他敢作敢为、敢想敢干。孙悟空在取经的路上利用高科技降妖除怪，屡建奇功，但却三番五次被师傅唐僧误解、驱逐。孙悟空的经历也衬托出科学在封建专制统治下的磨难。吴承恩也许想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压抑与无奈，以至于成书后连署名都遮遮掩掩，让后人猜疑不定。达·芬奇则大不相同，其长达一万多页的手稿(现存约六千多页)至今仍在影响着人类的科学研究，他是一位现代世界的预言家，而他的手稿也被称为是“一部科学技术的真正的百科全书”。

吴承恩在《西游记》中已经给我们展示了现代和未来科技的发展前景。“西游科幻文化”启迪并代表着中华民族乃至全人类先进科学文化的未来发展方向，这已经是被科技发展史所证明了的铁的事实。在理学盛行、科技尚不发达的明代，吴承恩能在《西游记》创作中突破理学的束缚，用幻想的神话笔调反映科技进步的时代要求，阐发“人定胜天”的新的思想理念，实属难能可贵。吴承恩是十六世纪杰出的神话大师和未来学家，是在中华民族古老文明的土壤中崛起的、代表着人类超前想象和思想的“预言家”。

[1]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 王刚.全能的天才：达·芬奇画传 [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10.

[3] 赫伯特.达芬奇传 [M]. 董莉珍，译.三联书店(香港)有限公司,2005.

[4] 晓玲.达·芬奇的广博与创新[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

[5] 哲学研究编辑室.外国自然科学哲学资料选辑：第6辑[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

[6] 布罗代尔.资本主义论丛 [M]. 顾良，张慧君，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7.

[7] 吴承恩.西游记[M].北京：华夏出版社,2013.

(责任编辑：王兰锋)

Comparative study on Wu Cheng-en and Leonardo da Vinci

WANG Ruiping

(Water Culture Research Center, North China University of Water Resources and Electric Power, Zhenzhou 450046, China)

Wu Cheng-en and Leonardo da Vinci are famous persons who lived in the same time i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worlds respectively. They didn’t know each other but had many similarities in innovation and creativity. Both of them had great gifts for art, scientific literacy, and had bold exploration and prediction on the futur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evelopment. The difference was that Wu Cheng-en wrote his thought inPilgrimagetotheWest, but Leonardo da Vinci changed his scientific exploration into practice. Because of their different thinking and practice ways, they had made different influence on the world. And the fact of scientific development nowadays has testified what they said. We will walk on the road that they give us and make great achievements.

PilgrimagetotheWest; Leonardo da Vinci; art; science fiction thought

2017-03-02

王瑞平(1963— )，男， 河南开封人，华北水利水电大学水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历史学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水利部发展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化史。

G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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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444(2017)03—007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