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研发投入政策模拟分析：基于中国科技CGE模型

娄 峰

(中国社会科学院 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732)

科技研发投入政策模拟分析：基于中国科技CGE模型

娄 峰

(中国社会科学院 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732)

从经济系统论角度，基于最新投入产出表和我国科技研发投入情况，编制中国科技社会核算矩阵，构建中国科技研发可计算一般均衡(CNT-CGE)模型，并模拟分析调整政府支出结构和科研经费制度改革两项科技研发投入政策。结果显示：调整政府支出结构政策可以使得实际GDP增长率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增加，GDP平减指数则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减少，其绝对降幅略小于实际GDP增幅；科研经费制度改革政策可以有效地提高我国GDP增长率，显著地降低物价水平，提升社会整体福利水平。

科技研发投入； 可计算一般均衡(CGE)； 政策模拟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十三五”是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关键时期，也是我国建设创新型国家的重要阶段。2016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61次提及创新，明确提出了2020年的科技发展目标；习近平同志也多次强调“把创新作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把科技创新摆在国家工作全局的核心位置”。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科技创新国际竞争的新形势、新要求，如何更好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如何优化政府支出结构，如何通过改革科研经费制度充分调动科研人员的创新积极性和主动性，都是亟须解决的现实问题，也是我国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产业结构和转换经济增长动力、构建创新型国家的迫切要求。

诸多学者对科技研发投入进行了开拓性的探讨和研究，从实证方法来看，他们主要运用了计量经济模型(面板模型、时间序列模型、Logistic模型、协整模型)、投入产出模型以及指标体系方法等。这些模型和方法的共同特点是模型假设较多，考虑的影响因素非常有限。由于科技研发投入往往涉及生产、消费、投资、税收、全要素生产率、国际贸易、资金和劳动力流动等等诸多问题，这些问题又相互影响和相互制约，触一点而动全身，也就是说科技研发投入问题是一个经济系统问题，单纯的计量模型或线形的投入产出模型不能准确刻画和描述这种复杂系统关系。因此，研究科技研发投入问题，尤其是分析政府科技政策调整应该从经济系统论的角度，构建经济系统模型进行模拟和研究。基于此，本文从经济系统论角度，结合我国科技研发投入的现实特征，应用国际主流的政策模拟方法构建中国科技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根据中国知网，现有的国内文献有关科技CGE模型研究，几乎是空白，这也是本文的学术创新之一。，用来分析和模拟我国科技研发投入相关政策，在此基础上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

二、科技CGE理论模型构建

(一)科技CGE模型宏观社会核算矩阵(SAM)编制及数据说明

对中国科技研发投入进行CGE分析之前，需要构建中国科技社会核算矩阵(SAM表)。SAM表是对一国(或地区)一定时期(通常为一年)经济结构的全面描述，是对各个经济主体间活动和联系的数量记录。社会核算矩阵是以矩阵的形式表示国民经济核算账户间的交易，反映了一定时期内社会经济主体之间的各种经济联系。

表1 中国科技研发CGE模型的社会核算矩阵(SAM)宏观表 百亿元

(二)科技CGE理论模型框架及主要方程式

本文的科技CGE模型共包括31个部门，模型假设生产者均在规模收益不变的生产技术条件下按利润最大化原则进行生产决策。生产方程的特点是由两层嵌套的结构，由中间投入和增加值两部分构成，中间投入函数由各种中间投入按固定的投入产出系数组成，即设定为Leontief方程形式；增加值方程由各种生产要素组成，要素包括劳动、资本和科技投入3种投入要素，并假设要素之间可以不完全替代，并采用常替代弹性CES方程形式进行复合。活动对要素的需求遵循成本最小化或利润最大化原则，此时要素的边际成本(即要素的价格)等于产品的边际收益。当中间投入和增加值确定后，增加值和中间投入按照Leontief方程形式决定产品的产出，即每单位产出的中间投入与增加值的比例固定，这种比例主要取决于生产技术而不是生产者的决策，该模型的市场商品流通概况如图1所示*行为主体(政府、居民、企业等)的具体方程表达式在参考文献[9]中有详细的推导和论证。。

图1 中国科技CGE模型的市场商品流通框架图

最后，根据相关公式和一般均衡理论自主编写程序，利用GAMS软件进行调试和求解，经检验该模型通过了可行性检验、一致性检验和齐次性检验，可以用来进行政策模拟分析。

三、中国科技研发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的模拟实证分析

从资金来源看，研发投入主要来自政府和企业两方面。从政策模拟分析看，由于企业的研发投资属于企业自身的市场行为，很难进行调控和干涉；而政府的研发投入属于国家进行结构调控的基本手段之一，可以根据国家发展目标和战略规划进行外生调整和改变。因此，本文主要从政府主导的研发投入政策入手，同时结合中国科技研发投入的发展现状、支出特征以及与世界发达国家研发投入差距等情况，根据上述中国科技研发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进行以下两种科技研发政策模拟：

政策模拟一：调整政府支出结构：减少政府消费、增加政府R&D支出。假设政府消费分别减少5%、10%、15%、20%、25%、30%，政府R&D研发支出相应增加，保持政府储蓄不变；同时假定全要素生产率随着居民研发收入的增加而提高，其他条件不变，对国内生产总值、产业结构、居民收入和消费、政府收入和消费、进出口、二氧化碳排放总量、二氧化碳排放强度、社会福利等宏观经济变量的影响的模拟结果如图2—图5所示。

图2描述了在假设政府消费分别减少5%、10%、15%、20%、25%和30%，相应增加政府R&D研发支出，并假定全要素生产率随着居民研发收入的增加而提高，而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名义GDP、实际GDP和GDP平减指数的变化趋势。从中可以看出，该假设方案下，实际GDP增长率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增加。与此同时，GDP平减指数也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减少，其绝对降幅略小于实际GDP增幅；而名义GDP变化不大，几乎呈现微幅逐渐减少的趋势。由此说明政策方案可以有效地提升我国经济的增长率，并且显著地降低物价水平。其内在的经济学逻辑是：虽然政府消费减少，但是增加的政府研发支出有效地提高了全要素生产率，使得产出进一步增加，且增加值有所扩大，从而带动农村居民消费、城镇居民消费、研发支出，带来相对更大的产业增加值。

图2 不同降幅情况下名义GDP和实际GDP以及GDP平减指数变化率

图3表明：该政策方案下，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增加值均有所降低，并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减少；而第二产业增加值增幅为正，并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扩大而升高。这说明该政策会进一步加大第二产业的经济比重，而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的比重将不断降低，从而不利于我国经济结构调整。

图3 政府消费不同降幅情况下三次产业增加值变化率

图4表明：该政策方案下，进口和出口均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增加，其中进口增幅稍大于出口增幅，另外，固定资产投资和总储蓄总体上逐渐上升。这说明该政策方案有利于我国的国际贸易，有利于我国的投资和储蓄。

图4 不同降幅情况下投资、储蓄以及进口、出口变化率

图5表明：该政策方案下，二氧化碳排放总量及其排放强度均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增加，其中二氧化碳排放强度的增幅稍大于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增幅。这说明该政策方案将进一步加大我国的石化能源的消耗量，也不利于我国的节能减排，因此，若有效地执行节能减排政策，还需要在提高石化能源使用效率上下功夫。

图5 不同政府消费降幅下的二氧化碳排放总量及其强度变化率(%)

从表2可以看出，在不同的政府消费降幅条件下，社会福利均有所增加，而且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增加，说明该政策可以提升我国社会福利整体水平，有利于我国社会的和谐发展。

政策模拟二：改革科研经费制度，调整科技研发支出结构，即保持科研经费总额基本不变，增加科技人员的科研劳动合理报酬(即增加科研经费中的“劳动报酬”比例*同时需要加强科研成果管理，严格课题结题评审制度，公开科研成果，接受社会大众监督，但只要科研课题顺利获得结项，取得较好科研成果，科研人员可以直接从课题中领取较高的报酬。)，减少相应硬件支出比例。假设科研经费中的“劳动报酬”分别增加10%、20%、30%、40%、50%、60%，并假定全要素生产率随着科研人员研发收入的增加而提高*这样假设的前提是：提高科研人员的合理收入，使得科研人员能够从科技研发活动中获得较高收益，则可以激发科研人员的积极性和创造力，取得更多更优更有实际价值的科研成果，从而提高各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其他条件不变，对国内生产总值、产业结构、居民收入和消费、政府收入和消费、进出口、二氧化碳排放总量、二氧化碳排放强度、社会福利等宏观经济变量的影响，模拟结果如表3所示。

从表3可以看出，改革科研经费制度，调整科技研发支出结构，增加科技人员的科研劳动合理报酬10%、20%、30%、40%、50%、60%，并假定全要素生产率随着科研人员研发收入的增加而提高，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我国的实际GDP增长率将随着增加科技人员的科研劳动合理报酬而增加；与此同时，GDP平减指数也随着增加科技人员的科研劳动合理报酬而减少，而名义GDP变化不大，几乎呈现微幅逐渐减少的趋势。这说明该政策方案可以有效地增加我国GDP增长率，不仅有利于我国的经济发展，并且显著地降低物价水平。导致这种变化的内在经济学逻辑是：改革科研经费制度，虽然政府科技研发支出总量几乎不变，但是由于提高了科研人员的合理劳动报酬，从而极大地调动和激发了科研人员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在现实中也使得科研工作变得更加简便和灵活，科研人员可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科研上，而不是受制于繁杂的经费管理和规章制度，从而有效地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进一步增加产出且增加值有所扩大，带动农村居民消费、城镇居民消费、投资和储蓄，带来相对更大的产业增加值。

从产业上看，该政策方案下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增加值均有所降低，并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减少；而第二产业增加值增幅为正，并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扩大而升高。这说明该政策会进一步加大第二产业的比重，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的比重将不断降低，从而不利于我国的经济结构调整。或者说，该政策不能在促进我国经济总量增长的同时取得产业结构调整的功效，要进行产业结构调整还需要其他政策相配合。

另外，从总储蓄、固定资产投资以及进口和出口的变化趋势可以看出：进口和出口均随着政府消费降幅的增加而增加，其中进口增幅稍大于出口增幅；另外，固定资产投资和总储蓄总体上逐渐上升。这说明该假设方案有利于我国的国际贸易，有利于我国的投资和储蓄。该政策方案下，社会福利均有所增加，而且随着增加科技人员的科研劳动合理报酬而增加，说明该政策可以提升我国社会福利整体水平，有利于我国社会的和谐发展。

表2 不同政府消费降幅条件下的主要宏观经济变量变化率

表3 不同科研劳动合理报酬增幅条件下的主要宏观经济变量变化率

四、政策建议

(一)促进科技研发成果转化，加强科研项目管理

科技研发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和谐稳定的前提是切实提高科研人员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切实促进科技研发成果转化为社会生产力，鼓励科技研发与现实需求相结合，使得科技研发能够切实提高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简化科研过程管理，提高科研人员对科研经费支出的自主权，大幅提高科研经费中的“劳动报酬”比例。同时，严格课题结题评审制度，明确结题条件和前提(比如在国内外权威期刊发表学术论文、出版专著)，只有达到结题条件才予以结题；公开科研成果，接受社会大众监督，加大科研弄虚作假行为惩罚力度(如一旦查出成果抄袭和作假，全额追回科研经费，10年内不能再申请项目等)；鼓励成果转化为社会生产力，在课题匿名评审过程中，减少高校学术界的专家教授评审名额，增加生产企业一线技术专家评审名额。另外，促进科技研发成果转化还需要建立积极的税收制度、灵活的创业制度。

(二)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改善科技创新的机制和环境

我国经济发展处于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关键时期，出口面临的环境也日益严峻，客观上迫切要求加强和依靠科技创新。一方面，结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发展契机，制定完善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和意愿的相关规划及产业政策，建立健全创新风险投资机制，促进风险投资机构发展，优化财税改革和企业科技研发管理法律法规，鼓励、引导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力度和增强自主创新意愿，切实解决目前困扰企业研发投入的后顾之忧。同时，改革完善投融资政策，通过知识产权质押担保、多路技术、科学和科技保险、高新区债券、风险投资基金等来解决融资难的问题。另一方面，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完善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化的支持体系、技术服务体系、技术产权交易体系，真正在我国建立起知识产权保护的企业外部环境，充分保障企业自主创新的经济利益和社会效益，让科技创新和科技致富成为激发企业和人才投身科研、积极创新的直接而有效的手段。

(三)简化政策限制性条款，多角度鼓励企业增加研发投入

研发投入比重偏低是我国科技创新能力不足的一个重要因素，通过税收政策来激励企业增加研发投入是我国支持科技创新的重要财政政策。对于亏损企业或微利企业而言，研发投入可以适当允许结转到以后年限中使用，建立长期的激励机制来鼓励企业的创新研发。此外，在现行对研发费用进行加减扣除的税收激励工具基础上，可借鉴国际经验适当扩大优惠范围，如对于研发经费投入比例较高的企业适用于较低税率，对研发产品予以免税，鼓励企业成立研发机构；对于非盈利的研发机构给予税收减免，强化对研发人员的激励，在费用扣除、个人所得税等方面予以优惠。

(四)加大政府对基础研发的支持力度，增强我国基础科学的实力

对于基础研发的投资代表着中国未来的发展潜力及其可持续性，应该用长远的战略性眼光来评价基础研究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目前我国R&D创新产出大多在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领域，在国际上有重大影响的基础学科的创新成果寥寥无几。这种情况虽然短期内对我国的经济增长起着显著的促进作用，但从中长期来看，由于我国基础研究相对薄弱，科技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十分有限。因此，加强基础研究是经济发展的迫切要求，在加大对基础学科研究投入的同时，也要保持足够耐心，不能要求基础研究像搞经济建设一样立竿见影。年年进行项目检查不仅不会为基础研究人员创造良好的科研环境，而且会给基础研究人员造成巨大的压力，进而影响研发质量甚至导致剽窃造假。R&D基础研究的最终目的在于增加整个国家和社会的知识存量，提高企业产业创新的能力，而不是直接产生经济效益。一方面，基础研究以科技论文、专利授权或者信息等形式流向公共知识库中回报社会；另一方面，应用技术研究从基础研究这一公共知识库里获取智慧，并以较低的生产成本生产新的产品，从而占领市场获得利润。

[1] 杨玲，许传龙.分类型研发投资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基于长江经济带11省市的实证分析[J].云南财经大学学报，2016(1):72-80.

[2] ANDERSEN M A．Public Investment in U.S.Agricultural R&D and the Economic Benefits [J].Food Policy,2015(43):38- 51.

[3] 程华，吴晓晖.R&D投入、存量及产出弹性研究——基于年份/功效函数的实证研究[J].科学学研究，2006(s1):108-114.

[4] 王俊.政府R&D资助与企业R&D投入的产出效率比较[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 2011(6):93-106.

[5] 白杨.地方财政科技投入绩效评价指标体系构建与应用研究[D].重庆：重庆大学，2014.

[6] 陈海波.R&D投入绩效评价研究[D].镇江：江苏大学，2010.

[7] 徐小阳，刘颖.研究与试验发展业对经济增长贡献的列结构分解分析——以江苏省为例[J].科技管理研究，2012(13):71-74.

[8] GUELLEC D,BRUNO VAN POTTELSBERGHE de la Potterie.R&D and Productivity Growth:Panel Data Analysis of 16 OECD Countries[J].OECD Economic Studies,2001,33:103-126.

(责任编辑邓成超)

Simulation Analysis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D Policy: Based on China CGE model

LOU Feng

(Institute of Quantitative & Technical Economic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Based on the description of th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put mechanism and according to China’s R&D investment status and the latest input-output table, the paper compiles a social accounting matrix and constructed China’s Technology 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CNT- CGE) model and then simulates two policies: the adjustment of government expenditure structure; reform and research funding system. The result shows that the adjustment of the structure of government expenditure policy could make the real GDP growth rate increase and GDP deflator also decreased with the declining of the government consumption, and the absolute decline is slightly less than the real GDP growth; the policy of adjusting technology R&D expenditure structure can effectively increase China’s GDP growth rate, significantly reduce the price level, and improve China’s overall level of social welfar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D Investment; CGE; Policy Simulation

2016-09-29

娄峰(1975—)，男，安徽临泉人，研究员，博士，研究方向：宏观经济模型预测、政策模拟分析。

娄峰.科技研发投入政策模拟分析：基于中国科技CGE模型[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7(1):59-66.

format：LOU Feng.Simulation Analysis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D Policy: Based on China CGE model[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7(1):59-66.

10.3969/j.issn.1674-8425(s).2017.01.010

F062.3

A

1674-8425(2017)01-0059-08